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一杰
“春娇”杨千嬅曾经说,看电影觉得彭浩翔是“带点色情的艺术家”,看了真身发现他是充满幽默感的大小孩,在剧本对白中间,发现他还是个爱情顾问。在微博上时而得瑟、时而撒娇、时而文艺范儿的彭浩翔,到底是什么样的?
其实要自己选,彭浩翔更想做个爱情专家。
他身边有一帮“狐朋狗友”,经常会遇到各种情感问题,他也乐得充当情感大师,帮别人答疑解惑。所有这些,都渗透在他的影片里。他的电影描绘的都是世俗情感百态,说的也都是大白话。
携《春娇与志明》的彭浩翔与上一拨北上的香港导演不同。徐克、陈可辛、刘伟强等都是靠动作片、古装片的拳脚打开内地市场,而更年轻的彭浩翔代表了又一批闯内地的导演淘金梦:爱情片将是下一个华语电影抢滩的重点。
彭浩翔拍《志明与春娇》其实源于太太梁启缘的一句话。
有一天彭太太问彭浩翔:“为什么你的电影都是拍爱情结束的部分,而没有拍一个爱情的开始?你是不是不懂?”彭浩翔被太太的话给问住了,他想了一个月,决定再拍一个爱情电影,专门讲一段感情的开始,当做送给太太的礼物。但是他还只写了个开头就因为别的项目耽搁了。
2009年,彭浩翔原本着手的一个项目中途夭折,他郁闷地找到香港寰亚电影公司高层:“最近有什么片子可拍?”对方想了想:“有一个,但估计来不及了。”原来寰亚和旗下艺人杨千嬅有一份合约,规定后者必须在3年内完成一定量的电影。合约还剩一个多月到期,但还差一部电影项目。寰亚希望最好是部低成本的影片。
彭浩翔与余文乐、杨千嬅片场合影
“我手头有的是项目啊!明天就给你剧本大纲。”彭浩翔像在无底的黑洞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其实,具体有什么项目,他并没底,但那一刻,他强烈地想开工拍戏,扫扫周边的晦气。
彭浩翔有个好习惯,平常有什么想法就写下来,一个开头、一个梗概,甚至简单的几句话。回到家,他在厚厚的纸堆,甚至是书房的垃圾桶里,捣鼓了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为太太写的那个爱情故事的开头,然后彭浩翔把它发展成了一个禁烟时代,两个吸烟的男女相互产生好感的故事。他把这个简单的故事加以丰富,弄成一个剧本大纲,连夜发给寰亚。
这个项目迅速启动。彭浩翔一边匆忙写剧本,一边找来余文乐和杨千嬅搭档,建立剧组。在素来讲究效率的香港,他花一个星期排练,一个星期完成拍摄。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黄金期,像这样的导演赶工现象并不罕见,但这部电影并没有沦入烂片之列。相反,这部从酝酿到完成只花了1个多月的《志明与春娇》,意外地成为当时彭浩翔流传度最广、口碑最好的一部影片。
看完《志明与春娇》的朋友都说:“你这两部片子里都没有编剧,就是把你平常和你太太的生活放到电影里,太懒惰了。”
彭浩翔笑了,朋友说得没错,《志明与春娇》整个讲的都是彭浩翔和他太太的故事。志明是彭浩翔,春娇是彭太太,很多桥段都是发生在他们生活中的故事。
《春娇与志明》剧照
就像把干冰放到马桶里的那一段,其实就是彭浩翔玩了很多年的浪漫招数。每次彭浩翔去买冰激凌,店老板总会送一堆干冰保温。回来以后,彭浩翔就兴冲冲跑到洗手间,把干冰倒入便池,顿时烟雾蒸腾而起,缭绕上升。受他的影响,他太太也喜欢这么玩,电影顽童就将自己的这个杂耍放入了《志明与春娇》。还有开场那个停车场的鬼故事,其实是彭浩翔当警察的爸爸告诉他的。最有趣的是张志明第一次在便利店和余春娇相遇的场景,本来是彭浩翔从太太那里听来的,但杨千嬅收到剧本,就问这一段从哪里来的,最后两个人发现是同一个朋友的故事。
《志明与春娇》的续集《春娇与志明》,显然有野心多了。
