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语用学视角下谈中美发言人第一人称指示语的使用

2012-06-23 03:43郭亚东
重庆与世界(教师发展版) 2012年10期
关键词:第一人称空格使用者

郭亚东

(南京审计学院外国语学院,南京 211185)

指示语(deixis)是语用学研究的传统领域。人称指示作为指示语的重要组成长期以来备受关注,国内学者对此从语用学、认知语言学和话语分析的角度尝试过不同的探讨[1-3]。

之所以选择批评语用学的视角,是因为该理论研究和阐述的对象与第一人称指示密切相关。Jacob Mey在正式提出Critical Pragmatics(批评语用学)的概念的时候就指出“研究语用学在社会各方面的运用,必须把握住‘语言使用者’这一基本概念,如在这一语境中的语言使用者是谁、语言运用者所面临的语言运用条件是什么,以及语言运用条件对语言运用者的影响又是什么,等等”[4]。由此不难看出“语言使用者”及其相关因素是批评语用学研究较为核心的对象。第一人称指示语作为话语使用者的“标示”进入我们批评的视野也就顺理成章了。

一、本研究的批评语用学方法

批评语用学借助的理论分析工具有很多,在语用学领域内的主要理论,包括指示语理论、会话分析理论、言语行为理论、语用预设理论、礼貌理论、关联理论、语言顺应理论等[5]。结合研究特点主要是从指示和会话分析的角度研究中美两国新闻发言人第一人称的语用生成机制,“批评”其话语背后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具体研究问题是:1)中美两国新闻发言人的第一人称使用情况以及其反映的深层内涵;2)两种文化或者说意识形态下在相同的场合第一人称使用是否有显著差异,(如果有)差异是什么,又意味着什么?为此笔者展开了数据的收集和分析。结合发布会这一话语特点,收集的第一人称指示语是:1)中方——“我”,“我们”,“中方”(发言人借此指示“我们”),“我国”,“我国/们政府”等;2)美方——“I”,“we”,“United States”(U.S.),“America”,“our government/country/department”等。

二、数据收集

笔者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官方网站http://www.fmprc.gov.cn/chn/pds/wjdt/fyrbt/和 美 国 Department of State(美国国务院,近似外交部的对等机构)官方网站http://www.state.gov/r/pa/prs/dpb/index.htm 中随机收集两国外交发言人2012年1月至2月在例行记者招待会上的对话记录30篇,中美双方各15篇。运用Microsoft Office 2007的自带功能进行数量统计。为避免“I”和“we”等作为某单词的一部分被搜索统计进来,笔者采用统计“空格+I+空格”和“空格+we+空格”以及“空格+I’+空格”和“空格+we’+空格”的方法对此进行了有效排除,成功统计出30次记者招待会的文本中“话轮”和第一人称指示语的数量及其使用情况。之所以统计话轮,是因为试图借助话轮来考察指示语的出现频率,以便较为客观地呈现中美发言人话语的差异。

三、结果汇报和分析

经过统计,笔者对中美新闻发布会中的话轮和第一人称指示语使用情况都有发现。话轮在两种语言语境下存在巨大的差异。中方发布会中每个主题全部是“一问一答”式的,中间只有一个话轮转换,如例1。而美方发布会中一个主题下话轮交换较为频繁,是“多问多答”式的,协商式的,如例2。

例1,问:中方是否考虑派特使或代表团访问叙利亚?是否会提出自己的解决叙利亚问题方案?

答:中方始终以实际行动劝和促谈,推动局势走向缓和……(2月6日)

例 2,发言人:Next subject.Please Andy-Brad.问:Syria?

发言人:Yeah.

(同一人)问:This major date is today,the 19th,so I just was wondering…?

发言人:Well,we did talk about some of these issues yesterday…

(同一人)问:But what you’re saying with regard to the Arab League monitors…?

