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伟
“岭南第一庄”原名“树人书屋”。
“树人书屋”在解放后更名为谢鲁山庄。
谢鲁山庄坐落于广西壮族自治区陆川县城南乌石镇谢鲁村寨子屯的一座小山上,是全国迄今保留最为完整的“四大私人庄园”之一。
山庄印象
“岭南第一庄”横跨3座山峰,似一只凌空舒展的鹰翅,占地面积约1平方公里,周长约5公里。山庄依山而建,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树名花之中,曲径回廊把山庄内外连为一体,假山池塘体现出江南园林风貌,青瓦砖墙保持着浓郁的岭南民居特色。
全庄贯以“一至九”的数字,取“天长地久”之意。据记载,9个数字各有所指,各建其景,蕴含丰富,寓意吉祥。整座山庄可概括为:一个小门,二重围墙,三层主体,四方大门,五处假山,六幢房屋,七口池塘,八座凉亭,九曲巷道和十二个游门。步入一个小门,就来到一个远离尘嚣、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一个一统小天地;两重围墙,取园中有园之意,外园种果树,内园植花草;三层主体,低层是嫏嬛福地,有迎宾之意,中层系湖隐花草,用来待客,上层为树人堂,读书之处,寓意“三元及第”;四方大门,比喻招徕四方宾客;五处假山,宛若五岳朝天;六幢房屋,表示六亲常临;七口池塘,暗示七面镜子,供七仙女下凡梳洗之用;八座凉亭,有八面玲珑之意;九曲巷道,譬作“长长久久”。此外,山庄周边设有12个游门,意指12时辰运转不息;又有长廊5000米,象征我国5000年的文明史。这些寓意、暗示、象征等,无不透出山庄主人深厚的文化素养和匠心独运的聪慧。
车子离开陆川县城疾驶20多公里,便来到了这个被誉为“岭南第一庄”的谢鲁山庄。抬头看一看大门,觉得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恢宏高大,一水的青砖直砌到顶,连门拱也是青砖砌就。门拱上镶嵌一方青石,镌刻着“树人书屋”,门的两侧自然是有一幅对联的,无非是开宗明义地告诉人们,建此书屋的目的与理想。入大门进二门,建筑虽平淡无奇,但确实是符合标准的岭南建筑风格。拾步上得几个台阶,猛一抬头,眼前豁然开朗,整个山庄的前半部分便映入眼帘。那就是,泥鳅塘、折柳亭和圆塘。泥鳅象征学习要有钻劲,折柳亭是主人送客之处,而圆塘取以镜照身、对镜自省之意。再往上就是山庄的主体建筑——“嫏嬛福地”,由此便进入了如同神仙洞府一般的洞天福地。里面有眼镜塘、赏荷亭、邀云竹径和小兰亭。这个小兰亭是取王羲之当年在浙江山阴会稽山的兰亭阁修禊事的典故,意思是也想效法王羲之,邀约文人墨客来此吟诗作对,抒发情怀。
出了“嫏嬛福地”来到主人的卧室——湖隐轩。这处房屋非常精致,坐落于眼镜塘与荷包塘之间,四周绿树掩映,恰似一条小船正穿过水塘,从密林中破雾而出,显示出主人欲驾船乘风破浪前行的追求。湖隐轩的侧后方必须经过一个九天玄女洞,洞内建有九曲巷道,似九转迷宫,出得洞来,整个山庄最宏伟的建筑——树人堂就到了。这是学堂和图书馆,山庄建成后用于让学生读书,以及存放各种藏书。顺坡而上,转一个山弯就是山庄最神秘的建筑——倚云亭。山庄主人取倚云而立,前程远大之意。此亭是山庄风水最好之处,主人在亭中供奉自己的长生牌位,每逢初一、十五,必来祭拜一番,主人若不在,家人也必来此膜拜,以求保佑庄主健康平安。出得倚云亭,已然来到半山腰,山庄建筑到此戛然而止,惟留下一个半山亭。此亭于1940年建成,亭中有一副对联,曰:“若问前尘才到此山一半,寄语来者所期树人百年。”“半山亭”三字及二十字联,均为庄主吕芋农亲笔所书,意思是说山庄规划只完成了一半,祈望后辈来完成自己的未竟之志。这也给今天的游客留下了许多遗憾和无穷的猜想。据说,这是因缺乏建设资金而被迫停建。
山庄主人吕春琯
