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愚
酱爆你个球
江小潮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在视频里柔情似水,除了那双眼睛,他毫无看点。
北京时间22点,地球另一边的温哥华,太阳刚刚冒出地平线“裸奔刺猬”是江小潮的昵称,为了配合他,我把MSN昵称改成“酱爆仙人球”,江小潮说我很黄很暴力,说你干脆改成“酱爆你个球”。
该怎么描述我和江小潮的关系?我们相识至今12年。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次遇见那天,江小潮一路跟在我身后走过了两条街,被我当成跟踪变态狂,可最后,他快步跑上来,在我尖叫之前,带着一种世界末口的惊慌神色对我说:“同学,你的后而大出血了!”
我发育早,10岁以前又没有上过生理卫生课,那一片红色多么触目惊心,我当场就吓哭了。而比我大一岁的江小潮,他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让我披在后面,然后带我去了医院,最后欢乐了医生和护士们。
青春泡妞史
后来,我们才发现原来我们离得那么近,上同一所小学,住同一个小区。于是,在不分性别的孩童时代,我们迅速成为好朋友。
我见证了江小潮的泡妞史。
江小潮的初恋发生在十五岁的夏天。夕阳涂满傍晚的天空,他的单车撞上了那个艺校的女孩。在那之前,他研究过很多言情小说,得出一个结论:爱情都是从车祸开始。
狗血的情节,是我们里应外合的结果:可江小潮还是把那个女孩撞重了,差点把人家撞成残废,江小潮的父母为此整天追着女孩的家人又是道歉又是赔钱,
这事让江小潮又得出一个结论:纸上得来终觉浅。他的意思是,书上说的大多数都是放屁。
江小潮后来喜欢的那个女生是我的同桌。他通过我把各科·玩意递交到我同桌手上。同桌无法忍受江小潮的纠缠,给他写了一封长达十页的拒绝信,用红色水笔写着“离我远点”四个大字,后面全部是惊叹号,满满十页的红色惊叹号。
再后来,江小潮追求过学姐、学妹、校花、系花,知情者都叫他“追神”,而我,是帮凶,不仅如此,在江小潮被拒绝后还要给他安慰。
只敢在你面前哭
当然,江小潮电见证了我的烂哭史。
我的父母自我有记忆以来干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吵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他们吵架,我都去找江小潮,哭得天昏地暗。哭完之后他带我去吃冰,冰店老板的女儿总是给我们多加一点。
后来有一天,江小潮带着那个冰店老板的女儿出现在我而前,声称那是他的女朋友。直到那时,我才突然发现,江小潮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小胖子,他变瘦了,变得耐看了。我以为是我的审美出了问题。
后来,他又和冰店老板女儿分了手,身边的女朋友马不停蹄地来,又拨云散雾地去:我们考了同一所大学,一起逃课上网打游戏,一起出门觅食,一起骑着自行车满大街晃荡,大家都觉得我们是交往了,大家都不相信我们只是好朋友。
为了向大家证实我和江小潮真的是好朋友的关系,我答应了一个长期以来对我穷追不舍的学长。我把学长带到江小潮面前,就像他当初带着冰店老板女儿到我面前一样。
江小潮很开心,我很失望。
半年后,江小潮出国了。直到出国前一个月他才跟我提起此事,我火冒三丈,却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开他玩笑:“就你长这样还出国,别给国人丢脸了。”
其实此时江小潮已经出落成美少年,他驴唇不对马嘴地说:“学长对你那么好,你也好好对人家。”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认真的表情,那一刻,我真想哭,可是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
祝你遇到更好的人
江小潮就那么去了加拿大,我们依然保持联系。
在加拿大读书的江小潮死性不改,或许是种族审美的差异性,他说很多外国妞喜欢他,我在Facebook上看着他和外国妞滑雪,拥抱,摔跤,秀各种刺眼的恩爱。
于是我短路了,我把我和学长的合照发到Facebook上。我只想给江小潮一个还击,我以为最多玩个人人网的学长这辈子都不会发现,可他还是在Facebook那张合照下面给我留了言。学长说:“分手了,照片你就删了吧,祝你遇到更好的人,”
我真想在照片下而大喊:“说什么风凉话,是我甩了你好不好!”可还没来得及,江小潮就留言了,他保持队形,在下面说:“照片你就删了吧,祝你遇到更好的人。”
这大概是我做过的最蠢的一件事。一夜之间,那张照片出名了,每个人都在照片后面保持队形地留言:
祝你遇到更好的人,好运。
祝你遇到更好的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祝你遇到更好的人,阿弥陀佛。
我真是丢了祖国的脸,我发誓再也不上Facebook,可是这样一来,我就再不能偷窥江小潮了。只是,就这样吧,我累了,我喜欢江小潮那么多年,心甘情愿做他的小跟班,心甘情愿帮他追女生,我是傻瓜吗?我最害怕的,不是对他表白,而是害怕失去他,害怕失去一次,就失去一辈子。但现在,我发现这样和他做一辈子好朋友,实在太痛苦了。
早就遇到更好的人
正当我决心告别,江小潮破天荒给我打了国际长途。他说:“你去看看你的Facebook。”
我没有理他,两天后江小潮又给我打越洋长途:“你去看看你的Facebook啊。”
发誓再不上Facebook的我,两个月后又上去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主页上全是送给我和江小潮的祝福。
我和江小潮互相暗恋的事被公开了,起因是Facebook上那个暗恋功能。我想起来,我曾经偷偷把江小潮的名字写到上面,以为不会有人知道,我没料到江小潮也发现了那个暗恋功能,他也把我的名字写进了名单里。
江小潮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他这三天給我打的电话多过这三年。我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哭了,没有声音,眼泪滂沱,
“蒋家月你怎么哭了?”江小潮在那头问,
“没有。”
“少来!哭什么,你早就遇到了更好的人,这个人就是——我!”他把“我”字故意拖得很长,他还是这么不要脸,可是这一次,我很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