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话语”变迁与构建

2012-04-29 00:44竹立家
人民论坛 2012年12期
关键词:话语改革发展

竹立家

中国作为一个大国,要确立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话语权,构建并形成自己的话语体系,就只能是以“公正”为核心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话语”讲话,并按照“公正的世界”和“公正的社会”思考人类和中国的未来

构建话语体系的现实背景

对中国现实“发展文本”的理论解读,是当代中国乃至世界范围内学术研究的中心话题。这主要是因为中国作为一个“巨型国家”的复兴,无论是从历史和现实的任何角度来看,都是21世纪人类文明史上的重大事件。特别是在一个信息化和全球化时代,对文明发展和整个世界格局的冲击及影响已经超出了现有的、流行的“理论框架”的解释范围。从理论上讲,我们到了一个必须面对中国复兴的现实,从国内国际两个方面,对中国发展的社会主义本质、发展路径、发展的文明价值、发展的世界意义等诸多方面进行理论梳理、分析、敷陈的重要时刻。换句话说,我们到了必须构建自己的“话语体系”,用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话语”说话的新的历史阶段。

大约40年前至今,这个世界大多数国家的发展与进步理念,基本被“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所左右,特别是“苏东剧变”以后,随着社会主义的发展出现困境,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受到质疑,这种“以自由为核心”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就成为主流意识形态,影响到世界各个角落,一时间似乎人人都变成“新自由主义者”了。“公即坏、私即好”及“市场的神圣性”的改革理念被许多国家所接受,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与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关于人类文明发展的“意识形态争论”归于沉寂,西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以“新自由主义”的形式重拾“优势话语权”。

但目前的历史演变,有两件事改变了人们对这个世界的观感:一件是资本主义世界这几年流行的经济危机及社会不公正的加深,现在也没有好转的迹象;一件是中国作为社会主义大国的兴起,不但在改变着世界的地缘政治格局和经济发展的重心,而且也冲击着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话语权”优势。改革开放30多年的社会主义建设实践,重构了中国社会主义社会的“合理的现实性”,为人类文明的发展与进步提供了一种新的选择,为中国用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话语”讲话提供了“现实的基础”。中国作为一个大国,要确立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话语权,构建并形成自己的话语体系,就只能是以“公正”为核心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话语”讲话,并按照“公正的世界”和“公正的社会”思考人类和中国的未来。

三个30年的“中国话语”变迁

进入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随着国内外发展环境的变化,中国改革的“阶段性”特征非常突出。可以肯定地说,中国改革步入一个新时期、新阶段,中国正式步入“后改革”时代。改革的内容、目标、任务、方法等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和问题也发生了变化,到了从“战略转型”的高度,即从目的性、整体性、长期性、全局性和重要性思考改革大局的时候了。对“改革文本”的解读不能简单地以“问题”为导向,使改革呈现“碎片化”现象,“按下葫芦起了瓢”,给人一种改革处于无序、无果的循环状态的印象。本着对历史和国家民族负责的精神,我们必须用“战略思维”思考中国改革大势和未来走向,强调以“公正”为核心价值的中国改革的社会主义性质,并在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指导下进行。

从理论体系、概念框架、话语形式,乃至要解决的现实问题来看,我把从1949到1978的第一个30年概括为“以政治为中心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目的是要解决社会主义政权的建设、稳定和发展问题。在前三十年我们讲意识形态,注重政治价值,思路很清楚,我们的叙事框架和概念体系就是讲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对立。我们是在马克思主义的话语体系中讨论中国的发展走向问题,在实践中我们学习的是苏联模式。后来到文革后期,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特别是中美苏三大国关系的变化,我们讲三个世界理论,用“三分法”代替对世界的“两分法”。三个世界理论就有点淡化意识形态,这是国际关系格局变化使然,但这为下一个30年改革开放清除了一些意识形态障碍。

1978年到2009年是第二个30年,是“以经济为中心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三十年。可以说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由于搞市场经济,我们在理论上学习的“文本”是资本主义的,特别是新自由主义的,实践中我们偏重于西方模式。于是我们很少提意识形态这个概念,很少用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这个分析框架来分析问题,我们换了个词叫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我们基本上是在新自由主义的话语体系里面说话、写文章。但是新自由主义有一个特点,它有意识形态支撑,或者它本身就是意识形态。而中国经济学发展这三十年,一是基本照搬西方那一套对经济改革进行指导,二是根本没有意识形态或发展价值支撑,致使经济改革单兵突进,社会问题丛生。所以,在这三十年,中国没有像样的经济学理论。分析框架、基本概念、话语体系基本上是西方的或是新自由主义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价值支撑,或者换句话说没有意识形态支撑。

