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露:死于性感

2012-04-29 00:44于是
南方文学 2012年11期
关键词:海德性感

于是

梦露至今仍是无数人的美梦,但她本人在绝大部分时间里,是以噩梦的形式存在的。

玛丽莲?梦露,一个香消玉殒50年的美人,但我们谈起她,就像她仍存在于这个世上,活色生香。

我们只能用无数的照片,拼凑出她的绝代风华,但如同这个性感的名字,这些照片所呈现的是性感的N种角度和意味。

梦露的性感一直被人模仿,但至今从未被超越。她的性感不仅仅在于她美轮美奂的身体,更在于她与生俱来的性感、天真和自然。也就是说,梦露有无数种表达性感的方式,但每一种都浑然天成。这才是她的卓越之处。她就是性感本身。

每一个男人谈起梦露,都如同谈起他们的初恋,温柔又惆怅。这是梦露的好处,无论你70岁还是20岁,你承认你被这种性感击中,至少可以证明你的某种单纯。

导演比利?怀尔德说,想要严肃地谈论梦露是困难的,因为她太炫目了。

梦露的性感就连女人都无法招架,《走出非洲》的丹麦女作家伊萨克?迪内森说,她毫不掩饰地闪耀着生命的光彩,又同时保留了难以置信的纯真。有一次,当我的非洲仆人把一头小母狮带到我面前时,我有过同样的感觉。”

但除了梦露所代言的性感,梦露在她死后50年,仍被无数人谈起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她的命运。她无与伦比的性感和她神秘莫测的命运裹挟在一起,成了这个传奇最耐人寻味的一部分。戓者说,她的命运,让她的性感更具悲剧色彩。

梦露只在这世上存在了36年,她用她的经历,完整阐释了“红颜薄命”这个词。越来越多的资料显示,她死于一场政治谋杀。她卷入了一个女人最不擅长的游戏——政治。在这个游戏中,许多女人尸骨无存。

红颜薄命诠释的其实是一个朴素的真理,就像当下无数的女子,你可以用红颜换取很多东西,金钱、奢侈品、好工作,但这并不能从本质上改变你的命运。

在这个被男人主导的社会里,他们可以为红颜一掷千金,但他们从未进入过红颜的灵魂。所以,梦露有过这样的内心独白:在好莱坞,人们付1000美元索取你一个吻,却只愿付50美分换你的灵魂。

红颜的命运,一旦交给了男人,看似有了无数种可能,但其实只有一种,无尽的苍凉。从这个角度讲,即使她的性感如小母狮一样强悍,但她的命运,却如一只无名小虫一样。

梦露的成名史,写满了实用主义

这个叫诺玛?简的女子在成为玛丽莲?梦露之前,她的故事很有励志的意味。

梦露1926年出生的时候,叫诺玛?简。她的生父究竟是谁,至今没有答案。这就像她的死亡之谜一样,从一开始,她就以一个秘团的方式进入这个世界。

在电影公司做剪辑员的母亲,经济状况相当窘迫,甚至住院的费用都负担不起,最后还是公司同事间发起募捐,共募得140美元,帮她付清了这笔生产费用。

诺玛?简像是误入人间的天使。在由本?赫克特执笔的梦露自传《我的故事》中,母亲只在每个星期六来探望寄养在別人家的诺玛?简,但是从来不搂抱或者亲吻她。事实上,在生下她后,母亲就开始出现精神分裂症状。童年时的诺玛?简辗转在寄养人家和孤儿院之间,毫无温暖和安全可言,甚至在小时候,还受过中年租客的性侵犯。

童年和少女时代的生活惨不忍睹,婚姻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16岁时,刚达到最低的法定结婚年龄,诺玛?简就匆匆忙忙嫁给了曾住在隔壁的男孩吉姆?多尔蒂。而她结婚的目的,是为了离开孤儿院。