《志明与春娇》拍完两年后,彭浩翔这个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离开香港、甚至离不开九龙塘的香港仔,最终还是步前辈导演的后尘,带着家人和制作团队北上,把事业和生活都搬到了内地。为了不让自己有退路,他还退租了自己在香港的常住寓所。
来到内地这一年,经常有人问彭浩翔,过去的香港电影很好看,为什么现在的这么难看?他每次都回答对方说,你看一下导演、编剧的名字,都还是你过去觉得好看的电影的导演和编剧。为什么会这样,彭浩翔说:“水土不服。你坐在香港,想象内地年轻人要什么,这个事情是隔山打牛。”
这是他住进北京的直接原因:接地气。
“我要生活在这里,跟年轻人混在一起。不是我带一些东西给年轻人,而是从他们那里挖一些事,然后把它们变成有趣的东西。”于是彭浩翔接触内地的资本,也打入内地的年轻观众群。这一年,票房大鳄里还看不到他的名字,但北京的比萨店里多了一个挑剔的南方食客,新浪微博上多了个俚语地道、嬉笑怒骂的香港人,磨铁图书的书单里多了一本夹着创可贴的恋爱指南《爱的地下教育》,新浪视频网站上多了一部周迅主演的微电影《指甲刀人魔》,但就缺一部大电影。
进军内地的第一个电影项目,彭浩翔手头列了好几个,这时寰亚电影公司来找彭浩翔,想拍《志明与春娇》的续集。但彭浩翔摇头:“我不二,所以也不想拍第二集。”后来余文乐也来找彭浩翔,他想把这个戏继续演下去,劝他说:“如果一个导演一辈子都在重复拍一个题材,也能令别人喜欢,这是件很酷的事,绝对不意味着你没才华,江郎才尽。”
在寰亚执行董事庄澄的印象里,“彭浩翔人很怪”。跟他说拍续集,彭浩翔答:“想不出好的续集名字,我就拍不了。”“那就不要想名字,先把剧本弄好,再来想名字。”庄澄说。“不行,我都不知道片名叫什么,浑身不舒服,更不知道怎么写故事…….”
情急之下,庄澄脱口而出:“干脆就叫《春娇与志明》吧!”彭浩翔这才觉得有点意思,答应试着写续集剧本。
寰亚公司急着督促彭浩翔拍续集,是有实际的商业利益考量。作为香港最大的电影公司之一,它的本地电影市场不断萎缩,但寰亚每年都会推出不同的爱情类型片。出于商人逐利的本性,庄澄很快做出判断,杜琪峰借助爱情片成功进内地的经验完全可以在彭浩翔身上复制,而《志明和春娇》在内地年轻人中间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流传度。
>> 彭浩翔的爱情特点:分手
在《春娇与志明》一路宣传的过程中,彭浩翔总是会被问到爱情灵感从哪里来的问题,他的答案总是两个:第一倾听别人的爱情。第二反省自己的爱情。他的爱情中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分手,他总共经历了数十次分手,而且每次分手都很有故事。
就像他的简介里赫然写着年轻的时候因为看施瓦辛格的电影而同女友分手一样,那些刻骨的恋爱总会伴随着一些戏剧性的分手,某天,他的女友忽然在深夜里电话他,问了句:你知道我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结果,彭浩翔回答不上来,女友就和他分手了。
最经典的一次分手发生在彭浩翔和初恋女友看完一部电影之后,彭浩翔在影院门外的街头和女友说起了自己的打算:辞职,回家写小说。确认他脱口而出的计划绝非戏言时,难以置信的女友质问: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好的工作,你该做的不是胡思乱想,而应该马上买房,然后结婚一起生活。写小说?你能挣多少钱!彭浩翔的逻辑很简单:写几部小说,合在一起就能成为一个电影故事。
“请问有谁这么做?”女友问。
“《侏罗纪公园》作者迈克尔·克莱顿。”彭浩翔脱口而出。
“你不要跟我举老外,你就说香港的。”
“香港也很多啊,金庸、倪匡……”
“不要跟我说以前的,你就说现在香港有谁这样?”
