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飞
1. 怪异的寿礼
庄主终年用头巾裹着整个脑袋,只露出一张脸,打扮活似阿拉伯人。不但在头顶加一个头圈,脖子上还加上一条捆绳。另一个神秘之处是庄内人传出来的,说庄主休息从不要人伺候,更不允许任何人踏进他的卧室,包括他的管家罗宾。
这天晚上是庄主的六十大寿宴会。这种日子最忙不过于管家罗宾,他安排好庄中的事情后,就进入了礼管房(放置寿礼的房间),亲自对寿礼做好登记和放置。
这时下人送来一个盒子,古色古香的。“管家,”送盒子的下人说,“送礼的人说了,钥匙在庄主那儿。”
装寿礼的盒子还要钥匙?罗宾看见盒子侧面有一个锁孔,嘿,真是怪事,里面是啥子神秘的寿礼呢?
“人呢?”罗宾想会会这个怪人。下人一脸的遗憾:“他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没有留下名字,只说庄主看了自然会明白。”
待下人走后,罗宾用手摩挲着这个盒子,感觉上面有刻案,是什么呢?他将盒子的正面凑近灯光,只见盒盖正面上刻着一只耳朵,一把利剑穿耳而过,整个图案给人一种杀意,罗宾感觉一股凉意从脑门直蹿出来。
客人不多,宴会结束也快。庄主在私人医护娜美搀扶下,轻快地朝管礼室而来。虽然他的表情依然如木雕,但从黑中透红的脸庞可以看出,他今天是兴奋地喝了不少红酒。
罗宾是一个做事有条理的人,他拿出寿礼登记簿给庄主过目。上面记录得很详细,就连时间也标得一清二楚。
庄主一边看一边不停地点头,最后目光停在小盒子上。罗宾及时开口,讲述了盒子的来由。
啥时收到过钥匙呢?庄主感到十分奇怪。突然,他记起了中午收到过一个快递,是一把小钥匙,当时还怀疑速递公司搞错了,莫非……他马上派人拿来钥匙。
送一份礼还用搞得如此神秘?庄主将钥匙插进了锁孔,迟疑了一下才用力转动钥匙。咯嗒一声,盒子盖弹开了,庄主惊叫着浑身颤抖,随即将盒子揣进了怀中。
“庄主,你怎么啦?”娜美手快,一把抱住了庄主。这是咋回事?罗宾忙帮娜美将庄主扶到椅子上坐下。
庄主虚脱地喘着粗气,一脸的恐怖。
罗宾低声问:“庄主,要不要报警呢?”
“不!”庄主犹如被蝎子蜇了一般惊叫,对罗宾和娜美声嘶力竭地吼叫,“出去,你们给我出去。”在罗宾的记忆里,庄主虽然表情比较单一,但从来不对任何人发怒,可今天看了这份寿礼却完全失态了。
其实,罗宾刚才看得十分清楚,盒子里确实是一份怪异的寿礼。
因为那是一只风干的耳朵。
2. 耳朵再现
这只风干的耳朵恐惧指数不小,庄主接连几天几乎是寸步不离卧室。就是偶尔出一下房间也是神态沮丧猥琐,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岁。
什么人送寿礼会送一只风干的耳朵呢?那一定是仇人了,罗宾很想当面问问庄主。可庄主除了将庄中的大小事务交给他以外,什么话也不说。
庄主的脾气也更加暴躁了,除了吃药期间娜美能够进入他的卧室外,其他人就是站在门口都要被骂。
庄主一直都有肾衰竭,他又不去医院治疗,所以才找了专门的医护人员娜美。娜美的医术没得说,来了不几天就稳定了庄主的病情,还日趋好转。
可经过风干的耳朵一惊吓,庄主的病情又呈现恶化的趋势。
一天晚上,罗宾实在睡不着起来四处走走,穿过走廊就是庄主的卧室楼。借着苍茫的夜色,罗宾看见一个黑影朝左边的林子去了。
罗宾没有喊叫,从那蹒跚的背影可以判断是庄主。作为一庄之主,为何要晚上偷偷摸摸地出动呢?罗宾跟进了林子,可四下除了虫子鸣叫声,哪里还有人影?