在残酷生活的压榨下,诺玛?简成了一个彻底的功利主义者。在成为巨星之前,她的奋斗史有一种粗犷但让人心酸的力量。而诺玛?简之所以能成为梦露,原因也正在于此,在黑暗的生活中,她敢于抓住每一个机会,哪怕这些机会让她遍体鳞伤。这是她唯一获得光明的途径。

这段构建于功利和目的之上的婚姻,一开始便千疮百孔,就如梦露在后来的秘密手稿里的坦白:“从我和他单独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开始,我们的关系基本上就已经不稳了。”后来,丈夫有了外遇并被发现,但在她的笔记里,你看不到任何委屈和愤怒:“我发现他那一晚以及第二天上午的绝大部分时间里,都跟另一个女人待在一起,谢天谢地我在海滩上伏击了他,为了我未死的爱情表示抗议——抛弃我能忍受但被愚弄不行。”

从对这段婚姻的态度,我们可以看出梦露的人生重要的哲学,目的高于一切。也许是在一个严重缺乏善意、爱、温暖的环境里长大,她对这个世界也同样过于冷酷和现实。对于一个在大半生中要迫切解决温饱和生存问题的女人而言,你让她保持对世界的温情脉脉无疑太过矫情。

1945年,有人发现了在一家工厂做小工的诺玛?简惊人的美貌,把她介绍到一家模特经纪公司,为他们拍裸照,照片刊登出来用以鼓舞战争中的美军,每小时酬劳5美元。在这些海量的照片里,她摆出各种造型,展示着她的性感。她的表情任性而无辜。这也成了她性感中最具杀伤力的一部分。在这些照片里,她发现了自己最大的潜力,也找到了改变命运的钥匙。

不久,诺玛?简与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签订第一份演出合约。她也就有了她的艺名:玛丽莲?梦露。这个名字显然经过精心的设计,玛丽莲?梦露的发音很圆润,口形像两个吻,和她的身体浑然一体,透着性感、娇媚、挑逗。她也因此开始了由零碎地展示性感向世纪尤物的转变,她后来取得的成就一半是天生,一半是人为。

一百年前的好莱坞和当下的娱乐圈,从本质上并没有区别。男性主导着这个圈子,女人要在这个圈子里有话语权,必须遵循男人制定的游戏规则。初入好莱坞的梦露当然不可能获得重要的出镜机会,她不得不混迹于各种社交场合,用千娇百媚换一个小角色。现在我们将之称为潜规则,事实上,这些规则从来就是摆到桌面之上的。梦露心知肚明,她和20世纪福克斯的创始人乔?申克一度关系暧昧。乔?申克打牌的时候,梦露便站在他身后小心侍候。但在这个油滑的老江湖身上,梦露并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机会。

真正改变这个梦露命运的,是一个叫约翰?海德的经纪人,他为她在《夜阑人未静》和《彗星美人》里争取来了两个小角色。虽然约翰?海德已是有妇之夫,但面对一个对自己感情真挚,且能制造机会的男人。梦露毫不犹豫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老年的海德曾多次向梦露求婚,并告诉她将拥有庞大的遗产。梦露拒绝了。她那时忙着和制片商约瑟夫?申克续签合约,后来海德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她这才感到非常自责。可见梦露拒绝海德仅仅是因为,她除了金钱,还渴望名气,而这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能给她的。

在所有和梦露有过关联的男人中,海德是唯一拿生命来对待她的人。在海德死后,她愧疚得想要自杀。但在他活着时,她却并未答应他的求婚。这正是梦露纠结之所在。

梦露的性感:出身卑微的女子唯一的武器

处理自己的情感,梦露是现实主义的,而处理自己的身体,梦露也是现实主义的。她那些后来成为经典的裸照,最初拍摄的动机,不过是为了糊口。

1949年5月27日,摄影师汤姆?凯利为梦露拍摄了一堆裸体照片,而她得到的报酬只有区区50美元。其中一张她赤裸躺在红天鹅绒的照片,登在了月历上,虽然没有女模特的姓名,但后来有人写匿名信给梦露,威胁要将此事公布于众。梦露干脆将这张照片卖给了杂志出版商休?海夫纳,此人正是美国著名情色杂志《花花公子》的创办人。梦露的这张著名的裸照,成了《花花公子》创刊号封面。

梦露成名之后,有人拿这张照片说事,也就有了她那个著名的回答:“我饿了需要吃饭,我并不以此为耻!”

