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
草原结缘,美女画家引狼入室
29岁的李薇漪,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成都画家,擅长画野生动物。2010年3月,李薇漪来到四川省西部的若尔盖大草原写生。到草原的第4天,她就听到了一件悲惨的事情。一对狼夫妻受了重伤后,公狼死在了草原上,母狼临死前艰难地爬回狼洞,为它刚出生的小狼崽喂完最后一次奶也咽了气。几天后,人们在狼洞里看到了死去的母狼,和几只因失去了父母的庇护而被冻饿而死的小狼崽。幸存下来的两只幼狼嗷嗷待哺,正躺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声音。当地牧民顿生怜悯之心,便将它们抱回了家。可遗憾的是,其中一只小狼被牧民救回家不久,便生病死掉了。另一只小狼,就成了这个狼家庭中唯一的幸存者。听到这个消息后,李薇漪几经打听,找到了收养这只狼崽的牧民家。此时,刚出生十多天的小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宝宝,小狼宝宝!”李薇漪怎么唤它,小家伙都不理不睬。
想到它父母兄妹皆亡的凄苦命运,李薇漪不由悲从中来,便灵机一动,带着哭腔发出了一声悲凉的狼嚎“嗷-……嗷……”。不料,奇迹发生了。听到李薇漪的喊叫,小狼的耳朵居然跳动了一下,随即翻身而起,冲着女孩跑了过来!失去了家人的小狼仔依偎在李薇漪的怀里,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就在那一瞬间,她做出了一个惊人决定:把这个小狼救回去好好抚养,保它一条命。牧民正发愁养大狼崽后,自家的羊群甚至亲人会不会遭殃,就同意把小狼交由李薇漪喂养,并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小心,它可是一只野兽!
带着小狼回到成都家中后,李薇漪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该如何安顿小家伙,这毕竟是一只草原狼啊,必须把它藏起来喂养才行。为了不惊吓到父母,她把小狼藏到了楼顶花园自己的画室里。
小狼一进画室,就钻进李薇漪的床下躲了起来,任凭家中的小狗对着床下好奇地狂吠,它都一动不动。原来,野生狼在幼仔时就具有高度的警觉性。唯有听到李薇漪的呼唤时,它才会乖乖地从床底下钻出来。显然,它已经把李薇漪认作可以信赖的人了。从此,和小狼在楼顶晒太阳,与它嬉戏玩耍,给它喂食、洗澡、梳理毛发、按摩,就成了李薇漪生活中最快乐的事。
惊魂一幕,可爱格林展露嗜血本性
小家伙在李薇漪的画室里住了两个多星期,父母一直不知道她在家养了只狼。小狼的成长速度相当快,几天似乎就能长大一圈。满月后的小狼已经能够吃杂食了,肉、米饭、钙片,只要感觉对它的成长有好处,李薇漪统统喂给“狼儿子”吃。此外,她每天还给小狼喂一只鸡蛋。有趣的是,小狼玩鸡蛋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吃鸡蛋,经常会脚嘴并用地推着圆滚滚的鸡蛋当球玩耍,玩过瘾了才吃掉它。与主人玩得兴起时,小家伙还会倒地打滚撒欢,肚皮都亮出来任李薇漪抚摸。肚皮是狼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它以此表示对人的绝对信任。
此时,李薇漪的男朋友亦枫也被小狼的可爱征服了,感觉它就像个纯真、活泼的孩子。他为小狼取名“格林”,英文发音green,绿色的意思,那也是狼的眼睛和草原的颜色。这对情侣每天和格林玩得不亦乐乎,小家伙的活泼可爱,让他们几乎忘记了这是一只来自草原的狼。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李薇漪才意识到,狼毕竟是狼。
李薇漪每天都给小狼开荤,但她始终坚持把肉煮熟了再让格林吃,害怕喂生食会激发出它的野性。2010年5月的一天,李薇漪用菜刀跺肉时,一不小心切到了手,顿时血流如注。见李薇漪捂着手蹲在地上,一副受了伤的样子,格林就跑过来亲昵地舔吻她,以示关心。可在舌头落到李薇漪手上的一瞬间,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小狼的眼睛突然圆睁很大,好像嗅到了一种无上美味!它开始兴奋地狂舔女主人手上和洒落在地上的鲜血。李薇漪当场愣住了,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词:嗜血!此时,她明白自己真的“引狼入室”了。
出于安全考虑,亦枫提出把格林送进动物园喂养。但李薇漪坚决不同意,她气愤地说:“那怎么行,把它关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完全没有自由,太残忍了!”