发言人:Well again,this is…(1月19日)

两种语境下话轮的数量和轮转的细节都明显不同,值得继续探讨。由于研究主题的限制,不再赘述,将主要围绕第一人称做尝试性的批评语用解读。

(一)第一人称整体使用情况

从整体看中美两国新闻发言人第一人称指示语的使用情况呈现出表1所示特点:

表1 中美发言人话轮和第一人称指示语使用情况统计表

从表1中可以看出:

第一,中方发言人在15次发布会76个话轮中使用了7个“我”,54个“我们”和121个“中方”。“我”的出现频率很低,仅有的几次发生在例1)和例2)所示的情形中。

例3,问:近日,一名伊朗核科学家遭遇爆炸袭击身亡,中方对此有何评论?

答:我注意到有关报道,……。(1月12日)

例4,问关于伊朗核问题

答:中方在伊核问题上的立场是明确的,我已多次在这个场合予以介绍,请你查阅。(1月17日)

例3中说“我”注意到相关报道,表明我个人在私下看到了相关新闻,关于伊朗和科学家遭爆炸身亡的事情我知情,随后的发言是我个人的观点;而对于我所代表的集体是否看到,是否有评论,“我”是不清楚的。从语用效果看,“我”的使用很好地化解了“责任”。例4中“我”指的就是原本意义上的我本人,用来指示说话主体,是非标记性的。要表达的就是我做过某事。

“我们”作第一人称指示的情况略显不温不火,出现频率适中。在新闻发言人的话语体系里“我们”是一个立场性、指向性较为温和的第一人称指示语,有时会表述己方立场,有时会分担责任。其使用情况主要是常规话语体系中的两类:排斥性的指称(exclusive),如例5表述了我们一方的希望;另一种是包容性的指称(inclusive),如例6表达了己方对其他各方的呼吁。

例5,我们希望美方多为此发挥建设性作用。(1月9日)

例6,我们应尊重马尔代夫人民的自主选择……(2月13日)

“中方”在本文中我们将它纳入第一人称考察的范围,因为从所收集的数据中看发言人将其作为非常重要的“第一人称”指示工具,76个话轮他们使用了121个“中方”。许多的陈述、愿望、批评等言语行为中“我”“我们”“我国”“我们政府”等指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中方”,一个有第三人称之名和第一人称之实的指示,如例7。从批评语用的角度看,“中方”立场性极其明确,体现出来的说话人形象,展示出来的话语背后的意识形态,产生的语用效果,都比“我”和“我们”更加的威严和冰冷。它是严肃的,强制式的,也是在中国外交语境中极为适切的,因为它是我们社会文化语境的制约下产生出来的,也符合发言人被寄予的期盼:面对国家形象和利益我们的发言人应该做的是义正词严。

例7,中方欢迎美方在简化中国公民赴美签证手续方面的积极措施。中方愿在平等互惠的基础上,与美方商谈并达成进一步简化签证手续、便利人员往来方面的安排。(2月14日)

第二,在美方15次新闻发布会中出现了1 436个话轮,发言人使用了1 062个“I”和1 376个“we”,没有出现类似“中方”的表达。“I”的使用情形和“我”的使用情况类似,其主要功能有两个,一个是指示说话主体,也是其原本的意思;二是带有回避风险,规避潜在话语责任的嫌疑,如例8。当然对实际的使用情况不能一刀切,主要须结合话语主题和语境分析,不能完全排除发言人说话习惯等因素,如惯用“I think”或者“I mean”等。

例 8,发言人:I can confirm that kidnapping and also,more happily,the release of these two U.S.citizens.(2 月 8日)

“We”在美方发言人的话语里出现频率极高,几乎在回答每个问题的时候都会有几个“we”。例9是一个回答中的一小部分,三句话里发言人使用了4个“we”。从指示对象看它所指示的是发言人代表的联邦政府或政府部门。这也是笔者收集到的数据中绝大多数的“we”所反映的情形。仅有很少的“we”是包容性的(inclusive),但其包容的对象是在场记者,如“Can we start next subject?”