为了弄清这人究竟是不是庄主,罗宾躲在暗处等待。果然,大约两个钟头左右,黑影又从林中出来了,轻手轻脚地朝楼上去了,没错,确实是庄主。
回到床上,罗宾实在想不明白,连走路都成问题的庄主为何要三更半夜出动呢?这庄子里莫非还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他想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罗宾是被敲门声惊醒的,下人来报说庄主起床在房间大呼小叫。罗宾忙赶了过去,这次庄主的卧室门打开着,娜美正在给庄主做急救。在这里这么多年,罗宾还从来没有走进过这个房间,里面也就一张床。
庄主正急促地喘着气,一看见罗宾进来就把娜美支了出去。今天早上,庄主睁开眼看见床前悬吊着一个小东西,就是这小东西惊得他失魂落魄。
“管家啊,”庄主伸出干枯的手紧紧抓住罗宾的手,“我没有任何亲人,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你一定要帮我。”
罗宾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庄主的手,不解地问:“庄主,悬吊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一只风干的耳朵。”庄主的眼睛闪着恐惧:“那不是普通的耳朵,是索命的耳朵。”
谁来了?罗宾提议说:“看来这是一只害命的耳朵,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不,”庄主虚弱的手抓得更紧了,“绝对不能报警。”可问庄主为什么的时候,他又支支吾吾起来。
庄主一向谨慎小心,就是出门半步都会锁门,不可能有第二人能够进入他的房间。是谁会神秘地潜入,并将风干的耳朵挂在天花板上呢?
摩尔庄园中似乎处处透着神秘,罗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3. 庄园魅影
庄主的病更重了,时而平静,时而疯狂地尖叫着。
庄中大小事务都落到罗宾的肩上,每天他忙得晕头转向,到很晚才能回房间休息。记录好最后一笔账务,罗宾才发现庄中所有人都已经入睡了。实在太沉闷了,他就在庄中随便走走。
当路过庄主卧室楼下,罗宾又看见一个黑影鬼魂一般在走。这楼上过去住着庄主,现在他病情加重娜美就搬了过来。
从步履来看绝对不是庄主,因为他病重得都起不了床,那么一定就是娜美。这么晚了,娜美还去树林做什么呢?
娜美似乎很小心,边走边警惕地四下看。一直穿过树林进入花园,最后在鱼塘后面的假山上停了下来,她伸手在假山上摸了一下。跟着她身后的罗宾差点叫出了声,只见假山中间打开一扇石门,从洞里射出了昏暗的灯光。娜美四下看了看,确信没人才钻了进去,石门又缓缓地关闭上了。
那天庄主凭空消失了,看来也是进入假山中了。
罗宾几步跑了过去,伸手在石壁上摩挲了半天,终于在一个边缘触摸到一个小坑。就听咯一声轻响,石门缓缓地打开了。
不容迟疑,罗宾一个箭步跨了进去。里面的空间不大,最里面是一把十字架,完全就是一个小型教堂。两旁的蜡烛还在燃烧。
“哦,亲爱的娜美,”罗宾盯着呆若木鸡的娜美,讥讽说,“你做了亏心事吧,不然咋会在这里忏悔呢?”
“你……我……”跪在十字架面前的娜美惊魂未定,半天才稳住神:“庄主生病起不来,让我来替代他忏悔呢!”
真是天大的笑话,罗宾冷笑了几声:“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谎言吧,庄主会让你半夜三更来忏悔?”
