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欧洲选举年的胜利者?

张微微

5月6日，法国总统大选将迎来决定性的第二轮投票。现任总统萨科齐民意支持率的低迷虽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但其连任前景的不确定性已经给欧盟经济复苏进程带来了更多的阴霾。如果继希腊的帕潘德里欧、西班牙的萨帕特罗和荷兰的马克·吕特倒下后，萨科齐再败选，紧缩为纲的欧盟财政契约可谓前景堪忧。

“紧缩”还是“增长+紧缩”？挑战萨科齐的奥朗德已经明确指出，如果不把增长和紧缩并列起来，欧盟的经济绝无可能恢复。欧盟经济政策看似出现了新的选项。但是，从右向左转就能解决欧盟的困境吗？

衡量“增长+紧缩”是否理性，必须回答三个问题。首先，紧缩和增长是不是兼容的？欧盟成员国今天面临的困境，主要是由主权债务危机引发的。财政契约也正是基于此产生。奥朗德希望签订一份“增长契约”，为企业发展提供足够信贷支持，“支持能源、航空、汽车工业”。但是钱从哪来？主权债务危机已经堵死了欧盟成员国在市场融资的窗口，主权信誉不高的各国政府又怎么去敦促金融企业进一步对已经证明出了问题的经济领域融资？欧盟内部日益勃兴的左翼力量所提倡的增长，其实依然是其传统理念所坚持的“国家指导下的增长”，关键就是国家的经济信誉必须能够带动和引导私人资本的运转。悖论因此产生：如果国家还有这样的经济信誉，紧缩政策又所谓何来？

其次，增长是否可行？纵观2010年以后的欧盟，各国负债累累，除了维持庞大的社保体系的缘故，政府出面救助金融业单位、扶植实体经济、牵头刺激出口等措施也花费不菲。这些政策，究其实质，与奥朗德强调的增长契约没什么差别，且已被证明效果不好。左翼力量回避的一个问题就是，传说中的增长契约资金规模有多大？如果欧盟现有资金储备无法提供所需资金，除了增税之外，人们是否找得到别的办法？一旦增税引发企业资本外逃和消费市场进一步降低，增长又从何谈起？

最后一个问题，增长是否是解决当前欧洲严重社会对立的对症之药？是否能缓解民众所承受之痛苦？答案可能恰恰相反。紧缩是向穷人开刀，“增长”同样是把钱投到新兴产业，具体而言，就是持有新兴产业的资本家手中。“增长+紧缩”，意味着政府要么增税、要么借债，反正是以全体纳税人为担保，筹集资本交给少数精英。增长政策可能会造成社会财富的某种再分配，但绝对不会是富人向穷人的再分配。

紧缩和增长并重，不过是宣传口号而已，它既无新意，也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欧盟所面临的问题，一是经济周期问题。政府干预可以缓解但绝对无法消灭经济周期。二是社会问题。经济增长的放缓，社会的病态因此呈现出来。萨科齐有很多问题，但是他在竞选演讲中告诫法国社会要围绕“工作组织社会生活”的说法，确实直指法国和欧洲许多国家过度消费主义带来社会结构失衡的弊端。把幸福视为太简单和太不需劳神费力的事情，正是欧盟面对风雨格外敏感的主因。

处于大选周期的欧洲政治家们，需要正视民间的痛苦，但绝对不能承诺迅速消灭这些痛苦。降低经济痛苦所带来的连锁效应，是政治家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从这个意义讲，因为诚实告诉民众真相而下台的政治家们，起码还具备足够的政治勇气。萨科齐具备讲真话的勇气，但是被称为“金灿灿总统”的他，却缺乏带领精英阶层与民众共度时艰的勇气。这是更高层次的考验，也是考验欧洲选举之年谁是最后胜利者的重要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