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娟
(西南林业大学 林学院,云南 昆明 650224)
民族植物学是一门研究人与植物之间相互作用的跨学科的科学。它建立在植物学、生态学、语言学、药物学、农学、园艺学、经济学、民族学和社会学等相关学科的基础上,横跨这些相关学科发展成为一门综合性的专门研究领域。民族植物学研究人类利用植物的传统知识和经验,包括对植物的经济利用、药物利用、生态利用和文化利用的历史、现状和特征。它不仅是一门理论性的学科,而且也是一门应用性的科学[1]。
民族植物学的研究活动在我国最早始于云南省西双版纳。从字面上看很容易使人产生“民族植物学就是研究少数民族如何利用植物的一门学科”这样一个误解,加之目前民族植物学工作绝大多数都是在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开展的,这样更容易使人产生误解,片面认为民族植物学只研究少数民族而不包括汉族的传统知识是我国民族植物学存在的主要问题之一[2]。导致对民族植物学产生这样一种误解的主要原因可能与该学科的中文名称和学科的发展过程有一定关系。目前许多民族植物学研究项目之所以集中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主要是由于这些地区保存了较为完整的传统植物学知识。
民族植物学在我国的研究起步于20世纪80年代初,经历了野生植物资源调查,中药材资源普查,民族药调查等一系列多学科、专业队伍与群众参与相结合、广大科技人员上山下乡等运动,在深入而广泛的调查研究基础之上得以逐步发展。目前,民族植物学研究已遍及多个地区,研究内容已从经典的调查编目描述性研究发展到应用性和定量方法研究,如在新药开发、社区自然资源管理、社区发展、自然保护、山区扶贫等方面的研究,愈来愈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和国外同行的重视。1982年,裴盛基教授发表的《西双版纳民族植物学的初步研究》是我国第一篇有关民族植物学研究的论文,目前我国的民族植物学在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绩,已经整理出版了《中国民族药志》及部分少数民族药志、《民族植物手册》、《应用民族植物学》等专门著作,发表研究论文500篇以上[3~5]。
民族植物学研究的主要对象是可供食用的野生植物。人类选择食用植物完全是建立在长期认识与实践的基础上,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种食用植物是科学家发现于民间食用之前。民族植物学在饮食上的应用主要体现在食用花卉、食用蔬菜、野生水果、野生饮料植物等几个方面。
云南是个民族大省,傣族、拉祜族、基诺族、哈尼族、白族、彝族、佤族、纳西族、藏族和汉族等多个民族在生活中发现了300多种食用花卉[4]。近年来的研究显示,云南省少数民族食花现象相当普遍,其中以彝族、白族、傣族最具代表性。东巴文化记载开白花的植物是可使用有营养的,开红花或紫花的植物是有药用价值的,开绿花的植物对人和动物是有毒的。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明确的科学研究证明,但各个少数民族的人民对此深信不疑。
云南省是个低纬度高海拔的省份,由于气候原因适宜生长的野生蔬菜种类很多。在长期以来对野生蔬菜的利用中,有许多现象值得民族植物学去进行深入的研究。如大部分云南人喜食三白草科的蕺莱(Houttuynia cordata),但其他地区的人厌恶它的气味,茄科的龙葵(Solanum nigrum)也是颇受云南人喜爱的野菜,在北方却是一种田间杂草。对于此类植物的利用价值还需运用民族植物学的只是进行深入研究以达到更好的利用。
云南省的野生水果资源非常丰富,如蔷薇科的野草莓、悬钩子等。在云南,应用最广泛的的饮料作物是茶和咖啡。中科院昆明植物所应用民族植物学的方法对云南的茶属植物进行研究,发现除了普洱茶和大叶茶外,各少数民族还用大理茶、德宏茶等物种变种进行制茶,另外还发现在茶属植物中有化学成分的差异;聚居在云南省西双版纳景洪市基诺山的基诺族在饮茶上具有传统的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他们从当地植物中选择了具有保健和药用功效的植物作茶饮用,形成了独具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的保健茶,具有经济开发价值。另外,生活在云南热带地区少数民族经常砍断一些藤本植物去饮用它的汁液,这在民族植物学的研究中尚未涉及到。
