浅析《玻璃动物园》中人物的困惑与觉醒

李 娟

（天津农学院 人文社会科学系，天津 300384）

《玻璃动物园》是美国著名的剧作家田纳西·威廉姆斯的著名作品，故事内容非常简单，描述了生活在美国的一个普通家庭的生活，人物个性生动鲜明，通过人物对话与心理描写，他们的内心困惑得到了充分的刻画。在这个家庭中母亲阿曼达充满活力却终日活在回忆中。女儿劳拉心地善良、害羞腼腆，由于双腿有些跛，因此她害怕外面的世界，整日与她的玻璃动物为伴。儿子汤姆只会从诗歌和电影的世界里寻求刺激和安慰。整部作品读起来令人感叹，剧中人物的逃避现实使他们难以摆脱内心的困惑，但事实上每个人都渴望走出这个沉闷和压抑的困境，而只有当现实遭遇内心的真实渴望，并且随着时间和情感的不断累积，个人理想与现实冲突才能达到顶峰，人物才能实现真正地觉醒。

一、阿曼达的自欺欺人

剧中的母亲阿曼达，由于丈夫多年前出走，不得不孤军奋战，为了家庭和儿女终日操心忙碌。她希望儿子能够计划未来，不要因为现在的懈怠造成终身的遗憾，然而儿子却不愿听任她的唠叨。她希望女儿能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拥有众多的倾慕者和拜访者，找到一个理想的结婚对象，然而女儿害怕与人交往，毫无自己当年的风采。对于阿曼达来讲，失去丈夫，独自抚养儿女，整日生活在这幢老式楼房里，仅靠儿子的一点收入来付房租，这样的生活本足以让她窒息，但是，我们看到的阿曼达并非愁眉不展，相反，她热情而坚韧，事实上，对于过去的仅存的美好回忆就能让她得到满足，谈起曾经在一天之中有十七位男士拜访她，阿曼达就神采飞扬、滔滔不绝，他们的爱慕是她骄傲的资本，是她曾经的魅力和价值，是她一生不会忘掉的成绩。

然而，阿曼达并非没有认识到现实的残酷，在与吉姆的对话中，她说：“以前在南方……但一切都过去了……美好的生活也一去不复返了。”这是她对生活现状的清醒认识。对于儿子的苦闷，她其实也感同身受般地理解：“我知道你的志向是不愿留在仓库里工作的，……”她清楚地知道儿子平淡生活背后那颗不安分的心：“而你呢，越来越使我想到你的父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主意。”对于女儿的性格和未来的前景，她也明白：“她每天就是摆弄那些玻璃玩意儿，听那些旧唱片。一个女孩子怎能这样过日子呢？”然而，更多的时候阿曼达宁愿自己并不清醒，所以她将内心的困惑用一种自我解嘲式的、自欺欺人式的方式做了充分的表达，她选择活在自己为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作为一位女性，她并不成功，丈夫出走，儿子倔强冲动，女儿性格自闭，身体又有残疾，可她宁愿相信女儿很完美，甚至常常有意识地忽略掉她的身体缺陷，而对于罗拉沉溺于她的玻璃动物世界，她认为“与众不同正是她的长处”；丈夫的出走对她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但是一旦阿曼达回忆起年轻时候的自己曾经具有的迷人魅力，她又忽略掉了自己在感情上的失败。也可以说，对于现实的残酷她采取了逃避的态度。所以，阿曼达的自欺欺人是一种自我安慰，或者说是一种情感寄托。然而，当她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吉姆说出实情离开以后，巨大的心理打击和母亲的身份使她不得不清醒地认识到现实的残忍，并开始坚强地正视现实，成为女儿坚定的安慰者和支持者。

二、汤姆的压抑

汤姆在一家仓库工作，表面上看，他努力挣钱维护家庭，然而这并非他的所愿和理想，他经常花大量的时间去看电影，而且抽烟、酗酒甚至夜不归宿，这些叛逆和抗拒的行为背后，隐藏着他不安分的心。