例 9,Obviously,due to privacy considerations,we can’t provide any additional information as to their names,but they’ll obviously-we’ll be working closely with them to provide any consular assistance that we can.And we certainly do appreciate the efforts of the Egyptian authorities in securing their release.And for any further questions involving the ongoing-or the investigation into this incident,I’d just refer you to the Egyptian authorities.

(二)中美发言人第一人称指示语差异

从上文分析不难看出,由于文化、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的不同,语言使用者的语用制约机制也有所差异,中美发言人在回答问题时对第一人称指示语的使用呈现出了较大差异。

首先,虽然使用时第一人称单数的语用意图类似,但是美方使用的频率明显更高。笔者从批评语用学的角度认为这很可能与人称背后的价值观有很大关系,美国社会语境中强调的是个体,中国是集体,这在语言表达上有一定的反映。在例行的新闻发布会讲台上,中方发言人肩负着更多的集体使命,一言一行从集体的角度和高度出发,体现出的是国家荣誉感;美方发言人表现出来的是个人在讲台上的“答疑”功能,体现出其工作性质。

其次,美方发言人的话语中没有使用类似“中方”,以第三人称之名代第一人称之实的情况,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地使用“we”。这使得美方的发布会少了一分庄严,多了一分日常会话色彩。正如前文所述,“中方”作为指示语体现的是严肃的、高大的国家形象。在回答76个问题的时候“中方”被121次使用,这从某种程度上再次印证了发言人背后的使命感和高度责任感。“We”在美方发布会中高频出现,笔者以为其语用的背后有其意识形态的两种干预:一是自信的最强国家心态,在表达对各国际事件的态度和应对策略时,信心满满地表达着“我们”,一个掌握话语权的主人形象;二是自己的民主文化传统,代表政府站上讲台,理所当然地发言人就成了“we”。第二种意识形态干预情形同样适用于解释中方语境中的“我们”。

再次,整体看中方发言人在需要借助第一人称指示的时候其选择是由远及近的:由“中方”到“我们”再到“我”。美方发言人的选择相对比较集中在近距离“我”和“我们”。这是个人价值观和社会价值观在他们作为语言使用者的语用上的投射。

四、结束语

通过数据收集和分析,我们对中美发言人的第一人称指示语使用情况作了呈现。中方发言人首先倾向于借用“中方”来进行第一人称指示,其次选择“我们”,很少使用“我”;而美方发言人几乎全部的第一人称都用“we”和“I”来表示,至少在笔者收集的数据中没有借用类似于“我们政府”作第一人称指示。从批评语用学的角度结合人称指示语和话语分析理论,我们尝试性地解读了发言人作为语言使用者其第一人称指示语背后的语用制约和意识形态干预,希望能够对发布会语篇和第一人称指示理解有所启发。当然研究存在不足的地方,比如第一人称出现频率单从话轮考察虽然能够说明问题但是不够科学,因为每个话轮句子(clause)有多少之分。我们还应看到差异的形成是多方面的,除了文中的分析可能还有其他因素,如英汉句法结构特点、说话人个体差异、发言纪律要求等。这些我们可以在今后的研究中进一步探究[6-8]。

[1]顾曰国.礼貌、语用与文化[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2(4):10.

[2]陈辉,陈国华.人称指示视点的选择及其语用原则[J].当代语言学,2001(3):175.

[3]马博森.文盲和非文盲话语中的人物指称策略比较[J].当代语言学,2009(1):21.

[4]陈新仁.批评语用学:目标、对象与方法[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9(12):10.

[5]陈新仁.新编语用学教程[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

[6]Mey.Pragmatics:An Introduction[M].London:Blackwell Publishers,1993.

[7]何自然.语用学讲稿[M].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8]何自然,陈新仁.当代语用学[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

猜你喜欢
第一人称空格使用者
趣填成语
空格填数
你来补缺的数
新型拼插休闲椅,让人与人的距离更近
汉代铜镜铭文中的第一人称
抓拍神器
他汀或增肌肉骨骼不良反应
“我”最初是古代兵器
梦乡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