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欲望敲响了我的房门

我叫蜜桃，在我18岁那年，我被嗜赌成性的爹抵给了赵大做老婆。

赵大娶我的时候，已经是30岁了，他经营着一个小屠宰场，弄得他总是一身的猪粪味儿，人也长得奇丑无比，还跛了一只脚。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连夜收拾东西准备逃走，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咚的一声，转身一看，是我那不争气的爹给我跪下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我，说他欠了赵大20万，如果我不嫁给赵大，赵大就会像杀猪一样先放他的血再剁了他，最后扔进一堆猪肉里混着卖掉。

我只好放下了手里的行李。

婚礼很简单，就是一辆桑塔纳接走了我，然后来了十几桌人吃吃喝喝，闹够了后就把我们塞进了婚房。

赵大这天特意穿上了西装来掩盖他的粗俗，喷上了香水遮盖他的一身猪粪味儿。可西装袖口的商标没剪，香水也是10元一瓶的，让我的泪从心里流了出来。

他把我摁倒在了床上，如我估计一样，粗鲁、无礼、直接、快速；疼痛、绝望、僵硬、流泪。除了眼眶，别的地方都是干涸的。

后来的日子里，他只要想做那种事儿，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拉过我就硬生生地扎进去，像一颗钉子粗暴地钉进水泥墙一样，从来不问也不管我疼不疼。

直到我遇见了彬彬有礼的袁树。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学钢琴。当我把这个想法给赵大说了以后，赵大立马拿出了一万块，说，喏，拿去学！

我就这样认识了在琴行教琴的袁树。

他的手指修长，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不像赵大，总有一股子的猪粪味儿。他弹琴的模样像极了那个叫李云迪的钢琴家，那么的优雅、那么的迷人、那么的让人心潮澎湃。

我的身体逐渐地湿润了，有一团欲望在这片湿润的土地上渐渐发芽，在赵大那里得不到的感觉，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因为被滋润，我发现了自己的身体逐渐舒展开了，像一块被浸湿了的海绵，弹性饱满。

于是我和他做了，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他的手指在我的裸体上游移着，像把我的身体当作了琴键一样。当然，他弹奏我，我也发出了快乐的呻吟。.

在赵大那里只有干涩和咬牙切齿，在袁树这里，我终于发现了做女人的美妙，我变成了流淌着的小溪，缱绻缠绵，感性流淌。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肉欲被满足而带来的快乐。

赵大不知道从谁那儿听说了我和袁树的事，他从琴行里把正在学琴的我给揪了回去，关上门就破口大骂。

我一口咬定和袁树只是朋友关系，是别人嫉妒你有个这么年轻的老婆，是他们挑拨离间！

赵大见我这么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终于半信半疑地放过了我。但他再也不让我去学琴，他说如果再让他见到我和袁树在一块儿，就剁了我一条腿。

赵大越是不让我和袁树见面，我就越是心痒难耐，仿佛胸口里有汹涌的水快要涨破身体，必须开闸泄洪才能缓解。

我就趁着赵大不在家，偷偷叫了袁树来。我们好几天没见面了，一见面就马上交汇到了一起。从沙发上滚到地板上，又从地板上扭到厨房里，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可就在这个时候，赵大回来了，他看见我和袁树衣衫不整地扭在一块儿，顿时就从厨房里提了一把刀出来。

在他和袁树扭打的时候，我用台灯砸晕了他。

袁树惊魂未定地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没死，就问我，怎么办?

怎么办？我恶狠狠地说，难道你还要等他醒过来把你生吞活剥了不成？

于是我和袁树合力把赵大五花大绑起来，然后用一双臭袜子塞住了他的嘴，带着家里所有的现金，还有他藏在地板下的两根金条逃了出去。我们包了一辆车连夜赶到了飞机场，在凌晨时分随便买了马上要起飞的两张机票上了飞机。

上了飞机，我们才发现飞机是飞往深圳的。袁树像只被吓到的吉娃娃一样拼命地问我，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躲多久?我们靠什么生活?

