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燕
(枣庄学院 文学院,山东 枣庄 277160)
燕子意象与燕子楼故事的文化意蕴
李春燕
(枣庄学院 文学院,山东 枣庄 277160)
关盼盼燕子楼故事始于中唐,历经宋元明清传唱不息,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文学景观。纵观这一故事的文本流传演变,可以发现燕子意象贯穿始终,构成了燕子楼故事的文化灵魂——盼盼际遇是情节主体,徐州燕子楼是物质承载,而“燕子楼”典故则是其诗化形式,燕子楼故事的三种形态都蕴含了燕子意象。从燕子意象生成、发展的角度揭示燕子楼故事的文化意蕴,可以深化对这一故事的解读。
燕子楼故事;燕子意象;徐州燕子楼;文化意蕴
关盼盼燕子楼故事流传至今,约有1200年的历史,经历从唐到清5个朝代,文体横跨诗词、诗话、小说、戏曲、方志等多个领域,流传叙事文本30余种,主题诗词30余首。白居易、苏轼、秦观、萨都剌、徐渭、冯梦龙、钱谦益等多位名家参与了燕子楼故事的创作与传播,燕子楼情事凄艳欲绝,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文学景观。
燕子楼故事的发源,可追溯到元和十年(815年)白居易的《燕子楼三首·序》:张尚书有宠姬关盼盼,娇美、善歌舞,与白曾有一面之缘;张仲素访白,出示新作《燕子楼》诗,并讲述尚书死后,盼盼念旧爱不嫁、独居燕子楼始末;白感于友人亡故和盼盼义行,作和诗并写序交代缘起。关盼盼念旧不嫁,独居小楼,引发文人感慨。白居易诗序成了后代燕子楼故事流传的源头。
宋代,燕子楼故事情节已经发展到盼盼遭白居易诗讽,绝食而死。北宋陈荐《彭城八咏·燕子楼》有“乐天才思如春雨,断送残花一夕休”[1]509,《唐诗纪事》将张仲素《燕子楼》诗归在盼盼名下,写关白唱和,正式出现盼盼绝食而死的记载。两宋是燕子楼故事的创造期,形成了念旧不嫁、诗讽而死的基本情节模式,并被《类说》、《情史》、《艳异编》、《青泥莲花记》等书所收录。
明代,燕子楼故事进一步演变,写到了盼盼鬼魂感谢知音。《警世通言》卷十有《钱舍人题诗燕子楼》,在盼盼念旧不嫁、遭讽绝食的基础上,写盼盼鬼魂与后世文人的唱和,宋中书舍人钱易游春至燕子楼,感慨盼盼的守节行为,作诗为其鸣不平,从而引来盼盼香魂入梦致谢。
清代文学铺演燕子楼故事,注重表彰贞节,将关盼盼写入烈女传。叶奕苞《燕子楼》杂剧塑造的盼盼形象异常刚烈,在自洁之心受质疑时痛苦吟诗后自尽。陈烺的《燕子楼》传奇,加入了下凡历劫模式,把盼盼塑造成花神,在此高度上旌表忠贞。
燕子楼故事文本众多,内涵丰富,其广泛流传与恩报文化、思慕美人情结以及燕子意象都有内在的文化关联。限于篇幅,本文拟从燕子意象的角度,对燕子楼故事的文化内涵做一番剖析。
燕子素有“天女”之美称[2]240,因披黑色羽毛,又称玄鸟、乌衣侣。燕子意象经常出现于文学作品中,是一个内涵丰富的象征物,其文化内涵经历了一个演变过程。燕子意象的内涵演变过程,就是作为图腾具有神圣意义的燕子意象不断世俗化的过程,从祝福婚姻到忠贞爱情的象征,以至燕翼传诗表达相思。在此过程中,燕子意象与相思怀远、忠于爱情发生联系,又结合民俗心理,逐渐形成民间故事中“燕子报恩”故事。
燕子最早的文化身份是图腾,具有生殖的暗示。燕子从带有神圣意义的图腾,不断被世俗化,进而象征婚姻和爱情,燕子成为吉祥的象征,用来祝福人的婚姻,与此同时,燕子又发展成为忠贞爱情的象征。
原始先民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了自己的图腾崇拜,太阳崇拜是主要的一种,早期太阳崇拜的自然特征是鸟与太阳的叠合,即动物图腾与自然崇拜相结合。《天问》记载羲和生十日,尧时“十日并出”,羿射下九日,太阳神鸟的羽毛被射散落。十日的父亲帝俊以鸟为图腾,在甲骨文中的形象是鸟头人身,有学者认为这鸟头就是燕子头,即玄鸟,少皞部落以燕和日为图腾,日鸟合一是鸟图腾崇拜与太阳崇拜的整合[3]146。当飞翔不再是人们唯一的向往时,与生育有关的神秘联想便被赋予到了鸟身上。鸟成了主宰人类命运的生殖神,它的形象变得愈加神圣和光彩照人。