庄主吕春琯,字芋农,客家人,清光绪秀才。吕春琯个子不高,仅1.53米,1871年出生于陆川县乌石镇谢鲁村,该村因吕姓第一个迁来此地居住的始祖吕谢鲁而得名。村中曾建有吕谢鲁公祠,境内有金字塔形尖锋岭亦名谢鲁嶂。
吕姓是陆川县第一大姓,相传明成化十六年(1480年),福建上杭官田村吕姓兄弟二人和一个侄子,带着母亲一路西行,最后落户于桂东南边陲的陆川县。那时,广西由于瑶民起义持续100多年,多次被镇压,起义人民被杀戮甚众,致使广西成了人烟稀少的荒凉之地,至明末广西交公粮的人口仅60多万,仅全国的百分之一,并且许多人口居深山,不归王化。由于陆川地处河谷平原,土地肥沃,稻麦三熟,吕家人勤耕苦种,收获颇丰,人口自然也繁衍得很快。到了清代,陆川吕姓已经成为泱泱大族,现在全县吕姓人约40多万。
民国时期,吕姓人中出了几个显赫的人物。一个是吕迁善第十四代孙吕焕炎,字光奎,在保定军校毕业,成为新桂系的旅长、师长,参与消灭陆荣廷、沈鸿英残部的战斗,投靠蒋介石后被任命为广西省主席兼第八路讨逆军副总指挥,死后被蒋介石追谥为陆军上将。另一个是吕一夔,曾任知县、广东潮州道尹,马君武任广西省主席时其任财政厅长。再一个就是吕春琯了。
吕春琯发迹于乱世之中,靠镇压反清起义起家。吕春琯是吕家的后世孙之一,因为生于谢鲁村,血缘当然与吕家祖先吕谢鲁有关。清末时期广西会党蜂起,成员以“三合会”、“三点会”等为名目(即“滅满清”三字均为“水”旁的暗语),利用中法战争后掌握的新式枪炮,拉帮聚股,占山据寨,攻城掠地。起义此起彼伏,席卷广西全境,波及周边数省。清廷调集十省数十万大军,屡易主帅,才将起义镇压下去。在广西的所有会党领袖中数陆荣廷实力最为强大。
陆荣廷,(1859—1928),字干卿,原名亚宋,壮族,武缘县(今武鸣县)垒雄村人。因家贫,1878年流浪至中越边界一带纠集20多个青年,专门抢劫占领越南的法国人的枪支和财物,成为“三点会”的首领和私盐贩。1883年月12月中法战争爆发,陆亚宋率众投奔唐景崧的“景字军”,经常神出鬼没,奇袭法军,作战勇敢,法军闻之丧胆。1885年中法停战,陆部被裁撤为“游勇”,仍率领绿林武装500多人在边界一带抢劫和打击法军。法向边防督办苏元春提出查禁陆亚宋活动的要求,苏元春招抚,陆亚宋接受招安,改名为陆荣廷,字干卿。苏元春被弹劾获罪流放新疆后,两广总督岑春煊命陆荣廷提督广西军马,负责镇压广西各县、州会党起义。
陆川地处两广交界,当时已经成为会党的起义之地,并且还是一个最主要的起义中心。陆川县南邻广东廉江、化州县,东连北流县,西为博白县,北至郁林州(今玉林市),从陆川县城到州城45公里,南到廉江的石角圩60多公里,东西宽约30多公里,是狭长的丘陵地带。在会党组织的反清斗争中桂南七州县的“戊戌之变”,是这一时期斗争的高峰,并由此引发了一场跨世纪的大起义。广西的“戊戌之变”,离不开一个中心人物——李立廷。
李立廷是陆川县中塘堡大园村人。1898年,陆川县北有李立廷领导的反清起义,南有吕春琯聚众于陆(川)博(白)边界独立,朝廷任命多位县令均不敢到陆川就任。后有湖南长沙彭言孝出任陆川县知事,未到任之前就出榜招安,吕春琯效仿陆荣廷接受招安,率众投效,并到清湖通化州的路口迎接保驾彭言孝。彭一上任,立马开始镇压李立廷起义。
1898年6月28日,李立廷率众占领陆川县城,活捉知县,并且很快席卷容县、北流、兴业县城。此后,李率领10万人马进攻郁林城,引起朝廷震惊。7月中旬,广东高州镇总兵潘瀛带兵进入广西,在地方团练呼应配合下,夺回陆川县城。广东绥远军也星夜兼程,赶至郁林城附近福绵圩,与守城的团练里应外合,夹击李立廷。李寡不敌众,败走郁林城下。
在此期间,吕春琯积极协助清军镇压起义,被知县彭言孝认为“有功”。彭将吕的情况上报后,当时负责镇压广西各县、州会党起义的陆荣廷任命吕春琯为陆川县民团清乡督办,后又加晋为陆(川)博(白)化(州)廉(江)四县边界清乡督办,会办高(州)雷(州)军务善后。
