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辉
有个人因为有事到外面去,回家后才进屋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他连忙跑进卧室一看,妻子被人杀死,脑袋也被人割了去。
他又是害怕又是悲伤,跌跌撞撞地跑到丈人家,结结巴巴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妻子的娘家人。
“什么,我的女儿被人杀死,连脑袋都被割了去?”他的丈人瞪大了眼睁问。
那人惊慌地点点头。
丈母娘听说女儿死了,号哭道:“我的可怜的女儿呀,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被人害死!”
她一把抓住女婿,哭道:“你这个男人有什么用?连自己老婆的性命都保不住!你个没用的东西,快快还我女儿的性命!”
那人本来就已心慌意乱,现在给娘家人一闹,更是面色苍白,六神不安。
他的丈人见他神色不对,起了疑心。盘问他几句,他也说不清。丈人立即吩咐家人把他扭住,送往官府。
县官听说出了人命大案,不敢延误,立即开堂审理这个案子。
“死者是你妻子?”县官问。
“是。”那人回答。
“什么时候被人杀死的?”
“我外出办事的时候。”那人答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回家之后发现妻子已经死去。”
“你外出办事可曾有熟人看见?”县官接着问道。
“没有。”那人答道。
“你回来的时候可曾遇上邻居?”
“没有。”
“这就奇怪了,怎么外出时没人看见,回来也没人看见?”县官不阴不阳地问。
那人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低头不语。
“我再问你。”县官说,“你跟何人有仇?”
那人想了想,还是说“没有”。
“大胆刁徒,你骗得了别人,难道也骗得了本官?杀你妻子的不是别人,一定是你自己。”县官说。
“大人,小的怎会杀死自己的妻子?”
“青天大老爷明断。”他丈人说,“小的见他神色慌张,说话语无伦次。顿时起了疑心。再经老爷一问,已是确定无疑。”
县官经他丈人一说,更加认定他是杀人凶犯。不然的话,丈人怎会控告女婿?
“依我看来,还是自己招供的好。要是不招,皮肉之苦免不了。”县官说。
“老爷,小的确实没有杀自己的妻子。”
“谁能证明你妻子被杀的时候你不在家?”县官问道。
那人给问住了,说不出话。
“哼哼,”县官冷笑了两声,“不用刑你怎么会说实话?来人!”
几个衙役应了一声。
“准备大棍。”
“是。”衙役应道。
正要用刑时,县官突然说了声:“慢!”
衙役听了,立即住了手。
“现在招供还来得及,”县官说,“用上了大刑,再硬的汉子也挺不过去。”
“青天大老爷,小的着实冤枉啊!”那人吓坏了,急得大声呼叫。
县官把手一挥,说:“重重地打他40棍子!”
几个衙役如狼似虎地把他按倒在地,举起棍子便打。
那人不住地嚎叫,大声叫屈。40棍子打下来,脊背上的肉全给打烂了。
“你招还是不招?”打完了40大棍,县官声色俱厉地问道。
“小的冤枉啊!”
“拶(zan)刑伺候。”县官下令道。
衙役用拶子夹住他的10指,突然间猛一用力。只听他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把他弄醒。”县官命令衙役。
有人端来一盆水,向他当头泼去。只见他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这个刁徒口紧得很,继续用刑!”县官道。
那人给整怕了,听了这话,浑身直哆嗦,忙道:“青天大老爷,小的这就招。”
“快招!”衙役们齐吼。
“小的厌弃自己的妻子,乘她不备时,一刀将她杀死,然后把她的头割去。”
“为何要杀她?”县官问。
“小的喜新厌旧,准备杀了她重娶。”那人怕再受酷刑,只得瞎编。
“现在你可知罪?”
“小的知罪。”那个说。
“你可知道本官要判你什么罪?”
