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四题

2012-04-29 00:44黄大刚
椰城 2012年11期
关键词:亚明稻花滑板车

黄大刚

孝道

张老师身体不好。

张老师身体本来就瘦弱,随着年岁高,头痛脑热也要又打针又吃药,折腾好一阵才好。张老师越发瘦弱了,身体单薄得像张纸,走路脚步很虚,一阵风也能把他吹得晃几晃。站在讲台上讲课,感到很吃力。

儿子柱子看在眼里,说:“爸,要不咱办理病退吧,好好休息,干吃力,咱不干了行吗?”

张老师一想到退休后,绩效只发百分之六十,便有些犹豫。

柱子说:“爸,你怎么在乎那点钱,你说肚子大吃多,还是命长吃多。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在柱子的坚持下,张老师办理了退休手续,从村小学搬回家里住。

退休后的张老师在家里感到有些尴尬,以前还可以因上课不管家里的农活,可现在赋闲在家,儿子儿媳从日头出就扛着锄头在地里忙到日头落,自己在家里没事干,虽然儿子儿媳没说什么,但张老师感觉不舒服。

一天早上,柱子和儿媳扛着锄头要去田里干活,张老师也抄了一把锄头要跟着出门,柱子一见,惊讶地问:“爸,你这是干什么?”

“下地干活。”张老师说着把锄头扛到肩上。

“爸,地里的活,你哪一样都不要粘手,你的任务是养好身子。”柱子把张老师肩上的锄头拿了下来。

“可我闲着没事干啊。”

“要不,你就带小虎吧。小虎,你要听爷爷的话,听到没有。”柱子指了指在屋檐下玩石子的小虎说。

小虎今年六岁了,已能自己玩耍,不用费什么功夫。但张老师还是认真地带小虎,常跟在小虎的后面看小虎玩耍,有时还教小虎“1、2、3”或“A、E、O”。小虎懂了,便在柱子面前读,乐得柱子笑歪了嘴。

柱子说:“爸,咱家的功劳你最大。”

小虎有时很乖,但有时爱撒娇,他带着张老师一路玩耍,到村头的大榕树时,忽然不想走路了,要爷爷背回家,张老师跟那么长的路已有些气喘,便哄。可小虎不依不饶,一定要爷爷背,张老师没办法,只得背上小虎,艰难地往家里走。小虎嫌爷爷走得慢,小手不住地拍张老师的肩头,“驾、驾”地催张老师快走。还没走多远,张老师就累得把小虎放下喘气、歇息,小虎不耐烦了,一个劲往张老师背上爬。

柱子收工回来,一见这情景,二话不说,马上把小虎从张老师背上揪下来,两巴掌很响地拍在小虎的小屁股上。

小虎一见爸爸愤怒的神色,立即边摸挨打的屁股边张开大嘴哇哇大哭起来。张老师忙把小虎搂在怀里,怪道:“怎么打小孩呢?”

柱子用手指戳着小虎说:“以后,你不准叫爷爷背,不听话的话,爸爸打你更重更痛,记住没有。”

见爸爸很凶的样子,小虎眼里含着泪,一个劲地点头。

柱子每天起床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骑摩托车去集墟买菜,张老师消化不好,柱子买骨头熬粥给张老师吃。张老师心里虽然很感动,可还是为柱子这样孝敬自己而感到有点难为情,拦了几回,可柱子依旧风雨无阻。

转眼到了农忙时节,用农村的话来说,就是牛身上的跳蚤也不得闲。眼看夜色都把树梢遮没了,柱子和儿媳还没回来。以往,柱子都是让儿媳先回家做饭的,看来,这次实在忙得抽不开身了。院内鸡飞狗跳,栏里猪饿得嗷嗷乱转,小虎也喊肚子饿。张老师忙淘米做饭,才把火生好,儿媳急匆匆回来了,冲好潲水,把潲水桶提到猪圈,叫张老师饲猪,她向满院乱飞乱跳的鸡群撒几把稻谷后,开始炒菜。

“哎哟。”儿媳忽然听到张老师疼痛的叫声,忙跑过去一看,猪把放在圈沿的潲水桶拱倒了,砸在张老师的脚上。

儿媳忙把张老师扶回屋,找来活络油给张老师擦。

柱子放下担子,知道怎么回事后,脸色比夜色还黑沉。

“谁叫你让爸去饲猪的?”柱子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不是那猪饿得直叫吗。”儿媳辩道。

“那你干嘛不饲?”

“我,我不是炒菜,虎子肚子也饿吗?”