商人把玄鸟作为他们的图腾,《诗经·商颂》有《玄鸟》篇:“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茫茫”[4]275,言商族祖先契之母简狄吞玄鸟卵,以致怀孕而生契。燕子图腾的文化身份,使它有了对于生殖的暗示,这种暗示成为文人集体无意识,淀积在文人情感深处。
燕子作为一种吉祥的象征,常用来祝福人的婚姻,《诗经·国风·燕燕》:“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4]21,此后燕子进一步成为相思情感的附着物,诗人以双燕齐飞表现爱情的美好,有情人寄情于燕,渴望比翼双飞。
燕子雌雄颉颃,有飞则相随的习性,《燕颂》中“翩翩玄鸟,载飞载扬。颉颃庭宇,遂集我堂。衔泥啄草,造作室房”[5]1599,双燕犹如人间的夫妻,萧纲《春日诗》有“燕作同心飞”,强化了双燕爱情的意象。
燕子与人亲近,似乎还能体察思妇的心境。到南北朝时代,燕子意象演变中出现了忠于爱情、以死报知音的内涵。南朝梁王氏有《孤燕诗》:“昔年无偶去,今春犹独归。古人恩义重,不忍复双飞”[6]1843,写燕子重情讲义,与人惺惺相惜,诗背后还有一段感人的故事:卫敬瑜妻王氏,年十六归敬瑜,敬瑜溺水而死。父母舅姑都欲嫁之,王氏割耳置盘中,誓不再嫁。王氏所居,尝有双燕巢梁间,一日雄燕为鸷鸟所伤,其雌孤飞,悲鸣徘徊。至秋,落于王氏臂,若告别。王氏以红线系足,告燕子明春复来,彼此相伴。明年燕子果至,王氏作《孤燕诗》。自后秋返春来,凡六七载。王氏病卒,明年燕又至,绕梁哀鸣。家人告以坟在南郭,燕子遂至坟所亦死。王氏为丈夫守节,与孤燕惺惺相惜,彼此知音。从燕子意象的演变来说,这段故事中的燕子忠于爱情,对知音以死相报,是忠诚者的形象。
燕子作为忠于爱情、以死报知音的形象出现,充满悲剧意味,这又启发了燕子意象中发抒时空感叹的内涵。年年此时归来的燕子,见证了历史的变迁,“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刘禹锡《乌衣巷》),寄寓着文人感叹历史的悲凉情绪。
燕子是候鸟,秋去春来,与人“岁岁长相见”(冯延巳《长命女》),是联系时空距离的使者。唐以后,燕子图腾的神圣意义继续向世俗化发展,从燕翼寄情到燕子报恩,叙事文学中的燕子故事,其内涵更倾向于实体功用性质——燕子是远方的象征,替人传书、知恩报恩,为思妇带来行人消息、为好人带来无边财富。燕子不仅寄托了相思之情,也承载了民众关于善恶的价值判断。
唐张说有小说《传书燕》,写燕子为有情人传书,长安富家女郭绍兰嫁巨商任宗,任宗南下经商,数年不归。绍兰见双燕戏于梁间,语于燕:“我闻燕子自海东来,往复必经由于湘中。我婿离家不归数岁,蔑有音耗,生死存亡,弗可知也,欲凭尔附书,投于我婿”[7]95―96,燕子飞鸣上下,似有所承诺,绍兰写诗系于燕足。任宗在荆州,见燕足之诗,感泣而归。“殷勤凭燕翼,寄与薄情夫”(郭绍兰《寄夫》),象征爱情的燕子,在小说中有实用功能,即燕翼寄情,它一方面继承了诗歌中燕子内涵中相思怀远和忠于爱情的内涵,同时又强调了燕子的功能性,传达了思妇对于远方行人消息的渴望。
在交通、通信不发达的古代,有很多靠动物传书的传说,神话中有“青鸟传书”,史书中有“鸿雁传书”,汉乐府诗有“鲤鱼传书”等,都带有一定的传奇色彩。《传书燕》之后,燕子传情成了共识,明阮大钺有传奇《燕子笺》,以“飞燕传笺”为重要关目架构才子佳人爱情故事。
