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海
艾玛在家乡处了一男友,叫苏洛,彼此都很有好感,甚至都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一天,心事重重的苏洛对艾玛说要到大城市里去见识见识。艾玛没留得住,他走了。
那段时间,艾玛和苏洛的通信联系很频繁,除了彼此表达爱意外,她对他不厌其烦地述说着家乡的新鲜事儿。他呢,却过得并不开心,开始时老是抱怨,情绪不稳,后来竟有些赌气的成分了,话语间充满了焦躁和玩世不恭。又过了些日子,苏洛再不主动和艾玛联系了,艾玛把电话打过去,那边回话的语调总是冷冷的。艾玛越来越担心,终于,她决定去找他。
按照原来苏洛提供的地址,艾玛找了过去,可是,那里的人说苏洛早就离开了,去了哪里,不知道。艾玛再打苏洛的手机,竟不通了。茫茫人海,一派虚幻,让艾玛欲哭无泪。经过一番思考,艾玛决定留下来寻找苏洛,也许他遭遇了很大的困境,正需要她的帮助呢,再往坏处想,她就不想了,她相信他。
艾玛断定苏洛该去的地方,她都找了,可丝毫未见苏洛的踪影。艾玛所带的钱快花光了。但是,她决定留在城市,继续寻找苏洛。于是,她去了一家小饭馆当了女招待。艾玛是有点姿色的,带动了小饭馆生意的好转。工作之余,她继续寻找苏洛,可依然没有他的消息。
一天晚上,夜阑人静,最后一个顾客也离开了,小饭馆里只剩下艾玛和一个胖大厨。胖大厨长有一双三角眼,看人时爱瞥视,艾玛很不喜欢他。当艾玛把碗碟收拾到厨房时,胖大厨把她堵在了里面。艾玛娇弱的反抗无济于事,她遭到了侵害。
艾玛离开了饭馆,她伤心得近乎绝望。再寻找苏洛已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她并不想就这样回到家乡,她在心中暗暗赌着一口气。第二天,她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机不见了,于是她眯起眼睛,咧开嘴笑了起来。那些日子,她很少说话,几乎成了半个聋哑人。后来她又找过几个工作,都不称心。她身上已没有多少钱了,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陷入绝境。
一天中午,她在一个露天的饭摊上吃午饭,忽然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扭过头,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正在朝她微笑,并且对她点头儿。那年轻女人长得很漂亮,一双眼睛非常有神,熠熠生辉,充满了友善和真诚。紧接着,年轻女人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牌子,一边递给艾玛,一边打着手势。艾玛明白了,这是一个聋哑女。小牌子是一个做慈善事业的标志。艾玛把小牌子还给她,点点头,并向她投去征询的目光。这当儿,哑女从包里掏出一把小玩意儿,主要是小人儿和小动物的模型,呈给艾玛看,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伸出了食指,接着拇指和食指做成一个“O”状。艾玛立刻就清楚了,这些小玩意儿,一件十元。平日,艾玛喜欢这些小东西,看上眼了就买下来,不贵,仅十块钱,哑女既然是做慈善事业的,贵点也是应该的。
艾玛挑了三个,给了哑女三十元钱。哑女朝她翘起了大拇指。艾玛对哑女摆摆手。
离开艾玛,哑女又移向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二话没说,买下了两个小物件。哑女又转向一个年轻女人,尽管年轻女人的目光在哑女的脸上不住地游移,可搁不住哑女把那个小牌子一个劲地在她眼前晃动,于是,年轻女人买下了哑女的一个小物件。艾玛有意无意间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头脑一热。觉得哑女真是个幸福的人。
人若是不用说话该多好啊!有多少烦恼和伤痛可以在无声中消解,或者在无声中更好地培养那些正要茁壮生长的烦恼和伤痛。艾玛几乎没有费多大的思考就决定,她也要做一个哑女,不过,她不会打着慈善的名义。但她必须像那个年轻的哑女一样,兜售那些小玩意儿,这样一者可以养活自己,二者可以让自己安安静静地来抚慰内心的伤口,三者到处游荡找到苏洛的机会可能就更大一些。可是,即使找到苏洛又能怎么样呢,她却并没有深想。但她自己也不能否认,在她的内心深处,隐约闪动着一个愿望,那就是要找到苏洛。
她买了本书,简单学了一点哑语。她又去了批发市场,买回了一些小玩意儿。就这样,她学着那个哑女的样子,开始了作为一个哑女的经历。她做得很顺利,卖出小玩意儿的所得,足够维持她一个人的生计。渐渐地,在她不必用哑语的时候,她也用起了哑语,独自一人时,她只在心里与自己对话,很快,她几乎真得变成一个聋哑人了。在无声的世界里,她感受到了某种安全和慰藉。
一天,艾玛走向坐在广场长条凳上的一个女人,正当她拿着那些小玩意儿要比画时,猛然发现,那个正瞪向她的年轻女人正是原来她遇见的那个哑女。艾玛怔在那里,目瞪口呆。
“哑女”开口道,你可真会找人。
艾玛流下了眼泪,喃喃说道,我真的想成为一个哑女啊!
“哑女”冷笑一声,扭头朝远处的一个男人喊道,苏洛,苏洛,快来啊,这里有好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