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通过对影片《澳洲乱世情》中邪恶的白人对澳洲纯种土著人和混血土著人种种非难,赶尽杀绝的描述,并通过展示善良的英国贵族在与邪恶势力斗争的过程中与土著人建立的深厚感情,剖析了澳洲政府种族政策从种族灭绝到种族同化的演变历程以及土著人的自我救赎。
[关键词] 《澳洲乱世情》;种族灭绝政策;种族同化政策
电影《澳洲乱世情》讲述了在二战初期英国贵族萨拉?阿什利远涉重洋来到澳洲内陆寻夫,在面对丈夫阿什利勋爵被杀,牧场经理弗莱彻背叛的情况下,获得男主人公牛佬(澳洲本地人)、土著人乔治王、混血儿那拉(澳洲黑人妇女遭牧场经理奸污所生孩子)和其他人的帮助,成功经营牧场的故事。此电影被译作《澳洲乱世情》在一定程度上把观众的注意力吸引到了男女主角的爱情故事,而在笔者看来电影反映了澳洲政府的土著政策从种族灭绝到种族同化的演变。
为了夺取土地和财富,并建立一个“雪白”的澳洲社会,1788年以来,英国殖民当局对澳大利亚土著人进行种族屠杀。“白澳政策”一词原为拉丁语,是“南方之地”的意思。1901年,白澳政策正式确立为基本国策,只许白人移居。①“白澳政策”的内容繁多,而且各个时期也有所不同,简而言之:澳大利亚是欧洲白种人的澳大利亚。在这种政策的指引下,到19世纪末,当地土著人已经濒于灭绝。土著人的遭遇也证明了被后世学者所发现的一个规律:英国殖民主义者“总是认为一切土著人都是‘他者②,他们认为澳洲土著人是低等种族的代表”③,而他们是优于其他人群的。电影中主要通过以下两大线索展现“白澳政策”。
邪恶的英国白人
对土著人的灭绝政策与土著人的自我救赎电影中通过那拉的妈妈、那拉和那拉的外公乔治王祖孙三代来展示土著人的“他者”身份和澳洲殖民当局的种族灭绝政策。拉康认为,“他者”代表的是象征本身,是所有欲望发生的场所,决定了话语的主体。④白人强势文化的侵袭,对于所有生活在阿什利勋爵牧场的土著人而言,失去的是独立的生存空间和精神空间。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成为牧场主这一主体身份的附庸者,沦为白人为抬高身份、凸显种族优越感的垫脚石。牧场的两位男主角,阿什利和经理弗莱彻到处玩弄黑人女性,弗莱彻甚至与一土著女子生下了那拉。由此可见土著女子成为白人男子性的附庸。电影中对黑人女性的刻画笔墨较少,正如王守仁所说:“在白人作家作品中,黑人女性往往以定型的女仆形象出现,她们以其吃苦耐劳、忠心耿耿的品质来衬托白人主人的生活。”⑤在电影中那拉的妈妈辛勤劳作,却成为弗莱彻的玩物,并且为了躲避治安官捕猎那拉而命丧大水罐。
弗莱彻与那拉的关系是种族灭绝政策无视亲情、灭绝人性的集中体现。弗莱彻对那拉从未表现出父亲的一面,那拉和他是劣等人与优等人的关系。为了躲避治安官的追捕,那拉一次次藏身于大水罐之中。作为那拉的生身父亲,弗莱彻不仅不阻止那拉被抓,反而是幕后推手。因为他要妻子隐瞒自己的私生子,并且那拉还见证了他的邪恶交易。在电影接近尾声的时候,牛佬刚刚从使命岛上救回那拉,弗莱彻一看到他就怒火中烧,试图开枪打死他,因为他认为萨拉?阿什利就因为要去看他,才跟自己的老婆卡丝换班,才导致了卡丝的死亡。
邪恶的弗莱彻是种族灭绝政策的化身,为了掩盖自己谋害老板阿什利勋爵的罪行,用土著人常用的叉来行凶,并嫁祸于乔治王,屡次试图把他投入监狱。这正是澳洲白人与土著人关系的写照:澳洲白人在殖民初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然而却把自己包装得完美无瑕,自认为自己是为了拯救这片土地。另外,他们依赖土著人做劳动力,与他们生儿育女,却不愿承认他们的贡献,鄙视和迫害他们。
