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三十年代的“作家论”写作热

2012-04-29 06:38:50李雯婷傅宗洪
群文天地 2012年2期
关键词:新文学茅盾批评家

李雯婷 傅宗洪

摘要: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茅盾、钱杏邨以“革命文学论争”为导火线,很早涉及到了作家论的写作,李健吾、沈从文、苏雪林等的作家论也形成了独特的风格。本文将从20年代不成熟的印象式读后感入手,分析30年代的“作家论”文体特征,并试图找寻形成“作家论”创作热的原因。

关键词:30年代;作家论;文学批评

“作家论”,顾名思义,即是对作家所作的专门的、系统的评论,它着眼于作家本人而不仅仅是作品,主要针对作家的生活、思想感情、创作个性等方面。三十年代的“作家论”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文学现象是值得研究和考察的。真正意义上的“作家论”出现在20年代末,是1927年11月茅盾发表的《鲁迅论》。他为“作家论”这一批评文体的形成、成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由此掀起了一股“作家论”的写作热。

30年代前期很多作家的评论文章被结集出版,有李何林编的《鲁迅论》,贺玉波编的《郁达夫论》等,多是以在20年代具有一定反响的作家来命名,这些评论集大都是印象式的读后感或随笔、访谈等,不属于完整意义上的评传,也不具备成熟的“作家论”批评特征,但是却影响到后来的作家评论,促使“作家论”成为一种独立的流行的批评文体。

30年代的“作家论”增长迅速,体现出了不同的特点。茅盾的“作家论”是将作家及其作品放在特定的时代中进行分析考察的。他以作家的思想倾向和创作道路为切入点,主要对作家的生活、思想、心理个性、创作特色进行研究。他的“作家论”写作特点就是从作品出发,以作品为参照物,避免直接分析作家的生平事迹。如《冰心论》中,茅盾并没有直接将冰心的“爱的哲学”的人生观提出来,而是通过分析其作品,总结出蕴含在其中的“诗意”及“爱的哲学”,体现出了作家的思想倾向。这种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的方法,使读者在阅读时能一步步地走近作家的生活,体会作家的思想。茅盾的“作家论”还有另一突出的特征,即很强的思辨性。他的“作家论”大都是在引用原文的注释后提出自己对作家生活、创作作品的批评,带上了较强的理论色彩。这种方法对现代文学研究也有很强的指导意义。茅盾的“作家论”在发展,他的文学思想也一步步“印上左翼思潮变迁的烙印。”

李健吾的《咀华集》与《咀华二集》评论了风格独特的诗人与作家。他的评论偏于鉴赏,多以印象的捕捉和整理而实现。他习惯采用随笔体作评论,摒弃了严肃的批评模式,而用一种亲切随意的评论方式与读者沟通,唤起感受性的共鸣。如评论卞之琳的《鱼目集》,就说“这里的文字那样单纯,情感那样凝练”,“让我们徘徊在他联想的边缘,终于卷进一种诗的喜悦,而又那样沉痛”,这种形式的“作家论”直至今日都格外受欢迎,因为这不同于以往那种严肃的既定的评论模式,而是一种随意的、亲切的评论方式,所以更为读者所接受、所喜爱。

沈从文在这期间也写了不少“作家论”,主要收在《沫沫集》中。他评论别人,也是表达自己,对许多作家进行了一种偏重风格的评论。其中的文章大多以他自己阅读的体验和感受为支撑点,试图寻找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及宗教风俗等对作家文体风格的影响,他常常是用简略的几句话就精辟地勾勒出作家创作总体特色。他认为小说所表现的是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于人性的人生形式。”之所以说他的“作家论”是印象式的,乃是由于他并不都用大篇幅的文字去完整地评述某个作家,而是用一些优美的词句、淡淡的文字去鉴赏去判断去把握,体现出一种和谐、静穆的美,体现出独特的韵味。

苏雪林的“作家论”呈现出一种“教授的批评”和一种女性批评家的偏见及苛刻。她在《沈从文论》中说沈从文是“借文字的力量把野蛮人的血液注射到老态龙钟、颓废腐败的中华民族身体里去,使她兴奋起来,好在二十世纪舞台上与别个民族争生存权。”足以见得她不同于其他批评家,她态度严谨,带有自己的偏好,但也表现出个人感情的掺杂。

这些作家、学者、批评家积极地投身于“作家论”的写作,他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以不同的身份写出的作家论体现了不同的特征,使文学批评从单一的作品论走向综合的作家论,也促进“作家论”这一批评文体的发展。任何一种文学现象的产生都不是偶然的,必然有其形成的原因。30年代的“作家论”写作热又该从哪方面考虑其成因呢?

