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性面试记

倪方六

到了招工、应聘时节，面试是少不了的。许多应聘者对面试有恐惧感，倒不是丑媳妇怕见公婆，而是因为现在不少面试官所问的问题很不上规矩，有的甚至问女性应聘者是否是处女，是否有性经验这些“题外话”。其实作为应聘者，什么年代都可能遇到老板提出的尴尬问题。

这里，就说一件民国女性就业面试的事儿。民国成立后提倡男女平等，不少女性也出来应聘工作了，最主要的就业岗位便是服务业——“女招待”。服务业使用女性职员，在当时还是十分新鲜、时尚的。最先开启使用女性职员风气的，是20世纪20年代的广州。当时有家茶室标新立异，把以前茶馆内端茶倒水的大小伙子换成了秀气乖巧的女孩子。此事在茶客和行业中引起了轰动。

女性职员为什么这么受欢迎？除了女招待本身在招揽生意上的优势、服务周到之外，还有意外之功效。客人中有的图新鲜，更多的则是醉翁之意不在茶。精明的老板就此直接打出性诱惑牌——“××倾城小姐恭候光临”、“××美人恭候光临”，这些噱头在民国时的大城市街头随处可见。但是并不是什么样的女性都能应聘上女招待的。除了年轻美貌外，还要善于和客人沟通，特别是当有的客人出现非正常举动时，要知道怎么去处理、应付。于是有的酒店、茶楼在招聘女招待时便有要求，开始考试了。上海有一家粤菜馆有一次要招聘六名女性做招待，老板便进行了大概这样的面试。老板与女应聘者问答如下——

老板：当女职员能够尊重人格吗？女应聘者：能。老板：如有顾客向你调笑，你应取什么态度？女应聘者：置之不理。老板：但置之不理，就不能讨顾客欢心，怎么来招徕生意？女应聘者：不是绝对的置之不理，只是保持庄重态度罢了。老板：假如调皮顾客故意戏弄调侃，又将怎样？女应聘者：一笑置之。

老板很满意。这些问题，在今天看来便太普通了，但在当时还是很前卫的，有针对性的。分析一下可以发现——

第一问是道“素质题”，老板意在考女应聘者对职业道德的理解；

第二问是道“骚扰题”，其实就是问女应聘者工作中遇到性骚扰怎么办；

第三问是道“质疑题”，女应聘者就 “置之不理”作了解释，强调是态度庄重、注意行为；

第四问又是一道“骚扰题”，比第二问更直接，让女应聘者无法绕过这个不好回答的提问。“一笑置之”的答案十分稳妥、恰当。“一笑置之”不是圆滑，其实也是女性在具体工作中处理戏弄调侃这类“性骚扰”时的正确选择之一，大概这也算是一种“微笑服务”吧。

在把节操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民国早年，一位年轻美貌的女性面对不怀好意顾客的性骚扰，能做到“一笑置之”是很不容易的。事实上，当年许多女孩子因为受到官僚豪绅、富贾商贩的骚扰、引诱，不能一笑置之，或辞去工作含泪离开，终守清苦，或投怀送抱失身失节，悔恨一生。

“一笑置之”，其实也应该是现代应聘者所持的心态，面试时无论遇到老板提出什么样的问题都不必当真，先找到工作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