从1897年到1905年,广西会党起义持续时间长达8年。吕春琯就任后,对“戊戌之变”的反清起义之众,大杀不赦。吕春琯从此发迹,驻兵盘龙、石角、廉江、雷州一带。
山庄建设资金之谜
修建如此规模的一座山庄,所耗资金应该不是一个小数额,而吕春琯在发迹之前家道并不殷实,何来巨额建设资金?关于这一问题,至少有两种说法。一为“受贿”说,一为“买路”说。“受贿”说的内容是,1916年广东军阀龙济光追随袁世凯,派其兄龙觐光经广西进云南,攻打讨袁军将领蔡锷部。当龙觐光进抵百色后,吕春琯奉命率部断其退路,龙身陷绝境,即以20万大洋贿吕,吕将龙部缴械后,准其孤身返粤,吕获巨款后遂运回家乡,用于修建谢鲁山庄。而“买路”说的内容是,龙觐光假道广西,准备攻滇,先派人以20万光洋买通当时驻守玉林五属(玉林、博白、容县、陆川、北流)的吕春琯准其通过,吕拱手笑纳,放东军入境,尔后便拿着这20万元回陆川筹建“树人书屋”去了。
然而,这两种说法均经不起推敲,因为与事实相去甚远。
历史上确有龙觐光在广西被缴械,并被逼反袁的事。1915年12月25日,云南都督蔡锷宣布云南独立后,袁世凯派亲信广东都督龙济光率部攻打蔡锷将军的护国军。广东巡按使张鸣岐以为广东地方重要,龙济光不能离开,打电报给袁世凯请留龙济光军队驻守广东,改派龙济光之兄龙觐光带2000人运枪械8000支入广西,在广西招募8000人凑足1万人后再进攻云南。
龙济光与龙觐光为兄弟俩,云南蒙自人。辛亥革命爆发后,广东宣布独立,革命党人劝说龙济光举义旗反清,被他拒绝。1911年11月9日,广东军政府成立,龙济光迫于形势,不得不表示归顺军政府,被任命为广东安抚使。袁世凯上台后,龙济光立即投靠袁,被任命为广东镇抚使,率兵讨伐陈炯明。龙济光直抵广州,解散了广东的议会,开始了为期3年的专制,并因屠杀革命党人“有功”,得到袁世凯的赏识,授振武上将军督理广东军务,袁将侄女(一说女儿)嫁给龙济光的第九子龙象乾。袁称帝后,龙济光立即通电拥护,被授予一等公加郡王衔。其长兄龙觐光被授予临威将军,1914年代理广东省长兼广惠镇守使,1916年被袁世凯任为云南查办使。
龙觐光和广西都督陆荣廷是儿女亲家,因此放心前来广西,以为不会有任何问题。他哪里知道,陆荣廷早在袁世凯称帝之初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反袁了。陆和袁并无深交,彼此间向来貌合神离,袁对陆始终不放心,派王祖同任广西巡按使,监视陆的一举一动,后来又把陆的爱子陆小干(陆裕勋)弄去北京做公府武官,说是学习礼仪,实则将其子留于京城充作人质,后被袁所杀。这是陆反袁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也有封爵不公的原因。当时,袁世凯封龙济光为公爵,后又晋封王爵,而对手握重兵,曾经扶持龙济光到广东赴任的陆荣廷仅封了个侯爵,陆的不满可想而知。但马上反袁实力不够,只好等待时机。陆的策略是先骗取袁的大批枪械、饷银,再谋起事。后顺利骗得新式枪械5000支、军饷百万元。
正在高兴之时,得知龙觐光携带大批枪械来广西,不禁喜上眉梢,陆荣廷明知其为假虞灭虢之计,但也不便再拒,遂决定将计就计,留下这批枪械后立即宣布独立。当龙济光、龙觐光兄弟致电陆荣廷要求借兵扩编部队时,陆借口广西部队无多,无从抽调,并建议只要有枪,广西可代募新兵。两龙于是复电托陆“代募新兵八千,并配备一些军官,枪支即日运桂”。据卓锦湖回忆,陆即以一些老兵夹入新兵之中,并把他的结拜兄弟,曾任过统领的吕春琯和曾做过管带的谭平卿介绍给龙觐光。龙以两人颇有能打仗之名,便委任吕为统领、谭为管带。陆向二人面授机宜说:“广西迟早是要宣布独立的,你们与滇军(李烈钧统率的云南护国第二军和黄毓成统率的云南护国挺进军)接触,不可拼命打仗,只要能掩饰得住龙部的耳目,就须有意识地打假仗。一得到广西独立的消息,即刻掉头拉队伍回来,但凡碰到我派来的部队向你们拦阻,务即扯起白旗,带头缴械,并有意识地似劝似胁地使龙部缴械,绝对不许有所误会,发生抵抗。你们缴下的枪,事后再予发还。”陆荣廷还遣其子陆裕光与吕春琯等统兵随行,暗中监视。龙济光不知是计,又以粤中党人环伺,兵不敷用,欣然电令吕春琯等二人就地招兵4000名,以候进取,并先后运桂6.8厘米无烟枪9500支、克虏伯开花炮6尊、机关枪35挺、饷银150万元,成了名副其实的帮助陆荣廷的“义务运输大队长”。