土著人对殖民政府的反抗是软弱无力但却持久坚定的。在面对残暴的弗莱彻时,那拉先是毫无畏惧地出来指认他把牛赶到了牛肉大王卡尼的地盘。那拉是混血土著人的代表,更是新生代土著人的代表,他对弗莱彻的反抗代表着千千万万个新生代土著人大无畏的精神。在经历了父辈被屠杀的命运之后,他们开始用自己稚嫩的双肩挑起拯救自己种族的使命。而乔治王的名字本身有很深的意义,它象征着一种团结,一种高贵。拥有这个称号的人一定是一个公众所认可的“国王”。他是澳洲纯种土著人的代表,乔治王首先是默默地隐忍弗莱彻诬陷自己杀了阿什利勋爵,然后是用实际行动向萨拉?阿什利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在萨拉?阿什利最困难的时候给她以坚定的信心,帮他们赶着牛群通过了灭绝岛。这一情节展示了当时土著人对善良的白人友好合作的态度。后来因为弗莱彻的指使他被抓进了监狱,在狱中他用土著人的神曲给自己和那拉坚定的信心。在炮火纷飞的战争中,他像神灵般躲过了炮弹的轰炸。在笔者看来,这正是电影所要表达的土著人的文化永不消亡的寓意。后来,弗莱彻要开枪亲手杀掉那拉,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他用土著人的捕猎工具——叉杀掉了弗莱彻。弗莱彻作为英国殖民者残暴屠杀政策的代表终结了他的生命,这暗示了种族屠杀政策的终结。这一幕有一个引人注意的细节,就是乔治王说道,“他是你的儿子,而且是我的外孙。”这表明澳洲纯种土著人在面对白人统治者血腥的屠杀和种族隔离政策之后强有力的反击,同时也承认了白人在这片土地的地位,作为祖父乔治王代表着过去的澳大利亚,作为父亲的弗莱彻代表着今天的澳大利亚,然而不合格的父亲的生命已经终结。可喜的是,在那拉的生命处于危险境地的时候,萨拉?阿什利(英国贵族的代表),牛佬(澳洲本土白人的代表),乔治王(澳洲土著人的代表)都来拯救那拉,这预示着澳洲社会各个阶层都不遗余力地贡献自己的力量来保护澳洲的新生代。
善良的英国贵族对土著人的同化
英属澳大利亚各殖民区先后放弃种族屠杀政策,转而实施种族隔离政策,把土著人限制在保留地内,企图使残存的土著人自行灭绝。据渝西学院政法与经管系杨洪贵副教授分析,从20世纪30年代起,因为种族隔离政策的失败,人类学家的研究引起澳大利亚社会对土著人问题的关注,土著人的抗争,澳大利亚社会对土著劳动力的需求,国际社会的压力等原因,澳大利亚政府(1931年澳大利亚成为英联邦内的独立国家)对土著人的政策开始从种族隔离转向种族同化。⑥
电影中混血土著人和纯种土著人的遭遇正是当时澳洲殖民当局对土著人政策的真实写照。电影的第一个主线,就是萨拉?阿什利与那拉的感情。1937年会议相信土著人(而不是纯血统土著人)的命运在于最终为联邦人民所吸纳,因此建议政府所有的努力都应该指向这一最终目标。萨拉?阿什利是善良的有正义感和爱心的英国贵族,在电影中她是澳洲同化政策的代表。她本人依赖土著人为自己服务。她对当局的“白澳”政策极力反对,在大部分白人对土著人躲之不及的情况下对那拉倾注了深厚的感情。然而,在电影中萨拉?阿什利作为同化政策的化身,无时无刻不在用英国的生活方式影响着那拉。那拉穿上了“文明人”的衣服,和“文明人”一起过圣诞。这与后来澳洲殖民当局所宣传的同化政策相吻合:1963年的达尔文会议正式如此论说同化政策:“所有土著人和混血土著人将获得与其他澳大利亚人同样的生活方式,成为单一的澳大利亚社会的成员,和其他澳大利亚人一样,享受同等的权利和特权,承担同等的义务,遵循同样的信仰、希望和忠诚情感的陶冶。”会议还设计了一个标准的土著人的形象:“穿短裤,喝啤酒,玩滚球或高尔夫球,看电视,并且在他市郊的花园里栽培玫瑰。”当时政府为了达到同化目的,对混血土著儿童实行强制同化“4万多儿童被以强制方式从家中带走,分送到白人家庭去接受同化教育,人们认为这些儿童与土著人生活分离,在白人社会中成长,接受白人的教育,就可以使他们学到白人文化,并最终同化到澳大利亚的主流社会中。⑦这些土著孩子被称作‘被偷走的一代”。那拉正是“被偷走的”一代的典型代表。他被当局放在使命岛上由教会统一管理,然而当局在战争来临时根本不顾他们的安危;他也被好心的萨拉?阿什利收养,然而在她那里他要采用白人的生活方式,他的身份权力完全被剥夺,他成为一个完全的“他者”。 作为电影的女主角, 萨拉?阿什利是英国贵族的代表,她果敢干练生机勃勃,这代表着当时英国的统治正如日中天。然而,萨拉?阿什利却不能生育。用性别、性别关系乃至家庭关系来意寓或象征民族文化与殖民文化之间的关系,是(后)殖民主义书写和殖民文学通用的一种手法,女性“在实际上或象征意义上繁殖一个民族”;女性在其中一直起重要作用的家庭关系也被用来意寓民族关系,民族的领导者或权力符号就起到了父母的作用。⑧因而, 萨拉?阿什利的形象是英国贵族目前蓬勃生机统治的代表,也是其种族政策不能长久的暗示。