从2009年开始我们步入第三个30年,我认为重点是“以社会为中心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社会结构性改革”和实现“社会共同治理”是改革的核心议题,中国正式步入以人为本、构建和谐社会的“后改革”时代。我们目前确实到了一个需要从战略和价值高度思考改革发展问题的时候了,而不是纠缠于技术的、细微末节的经济手段改革进行论争,也不是为了回应社会热点问题进行零敲碎打式的“碎片化”改革,而是应该从文明和社会发展的制度逻辑的角度推进改革进程。从历史文化的角度来看,中国人向来追求三个正确,一个是政治正确,二是事实正确,三是义理正确。统观社会发展全局,认真领会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仔细梳理现阶段社会的主要矛盾和问题,理性思考人类文明的走向,我们就会知道,要摆脱改革“碎片化”的倾向,使“以问题为中心的改革”让位于“以体制为中心的改革”,就要下决心进行“社会结构性改革”,就要关注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改革要遵循宪法原则,深入到价值和体制层面,这是改革进程的逻辑要求。因此,我们不论是在概念框架、叙事方式上,还是在话语形式和分析路径上,都要跳出两个框框,一个就是把“马克思主义教条化”的框框,一个是“新自由主义”的框框,构建符合新时期中国发展的逻辑和解释体系。

改革路径与构建“合理的现实性”

构建社会主义社会“合理的现实性”,并基于这种“合理的现实性”形成有效的话语体系,最根本的还是坚持改革开放不动摇,使“现实”朝着“人民满意”的方向发展,朝着夯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方向发展。通过对近些年社会现实问题、各种资料和数据的分析,我觉得有五个重大问题影响社会和谐,具有酿成“颠覆性危机”的因素,具有紧迫性和现实性,我们必须面对。这五大问题是:贫富差距问题;三农问题;腐败问题;失业或就业的问题;社会信任问题。这些问题的解决,不能靠零敲碎打、头疼医头式的改革来实现,而要通过“社会结构性改革”来实现。社会结构性改革是指社会资源和价值在社会公众之间公平分配的改革,是体制性和价值性改革,是有效解决五大社会问题的基础性改革,是实现社会有效治理的前提,不如此我们就无法前行。

要扎实推进“社会结构性改革”,实现中国社会的“战略转型”,改革的“战略路线图”或“制度逻辑”是必须从体制机制和社会主义基本价值的角度寻求突破口,重点推进社会体制机制改革的四个重大转变,赋予改革以目的和价值内容,摆脱“碎片化”倾向。

从现代化到现代性的转变。现代化预示着不稳定性,现代性预示着稳定性。换句话说,未来十年我们必须完成从不稳定性状态到稳定性状态的转变,而这种转变的关键是制度性的,是社会结构性的。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发展各种“社会组织”,实现“社会共同治理”。现代性的一个主要标志是各种“社会组织”的良好发育,是实现由“政府单独治理”向“社会共同治理”的转变。但是我们现在对“共同治理”的制度准备、制度支持严重不足,致使“政府治理”战线过长,管理难度加大,社会问题丛生。

从工业社会到城市社会或者从生产型社会到消费型社会的转变。现在我国的城市化是46%左右,如果说按每年1%左右的速度增长,到2020年,我们城市化率可以达到55%到60%左右,我们现有的政府管理体制几乎不能适应城市人口占总人口60%这个现实,因为人类文明发展经验证明,消费型和休闲型社会的形成,城市化的拓展,一个必然的结果是社会主义“公民社会”的形成。公民社会的主要标志是公民对“幸福”和“尊严”的强烈追求,而在任何文明社会,人的尊严首先表现为“人的基本权利”,没有权利就没有尊严。而在社会主义条件下,人民的基本权利就是我们一直强调的“五权”,即:“选举权、参与权、知情权、表达权、监督权”,要平稳完成社会结构性转型,实现社会共同治理,实现向公民社会的平稳过渡,在制度安排上真正实现人民的“五权”是关键。

从权力社会向公民社会的转变。也就是从管理层垄断性权力向公民协商性权力的转变,从政府治理向社会共同治理的转变,从管理型政府向服务型政府的转变。这个转变能不能完成,标志着我们社会主义公民社会能不能建立,和谐社会能不能实现,我们党的执政地位能不能稳固。目前,我国个别公共机构、公共组织“管理层控制”现象很严重。在这些单位或部门,公共权力变成了领导者的私人权力,动不动以组织的名义胡乱决策化公为私、胡乱用人形成小圈子,单位内基本群众敢怒而不敢言,积累了大量的怨气和怒气,促使组织涣散,人心不稳,组织文化堕落,政府威信受损。个别公共机构、公共组织一把手专制,在公共组织形成一个管理层的小圈子,变公权为私权,而且这种状况还有扩大的趋势,这是非常危险的,必须引起我们的高度警觉。

总之,从现实问题出发,改革要有“新战略”,实现社会稳定要有新路径,发展要有新模式。我一直以为,经过30年的改革与发展,我们基本形成了一个“新发展共识”,这就是建立一个“民主、民生、公正、和谐”的社会,这8个字体现了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未来30年的改革,应该体现“新发展共识”的基本价值,通过社会结构性改革、社会组织建设、公民社会发展这些基本路径,努力构建一个社会和谐、人民心情舒畅的社会,并在这种实现“合理的现实性”社会的基础上,用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话语”讲话,构建中国的社会主义话语体系,为人类文明发展与进步的正确选择作出贡献。

(作者为国家行政学院公共行政教研室主任、教授)

责编/王慧美编/石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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