云南省地处我国西南边陲,地形复杂,民族众多,享有“动物王国”、“植物王国”、“有色金属王国”、“宗教王国”等美誉。特殊的人文地理环境使云南宗教具有其独特的特点,同时作为“植物王国”的云南,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也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植物文化现象”,很多植物被赋予宗教文化色彩。
云南是佛教大省,象征佛教的植物也有很多。如菩提树(Ficusreligiosa),相传佛教先祖释迦牟尼即在此树下静坐而悟出了佛教真谛;荷花(Nelumbonucifera)象征着佛教,是佛教的专用花;另外,如云南傣族地区早期将经文写于贝叶棕(Coryphaumbraculifera)的叶子上。
除了佛教、道教等几个大宗教,云南的各少数民族都有自己所信仰的原始宗教,而各民族又将这些抽象的信仰具体化。如傣族、布朗族、基诺族、纳西族、佤族、彝族、傈僳族、独龙族、白族、苗族、怒族、哈尼族、拉祜族等,都有类似“神山文化”等保护自然环境的信仰,如大理白族几乎村村都有一处广场,广场中常有一株或几株被称为“风水树”的大青树(Ficus altissima)。这种树是大理地区传统村落的典型标志,在这些大树所形成的场所中建有本主庙与戏台,成为全村市场交易和文化活动的中心。从历史的发展角度而言,这种植物已不单纯是一株植物,而是具有了一定的社会属性,融入了当地人的生活中;而生活在高黎贡山的怒族没有统一的宗教,不同的教派有不同的信仰,也就有不同的图腾崇拜。例如金丝桃科的芒种花(Hypericum uralum)常被扦插在屋前空地上以祭天,莎草科的山稗子(Carex baccans)被用来燃烧以驱邪除秽,而房前屋头挂山茶科植物红木荷(Schma wallichii)则表示吉祥如意[6];云南各民族的原始宗教中有众多的植物图腾,如彝族就将马樱花作为族花;摩梭族、布依族则将竹作为图腾;而哈尼族自古就有祭祀“神山”、“神树”的传统。因此,这些植物都被赋予了人性、神性,加强了植物与人们精神生活的联系。
我国药用植物资源丰富,其中国家药典收录的有300多种,而在民间应用和新发现的资源超过2000种,是我国药用植物产业可持续发展的宝贵财富[3]。我国少数民族在长期的实践中形成了独特的少数民族医药技术,积累了丰富的药用植物利用经验。藏药计3294种,蒙药1340种以上,彝族药1189种,羌族药2301种,纳西族药800种以上,佤族药800种左右,傣族药800种以上,哈尼族常用药已知201种[7]。
以民族民间药物为基础开发和研究现代科学意义上的新药现在已经有很多成功的例子,如哈尼族传统草药中开发“爱尼防感油”,云南民族药中开发出的排毒养颜胶囊。
我国药用民族植物学的研究从总体上看,呈现研究科属与民族不平衡现象,从科属上看,研究范围仅集中在少数几个科属种,如在龙胆科民族药用植物方面研究的文献达20多篇,而更多的科属种并未展开研究。从民族上看,也只集中在几个民族,如藏族、蒙古族等[7]。
民族植物学研究的理论体系尚未完全建立,缺少统一的学科理论和方法,特别是跨学科研究的方法有待进一步完善和提高。云南省的民族植物学高等教育仍很缺乏,应积极创造条件,开设民族植物学选修课,进而开设民族植物学专业,为民族植物学研究培养更多人才。
民族植物学在我国是一门年轻的科学,社会各界,甚至科学界知道的人也不多,由于不够了解,部分人还存疑于民族植物学的学科地位。由于社会上不了解民族植物学,对其支持和关心的程度也不够,因而出现了研究经费投入不足、重视不够、学术交流较少等诸多问题。
目前,民族植物学应用于社区发展和生物多样性保护,以及民族药开发的基础性研究方面均取得了丰富的成果,但大多只停留在试验推广,规模化生产较少。近年来云南省的民族植物学研究的重点聚焦在民族药的研究开发上,但大多只是利用民族药最原始的功能,真正将其应用到新药开发中的实例很少。在民族植物学与产业发展的结合方面,还未真正开始,今后应大力加强,使得博大精深的民族植物学知识能更好地造福人类。
[1]裴盛基.中国民族植物学:回顾与展望[J].中国医学生物技术应用,2003(4):79~81.
[2]裴盛基,淮虎银.民族植物学[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7.
[3]张卫民,顾龚平,史劲松.药用植物资源可持续利用初探[J].现代中药研究与实践,2004,18(5):5~8.
[4]刘怡涛,龙春林.云南各民族食用花卉的初步研究[J].云南植物研究,2001,23(4):41~56.
[5]裴盛基.民族植物学研究二十年回顾[J].云南植物研究,2008,30(4):505~509.
[6]刀志灵,龙春林,刘怡涛.云南高黎贡山怒族对植物传统利用的初步研究[J].生物多样性,2003,(3):231~239.
[7]裴盛基.传统医药现代化与民族医药的传承[J].中国民族民间医药,200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