“我看你脑子进水了,你要是没空饲猪就让猪饿嘛,把猪饿死了又怎么了。你养一年猪够得上爸两个月的工资没有,你说?”

儿媳无语。

张老师亦无语。

有志者事竟成

亚文清楚地记得第一篇文章发表时是初二第一学期开学不久,班里出一期国庆墙报。他的文章《祖国,我的母亲》被抄写在墙报左上角,旁边画了一座蜿蜒的长城。那天中午,他不午睡,面对着他的文章反复地端详,情不自禁朗读了起来。那一刻,他感觉世界多么美好,就连平时让他厌烦的教室也有欢喜之情。也是从那时起,他立下宏愿,一定要成为闻名于世、万人敬仰的作家。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他遵循着古人的良训,如饥似渴地阅读文学书籍,课外时间读,上课也读,被老师发现了,罚站、没收。看老师把他心爱的文学书像丢垃圾般扔在教室角落,他心疼得直流泪,他更加勤奋地读书写作。他要以写作的成就,让老师明白,当年这样对待一位有志气的文学少年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听说作家都是“夜猫子”,夜深人静时才开始写作,亚文便也在深夜寻找灵感,熬到天蒙蒙亮才收笔睡觉,早操早读都不参加。尽管班主任苦口婆心劝告,咬牙切齿体罚,都改变不了亚文作家式的生活习惯。因亚文经常缺勤,班里从没被评过“文明班级”。

亚文倾情爬格子的结果是,初中毕业时,亚文共在校报上发表两篇作品,中考名落孙山。

父母见亚文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便淡了让他继续读书的心。

亚文对中考落榜不以为然。他觉得那些考上高中的同学,好的结果是读个大学,回来后有个铁饭碗,领份死工资,一辈子也就默默无闻、庸庸碌碌就过去了。而他在文学路上,著作等身,声名在外,只有这样才不白活一回。

回家后,亚文觉得更自由了,所有的时间都可以用来读书写作。父母叫他去田里干活,他头也不抬,不好声气地说:“没见我正忙吗?”父亲明明见他没事干正看书,还振振有词说忙,气得指着他说:“你要是不干活,今天别端饭碗。”然而,说归说,父母干活还没回来,他已经吃饱了饭,又去读书写作去了。

亚文不干地里的活,不挣一分钱,却向父母伸手要钱。亚文拿到手的钱都变成了邮票、信封和信纸。每次去赶集,亚文都拎着鼓鼓的一袋子信直奔邮局。邮局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了他,一见到他就打招呼,“亚文,又来寄信呀。”“对,我要投稿,有报社杂志社的信要给我保管好,别弄丢了。”亚文边往信筒里塞信,边不放心地嘱托工作人员。

亚文的投稿信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但亚文一点也不灰心。亚文知道有不少著名作家没成名之前,都和他一样,屡投不发表,后来一发表就不可收拾,马上成名成家。他记得中学时曾读过一篇课文,其中几句他记得很清楚,“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因此,现在投稿不中,只不过命运考验一下他而已。

转眼亚文快三十了,除了读书写作,婚还没结,父母焦急了,商议给他找个媳妇管管,或许能让他学会过日子。

婚后,小孩出生不久,父母便和亚文分家了。生活的担子一下子压在了亚文的肩上,小孩要喝奶粉,家里还有油盐酱醋要花销,不挣钱还真不行。亚文只得拼了力气在地里刨钱,但亚文舍不得丢弃他的作家梦,不管多苦多累,亚文晚上都要读读书,爬爬格子。

他提着满袋子的作品专门上了一趟县城,打听寻找到了县文化馆,见到了慕名已久的县文艺编辑部的张编辑。亚文边恭敬地把作品递给张编辑,边虚心地说:“张老师,你给提意见,指导一下。”其实,亚文的意思是,要是没什么意见,发表得了。

张编辑翻开亚文的作品看了起来,表情很严肃。还没看多少页,张编辑便把稿子放了下来。张编辑没有对稿子点评,张编辑说:“亚文,我理解你对文学的感情,但文学并不是只要写就能成功的,你还是多挣点钱养家糊口,这才是最重要的。”

亚文没想到张编辑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仿佛挨了一记重锤,身体不由摇晃了一下。他感到很失望,失望到近乎绝望。他气鼓鼓地把自己的作品收进袋里,不跟张编辑打声招呼,拔腿就往外走。

回来的路上,亚文还在想着张编辑的话,他突然涌起一股耻辱感,这感觉让他愤怒。张编辑说这话就是看不起他的作品,看不起他,越是看不起他越要证明。他决定写一部长篇小说,到时张编辑要是向他约稿,他会把张编辑说过的话还给他:“挣钱养家糊口才重要,我没作品。”

