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红
在戈壁滩长大的孩子,往往对沙枣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离开家乡时间长久了,回家探亲是一定要买些大个的沙枣来解解馋,以此来了却对沙枣的想念。这大概就是一种沙枣情结吧。
沙枣林在桃红柳绿的春天里,总是像个下里巴人似的。每当春天来到时,树叶绿了、花朵开了,可是沙枣林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死气沉沉的,没有吸引路人目光的怡人春色,这使许多人尽管在戈壁滩工作一辈子,也从来不曾注意到沙枣花是怎样开放的。
沙枣树的枝条在春天抽出一种银灰色的毛茸茸的枝芽,枝杆上还带着尖尖的棕红色的刺。它的干一派沧桑,皮也皲裂着,像一位暮气沉沉的老人。我满怀怜惜地,每天上班经过那片沙枣林都要去看它。走过它的身边,摸索着它粗糙开裂的皮肤,望着它弯曲的虬枝交错叠乱,观察它是怎样开出那样沁人心脾的花香来。
每年的五、六月份间,才是沙枣花盛开的季节。不起眼的沙枣树上,银白色的枝条上点缀着一簇簇米黄色的小花,高雅素洁的色彩深受我的喜爱。那四角小小的花瓣中,有白有黄,黄似金钩,白似玉带,瓣薄如轻绡,在西北风中更显得精神抖擞,英姿飒爽。又像一串串风铃,轻风吹来,随之摇曳。扑面而来的沙枣花香渗透到每一个空气分子中,沁人心脾,令人不能够抗拒如此的热烈芬芳,熏的人都要醉了。就像不能拒绝热烈的爱情,爱的轰轰烈烈,晕晕乎乎。
我喜欢在这样的季节里散步,陶醉在沙枣花香的氛围中,那一曲曲抑扬顿挫的优美曲调,伴着晚风送来缕缕沙枣花香,愈来愈浓烈,经久不散,叫我如醉如痴,忘记回家……
俗话说玫瑰花香,迷倒一人,沙枣花香,醉倒一片。这就是沙枣花香的真实写照。
第一次闻到沙枣花香,就被它沁人心脾的香味所折服,所陶醉,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幽香。沙枣树是戈壁滩一种随处可见的树,无论是田间地头、房前屋后都有它的身影。就是盐碱滩这样恶劣的环境,也是它默默生长的家园。记得第一次给人介绍沙枣花香时,那时正逢三、四月份,当时友人见到的只是沙枣林,尚未到沙枣花开的时候,不管我怎么说,都无法让友人与沙枣花醉人的幽香联系在一起。友人面对我的表述,就是总用怀疑目光上上下下大量我,好像我在骗他。
在风的洗礼中,嫩黄的沙枣花渐渐地谢了,不知不觉中,青青的沙枣儿便像出生的婴孩,生气勃勃的站满了银白色的枝条上,随风跳着“现代舞”。开始时,沙枣儿长的慢。十天半月也不变样,淡绿色的沙枣皮上长满白色的斑点。这时候的沙枣儿还没有长开,不仅模样难看,吃起来口感也会让人永生难忘:丢一颗沙枣入口,顿时涩得人的舌头吐不出来,缩不回去,一付呲牙咧嘴的模样,真跟吃了一嘴“沙子”似的。我想这大概就是“沙枣”名称的来历吧。
记得小时候,那是个物质贫乏的年代,树上的沙枣儿都成了小伙伴眼中钉、肉中刺。每天放学后,大家都围着那寥寥无几的沙枣树,睁大眼睛找寻,只要沙枣一露头,小伙伴们便像猴子一样,上树把沙枣摘个精光,把上衣和裤子的口袋都装得满满的,以便分给弟弟妹妹或者和自己要好的小朋友。那时候如果有谁能够连续吃上几颗沙枣儿,一定会得到来自其他小伙伴的羡慕眼光和赞美之词。那个时代的沙枣儿,便是穷人家孩子最好的、不用花钱就能得到的零食……
沙枣喜热耐旱。每年到了六月下旬时,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滚烫、火烧火燎得使人感到窒息。绿绿的草儿抵不住太阳的曝晒,整个身子都蜷成卷了。树上的鸟儿也懒得唱歌,呼呼大睡时。这个时候却正是沙枣儿长得最快的季节,她一天一个样儿疯长。等到七月中旬,沙枣儿已被太阳吻的橘黄中泛着红晕,就像十七、八岁大姑娘的笑脸,这时的沙枣儿就是最好吃的时候了。剥掉一层薄薄的沙枣皮,露出白沙沙的枣肉,放入口中,甜丝丝中带点微酸顷刻间便在口中弥散开来。吐出来的沙枣核和红枣核大小相似,也是椭圆体,两头没有红枣核那么尖,而是过渡的非常自然的圆弧,黑褐色的沙枣核体上,还印有分布均匀的“斑马线”呢。难怪许多妇女会收集大量沙枣核,将它们蒸煮微软,再用细细的锦纶线串起一粒粒的沙枣核,做成一挂挂门帘,画上自己喜爱的山水、花鸟图案,再涂上一层亮亮的清漆,远远望去真是难得的工艺品。
从大城市来戈壁滩出差的人,回去时都会买些大个的、红红的沙枣是用沙枣核串起的工艺门帘带回去送朋友。这不仅因为沙枣是戈壁滩的特产,还可能是异乡人也对沙枣有了一种割舍不了的情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