当时,吕春琯的身份非常特殊,他于1915年3月27日被任命为广西省田南道尹,治所为百色,负责管理所辖各县行政事务,而百色又是龙觐光攻滇的桥头堡,龙必须仰仗吕春琯的支持才能完成攻滇任务。更有意思的是,正当龙觐光紧锣密鼓地准备攻滇时,吕春琯于1916年1月27日被任命为广东岭南道尹。这就使吕春琯具有了双重身份,既是广西的官又是广东的官,也难怪龙觐光那么信任吕春琯,把招募一半新兵的任务都交给了他。招兵是需要花钱的,龙觐光清楚地知道这一点,那么他在布置招兵任务时,也一定会将招募费如数拨付给吕春琯。这就使吕春琯在短时间内腰杆子变粗了起来。显然,他并没有完全将经费用于招募新兵,而是从中截留了约20万元(银圆),运回陆川用做山庄的建设资金。
1916年1月30日,龙觐光行抵南宁,陆表面欢迎并派出一支部队随龙部开赴百色,说是保护龙觐光,实则伺机缴龙部的枪械。陆派出的部队并不是广西的护国大军,而是一支当时连袁世凯也不知道的秘密部队——广西游击军的1个营。该营由陆的三夫人之兄、卫队营营长卓锦湖率领。这支游击军是陆荣廷计划万一在反袁失败时启用的,任务是进出安南,占领据点,控制桂越边界,接应湘粤后撤之师,以左右江以及柳庆山区为基地,同袁军周旋到底。广西游击军共10个营,近5000兵力,不参与护国大军行动。游击军以当年在越南打游击与法军周旋时的结拜兄弟韦荣昌为司令,以作战勇猛著称的黄自新为副司令。驻兵布局是:韦荣昌率7个营,以龙州为中心,分布在左右江一带,相机入越;黄自新率2个营,驻防百色,接应滇方讨袁不利之师入越;卓锦湖率1个营,拱卫督军署,随时护卫陆荣廷本人退往越南。据卓锦湖回忆,当时,陆荣廷向卓发出明确指示:“如情况对我不利时,你即将龙觐光予以袭杀,以免纵敌贻患。”当卓以龙、陆是两亲家,杀之有顾虑时,陆生气地说:“我已决意倒袁,早就准备大义灭亲了,你不要多说。”为了确保缴枪行动的成功,除了黄自新已经驻守百色的2个营和卓锦湖的1个营外,陆荣廷还派自己的儿子陆裕光率2个营,驻百色观音堂,又从谭浩明师、田南道等处调去约五六个营,集中于百色附近以防不测。
2月下旬,龙觐光在百色一带的部队有近万人,分为五路:第一路以广东陆军第一混成旅旅长李文富为司令,出百色攻滇边军事重镇剥隘;第二路以虎门要塞司令黄恩锡为司令,已出发至云南邱北附近;第三路吕春琯,出发旧州附近;第四路纳顺洪(云南砚山人,回族)在后方田东、那板等处;第五路以朱朝瑛为司令,直趋黔边,阻贵州方面的护国军南下,以保后路。
3月1日,龙觐光大本营也由南宁移驻百色。3月15日,当陆荣廷、陈炳焜宣布广西独立、讨袁的电讯到百色后,陆、龙部队都严密布防警戒。陆方将领黄自新派出代表送信给龙觐光,要求他一致讨袁,并限两个小时答复,否则即开始进攻。龙考虑再三,感到孤军无援,势难抗拒,不得不同意讨袁。当天下午,卓锦湖反复向龙觐光做工作,希望他出席百色各界庆祝独立大会,龙无奈,只好派参谋长参加,并宣布同意讨袁。庆祝大会后,卓锦湖督促龙先行缴了一部分枪,接着,卓锦湖假造了一封陆荣廷的电报,要求龙部点编。龙不知是计,率部集合点编,当龙的部队搭好枪架准备点编之时,卓锦湖命自己的部队将其武器全部收缴,并将收缴的龙的余饷数10万元,分给愿意回家的官兵作川资遣散。随后,吕春琯率龙部第三队回到百色也立即缴了械。失去武装的龙觐光在百色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陆的手下杀了他,于是将一张“中国银行”的14万元固定存款单送给卓锦湖,要求卓保护他的安全。卓收下钱后将龙接到自己的营部居住,并派员用轮船护送龙到南宁陆荣廷公馆监视居住。卓当即将龙所赠巨款交给了陆荣廷,受到陆的嘉奖,陆从中抽出1万元给卓作为奖赏。龙觐光则在陆府居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才被释放,获释后并未去广东,而是辗转北上到了北京,1917年在北京病逝。