亚文给自己定了写作计划每天写2000字,不管多苦多累,都要写完2000字以后才去睡。老婆常骂他,“你都那把年纪,写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也不辅导一下儿子学习,这辈子除了儿子,你还有什么指望的。”

“女人家,懂什么。”亚文恼怒地斥责道。老婆的话更加激发他写作长篇小说的动力,他把这部长篇小说作为向家人、所有否定自己、怀疑自己的人的宣言。有回由于干活太劳累,写着写着竟拿着笔,趴在桌上睡着了。儿子叫醒他,让他到床上睡,但他揉了揉眼睛,又奋笔疾书,直到完成2000字的写作任务。

儿子高考那年,他的长篇小说终于写好了。他向一家知名出版社寄去,他觉得只有这样的出版社才有资格出版他的这部小说。

稿件投出去后,他焦急不安地等待,希望能尽快得到来自出版社的消息。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儿子高考成绩的消息。儿子魁登高考状元,轰动全县,有记者慕名来采访。

记者:“请问你是怎样培养儿子成为高考状元的?”

亚文挠着头,想了半天,如实回答:“我从没有培养过他,主要靠他自己。”

记者转向儿子:“你爸说是你努力的结果,你能否说一下你学习的秘诀?”

儿子看着亚文,深情地说:“我爸是我学习的动力,他年纪那么大了,每天干活那么累,还坚持写作学习,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学呢。”

儿子的话让亚文感到意外,那一刻,仿佛已收获了多年写作的成果,喜悦、感激之情溢满心田。

领导来检查

从乡政府会议室出来,亚庄满脑都是明天领导要来检查的事。林乡长在会上强调,一定要确保明天的检查顺利通过。黄家庄是领导的检查点之一,林乡长在会上布置,要亚庄回去定点几户新建的房子,到时带领导去看。

“带去谁家好呢?”亚庄想来想去,心里都没底。说实在的,这次危房改造,群众还是有意见的。房子建好后,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找他这个村长解决,他带着满腹怨气打电话给承建的老板,老板说:“房子建好后,钱都花光了,你叫我到哪里找钱给你们修补,建房子肯定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的,你们自己补一下就行了嘛。”

“你怎么这样说话?你在哪里,咱们当面谈。”

可老板电话里也不跟亚庄谈了,直接掐断了电话,亚庄再打,人家不是不接就是直接挂断。

亚庄没办法,就去乡里反映,乡里的答复是正和老板商谈中。

群众每次问亚庄事情解决得怎样了,亚庄羞愧得像那问题房子是自己盖似的。

但乡长在会上说了,做好明天领导来检查是政治任务。亚庄是党员,知道政治任务的份量。

亚庄想到了亲戚亚明,亚明家在村口,领导检查方便,再说,关键时刻还是亲戚可靠。

亚庄一进村口,就直奔亚明的家。

亚明正在修牛车,见到亚庄便停下手中的活,掏口袋。亚庄手快,摸出一根烟先递了过去,说:“明哥,抽我的。”还把火点上了。

亚明把烟雾从嘴巴和鼻孔喷出后,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亚庄,说:“亚庄,你找我肯定有事。”

“也没什么事,明天,有领导要来咱们村检查危房改造,我想,到时候,我带领导到你家来看,你说说好话。”

亚庄很随意地说。

“是不是检查过了就结束了,那房子漏水怎么办?”

“你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到时,我叫人帮你修,修到好。”

亚庄拍着胸脯保证。

亚明沉吟了一会儿,答应了下来。

“明天检查的是副市长,你别把领导喊错了。”亚庄交待道。

第二天,亚庄早早就候在村口,见一队车扬起灰尘停了下来,乡长抢先下车,打开车门,从车里钻出一位白胖的戴着眼镜的领导来。

亚庄猜想,那肯定就是副市长,亚庄不敢靠近副市长,远远地跟着。亚庄听到乡长向副市长介绍,“自从危房改造后,这个村的村民居住环境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村民都欢天喜地地搬进了新居。”

副市长突然站住了脚步,往身后的人张望了一下,问:“村长呢?”

亚庄忙快步挪了过来。

“你就是村长是吧,咱们去一户村民家看看。”

亚庄按计划把副市长带到亚明家。

副市长和亚明握手后,亲切地问:“大叔,你怎么称呼。”

“市长,叫我亚明好了。”

亚庄听了,心里舒了一口气,他就怕亚明不识时务如实把领导叫成副市长,看来,选亚明家作为迎接副市长检查点是正确的。

“这房子建得怎样?”