“死罪。”那人说。
“你可心服?”县官问。
“小的心服。”
那人招了供,画了押,这件案子便算了结,县官把案情和判决报了上去。
郡守接到报告,将这个案子交给他的助手去处理,助手对这个案子有些怀疑,迟迟没有做出批复。
一天,他向郡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大人,那桩杀人案,还有一些疑点需要弄清。如果没有弄清就判决,万一杀错了人,后悔就来不及了。衣服破了还能补起来,脑袋砍下来了没有办法接上去,下官思虑再三,准备把这个案子的疑点弄清后再做决断。”
“还有哪些疑问?”郡守问。
“照供词看来,他们夫妻情深义重。即使偶有不合,也不会将她杀死。就是把她杀了,也不会将她的脑袋砍去。现在她的脑袋在哪里,供词、判词里都没有说明,这不是一大疑点么?”
郡守听了,点头称是。接着又问:“还有其他的疑点吗?”
“有,”他的助手说,“如果是他杀的人,为什么他不逃跑,反而先去报告妻子娘家的人?”
“嗯,这倒也是。”郡守说。
“再说,如果是他杀了妻子,可以说是妻子得了暴病死去,何必割下脑袋留下尸体来自找麻烦?”
“有点儿道理。”
“是不是他杀的人,现在不能断定,不过,这些疑点需要弄清。”他的助手说。
“好吧,”郡守说道,“这个案子由你重新审理。所有的疑问都要弄清。”
“下官遵命。”
郡守的助手到了县里,另外找了一处房子暂时作为监狱,将那个犯人单独关押。牢房的大门换上了新锁,墙头上插满了铁蒺藜。这样一来,犯人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
他首先审问了犯人,每个细节都不漏过。犯人不能自圆其说,口供漏洞百出。当问到他妻子的人头时,犯人怎么也说不清,一会儿说是扔在这儿,一会儿说是扔在那儿,他派衙役去寻找,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他又在城里逐个查访验尸的仵作和给人办丧事的差人,要他们把近日经手办理的事全都详详细细地写出来:死者是谁,是怎么死的,葬在何处。等等。他又向这些人询问,在他们经办的丧事中,有没有值得可疑的。
有个给人办丧事的差人说:“有户有钱人家,死了个奶妈,仆人们私下里传说,那个奶妈是被主人杀死的。棺材是从墙头上抬过去的,里面好像没有尸体。”
“那口棺材葬下去没有?”郡守的助手问。
“没有。”
“现在停放在什么地方?”
“放在一条里弄的空房子里。”
他让那个差人领路,亲自带着衙役前去查看。到了地方打开棺材,里面只有一个女人的脑袋。
他让仵作将这个女人脑袋带上,与无头女尸一合,一下子就对上了。
他让犯人的丈人来认尸,老人看了看,说道:“这个不是我女儿!”
“你可认识?”
“不认识。”老头儿答道。
“去把那户人家的主人抓来。”郡守的助手命令衙役。
不一会儿,那个有钱人给抓来了。郡守的助手立即开堂,审问那个有钱人。
“你家的奶妈呢?”他问。
“死了。”有钱人战战兢兢地答道。
“怎么死的?”
“是我杀死的。”他怕皮肉吃苦,立即认罪。
“她的尸体在哪里?”
“是我把她的尸体运到了那人的家里。”
“奶妈的头呢?”
“我砍下后放在棺材里,棺材放在一个里弄的空房子中。”
“为什么要砍下她的头?”
“我怕她被人认出来。”
郡守的助手渐渐弄明白了,继续问道:“既然尸体不是那家女人的,那家女人又在哪里?”
“躲在我家的暗室里。”那个有钱人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跟那家女人勾搭上了,她便乘丈夫外出的机会逃来我家。我杀了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奶妈,把她的脑袋砍下来,把她的尸体送到他家。”
“来人!”他喝了一声。
几个衙役站了出来。
“去把那个女人抓来,再把他家的仆人带几个来。”他向衙役下令。
那个女人一到堂,立即招供,承认自己是杀死奶妈的同谋。
他又让有钱人家的仆人去辨认女尸,大家都说尸体是奶妈的。
案子终于审清了,受冤的人得到昭雪,真正的凶犯被判处死刑。
郡守的助手细心办案,把这桩疑难案子弄个水落石出,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