其实,罗宾早就在对庄内的一些事情进行调查。经过一些时日,发现这个娜美的来路和做事都让人怀疑。
“庄主收到的钥匙是你邮寄的吧?风干的耳朵也是你送的吧!”罗宾将最近的发现抖了出来:“我核对过你给庄主的用药剂量,明显做了手脚。你明知道庄主有肾衰竭,不能吃过多的维生素D,但你却故意加大了用量,意在置他于死地。”
“而且,只有你能进出庄主的房间。”罗宾冷冷地说:“也只有你,能将庄主钥匙的模型带出来,能将风干的耳朵吊在天花板上。”
见娜美半天不说话,罗宾继续说:“庄中的一切一切怪事,都是你在背后捣鬼。”
“你说的没错,管家先生。”娜美的语气怨毒起来:“开始我不敢肯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就故意用耳朵做寿礼试探他。确证后,我一面在药中做手脚,一面用风干耳朵恐吓他。我就是要从精神和肉体上摧毁他,让他在痛苦的煎熬中死亡。”
歹毒的话让罗宾浑身惊悸,他感慨万千:“想不到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居然有一颗蛇蝎般的心。”
“我也是跟踪庄主,才发现假山里的秘密。”娜美返身一指十字架,声嘶力竭地哭诉:“其实庄主是一个杀人魔鬼,杀死了我的父亲。然后他又在上帝面前忏悔,给人悔过的假象。”
原来是给父亲报仇!罗宾愣住了。庄主为什么要杀娜美的父亲呢?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惊人的秘密。
4. 摩尔庄园
几十年前,路易斯安那州西部有一个庞大的制毒基地。基地里就两类人,一类是以洛维克为首的制毒人员,这类人都是从外地买进来的奴仆。另一类就是老板派去管理的人,以汤姆为首。为了区分这两类人,老板割掉每个奴仆的一只耳朵。
奴仆们将割掉的耳朵风干后保存,一是证明自己曾经有过这只耳朵,二是提醒自己记住这个仇恨。
汤姆看着大批的毒品换成金钱,不由产生了贪欲。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汤姆发现奴仆们都以洛维克为首。
于是,汤姆借自己的权力之便,暗地和洛维克结为兄弟。一起将纯度较高的毒品带出去,获取暴利。
很快,这事就被老板怀疑了。老板对两人隔离审查,想从中得出有用的消息。但两人是宁死不招,都闭口不吐露任何信息。
后来,老板不知用什么方法撬开了洛维克的嘴,得到了事情的真相,对汤姆施以了极刑直至死亡。
当然,洛维克虽然做了叛徒,老板也不会轻易就放过背叛自己的人。也许是天意,就在这时警方发动了全面进攻,一举捣毁了老板的老窝。洛维克也从混乱中消失了。
“不错,我就是销声匿迹的洛维克。”庄主,不,应该是洛维克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伸手摘掉头圈,解掉脖子上的捆绳,缓缓的拿掉了头巾。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中,但罗宾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庄主真的只有一只耳朵,他的左边是一块可怕的伤疤。
“风干的耳朵是奴仆们心中永远的痛,我一看见它就想起了当年魔鬼般的日子。十五年啊,太沉重了。”庄主长长的出了口气。
现在罗宾明白了,洛维克为什么终年要用头巾包住头;明白了为什么他睡觉不要别人在场,不让别人进卧室,是怕别人发现他少一只耳朵的秘密。
“你应该就是汤姆的私生女吧?”洛维克喘息了一阵,盯着娜美不解地问:“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很小的,怎么会找到我呢?”