我却很镇定，理了理头发，拍了拍包，说，这儿有钱，足够我们在深圳做个小生意的了。

我卖了一根金条，把所有的钱都拿给袁树开了一所琴行，可深圳的生意远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做。袁树的才华被淹没在了金钱为大的城市里，这里比他才情横溢的钢琴家有的是。琴行开不下去，才半年就倒闭了，转给别人也没人要，几十万块钱一下就打了水漂。

深圳的物价实在是太高，没过多久，我就卖了第二根金条。

在第二根金条的钱又快花光的时候，我和袁树做了一次，可就是那天晚上，我发现我的身体又干涸了，袁树怎么也弹奏不出曾经的音符。他拼了命地撩拨我，想让我的泉眼如从前一样喷涌出涓涓泉水，但最后还是徒劳。

我一脚踹开了他，然后拿了一支烟，独自走到阳台上抽起来。袁树走到阳台上，许久，他才说：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掐了烟，说，要回去你回去，赵大正提着杀猪刀找我们呢。袁树有些忿忿不平，他说，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我一个耳光就朝他扇了过去。

那天是我们第一次打架，我用长指甲把袁树的脸抓了个稀巴烂，袁树也把我揍得鼻青脸肿。最后，我收拾起东西对袁树说，行了，咱们散了吧。随即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门。

那是我第一次对钱有这么强烈的欲望，原来金钱比肉体的欢愉重要得多，人不做爱死不了，可是不吃饭是会死人的。赵大能给我饭吃，可惜我已经回不去了，只能往前走。

有没有什么能同时满足肉欲和金钱欲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包养。可我没办法被包养，我长得并不算太漂亮，连被包养的门边都够不着。

我用剩下的一点钱批发了一些袜子，夜幕降临后，我就背着编织袋去卖袜子，风雨无阻。

人对袜子的需求永远也填不满，你可以不做爱，但你不能不穿袜子。从一块钱三双到三块钱一双的，只要破了你就得扔掉。就像现代人对爱情的态度一样，只要没感觉了，你就得抽身离去，不然对谁都是一种痛苦。

我把这个道理对旁边开着面包车来卖鞋子的余大头说了，余大头就很惊讶。他说，没看出你还有这样的见识，我早就发现你和别的摆地摊的不一样。

我和余大头越来越熟，很快，我们就扭到了一块儿。第一次是在他的面包车里做的。他在狭小的空间里拼命地冲撞我，车里又热又闷，但我们都乐在其中。从车里出来后，我们两个人浑身都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比赵大和袁树都懂女人，赵大野蛮得过了头，而袁树又太看重前戏，他恰好取两者之长。在他的带领下，我被卷进了暴风雨的漩涡，奋战着、喘息着，直到最后平复，精疲力竭。

余大头比任何男人都好，惟一的遗憾就是他只是个摆地摊的。他问我他棒不棒，好不好，我点了一根烟，就笑着说，你开的要是宝马就更好了。

可几天后，他就真开着一辆宝马来接我了。我问他，这车是从哪儿弄来的?租一天要不少钱吧?他就说这车是他的。

我说，你吹牛不上税吗?

他就用灼热的眼光看着我，烧得我浑身发烫，让我不想再去追问这车是租来的还是借来的，钻进去就又来了一场暴风骤雨。

后来我才知道，宝马车真是余大头的。这段时间他在家闲得无所事事，回想起自己摆地摊白手起家的日子，决定忆苦思甜，吃顿忆苦饭，没想到竟然遇上了我。

余大头说，一开始我在想，到底有什么经历能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有这么深刻的人生见地呢?我越是想不通，就越是想了解你。

我就笑了，说，最后了解到了床上。

从那天起，我就和余大头名正言顺地在一块儿了。他给我买名贵的包，给我买名贵的裙子。每天晚上我们都像两条汹涌的江汇聚一样做着爱，这让我过得痛快淋漓。我在想，人生都这样了，还有什么遗憾呢？

两年后，我却和余大头来了一次史无前例的争吵。

很简单，人的欲望就像一条填不平的沟壑，有着完美的性爱，有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我总是提心吊胆，不明问题所在。后来我终于在公园里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那里找到了原因——一个女人最大的欲望，还是一个家。女人不是海也不是江，更不是河，终其一生，她还是愿意回归平静的湖泊。

当我提出要和余大头结婚的时候，他也提出了分手。他说，你说过的，爱情这东西就像袜子一样，只要没感觉了，你就得抽身离去，不然对谁都是一种痛苦。

一种欲望被填平了，新的欲望又裂开，不断恶性循环。看着余大头的那张脸，我突然懂了一个道理。

于是我杀了他，用的是在黑市上买来的氰化钾，掺在给他喝的水里。看着他接过杯子喝下，杯子里的水缓缓地倾入他的喉咙，我顿时平静了。

能填平欲望的只有绝望。

我只能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给自己的欲望画上一个句号。尽管我才24岁，可我累了。

第二天，警察把我带走了，可很快又转到了医院。我听到他们和医生交谈，医生说我精神上出了点问题，但更多的是心理问题。追究其原因，可能是生活给我的波折太多造成的。想要的太多，得到的却太少，不停地追逐，却不停地坠落。

呸！这该死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