在民俗思想中,燕子是一种知恩图报的动物。民间有乳燕反哺的说法,钟敬文《中国民谭型式》归纳中国民间故事类型,其中有“燕子报恩”一类,可见,燕子报恩在民俗心理中是很普遍的。纳西族民间故事《燕子和葫芦》、满族的《姑嫂放燕》、景颇族的《燕子与葫芦》和布依族的《阿三与燕姑娘》,都是燕子报恩故事。不仅如此,外国也有此类故事,典型如韩国的《兴夫传》。
《兴夫传》是在民间说唱文学基础上发展成的小说[8]359,和我国民间故事在情节上有两点相似:一是有善恶对立的两个人,对燕子的态度截然相反;二是燕子给好人带来财宝,给坏人带来灾难。民间故事的流传,反映了百姓的愿望,最主要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燕子作为一种候鸟,其迁徙是充满冒险精神的,又能带来意外之喜。燕子衔来葫芦种子报恩,是一种善恶有报的价值判断,也体现了农民对外界的好奇和向往。
在燕子楼故事构成的三个方面,燕子意象贯穿始终。盼盼的报恩守节是燕子楼故事的实体,燕子楼是这一故事的物质载体,而“燕子楼”典故则是其诗化形式,在三种形态中都蕴含了燕子意象的文化内涵。
盼盼的报恩守节,与燕子的忠于爱情、以死报知音的形象暗合。燕子楼的得名,主要取燕子风流纤巧的姿态,同时着眼燕子意象中春光美好、双宿双飞的内涵,取向于赞美与祝福。揣测命名者的用意,燕子楼应该是一个风流多情的所在。而盼盼在燕子楼中的经历,使得后世的燕子楼诗中形成了“燕子楼”典故,大大发挥了燕子意象中悲的一脉,渲染孤燕失偶的相思寂寞,抒发人去楼空的时空感慨。
燕子楼故事忠于爱情、忠贞报主的精神,以及美人守空房的寂寞相思通过《燕子楼》诗和“燕子楼”典故传达出来,此种精神附着在燕子楼上,使得燕子楼有了深刻的文化内涵。在此意义上,盼盼际遇、燕子楼和“燕子楼”典故三者是一致的,它们统一于燕子意象,燕子意象是盼盼故事的文化灵魂。
燕子楼故事的实体即报恩和忠于爱情,盼盼故事整合了抒情、叙事文学中的燕子意象,它上接诗词中燕子的忠贞形象,下连叙事文学中的燕子报恩,随着这一故事从诗词等雅文学向白话小说、戏曲等俗文学的演变,燕子楼故事对民间故事中燕子报恩形象的形成有积极作用。
盼盼际遇和燕子意象的契合点是:忠贞和报恩。燕子忠于伴侣、对爱情始终不渝,盼盼顾念旧主的恩情、守节不嫁。在故事形成的唐宋时期,文人正是因为盼盼行为与燕子意象中钟情内涵的巧合,才将白序改写成有声有色的燕子楼故事。
燕子意象与燕子楼的得名有人为的线性关系,但燕子意象与盼盼际遇应该说是一个巧合,燕子楼在其中充当了中介。“燕子楼”一头连着燕子意象,一头牵着盼盼故事,最终成为燕子楼故事精神的物化,长久的矗立在中华传统文化长廊中。
盼盼十余载云锁高楼的生活:“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瑶瑟玉箫无意绪,任从珠网任从灰”[9]1208。只有三首《燕子楼》诗可以探秘盼盼,她是怎样度过了独守空房的十余载春秋,诗中的残灯、晓霜、松柏、鸿雁、玄禽、合欢床、蛛网意象,都指向凄凉和相思。凄苦是基调,在这些意象的环绕中,“相思一夜”已是地角天涯之长。盼盼的心灰意冷、百无意趣由此可见,而在这种情况下,盼盼生不如死,确实需要一点赞扬的声音、一点理解和鼓励。
白居易回应了三首和诗,明月、寒霜、残灯、冷被,燕子楼中的关盼盼,与曾经歌舞的快乐时光对比,独守空房的生活何等凄苦。前两首附和了原诗的凄凉情调和悲凉气氛,第三首,尚书“墓树已拱”,“争教红粉不成灰”包含了多层意思。彻底击溃盼盼的是《感故张仆射诸妓》:“黄金不惜买娥眉,拣得如花三两枝。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9]1035。此诗作于元和元年(806年)以后,感慨老友亡故,财富、美女都死不带去。如果说是讽刺关盼盼,从字面理解也并不牵强。