这也是梦露对性的态度:自然,真实。它和《花花公子》倡导的性观念相似,休?海夫纳说过,“社会可能有消极的、扭曲的甚至倒错的性观念,把性和罪恶、疾病和羞耻联系在一起,但也可以提供积极、慷慨、自然的性观念,性总是连接着幸福、美、健康、娱乐和满足。”

在这种性观念的支撑下,梦露的性感资源,包括其性爱本身,都得以最充分地开发利用。

接下来,梦露出演了《尼亚加拉》《如何嫁给百万富翁》和《绅士爱金发美人》三部电影,她丰胸、红唇、金发的性感形象也开始深入人心。而在《七年之痒》里的那个著名的镜头:在地铁口,用手捂住被风吹起的长裙,成了最经典的性感符号。包括安吉丽娜?朱莉、巩俐、周迅在内的女星都模仿过梦露的各种造型,但无人可望其项背。就连韵味与梦露最相近的女星米歇尔?威廉姆斯都甘拜下风:“我觉得梦露的性感不仅仅在于肢体与全身,还有她的个性,这也就是造就她成为性感女神的原因!”有趣的是,《花花公子》创始人休?海夫纳用8.5万美元购买了紧靠梦露墓位的一个墓穴,另一边墓位则以12.5万美元出售出。梦露墓位周遭的地方,都被爱慕她的人占据了。

有人这样评价梦露,“她是男人心中的美人,她绝无仅有地切合了男人们对物质美人的幻想,她用婴儿般稚气的音色诱惑着男人的虚荣心,她仿佛从没有拥有过思想。”

这便是世人眼中的梦露,性感是她进入世界的唯一的媒介,性感也是这个出身卑微的女子唯一的武器,但所有饱览过她身体的人却很少关注,她的灵魂、她的内心世界,是否如她的身体一样丰饶。

但梦露的天真,或许只是一种表演,戓者世人的一种臆想。梦露的内心世界是复杂的,她说过,“如果你不能应付我最差的一面,那么你也不值得拥有我最好的一面。在好莱坞,人们愿意用1000美元交换你的吻,但只愿意付50美分买你的灵魂。”

这句颇为深度和犀利的话,说明了梦露内心绝非我们想象中的天真。只是,她尤物的形象过于强悍,让众人忽略了她作为一个普通肉身所承担的悲欢。从这个意义上讲,她注定寂寞。她一生结过三次婚,却没有一次获得圆满,她的绯闻男友不计其数,但她最后却死于最著名的一个绯闻男友的政治阴谋。梦露后来对毒品、酒精过分依赖,她一生共流产十多次,终生未育。这对梦露的人生是一个巨大的嘲讽,在妖娆的性感背后,却是为此承受的种种痛楚。这是上天对她的偏爱,也是一场劫难。而这一切,又似乎无法逆转。

梦露曾试图从性感偶像转型。1955年,她成立了自己的制片公司,宣布以后将自己选择角色,得到的却是媒体的嘲弄。那些大牌导演也瞧不起她的演技,在他们看来,她能展示的只有性感。就连她的第二任丈夫阿瑟?米勒都很悲观:“有些时候我的看法和导演一样,我不能让梦露只沉迷在自己幼稚的想象中而对事实视而不见,但她这种时候就会怀疑我对她的爱情。”

梦露一直在和周围的人对抗,但没人理会她对抗的动机,人们把她死死地钉在了“性感女神”的柱子上,她越挣扎,就越受伤。后来,她出现了精神分裂的症状,有时一周要见五次心理医生,要服用镇静剂才能入睡。在片场,她则把烈酒当咖啡喝。她还被证实和许多女星有过同性恋,包括著名女星伊丽莎白?泰勒。泰勒在日记有这样的记载:“她触碰我时,我能感觉到强烈的电流。我想看看这个婊子会干些什么,结果她全做了。”