“为什么我不可以是第一个?”
不欢而散之后,彭浩翔向编辑部递交了辞呈。在跟银行借了20多万的贷款后,女友跟他分手了。
这次分手让彭浩翔失去了最难忘的初恋,华语电影圈却从此多了一名炮制爱情片的高手。
《春娇与志明》剧照
庄澄对彭浩翔拍续集,唯一的要求是保持港派风格。在他看来,目前在内地市场,这点港味还算是卖点。但是彭浩翔似乎对庄澄的如意算盘并不着急。
直到某日,彭浩翔闲极无聊,打开《志明与春娇》片中余春娇留给张志明的那个Email,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千多封观众写给春娇的信,有为春娇支招的,有讲述自己爱情经历的,甚至有求爱的。这让他特别感动,觉得观众对这两个角色真的很不舍,以至于会一直和虚构角色交流。彭浩翔决定立即拍摄续集《春娇与志明》,因为他也很好奇他们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彭浩翔《春娇与志明》的拍摄地定在香港、北京两地,志明和春娇这对冤家恋人也与时俱进,成了北漂一族。看剧本的时候,余文乐跟杨千嬅都问彭浩翔为什么这两个角色要去北京?彭浩翔说因为他跟他太太搬到北京了,而这个故事是讲他们夫妻的,要是过几年,彭浩翔可能搬到非洲去,第三集就到非洲拍了。
彭浩翔把自己的北漂心得也加入了《春娇与志明》。他刚来到北京的时候,就要编剧在北京陪他生活大半年,去找一些有趣的东西做素材。有一天,彭浩翔听说朝阳公园有一些相亲的活动,就带着编剧一块去看。都是父母,当事人都不在。看到那些父母在介绍自己儿子的时候,都写着‘长沙梁朝伟’、‘四川黄晓明’等,彭浩翔觉得很有趣,就有了见见他们儿子的想法。《春娇与志明》中黄晓明与丑女相亲的桥段就由此而来。
一气拍完《春娇与志明》,彭浩翔才发现,另一部爱情小片《失恋33天》在内地已击败各种大片。彭浩翔为此专门去看了《失恋33天》:“我感觉不错啊,挺能表现当下年轻人的感情。”不过在彭浩翔看来,如果他拍,肯定不会有这么多旁白。
对于内地的电影现状,彭浩翔有着自己的见解,他认为的爱情电影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真诚,为了编故事而编故事。“拍一部爱情电影,不要为了卖钱,而是要真心讲一个故事。堆砌一堆噱头,卖点,就是没有灵魂在里面,这就是非常实话实说,没有灵魂”,正如《志明与春娇》一样,其实说到底讲的不过就是那些琐碎的日常化的生活,不需要多么惊天动地的故事和火爆的场面,却依然能够用真情来打动人。”
不以票房为目的的真情故事才是好电影。情感到了,票房自然也就来了。
■ 彭浩翔谈他的爱情观念
每个导演都不会只喜欢一种风格,我自己也不例外,什么样的风格和口味我都喜欢,尤其是爱情片,我自认为对“爱情”这个东西还是蛮有体会的一个人。爱情是除了生死之外永恒的主题,我也没有特别要关注什么,就是多方面表现它。我相信爱情,但我也相信爱情中人人都会犯贱。其实所谓的“贱”是每个人在爱情里面都会犯的事情,或者做一些“贱”事,这些爱情中的犯贱,不见得只限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