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的那点儿影响

程胜清

以前，我对卧底警察的了解基本上来自于文学作品和有关卧底的新闻报道，对他们的沉着冷静和超强的心理承受能力极为佩服，并且以为当然如此、一直如此。看过《无间道》之后，尤其是看到梁朝伟扮演的阿仁接受心理咨询的情节之后，才发现并有所理解，原来他们也有脆弱的一面，有时候甚至接近崩溃的边缘。采访宋名扬，让我第一次见识了真正的卧底警察，我也因此对卧底经历对其本人及家人的影响有了一点肤浅的认识。

其实，宋名扬卧底的时间并不长，并且不是“全天候”卧底，在此之前，他更多的是管理他所在的公安机关的特情工作。宋名扬说，他必须充分展示出自己的“双面性”：一方面他是警察；另一方面他必须是“坏警察”，与社会上那些“坏人”称兄道弟打成一片，与他们一样沾染恶习，为他们排忧解难，否则不可能取得他们的信任，更别指望他们给自己提供有价值的情报了。

卧底的时候就更不必说了，得把自己变成一个彻底的坏分子，不仅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而且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在一个讯息发达的时代，像宋名扬那样因为临时任务卧底的，更容易暴露自己的警察身份，一旦身份暴露，很可能就有生命危险。

“很多时候光说不练不行，得当面证明自己有某种恶习，否则也有可能命丧当时。”宋名扬以自己染上毒瘾一事举例说，非得自己当面吸食毒品，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本来，对吸毒者来说吸毒是有快感的，但他得拼命抵制这种快感，防止在享受快感的过程中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从而惹来杀身之祸。回忆自己染上毒瘾的经过，宋名扬感叹说，他为了保住性命沾上了毒品，而毒品毁了他的后半生。

对卧底者本人及其家人来说，卧底结束之后，所承受的精神压力才是最大的考验。宋名扬说，因为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的卧底身份，包括他们的家人、同事在内的绝大数人都不清楚这一点。拿他自己来说，若非病退后因贩毒入狱，他不能也不会对别人说他是因为工作原因染上毒瘾的，因此，在他儿子眼里，他就是个吸毒的警察；他妻子患上抑郁症也与他的“坏人身份”有关。“就算能说了，就算有公安机关证明，又有多少人相信呢？”宋名扬觉得现实很无奈——不论结果好坏，既然当初选择了，就只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