梦露曾在她的日记中写道:“我常常有一种感觉,我不完美,不真实,像一个制作精美的假象。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感觉,但我的感觉太强烈了,我想,我本质上就是个人工产品。”

可以说,在梦露进入好莱坞之后,她就离自己希望成为的那个演员梦露渐行渐远。在好莱坞的明星流水线上,她就成了一个标准化的产品,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

梦露的死亡:死于未加克制的野心

梦露之死,是这个传奇最具张力的高潮部分。这样说未免过于刻薄。但正是这谜一样的死亡,才让这个传奇至今留有悬念,被无数人探究。

梦露生前最后一组公开发表的照片,是《Esquire》杂志的摄影师斯特恩拍的。梦露是在醉醺醺的状态下完成这组照片的。梦露对这组照片中的多数极不满意,用指甲油在样片上打了大大的叉。好像处决了那个梦露。但这个梦露,才是最接近真实的梦露。一个人如此厌恶真实的自己,就意味着她活得有多不真实。

梦露至今仍是无数人的美梦,但她本人在绝大部分时间里,是以噩梦的形式存在的。她一生都在挣扎,却始终沉溺其中。

梦露最后被发现,是在家中的床上,赤身裸体,手里拿着电话。这一天是1964年8月4日20点到21点,梦露的生命止步于36岁。

法医们在梦露体内发现她服用的药物是平时的两倍。她死前曾经给一个朋友打过求助电话,但没有接通。她生前风光,死时却凄凉。她的葬礼,三个前夫均未到场。

梦露死亡的原因,半个世纪以来一直不断有新的说法。1982年,洛杉矶警方正式调查梦露的死因,但没有找到存在犯罪的有力证据。当年负责遗体检验的托马斯?野口医生在他的著作《验尸官》中表明态度:梦露有很大可能是自杀。但是,他也承认在检验中并未发现其胃中残留有致死的安眠药残渣,怀疑梦露通过静脉注射毒品致死。

但这种说法并不能让世人信服。还有一种说法是,梦露死于政治谋杀。

1962年5月,梦露在美国总统肯尼迪的生日晚宴,献上了一曲类似于床上呓语的情歌《总统,祝你生日快乐》,这首歌震惊了世界,也引来肯尼迪政敌和女权主义者的攻击。这是梦露人生最大的一处败笔,她过于高调地介入了她不擅长的领域:政治圈。

梦露的智商和情商都没问题,让自己和总统的关系公开化,这个后果她未必没有预算过。但她可能错误地估计了一个政客在权力和女人之间的取舍。权力才是男人最紧抓不放的东西。也可以说,梦露死于她的野心。她享受世人对这份关系的联想的同时,也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无路可退的位置。

肯尼迪担心和梦露的绯闻会断送自己的政治前途,他将梦露“转手”给了当司法部长的弟弟罗伯特?肯尼迪。 但罗伯特很快就对梦露产生厌倦。这不奇怪,身体对男人的控制力总是很弱的。被肯尼迪兄弟抛弃的梦露成了一个失去理性的怨妇,她计划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披露她和肯尼迪兄弟的艳史,并且还有一种说法,梦露当时怀上了两兄弟之一的孩子。

至此,梦露已必死无疑。她身上的秘密成了一枚核弹,必然会被拆除。

当然,也还可能有另一种结局,梦露在这个权力和性欲的游戏中隔岸观火,而不是高调地成为游戏的女主角。或许这样,她会有个善终。

没有人会怀疑梦露智商低,相反,从她面对人生若干重要机会时出手的动作来看,她堪称智慧。她的杀身之祸缘于她的野心:未加节制的高调和任性。她以为她无人可及的性感可以摆平一切,但在政治利益面前,再气势磅礴的性感也将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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