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玲
○记者:您身为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历史学者、杂文作家,教书、学术研究与写作在您的生活中各自占有怎样的分量?
●张 鸣:我不配称什么家,仅仅是个教书匠和写字的人。现在教书的任务不重,所以重心是在读书和写作上,其中研究性读和写,占了我绝大多数的时间。
○记者:网友称您为“学界犀利哥”,意指您敢言他人所畏之言,敢行他人所惧之事。眼光与行事的这份“犀利”,想必源自于您与生俱来的性格吧?
●张 鸣:生来不合时宜,一肚皮的不合时宜。不是特意敢言,只是习惯了说实话。这年头,人说实话,常常会被视为犀利。做一点该做的事,比如打抱不平,也被视为犀利。关键是这年头人们都过于懦弱了,过于面具化了。所以,行事和说话真了一点,就好像有点反常。
○记者:您的杂文作品中,直指高校问题的占很大比重。身在大学而批判大学,这需要更大的勇气与担当,其中得失,能否谈谈?
●张 鸣:我是一个大学老师,大学是我谋生的地方,我也喜欢这个职业。我原来是想做一个书斋学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线装书”,但是,大学每况愈下的现状刺激了我。总不能眼看着自己的职业一天天变坏,却无动于衷。所以,我写杂文批评社会,是从大学开始的。骂到一定时候,跟自己的学校也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因此成为高校系统不受欢迎的人。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无非是再也得不到好处,我不得就是。在没有批评大学之前,我也没想过要从学校得到过什么。
○记者:有人说,杂文在于破而不在于立,也有人认为杂文如医生,不仅诊病更应开出药方,您对此怎样看?
●张 鸣:杂文不是药方,仅仅是匕首。在中国,具有处方权的,是医生。如果对国家的病状开药方,也得是大人物,国家特许的智库之类的机构,才有这个资格。其他的人,即使你自不量力开了药方,也没有人理你,更不用说按方抓药了。
○记者:因深厚的历史学功底与思想见地,您的杂文往往一针见血,直指问题的要害,文风犀利的同时更具有非凡的语言张力,言外之意耐人回味。您对于杂文作者的言说方式如何看待?
●张 鸣:我没有特意一针见血,也没有特意注意自己的文风。但写杂文也好,写别的也罢,言说就要直截了当,别拖泥带水。把问题说清楚,说清楚就结束了,别老是东拉西扯。
○记者:2010年年末,您在博客上发表了《给自己的一封信》,《杂文选刊》2011年第2期中旬版转发了此文。在这封信中,您对“不走字儿”的自己抒发了诸多的感慨与不平,表达了自己作为一位教师、一个公民对现实的无能为力与仍存的期望。2011年已经过半,面对自己的回顾与总结,您又有哪些感触呢?
●张 鸣:我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不走字是常态。自己已经习惯了。今后估计不会再写这样的牢骚了。我2011年活的还不错,有人喜欢,有人讨厌,自己生活写作还都过得去,今后大概也就只能这样过下去了。
○记者:在这篇作品中,您对微博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称“微博改变中国”,您认为在公共事件中,微博何以发挥如此不可小觑的作用?我们又应如何更好地利用这一平台?
●张 鸣:微博是个广场,可以做些公共的事务,做一点公共讨论。微博上当然免不了有谣言,但是,微博也有澄清谣言的功能。这个广场里,什么人都有,如果有人特意制造一个有关公共事务的谣言,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知情者出来揭穿。
张鸣简介
浙江上虞人,1957年生,政治学博士,博士生导师,曾任中国人民大学政治系主任。长在中国的“北极”北大荒。做过农工、兽医。初学农业机械,后涉历史,在吃粉笔灰之余,喜欢写点不不伦不类的文字,有的被视为学术著作,有《武夫治国梦》、《乡土心路八十年》、《乡村社会权力和文化结构的变迁》等数种,还有一些算是历史文化随笔,有《直截了当的独白》、《关于两脚羊的故事》、《历史的坏脾气》、《历史的底稿》。2012年出版新作《重说中国近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