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舟
过去10年来,美国和欧洲进行动物实验的研究者,都遭到不同程度的威胁,甚至需要以严刑峻法来遏制。《自然》杂志对这些研究者的调查显示,威胁确实影响到他们的工作和心态,研究者也更乐于与大众的沟通。
过去5年以来,动物权益行动分子发动一连串暴力攻击:2008年2月,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一名乳癌生物学家的丈夫在自家门前遭到殴打,比利时一所大学的生物医学研究室在同一个月遭纵火;2009年夏天,诺华药厂执行长瓦色拉的家族墓园遭人恶意破坏,他的度假小屋也发生火灾。
《自然》杂志针对近千名生物医学科学家进行的调查,反映出动物权益极端主义者所造成的影响。虽然极端攻击事件很罕见,并且过去几年来案件也没有明显增加,但仍有近1/4的受访者表示,自己或同事曾因此受害。
超过90%的受访者认为,动物实验在研究中是很必要的。但民调结果也显示科学家的感受好坏不一,曾进行动物研究的学者中有将近16%感到忧心,虽然绝大多数研究人员能与同僚讨论,不过许多人不大愿意在公开场合论及此事;超过70%的科学家指出,因为舆论看法极端,很难表达中立意见;也有25%以上的受访者提到,所属机构会提供训练与协助,帮助他们向外界说明动物实验的重要性。
过去10年间,美英两国先后以严刑遏止动物权益人士的行为。2005年,英国实施《重罪、组织犯罪与警察法》,对于恐吓从事动物实验企业及个人的罪犯施以严惩,已有因胁迫与恐吓企业及个人遭到判刑的案例;美国于2008年通过《动物事业恐怖主义法》,保障研究人员及亲属不会因财产损失或威胁,造成“对死伤的合理恐惧”,不过也有人向法院控告该法实行不当。
法律似乎无法抑制暴力事件。美国生物医学研究基金会支持动物实验,《反噬》杂志反对动物实验,双方都从媒体报道及网站中收集相关事件,虽然数据并不详尽,但结果显示过去5年以来,世界各地发生的此类暴力案件数仍持平。在英国,这一情形似乎趋缓,从2008年开始,牛津大学饲养实验动物的生物医学科学大楼前,抗争规模也逐渐缩小。
虽然这份民调并非为了呈现社会运动的起伏,但结果似乎相似:有45%的受访者表示,过去5年间并不觉得有上升的变化,不过也有些区域差异,美国科学家较多认为暴力事件增加,英国学者则觉得减少。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院外研究副主任洛奇指出,调查结果可能反映出某些事件受到广泛关注,而非代表案件数量确实增加,“先前曾出现了纵火、炸弹威胁等真正危及性命的案例,有些当事人的私宅成为目标”。
有些从事动物实验的学者表示,自己或同事曾受到反对运动的影响,包括匿名威胁、在实验室外抗议、毁坏财物、协助动物脱逃、遭蒙面人士攻击、真假炸弹恐吓等。一名基因学家说:“攻击行为很多,例如破坏住家、恐吓年幼子女、死亡威胁等”。
共有26名受访科学家在受到反对人士袭击后,决定改变研究方向或方法。一名美国学者经历了暴力抗议后表示,“即便实验结果对神经保护研究再重要,都不太愿意从事非人体的灵长类实验”。
在这项问卷调查中,只有38位科学家曾进行非人体的灵长类动物实验,他们也特别在意反对运动所造成的问题。生物医学研究基金会主席楚尔认为,灵长类研究人员最容易成为反对人士的箭靶。
尽管此类研究多在美国进行,质疑声浪却主要是在欧洲涌现。欧盟于2009年曾经考虑立法将相关实验限制在“攸关存亡或重大伤害”的研究项目中,后来在研究人员奔走之下,才将基础研究纳入许可范围内。
英国动物福利研究者史密斯指出,“灵长类研究者越来越难以说服大众接受动物实验”。她表示,她个人拒绝从事会造成痛苦、创伤或永久性伤害的动物实验,认为在灵长类身上进行基础研究尤其具有道德争议。
她主张寻求其他方案,强调“终极目标是要用其他研究方法取代。某些物种的动物实验已有改变的迹象,我希望在有生之年,灵长类动物实验也能画下句号”。
德国灵长类中心主任特维则有不同观点。他表示,一般民众在参观研究室、了解实验进行方式与原因后,“大约98%的民众都能接受,认为这些少数实验对生物医学科学无比重要、不可取代,并符合最高道德标准”。
特维并不认为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在道德面上有何差异。“我觉得接受应用研究、否决基础研究并不合理,因为二者唇齿相依。但我也承认,有些科学界人士没有反复向大众清楚说明,导致民众产生负面印象”。
不过,问卷调查结果显示,科学界与大众沟通的情况正逐渐改善。从事动物实验的研究人员中共有55%指出,所属机构鼓励科学家向大众说明研究内容;只有7%的学者表示,所属机构希望他们禁口。而《自然》杂志曾于2006年针对同一主题进行了调查,当时受所属机构鼓励与外界沟通的科学家占29%,遭劝阻者占11%。
洛奇表示,这是好现象,但还要继续努力。部分研究机构虽然鼓励科学家与外界沟通,但其中超过50%的受访者表示,研究单位未曾提供任何支持或训练。洛奇指出,“研究机构必须设有对外部门,令大众更了解研究的重要性”。
问卷调查中的另一项结果则难以解读:有33%的受访者对于动物实验在现有实验中存有“道德疑虑”,非常努力想降低疼痛、减少使用动物数量、尊重受试动物;大约16%的研究者对实验情况“感到不安”,其中的半数(54人) 因此决定更改研究内容或方式。这个结果显示出,若要改变行为,个人省思比动物权益行动分子的反对更有成效。一名美国神经学家写道:“我几乎每天都在思考这些问题,哪天我若不再反省,就该辞职了。我所认识的多数科学家都有类似想法。”
楚尔乐见科学家深思有关动物实验的问题,也乐见93%的研究人员表示,愿意与同事讨论道德问题。她指出,“科学界有众多讨论与辩论在进行,动物实验是很宝贵的机会,我相信多数科学家都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