娜美讥讽地说:“确实不好找,这得感谢你建立摩尔庄园。”
一旦沦为了奴仆就没有自由,更不能结婚生子。可洛维克天生不屈服命运,他有自己的理想去奋斗。那就是有了钱后,要在路易斯安那州最富有的地方建立属于自己的庄园。
当他从混乱中逃出来后,拿出藏匿的钱修建了摩尔庄园,并请了佣人,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这就是老天有眼,绝不会让你这种人逃脱惩罚。”娜美恨恨地说:“父亲有一个写日记的习惯,里面记载着你的愿望。”那是在洛维克和汤姆第一次分钱的时候,两人拿着分得的钱大谈自己的理想。可当时洛维克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理想居然被汤姆写入了日记。
“当时,我父亲就给你的庄园取名‘摩尔庄园。”娜美眼中泛泪:“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建成后还用了这个名字。我见你在招医护人员,就混了进来。”
“我一直没有忘记你的父亲,用摩尔庄园之名就是为了牢记他。”洛维克眼中一片迷茫:“当时我也算是一条血性汉子,可老板将我带到西部的卡拉瓦山真话崖,我感觉脑中一片混沌,毅力崩溃了。”
这话罗宾相信,从假山里面的十字架和洛维克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但有一点他不相信,真话崖真的可以让人说真话?恐怕这只是洛维克为背叛找借口吧。
5. 背叛之谜
半月后,卡拉瓦山的真话崖。
这就是当年洛维克说真话的崖。现在,洛维克不顾自身身体的虚弱,疯狂的呼喊着愧对朋友,诅咒自己不得好死,最后还要跳崖来弥补自己的罪过。
咋了?疯了?罗宾忙将洛维克拉了回来。就在这时,娜美也红着眼睛冲了过去,要找洛维克拼命。
“她的大脑已经混沌了,快将她敲晕带回车内。”洛维克奇迹般地清晰过来。罗宾满脸诧异,但见娜美确实呈疯狂状态,忙照做了。
洛维克稍稍歇息了一下,指着真话崖说:“这崖确实可以扰乱人的思维,但只要坚定信念也可以抵抗。”
真话崖的山壁上布满了放射性的矿石,这物质可以在短时间改变人体的生物磁场,让人思维出现混沌状态而产生幻觉。
“我想……”罗宾将话题转移过来:“你刻意将我们带到这里来,不是没有话说吧?”
“是的,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确实是有目的。”洛维克望着天空:“我要让娜美相信我没有撒谎,亲身体会一下真话崖的威力。”
“其实你对整个事件也掌握得七七八八,就差我给你补充了。”洛维克疲倦地喘息着,试探着问:“虽然你和罗宾长得很像,只要细微观察还是可以看出不同处,我估计……你是警察吧?”原来他早就怀疑了,罗宾诧异地点了点头。
不错,罗宾确实是警察。一年前,探长从档案室翻出了十五年前的一桩制毒案,奇怪的是,制毒地点和人物都没有,成了悬案。于是,探长决定继续追查下去。经过一段时间的查探,一些线索指向了摩尔庄园。
恰好,警员卡德的孪生兄弟罗宾在摩尔庄园做总管,两人长得很相像。于是,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戏上演了。卡德替代罗宾进入了摩尔庄园,一边做总管一边暗中调查。
“既然是警察,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洛维克仰望着天空:“我和汤姆虽然亲如兄弟,但和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相比,兄弟情太渺小了。”
其实,洛维克之所以和汤姆合作,就是想为奴仆们凑一大笔钱,讓他们自由后衣食无忧。每次分钱后,他暗中将大部分金钱分给了别人。
这事几乎牵连到全部制毒的奴仆,涉及上百人。当老板将两人带到真话崖时,洛维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祸及苦命的奴仆们。这个信念牢牢的支撑着他的意志,和特异的生物磁场拼耐力。最终,洛维克凭毅力战胜了磁场,未吐半字。倒是汤姆,将牵涉到的人和盘托出。
老板十分震怒,要处死所有制毒奴仆。就在这紧要关头,警方攻入,洛维克和汤姆都趁混乱逃了出去。汤姆怕警方通过奴仆查到自己,居然丧心病狂的将奴仆们关进制毒的山洞,准备用炸药炸塌这座山。
劝说无效后,洛维克为了救出奴仆们,只得开枪杀了汤姆。等奴仆们全部撤走,才引爆了山洞里的炸药,制造假象。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给娜美说清楚呢?罗宾,应该是卡德很不解。“这样只会让娜美戴上罪人的枷锁,痛苦一辈子。”洛维克盯着卡德说:“会让许多人痛苦的事,为什么不由我来埋葬呢?卡德警官,我相信你也会和我一起将这个痛苦,永埋地下。”
卡德点了点头,发动了引擎……
(责编/朱近插图/陆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