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年微冷

2012-08-15 00:45崔子涵
中学生 2012年3期
关键词:亲近感香椿树平房

◎崔子涵

这个新年微冷

◎崔子涵

参赛单位

北京四中流石文学社

此时,小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周围爆竹的声音远不及几年前那么猛烈。自打北京城里解了禁,来这里—北京和天津交界的地方—放鞭炮的人就少多了。

但这条路,我是年年都要走的—它是通向老宅的必经之路。路不宽,原本是条胡同,两边都是平房。每年大年三十从城里赶到这儿,天刚黑,平房里的人家准备着年夜饭,家家户户都开着大灯,灯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小路。转过两个弯,便到了爷爷奶奶住的老宅。

家里人习惯把那房子叫“老宅儿”,青瓦红砖,三间房围成了一个小院。据说它还是当年爷爷在矿物局的时候单位分的,论年龄,它比父亲还要大两三岁。“回老宅儿过年”对于我已成习惯。

不久前,当地要拆掉这片平房,由于春节,这片地现在是闲置状态。等节后工人们回来再清理、挖地基、盖高楼。我的周围是一片废墟:房子早已被推平,只有路灯还没有拆,无力地闪着白光。周围没有欢笑声和炖肉的香气,有的只是被路灯照得发蓝的瓦片和碎砖,还有推土机留下的浅浅轧痕。我试探着脚步向前走。

我要再去看一眼老宅儿,这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老宅儿并不难找:只要找到这棵香椿树和核桃树就行了。爷爷喜欢树,还相当专业。这两棵树也顶了大用:过去缺粮食,爷爷奶奶就摘核桃、拔香椿芽儿,这样才能保证包括父亲在内的一家七口不至于挨饿。它们种在院子的正中,树干上有浅浅的划痕,因为姑姑常在树上系绳晾衣服。从香椿树往北走七步,就是客厅,再往东走四步,是爷爷的书房。爷爷原来总是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晒太阳,摆弄着手里的核桃,等送报纸的来了,他就回屋看报纸,天天如此—包括大年三十。

评析

相对于写单独的一次过年之事,本文的角度有些特别:围绕一座老宅,怀念以往在里面过年的快乐生活。以老宅为地点,以过年为时间,串起了亲情之浓、回忆之美等感悟。因此,本文显得充满厚度。

说实话,以前我不大喜欢过年。一是嫌麻烦,每年老爸都会给我讲一些传统,说这一天不能干这,不能干那,应该怎么怎么样。二是太劳累,客人们来访,弄得我疲于应付。但一想到能去老宅儿,我心里也就舒服了些。老宅儿在三十这一天是不上锁的,推开门,奶奶就放下擀面杖,迎了上来,一口一个“宝贝”地叫着,之后大人们包着饺子唠家常,我就跑去摆弄爷爷的摇椅,到院子里陪弟弟踢球,再到每个房间去转转,看看家具挪没挪地儿—老宅儿虽然熟悉,但它每一次都带给我一些新鲜感。

那时候,我的新年往往是从大年初三开始的:送走了客人,爸妈也回到了城里—老宅儿里只有我和爷爷奶奶,还有姑姑一家。我可以躺在床上赖到下午两点,我喜欢看着尘埃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下飞舞,自由而懒散。和姐姐喜欢逛庙会不同,我更喜欢呆在老宅儿里。我始终认为这宅子和我有一种亲近感。这里的每件事物都令我着迷,有的是因为我在城里见得少,比如炉子里烧得发白的蜂窝煤,比如架在院子里的那根摘香椿用的带钩子的长木棍;有的则完全是因为那种亲近感,比如我可以趴在地毯上数爷爷攒的硬币,比如我会津津有味地看那已经看过无数次的童话书。我感觉在享受老宅儿的安静、沧桑时,有一种归属感。到了晚上就陪爷爷他们打麻将,以纸牌代钱。小时候较真儿,输两张牌就哇哇大哭,爷爷这时还得削苹果来哄我,或者干脆让给我几张好牌。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没有任何限制,除了奶奶要求我必须早睡。为此我想了不少办法,有一次我把老宅儿里所有的表都向前拨了一个钟头以争取晚点睡,这个我原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最终还是泡汤了:因为我忘了奶奶还戴着一块手表。直到几天后老爸来接我,我才极不情愿地离开,只盼着来年春节,再回老宅儿。

后来回去,我发现爷爷奶奶老了。奶奶虽然还会迎上来抱抱这个比她高一头的小伙子,但她已不是两年前那个干活利索、手艺精湛的奶奶了。爷爷也开始咳嗽,走路的时候需要姑姑扶着,有时候一句话得跟他重复两三遍他才能明白。唯一没变的就是老宅儿了。

2010年,爷爷走了,老宅儿也拆了。相信他在天堂里还能住上老宅儿。

我隐约还能闻到老宅儿那特有的潮湿的味道。那味道我会永远记得。

奶奶和姑姑搬到了附近租的楼房,这个新年看起来依然热闹,但我总觉得少了很多:毕竟老宅儿的新年是不会有了。

手机响了。

“乐乐,回来吃饺子吧,”奶奶的声音,“弟弟妹妹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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