首先,温儒敏提出了“作家论”写作热的发生与新文学的前驱者们是分不开的。新文学已发生过去了十多年,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他们便产生了检阅、总结新文学史的愿望,而“作家论”正好为文学史的编写提供了参考依据。所以,30年代初期出现了文学史编写热潮。批评家对作家在整个文学史进程中的位置、作用以及与整个时代的关系都进行了梳理,确定其价值。这种通过对作家的生活经历、思想感悟、创作个性和作品分析的方式形成的一种批评文体符合30年代批评家们总结新文学的需要。而且这也为学院教育提供了教学参考。

其次,“作家论”在当时成为一种风行的批评文体和时代的需求也有关系。二、三十年代,新文学家如鲁迅、郭沫若、郁达夫、沈从文等已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创作风格,受到读者的追崇和热爱,文学创作的繁荣为“作家论”写作热的形成提供了条件。在这一时期,新文学蓬勃发展,出现了一些新的作家和作品,自然地,“作家论”批评的对象就集中在了一些大家身上。读者数量大量增加,他们不仅仅读作家的作品,更对作家的生活、思想感情、创作缘由有兴趣,就像眼下的追星族们对自己偶像的崇拜一样。于是,从事文学文化类职业的知识分子如记者、作家等也大都参与到文学批评这一行列中来。他们为“作家论”写作的繁荣提供了条件。“作家论”写作的发展还得益于出版业的繁荣。三十年代,出版业迅猛发展,全国的期刊杂志持续增长,到1935年6月底,全国期刊杂志达1500种。这为文学作品的发表、出版提供了基础,也为“作家论”批评提供了一个与读者交流的平台。

再者,导致“作家论”写作热更直接的原因——20年代末的“革命文学斗争”。1928年4月,蒋光慈、钱杏邨等人创办《太阳月刊》,和冯乃超等人共同倡导“革命文学”。他们声称“一切的文学,都是宣传”,“我们的文学家,是‘为革命而文学,不是‘为文学而革命,我们的作品,是‘由艺术的武器,到武器的艺术”。这些批评家们对新文学作家及其文学观念进行抨击,20年代文学研究会的大部分作家与创造社的个别作家都成为了他们的抨击对象。由此引来了一些作家为自己的理论立场进行证明,也导致一些批评家为自己首肯的作家进行发言,进而引发了“作家论”批评热。以茅盾为例,他在30年代热衷于“作家论”的写作,其目的就是希望梳理和解释新文学的传统,总结历史经验,用现实主义话语来驳斥那些粗暴的、盲目的评论。

30年代的“作家论”写作热使“作家论”作为一种批评文体日渐成熟,在发展中也形成了相对稳定的风格。不同写作者的“作家论”批评呈现出了不同的特征。茅盾的“作家论”带有综合性、宏观性,较多地运用归纳方法进行逻辑分析;胡风的“作家论”更体现出思辨性和理论色彩;沈从文的“作家论”注重印象式的批评,带有古代诗文评的风格。这些批评家们的“作家论”相比20年代的即时的、跟踪式的评论、杂感显得更为宏观、系统,不仅涵盖作品,也联系了作家的生活经历、思想感情、文化背景、创作个性,为后来的批评家们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所以,二十世纪30年代的“作家论”写作热是中国现代文学批评史上的一个重要现象,对梳理文学史有重要的指导作用。

参考文献:

[1]温儒敏.当代评论与文学史研究的张力[J].现代中国,2001.

[2]胡风.胡风评论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3]沈从文.沫沫集[M].上海:上海书店,1987.

[4]李健吾.咀华集.咀华二集[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

(作者简介:李雯婷,四川省南充市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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