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慢节奏（组诗）

鲁川，四川省作协会员，诗作散见《诗刊》《星星》《诗歌月刊》等报刊，作品入选《实验诗选》《2006中华诗歌读本》《2006中国最佳网络诗歌》《2008中国最佳网络诗歌》《2007-2008中国诗歌选》等选本，曾被评为首届“诗国杯”全国十大抒情诗人，出版诗集《消失的村庄》。

鲁川一边是对情感生活生动的描述，一边是对美好事物的巧妙的切入，是另一种寻根的再创作。我们从他的诗中，感知到他满怀深情对亲人的依恋和美好生活的呼唤。诗里夹杂着骨子里的疼痛，温情意象似可触摸，返璞归真溢于词间。

——杨胜应

夜半里 伸过来的一只手

它温暖 坚实 仿佛街头刚出炉的烤红薯

黑夜里 无须言语叙说

一切隐喻 都在暗处摩挲

攥紧 朝前去 感觉多么美好

一点也不恍然

房屋可以穿越 黑暗可以穿越 宇宙可以

穿越

我们无牵无挂 无声无息

仿佛前世今生 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一路跌跌撞撞 手握着手

从一个光洁的苹果 到粗糙的核桃

内心的节奏多么快速 生活多么无情

握着 握着 细细抚摸

那女性的气息 像薄荷的味道

像一枚针尖闪闪发光的味道

这么些年了

我像一个风中奔跑的容器

经得起摔打 碰撞

都缘于这时不时 伸过来的一只手

注入信心 力量 沸腾的热血

向背而立

毛毛糙糙的 像青冈树未褪尽的皮子

冬天的风 很冷 也很暖

鸟儿在高处蹲立 几片叶子飘下来

顺着毛衣的末梢 传输到冻僵的体温

就这样 他俩站在山坡 背向而立

也许只是一会儿 也许已待了许久

时光 是一只蜗牛 慢慢爬行

他俩都在各自观赏风景 晚年的风景

捂不住的心跳 渐汇入眼前的小溪

说不上大喜 也说不上大悲 平淡有若

浮云

只是在回眸的那一瞬 两只手像不经意

伸出

又悄悄攥在一起 暗暗握紧

对 视

她试图为我擦拭 额头上滑落的汗珠

我从她关爱的眼神中 捕捉到了这一镜头

犹如晚来的风 呵护台阶上拾零的秋叶

但是她不能 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端坐在夕照的轮椅上 缓缓推过

是的 她把大半生 都献给了孩子 丈夫

老人和这个温暖的家

如果有来生 她还会继续付出 毫不吝啬

此刻 她好像累了 又好像跋涉了很久

需小憩一小会儿 打个盹

嘴唇紧抿 默默无语

与我脉脉对视了一眼 仅这电石交击的

一瞬

足以让我受用不尽 品味一生

依 恋

她说到南瓜 红米 暑片

说到田蛾 蚂蚱和秋后的阳光

眼里的乌云 一晃而过 天空渐渐晴朗

开来

她的手还在不停地刨 扯起瓜藤

牵出鼓胀的谣曲 墨绿色的花茎

荷香般粉嫩的呼吸 一只蜻蜓翘枝而立

我瘫软如泥 望着那青春 质朴 浑圆的

曲线

哎 今生今世 是再也离不开这片土地了

一如高山依偎着河流 泥土依恋着芬芳

村落守护着田野……

爱是一条静静的河

给我一个眼神 一句责嗔

一个手势 我会领悟 破译

细细研磨 日子

因此而润滑 时光的跑道

摩托车轮如飞

给我一袭围腰 一个案板

一条鱼 我会珍惜 解剖 掌握火候

煎 炸 烹 炒 让一顿晚餐

有声有色 大快朵颐

相对而言

你也会

对于我俩

没有什么逾不过的鸿沟

靠不上的岸

风寒了

给你添一件棉衣

疲倦了

给我支一个枕头

受伤了

我们共同包扎伤口

爱

多么单纯 又多么沉重

爱

多么简约 又多么奢华

爱是一条静静的河

在你我之间缓缓流逝

被一片油菜花 撞了一下腰

初春 踏青时节

一小片油菜花 突兀而至

像一蓬嗡嗡的蜜蜂

闯入我的视野 撞疼了我的腰

这是怎样的轮回

仿佛生命中似曾相识的记忆 重又闪现

底片 被再次曝光

我无法躲避 一朵金黄色的火焰 上升

这是在荒郊野外

虽然山下大片大片的油菜花 已经盛开

被人们遗忘 但在这半山腰

绿波丛中 这一小片油菜花

却依然显得那么醒目 放荡 妖冶

似双手紧紧扼住我的呼吸

世态之外的另类

季节的落难者

春的瓶瓶罐罐打翻

苍穹滴下的一滴墨

风中的火苗

看 她多精灵

超脱 幻想 委身于大自然一闪念

和云朵对话 火石碰撞

拒绝柴薪为敌

燃烧自己 燃烧万物

也燃烧一根通红的烛芯

世间无情 唯我有爱

天地皆暗 唯我独明

直至坐燃尽模样 灰飞烟灭

一朵火苗

让一个冬天慢慢老去

使一个人的生命绽放红梅

火苗的温度 可以触摸

犹如寒夜里 感化一粒冰渣

爱 不在乎有形无形 不分彼此大小

只要拥有一个空间 哪怕一个小小的火

柴盒

就可与风同生 与宇宙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