与此同时,随着日渐长大,格林狼的身份也已经难以掩盖。李薇漪这才意识到,格林本不属于人类,却又不得不依赖于人类,这种生活对它而言是孤单的,如果他们继续喂养下去,只会泯灭它的天性。她不愿意通过这种方式让格林变成宠物,那样对它太不公平了。狼儿子最好的归宿在哪里?李薇漪和男友商量了一宿,最终决定让格林回归若尔盖大草原,回归狼群,回归属于它自己的生活。
对于动物来说,在自然界生存,最重要的技能是猎取食物。3个多月大的格林虽然已经“狼模狼样”,但它毕竟是由人一手抚养长大的,根本不具备野外捕食能力。为了让狼儿子尽快摆脱对人类的依赖,李薇漪开始对它进行野化训练,她经常买上活鸡用绳子拴住,在野外教格林“捕猎”。 并找了很多狼的纪录片播放给格林看,让它接受狼的启蒙教育。
在活食和影片的激发下,格林狂野的狼性渐渐被唤醒。李薇漪觉得,是时候送它回草原了。
放归草原,人狼演绎感天“母子情”
2010年7月,格林回到了若尔盖大草原,回到了这个让它失去父母兄妹的故乡。刚到草原的时候,小狼简直像重获新生的人一样,惬意地奔跑在湛蓝的天空下。李薇漪不放心让4个月大的格林独自生活,就决定陪伴它半年,一边在草原上放养“儿子”,一边画画。
当她带着小狼住进牧区一个藏獒养殖场时,这里的人无比惊奇:世上居然有不伤人的狼,而且还很听美女主人的话!很快,格林得到了大家的信任和喜爱,场长扮鬼脸逗它,养殖员给它表演“双手倒立”,格林快乐地围着大家直转圈。
可是藏熬就没有人那么友善了,它是狼的天敌。没几天,格林就被这里一只高大的藏熬咬伤了。李薇漪流着泪在它伤痕累累的腿上敷药,并守着“狼儿子”一直到它康复。没想到,伤口刚刚愈合,格林又受到了几只藏獒的欺负。在《狼图腾》这本书里,狼天生具备一种本领:利用天气与敌人斗争。李薇漪很快就从格林身上领略到了这一点。
夏日的草原艳阳高照,中午时分,室外温度高达40℃。这时,格林露出了天性,它在草地上扒了一个坐南朝北、角度倾斜的狼洞,灼热的太阳怎么也晒不进去。此后格林就钻进洞里养精蓄锐,并露出头来观察敌人的动向。只要发现藏熬去喝水,它就迅速窜出来,把装水的盆子一下掀翻,再把水盆叼走。一次又一次打翻水盆后,又热又渴的藏熬因为喝不到水,便没有力气和小狼战斗。最后,威武雄壮的藏熬们只得与这个聪明的小家伙和解,成了和谐共处的朋友。
当地有很多鼠兔、鼢鼠、野兔等小型动物,它们对草场的破坏很大,而狼会捕食这些食草小动物,这在很大程度上维持了草原的生态平衡。到若尔盖草原一周后,李薇漪开始带着格林到自然界中捕食猎物,格林身手敏捷,表现不俗。
2010年10月,几阵凉风过后,若尔盖的秋天几乎是瞬间来临了,而格林也步入了它的成年期----7个月大的它毛发挺拔,体格丰满,威武神气。在李薇漪的训练下,格林终于能够熟练地猎取食物了,但她却突然希望格林再长得慢一些,就这样陪着它一直走下去。
而格林也对“妈妈”十分依恋,这让李薇漪感到心里暖暖的。
但李薇漪明白,在这份温暖的幸福感背后,也隐藏着致命的危险。因为格林在喜欢她的基础上,也“爱屋及乌”地对所有人都心存好感,一见人就非常高兴和亲热,没有丝毫戒心。万一它在草原上冲一个陌生人奔去,别人又不知道格林的底细,一看野狼扑过来了,还不将它打死?所以,想让格林活下去,李薇漪就必须带它回到狼群,回到那个真正属于它的世界才行。
由于食物缺乏,狼族都会在冬天聚在一起围猎,以求生存。而这正是格林融入狼群的最好时机。当年的第一场大雪过后,李薇漪决定带上它去草原深处寻找狼群。当她打听到一座山下经常有野狼出没,不由兴奋极了。为了儿子,李薇漪竟铤而走险,在那座山下支起了帐篷,夜宿于此守护着在附近活动的格林,等待狼群出现。
草原上的冬天异常寒冷,李薇漪的食物只有巧克力、饼干和水。出太阳的时候,她还可以在帐篷里避避风,而遇到刮大风下大雪的时候,她只能跑到一个山洞里生火取暖。草原上的夜,不刮风时死一般寂静。高原稀薄的空气,黑漆漆的原野,再加上恐惧、孤独、寒冷、饥饿的侵袭,使她的心理和身体都饱受折磨。