通过上述回忆,可以看出关于吕春琯建山庄资金来源的“受贿”说和“买路”说有好几处出入:一是龙觐光被缴械后住在卓锦湖的营部里,当时吕春琯在旧州,不在百色,根本接触不到龙觐光;后来卓锦湖护送龙觐光到南宁陆府居住,吕春琯也并未参与。因此,龙觐光无需向吕春琯行贿,也根本不存在龙觐光孤身返粤之事。二是龙觐光行贿的对象是卓锦湖,并非吕春琯。三是行贿金额为14万元,而非20万元。四是吕春琯截留粤军攻滇部队第三队招募费或饷银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从龙觐光下令招募新兵始,至龙觐光缴械、攻滇粤军解散,前后不过1个多月,招募费及饷银还来不及多花,并且肯定都掌握在第三队司令吕春琯的手中,他趁兵荒马乱发点战争财不仅可能而且绝少风险。这一点,久经战阵的吕春琯不可能不知道,他乘乱当一回“机会主义者”是最保险最稳妥的。这四点足以证明,吕春琯建山庄的启动资金并不是从龙觐光处受贿所得。如果真的是受贿,并且又擅自将龙觐光放虎归山,那么可以想象陆荣廷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而从事后陆荣廷对吕春琯的任用来看,陆是不知道吕发了这么一笔意外之财的。五是当时由于吕春琯任田南道尹,应该驻军百色才对,不大可能驻守玉林五属,况且龙觐光经广西进攻护国军是袁世凯下令的。袁命龙觐光火速由广西进入云南,除带领所部外,还需立即在南宁招兵10营,借扩军额,并命广西将军陆荣廷赶紧募兵20个营,帮助龙觐光攻打云南,饷械均由中央接济。广西当时并未公开反袁,必须服从袁的命令,因此龙觐光经过广西根本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买路钱”。此外,据记载,龙觐光从广东出发时派李文富为先锋,黄恩锡为前敌司令,率军4000人,陆续出发。龙觐光自带卫队数10名,潜乘广利兵轮从北海登岸,经过廉州,直抵南宁。龙根本没有经过玉林,怎么可能花钱向吕春琯“买路”?因此,“买路”说也是不可能的。综上所述,吕春琯建山庄的资金最大可能就是截留招募费及饷银所得,我们姑且管这叫做“截留”说。
除此之外,吕春琯建山庄的资金还有一个来源,那就是1932年,吕春琯与县内乡绅李楚凡和容县人廖百芳及广东茂名人周响农等10多人集资毫银约2万元,向广西省政府申请开采合山煤矿,分别组建同福、同德公司进行合营开采,年产煤量万余吨。1933年,同德、同福公司合并为合山煤矿股份有限公司。他们边开采边招股,花钱买来3辆载重量为2.5吨烧油碴的旧汽车;还从合山岭矿场开了一段约6公里的马路与公路接通,用汽车把煤运到迁江码头下船。合山从1850年发现煤矿,更引来清末、民国军政要人先后开采。最早由武宣的刘统丞于1905年雇用工人开采,1918年又由贵县龚政、桂平姚健生合力开采,但两人的开采均以失败告终,吕春琯和李楚凡吸取前人造成亏损的经验教训,并拉来了许多股东增添财力、物力,增强了公司的实力,进行有计划开采。在1934年至1935年间,合山煤矿平均日产煤炭10多吨,年产4200多吨,成为当时广西规模最大的企业之一,“合山”这一名称从那时起逐渐为外人所知。自1936年,广西政界开始插手开采,合山煤矿因而愈加得到重视和开采。合山煤矿的开采,给吕春琯建设山庄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