萨拉?阿什利与纯血统土著人乔治王之间的关系从多个角度展示了对土著文化的尊重。1937年会议认为纯血统的土著人终将消失,他们不再是同化政策的重心。政府对他们的政策是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萨拉?阿什利在周围善良的人们的引导下通过自己的观察认定自己的丈夫并非为他所杀。整个电影中,乔治王与他的音乐和魔法,就像神灵一样无处不在,在笔者看来这正是电影制片人想要诠释纯血统土著人在澳洲坚强的生命力。并且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帮助自己的外孙那拉并进而帮助萨拉?阿什利, 这表现了对土著文化的尊重。在电影结束之时,乔治王找到那拉把他从萨拉?阿什利身边带走。那拉脱下了象征文明人的上衣和鞋子,跟随自己的外公去远行。乔治王说要带他去“我的国家”,意指澳大利亚是土著人的家,然后又说去“我们的国家”,意指澳大利亚是土著人和白人共同的家园。电影这一发人深省的“我的国家,我们的国家”,充分表明了澳洲土著人的“双重意识”。杜伊波斯在20世纪曾注意到美国黑人的双重意识问题。他在《黑人的灵魂》中作了如下论述:一个人总是能感觉到他的两重性——自己是美国人,而同时又是黑人;感觉到两个灵魂,两种思想,两种不可调和的努力;在一个黑色躯壳里有两种相互较量的理想,它单凭其顽强的力量避免了被撕裂开来。⑨澳洲黑人同样也具备双重意识,他们从痛恨白人的入侵到接受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先进技术和思想,同时又不愿放弃神奇的土著文化。电影的结尾建议所有澳洲人民,要尊重各自不同的生活方式,和谐相处在大家共同的美丽家园。
《澳洲乱世情》和所有好莱坞大片一样有一个完满的结局,邪恶者被正义者杀戮,这暗示种族屠杀政策的终结。有情人终成眷属——萨拉?阿什利与牛佬结合,告诉人们英国贵族将与澳洲平民完美融合,共同建设澳洲。混血土著人与外公一起踏上了远行的道路,采用最原始的土著人的生活方式,向世人展示了土著人蓬勃的生命力。
注释:
① Charles Baker:William Faulkner餾 Postcolonial South,Peter Lang Publishing,Inc.,2000年版,第17页。
② 詹姆斯?乔伊斯:《尤利西斯》,萧乾等译,译林出版社,1996年版,第544页。
③ 谭爱平:《文化对峙中的身份困境——析澳大利亚小说〈库纳尔都〉》,《时代文学》(下半月),2011年第1期。
④ 王守仁、吴新云:《寻找黑人女性的自我(第三章)》,《性别,种族,文化》,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49页。
⑤⑥⑦ 杨洪贵:《论澳大利亚土著人的同化政策》,《世界民族》,2003年第6期。
⑧ 申富英:《论〈尤利西斯〉中作为爱尔兰形象寓言的女性》,《国外文学》,2010年第4期。
⑨ 杜波伊斯:《黑人的灵魂》,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年版,第5页。
[作者简介]兑艳霞(1978— ),女,河南新郑人,文学硕士,郑州轻工业学院国际教育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