汤姆的困惑在于，为了家庭他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可是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家人的承认，母亲批评他自私的言论激起了他巨大的反感，事实上，他和阿曼达歇斯底里地争吵是他的压抑在母亲的批评之下所做出的一种发泄和释放。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让他无奈，对于父亲的出走他无数次流露出羡慕，甚至想像变戏法一样让自己随心所欲地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可是现实毕竟是现实，不是魔术，汤姆只能寄情于电影，从中获得刺激以满足他那颗酷爱冒险的心，他认为男人的本能就是恋爱、打猎、搏斗，而这些是他在仓库里没有办法做到的。海运局的来信是他获得新生的一线希望，但是为了母亲的嘱托，为了照顾残疾又自闭的姐姐，他不能像父亲一样一走了之，这种苦闷在他的心里随着时间的累积越来越重，直到压得他无法呼吸，直到看电影也无法满足他的冒险心理，汤姆终于按捺不住，“鞋要来有什么用？只有穿在旅行者脚上才有用。”而当吉姆的离开让母亲的希望破灭，母亲将责任归咎于他时，汤姆压抑的心终于爆发：“我并不到电影院去……我要走得更远！”对于姐姐，汤姆也终于明白，过度地保护并不能帮助劳拉获得幸福，劳拉需要走出那个羁绊他、束缚她的玻璃世界，因为只有走出自我封闭，才能拥有更广阔的天地，“劳拉，我把你丢下，但我比原来更忠于你。……当前世界是用电灯照明的，把你的蜡烛吹灭吧。”这种觉醒终于使得他追随父亲的脚步，踏上了自由和冒险的旅程，去追寻理想。

三、劳拉的自闭

劳拉由于身体上的残疾而感到无限自卑，她不适应社会生活，害怕与人交往，甚至逃学，宁愿去博物馆或是动物园，只为了躲避他人的目光。她的性格害羞腼腆，每天只是与她的玻璃动物为伴，听着父亲留下来的旧唱片，生活在一个自我封闭的世界里。

而事实上，这种在外人看来并不严重的身体缺陷，在劳拉的心中却被无限放大，她认为人人都会嘲笑她、轻视她，却从来看不到自己善良可爱的一面。所以她宁愿与她的玻璃动物谈心、玩耍，因为在这个玻璃动物园里，她不会受到伤害。她喜欢阳光照射下玻璃亮晶晶的色彩，就像她的内心一样的无辜和透明，但是她没有意识到，这样亮晶晶的玻璃摆设是最脆弱易碎的，汤姆无意中打碎的玻璃动物就足够让她伤心不已。直到吉姆的到来，劳拉那封闭的世界仿佛照进了一束光明，也点燃了她内心深处的热情，吉姆让她知道，其他人并不关注她的缺陷，相反她有自己独特而迷人的魅力。劳拉就像玻璃动物园里的独角兽一样与众不同，而吉姆不小心摔掉独角兽的角却让劳拉第一次有了不同的反应，她开始意识到，失去了角的独角兽看起来不那么奇怪了，因为它和其他的马从此一样了，她没有伤心，反而认为可能会因祸得福，这时候劳拉已经开始觉醒，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所以在吉姆说出真相之后，她终于能够勇敢地向吉姆道别，向失去了角的独角兽道别，向自己的过去道别，在给予吉姆祝福的同时也祝福自己能够拥有幸福。在剧作的结尾，劳拉吹灭了蜡烛，我们知道，她真正地觉醒了，蜡烛熄灭了，新的希望燃起了，新的、更亮的光明在前方等待着她。

田纳西·威廉姆斯的这部剧作中的人物充满了悲剧色彩，而事实上，以阿曼达一家为代表的美国中下层劳动人民的生活充满了困惑与挣扎，这个家庭由于外来者吉姆的到来而出现了改变的契机，还有千万个家庭需要改变并且走出心灵的困境。在故事的结尾，劳拉爱恋的对象有了未婚妻，母亲阿曼达的希望成为了泡影，汤姆没有完成母亲的嘱托，离家出走。但是，在这看似悲剧的结尾中，我们读到的是希望，是光明，因为只有正视内心的困惑、改变旧的生活、走出封闭的世界，才能收获觉醒后的新生。

［1］常耀信.美国文学简史［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0.

［2］田纳西·威廉姆斯著.鹿金译.玻璃动物园［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

［3］丁欣.浅析《玻璃动物园》中“逃避”的主题［J］.开封大学学报，2010.24，（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