守节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显示忠贞,虽然生前不为人理解,但身后却得到了很大的赞扬和同情。关盼盼将爱情的忠贞和报恩集中在守节这一行为中,盼盼和燕子互相映衬,彼此加强,都通过燕子楼这一古迹代表的文化内涵辐射出来。文本中的诗,提及燕子典故的并不多,唯一的是“玄禽逼社”,写时光匆匆,又是一年春来。但句句写盼盼、句句写燕子楼,也就是在写燕子。
“燕子楼”典故作为燕子楼故事的诗化形式,它是悲剧意味的,一方面是独守空房的孤冷凄情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感慨;另一方面还有义报主恩和忠于爱情的意义。
燕子楼诗中赞扬型的作品,呈现“但传美人心,不说美人色”(文天祥《燕子楼》)的基调,文天祥高度赞扬关盼盼“名与山川存”、“忠义长不没”、“遂令楼上燕,百岁称风流”[10]392,重在歌颂盼盼的忠义。明清时代,薛瑄赞扬盼盼“尤知守节度春秋”(《燕子楼》),徐惟贤认为盼盼“报主恩名千古在”、“若使赵家飞燕识,幽魂端合有余羞”(《燕子楼》)。这类诗,将烈女殉夫与忠臣殉主联系起来,表彰盼盼殉节所体现的忠义,以批判忘义忘仁的男子,并与赵飞燕等人作比,反衬了盼盼的忠贞与气节。
从南宋开始,诗歌中赞扬盼盼忠烈的力度不断增强,这一部分的燕子意象开启了后世民俗文化中燕子报恩的形象。“遂令楼上燕,百岁称风流”,这一风流是符合传统道德和统治秩序的忠贞,与飞燕故事对比,更烘托出盼盼忠贞之可歌可泣。
盼盼是被传统道德认可的,又是能给文人带来遐想的,所以有关盼盼故事的诗歌作品在后代层出不穷。正如单纯的写燕子来赞美春光是浮浅的,单纯的赞扬盼盼及其行为,也不会引来更深刻的人生共鸣。遐想更能给失意的文人带来安慰,文人借之寄托感怀,伤感性的作品更加丰富,这就出现了燕子楼典故和燕子意象相互强化的趋势。燕子楼诗将燕子楼故事诗化,它在文人心态层面张扬了这一故事。
如果说守节报恩是实际存在的,事实上也成为了盼盼事迹被传颂不息的原因;那么,盼盼的爱情和相思则是文人揣测出来的。在后世文人眼中,盼盼是一个神秘女子,她美丽而有才华,眼底的哀怨似云龙湖水那样的深沉与杳渺。文人对她予以同情、赞美,在文人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种爱慕和敬畏,这两种心态矛盾地纠缠着,是道德和本能的纠缠。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男作家写作上的一个老传统是倾心于被否定的女人,与丈夫分离的或被丈夫抛弃的那种女子。尽管对男人来说,想着一位独居的女人很可能带有一点温和的色情意味,但他们的感情一般是非常抽象的,可综合为长久的、悲哀的和无目标的那一种”[11]163。而这种长久的、悲哀的、无目标的意味,与燕子意象中发抒时空感慨的基调是一致的。
感伤性的作品大多以“燕子楼空,佳人何在”(苏轼《永遇乐》)作为基调,从单纯咏叹盼盼的遭遇到抒发个人的人生感慨。秦观和毛滂都有《调笑令》咏盼盼,赞美盼盼对爱情忠贞不渝,侧重渲染盼盼的相思,具有凄美的意境。从《永遇乐》开始,盼盼故事在诗词中典事成分越来越轻,而感伤的情味越来越重。苏轼以“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十三字说尽张尚书事,却是为了抒发人生感慨。萨都剌的“燕子楼”诗词,如“更戏马台荒,画眉人远,燕子楼空。人生百年如寄,且开怀,一饮尽千钟”(《木兰花慢·彭城怀古》),“何处春风燕子楼,断碑落日古城头。画眉人远繁华歇,无数远山生暮愁”(《燕子楼》),于放达中抒发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之苦闷,情感苍凉,意境开阔。清人张彦圣《燕子楼怀古》开篇也发出了“人去台空燕不回”的感叹。
燕子意象因燕子楼故事生发出了一个新典故,燕子楼典故成了燕子楼故事的诗化形式。感伤类诗词歌咏盼盼故事时,在艺术上发挥了燕子意象中相思怀远的文化内涵,感叹时光无情,对盼盼的孤独寂寞给予了极大的同情,同时生发了“人生百年如寄”的感慨。