“市长,漏水,一下雨就渗水,你看,这都起青苔了。”

亚明说着,把市长领进屋里,指着屋顶说道。

亚庄听亚明这样说,感到一阵眩晕,他看见乡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市长叫旁边的郑局长记下来,接着又走了几家农户,查出了好些质量问题。

市长的脸阴沉着,不好声气地交待:“现在回乡里开会。”

亚庄知道,这次领导检查肯定通不过了。他指着亚明说:“亏你还是亲戚,怎么这样害我。”

“有问题叫我怎么说嘛。”亚明争辩道。

“好,好,就算我没你这个亲戚。”

亚庄抖着手指说道,愤愤离去。

没想几天后,老板带着工人进村,及时地解决了亚明等村民房屋的质量问题。

滑板车

“把住车头,注意平衡,脚用力蹬,收脚。”

在新建平顶房宽敞的堂屋,稻花教弟弟亚安玩滑板车,亚安紧张地抓住车头,小心翼翼地蹬着脚,不敢让脚离地,笨拙地挪动着。

“不怕,保持平衡,把脚收起来,你看,这样。”稻花边说边示范,一蹬,滑板车稳稳地滑起来。

亚安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又跃跃欲试接过滑板车练起来。

看着弟弟笨拙的样子,稻花心里荡漾着幸福。

稻花比弟弟亚安整整大一轮。父母生下稻花后,一心想生一个男孩,直到稻花12岁那年,才把亚安生出来。这时父母才发现,这些年只顾生男孩,屋子老旧得风一吹就摇,雨一下就漏。

建新房成了父母第二个人生目标,但这些年忙于逃计划生育,无心地里的农活,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稻花的学业也因此提前结束,进城后,稻花实现了父母第二个人生目标,拆了老屋,建起了全村第一间平顶房。

知道平顶房建好后,稻花特意去市场买了两套中规中矩的衣服,把脸上的化妆品抹净,准备妥当后,启程回老家。

看到高大气派的平顶房,稻花不由有股成就感。父母亲对稻花的态度也尊敬起来,这让稻花有点不适应。

亚安才把滑板车练熟一点,就迫不及待地把车搬到屋外和小伙伴玩,稻花心里偷笑,她知道亚安把车搬到外面玩,多少有炫耀的成份,要知道即使在城里,拥有滑板车的孩子也不多。

稻花正在屋里打扫卫生,突然外面传来亚安的哭声,她忙放下扫把,想出去看个究竟。亚安抹着眼泪回到屋里,把滑板车一丢,就躲进房里。

“弟,怎么了?”稻花跟进屋问。

越问亚安越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淌个不停,就是不说话。

稻花走到屋外,见还有一群小孩在玩,便问:“亚安怎么了?”

“他刚和黑仔打架了。”

“玩得好好的怎么打架了?”

“黑仔要玩他的滑板车,亚安不让,黑仔就骂亚安,他们就打起来了。”

“黑仔怎么骂的?”

几个小孩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个小孩低声说:“黑仔说你给人家当小妈。”

稻花心里一震,全身的气力好像被震没了。

回到屋里,稻花竟有些害怕亚安,尤其害怕亚安的眼睛。她走过去,把亚安的眼泪擦干,说:“别哭了,姐以后不进城了,就没人说姐的坏话了,好不好。”

亚安破涕为笑,“姐,你说的是真的。”

“来,我们拉钩。”

亚安高兴地勾住了稻花的小指。

从那天开始,稻花看到一个电话号码就挂断,最后干脆关机了。

“稻花,还没去城里呀?”莲婶领着豆花进门来。

“稻花,这次去城里,把咱家豆花也带上好不好?”

“莲婶,豆花不是还上学吗?”

“上学出来后还不是打工,倒不如现在跟着进城里打工。”

“豆花现在还小,城里很复杂的,怕她适应不了。”

“有你带着婶怕啥,找个辛苦活给她干也没关系,只要能挣钱就行。”

“莲婶,豆花还是读完书再说吧,城里的辛酸你是不知道的。”

“花,就算婶求你了好不好,你带她出去,将来有你一半,婶就知足了。”

“婶,我不是那个意思……”

“花,我们黑仔不懂事,和亚安打架我知道,我已抽了他一顿,小孩子的事你不要挂在心上好不好。”

“婶,我不是那个意思……”

稻花窘得红了脸,但她不知道如何才跟莲婶说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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