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稻草人

王斌

一个寒冷的秋天早晨，杰米·福克斯（Jamie Fox）不停地挥动着双臂，驱赶田野远处的一只山鹑。杰米·福克斯可不是与山鹑玩耍，因为，这是他的工作，在英国不景气的大学生就业市场上，活稻草人是他能够找到的唯一工作。

22岁的杰米·福克斯今年夏天刚从威尔士班戈大学毕业，获得了音乐和英语学士学位。毕业后回到家乡，杰米·福克斯计划先工作赚点钱，为明年去新西兰游玩做准备。三四个月间，杰米·福克斯只在当地农夫威廉·扬斯的农场打零工。9月底的一天早上，躺在床上的杰米·福克斯接到威廉·扬斯的电话，对方向他提供一份两个星期的正式工作。每个星期的薪水250英镑，杰米·福克斯所要准备的就是一本书和一张帆布躺椅。

这就是杰米·福克斯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每天早上七点半至下午四点，他要负责看管60亩的油菜地，赶走油菜的天敌——山鹑。据说，山鹑特别喜欢吃播种在田间的油菜籽和油菜的叶子，却不吃油菜茎，但是，叶子一旦没有了，油菜就会死掉。以前，威廉·扬斯对付山鹑的办法是爆竹，但是，这个方法显然起不到明显的效果，他损失巨大。

对于这样一份没有升迁机会看不到希望的活稻草人工作，杰米·福克斯平静地接受了，在他看来，有一份“差”工作总比失业强。

每天早上，杰米·福克斯上身穿两层厚厚的毛衣，外裹一件橙色带帽子的防雨服，下身穿一条厚厚的保暖裤，脚上套三双袜子，骑着自行车来到工作地点。在油菜地的正中心，他支起帆布躺椅，开始工作。除了手机来电，以及零星过往的遛狗人和农夫，杰米·福克斯要在寂静的田野中打发八个小时。为了让工作变得更有趣，杰米·福克斯从家里带来了书、一把夏威夷四弦琴、一把六角手风琴和一个牛颈铃，“我喜欢弹钢琴，但是，自行车可驮不起这个大件儿。”杰米·福克斯笑着说。

有时，杰米·福克斯看会儿书，做几道数独题；有时，他躺在椅子上打盹；有时，他对着油菜地拨弄琴弦；有时，他摇着牛颈铃；有时，他在田野间来回踱步；有时，他听会儿音乐；有时，他掏出素描本画画；有时，他欣赏空中飞翔的茶隼、林间觅草的鹿和树杆间嬉戏的松鼠……枯燥的活稻草人工作顿时变得有趣。

一旦看到入侵油菜地的山鹑，杰米·福克斯必须从椅子上迅速站起来，挥舞双臂，毫不留情地把它们赶走，“我试过了，四弦琴、手风琴几乎对山鹑起不到威慑作用。”杰米·福克斯说。此外，活稻草人这份工作还有一个致命点——寒冷无比。尽管杰米·福克斯把全身武装到只剩下眼睛、鼻子和嘴巴与外界接触，刺骨的寒风还是让他感到难受。要是遇到突如其来的雨水，杰米·福克斯不得不跑进树木中避雨。

庆幸的是，这份工作只持续两周，杰米·福克斯能快乐地完成工作任务，之后，他还得再找工作重新开始，“我的其他大学朋友却不幸，他们仍挣扎在找工作的困境中。生活难以预测，我们能做的是抓住手中的机会。”

杰米·福克斯已结束了活稻草人这份工作，但是，大学毕业生当活稻草人这件事却没有结束，它引起了英国社会各界的反思。英国各大报纸、电视台和电台纷纷联系杰米·福克斯，当地的各家农场也接到媒体的电话，被询问有关活稻草人的种种故事。得知杰米·福克斯的事后，大多数人对他坦然面对活稻草人这份工作表示敬佩，有人还猜测他为吓唬山鹑而弹奏的歌曲……“一夜间，我好像成了超级英雄。我从没打算过出名，更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受到关注。”杰米·福克斯说。在杰米·福克斯看来，活稻草人只是一份短工，它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考人生的机会。

在杰米·福克斯之前，活稻草人一直存在于英国的历史里。其中，有的还干成了一番事业。杰米·福克斯的同乡乔治·爱德华兹便是其中的一位。6岁的乔治·爱德华兹曾在19世纪50年代当过活稻草人，每周工资5便士。后来，乔治·爱德华兹成立了一家农夫工会，为农村劳工而大声疾呼。20世纪20年代期间，乔治·爱德华兹成为南诺福克农村工党的代表。那时，他仍旧贫困潦倒，第一次有机会踏进英国国会的大门时，他不得不借一身西服。

杰米·福克斯坦言自己没有政治抱负，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梦想——创作钢琴奏鸣曲的同时成为一名系谱专家，“要是有人慷慨地在油菜地的一隅摆上一架钢琴，我会毫不犹豫地弹奏。”杰米·福克斯说。

责任编辑：尹颖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