后世的燕子楼诗词,无论是怀古还是感时伤事之作,都以燕子楼典故作为旗帜,其中流露出两种基本态度:或旌表忠义,以自伤身世,诉说不为人理解的精神追求;或感伤年华,悲悼不能重来的盛世。
燕子楼是张尚书为爱姬所筑,其得名因为燕子的姿态可人、风流灵巧以及唐之前燕子在诗歌中的意蕴。人与楼相映衬,盼盼的才华风流,对爱情的贞、对恩人的忠,完全体现在燕子楼的独居岁月中,燕子楼因盼盼而得名,盼盼因燕子楼而为人久久难忘。燕子楼成了盼盼的精神物化,其中有高洁的忠贞品质,有缠绵的相思寂寞,有美人不再的惆怅感伤。
燕子楼是古代徐州五大名楼之一,建于唐贞元年间,唐景福二年(893)毁于战火,明万历二十一年重建,位于西马道的北首,此后屡建屡废,楼址亦变异不定。明、清的徐州地方志“古迹类”中都有对燕子楼的记载,明嘉靖年间《徐州志》记燕子楼“在铜山县西北隅,唐贞元中,尚书张建封镇徐州,筑此楼以居爱妾盼盼。建封卒,盼盼楼居十五年,不嫁,不食而卒。景福二年,节度使时浦守徐州,为朱温所攻,登此楼自焚死”[12]卷九。万历年间《徐州志·古迹类》记“燕子楼,在城中,唐贞元中尚书张建封镇彭城……尚书既没,张氏旧第有楼名燕子,盼盼念旧爱而不嫁,居是楼十余年,忧独怅然,后不食而卒。昭宗景福二年,时浦据徐州,朱全忠攻徐州,拔之。浦举族登燕子楼自焚死,则此楼已毁于昭宗时矣。按此楼在州廨中,旧志袭俗传以为城西南,楼非是。”[13]卷二清《嘉庆重修一统志》介绍了徐州古迹燕子楼;同治年间的《徐州府志》古迹考“燕子楼”条,考证燕子楼位置,综合前人三种旧说(城西北、张氏旧第、州廨中),并广泛征引了唐宋以来的咏燕子楼诗词。
过彭城、游徐州、登燕子楼成了文人的必修课,文天祥《彭城行》有“唐时燕子楼,风流张建封”,薛瑄《过徐州》有“何处戏马台,仿佛燕子楼”。随着知名度的上升,燕子楼逐渐成为风流爱情的发生地。燕子楼因盼盼而出名,历代文人对于燕子楼的凭吊和咏唱,则在更大程度上推动了燕子楼故事的传播和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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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ies on the Cultural Implication of Swallow Pavilion Story and the Swallow Image
LI Chun-yan
(Zaozhuang University, Zaozhuang Shandong 277160, China)
The swallow image is the cultural soul of swallow pavilion story. After combed the connotation evolution of the swallow image, we found the swallow pavilion story is harmony with the swallow image in three places∶ loyal, single-minded and sadness. The swallow’ Pavilion in Xuzhou and the poems told this story by another way.
Chinese thematic; Swallow Pavilion Story; Swallow Image
I206
A
1006-5261(2012)03-0028-04
2012-03-26
李春燕(1981―),女,河北衡水人,讲师,博士。
〔责任编辑 刘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