不久后,李薇漪终于病倒了,只得回到藏獒场的宿舍养病。而这时,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格林了,心里十分挂念。一天,李薇漪正躺在病床上,突然听到一阵窗户的响动,她艰难地坐起来,发现格林正在奋力从窗口往里钻。看到李薇漪脸上的表情后,它趴在窗口上愣住了,关切的眼神似乎在询问:“妈妈,你怎么了?”继而,格林就转身跑了。
10分钟后,格林从几里外叼来了一只野兔。原来,刚才它去挖几天前埋藏在雪地里的野兔了。冬天很难觅食,食物对野生动物来说就是生命,但这只草原狼却毫不犹豫地把它叼给了自己的恩人。然后急切地在李薇漪的病榻前上下窜动,并低吟哀嚎,像一个为病中的妈妈焦虑不安的孩子。人们总习惯用“白眼狼”形容忘恩负义之人,却不知,你如果有恩于狼,它也会对你有情有义!
2011年春节刚过,病愈后的李薇漪走出户外寻找格林。这次,她已经十多天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了,在放养期间,这是她和格林分离最长的一次了。茫茫雪原,寒风呼啸,“格林在哪?有狼群接受它了吗?”李薇漪心里充满了对它的思念。
在一座山的后面,她打听到有牧民看到过几只狼拖走了一只牦牛。李薇漪踏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茫茫雪原走去。翻过一座小山,李薇漪看到在不远的山梁上有几只狼,她本能地大声呼喊:“格林……格林……”一只狼听到呼唤,飞一般向她冲了过来。李薇漪清楚地看到,它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格林,于是也向着“儿子”跑去。在高高的山梁上,一个人和一匹狼,像久别重逢的母子,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格林依偎在李薇漪的怀里,上下亲吻着“妈妈”的手和脸。
动情和欢乐过后,便是痛苦的分离,远处的狼群里,最后那只狼望了格林一眼,翻过山梁,消失在茫茫雪原上。格林看看狼群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李薇漪。李薇漪知道,此时的格林已经是狼群中的一员,她和“儿子”就要分离了。李薇漪含着泪让格林去追赶伙伴,甚至拿起一根棍子驱赶它,但格林却怎么也不愿意离开主人。
在李薇漪的一再催促下,格林就像和母亲生死离别一样,恋恋不舍地走了。但它刚走出不远,却又飞快地折回来舔吻她一番,再离开……如此反复了几次,这个刚满一岁的草原狼,终于一步一回头地走了。望着“儿子”消逝的山梁,李薇漪满脸泪水。
2011年6月的一天,李薇漪和亦枫一同来到若尔盖大草原,经过近一周的寻找,他们终于见到了魂牵梦绕的“儿子”。此时的格林,已经成为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了!虽阔别数月,它仍能辨识远方“父母”的呼唤和他们的气息,围着两人撒娇时,依然像个快乐的孩子。
2011年8月1日,李薇漪出版了她和格林共同生活8个月的故事-----《我家有狼初长成》,有人说,它比《狼图腾》写得更为深情和精彩;有人说,它既像远方的童话,又似现世的挽歌。
李薇漪用她的经历告诉世人,狼不仅仅是掠食者,也是有尊严、勇敢、忠诚和重情的动物,在特定环境下,它对你的爱,可以比人类更纯洁、更干净!而在大自然的生物链中,狼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其重要地位不言而喻。只有尊重自然,尊严地对待它们,人类与狼的对峙才能达到微妙的平衡。
责编/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