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光辉
因了工作关系,阅读稿件是我每天的功课。
大多的时候会连着几周读不到令我叫绝的稿子,这个时候就会心烦意乱,觉着当编辑的枯燥,而突然读到好稿子时就兴奋起来,于是扔下其他的稿子而专心阅读起来。
凌洪新的短篇小说《前黄镇》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映入我眼帘的。
那时,我对凌洪新的名字是陌生的,文末注明的通联地址是溧阳山村的一个地方,也没有作者介绍、联系电话等信息。《前黄镇》是凌洪新寄来三个小说当中的一个,其余两个小说分别是《造屋》《婚事》。之后又相继收到《赎衍》。一个本地作者,一下子涌进这样多的小说稿,我不得不对作者关注起来。
凌洪新的小说,语言虽然粗糙了点,但这类被誉为“乡村小说”的作品,其现实意义并没有被实际性的以盈利为目标的创作倾向遮蔽着,作者仍然以它独有的题材和视野,在表现当今乡村古老土地的变化,农民的变化。无论是《前黄镇》中的吴二、白板、季金根,还是《赎衍》中的建国、《我是你们的儿子》中的赵春生、《红仙》中的红仙等,这些乡村中的人物身上,浓浓渗透着今天的传统农村文明向现代工业科技文明加速过渡的气息,可见,这个叫凌洪新的作者无疑是在用心观察身边的人和事。于是,我选出《前黄镇》发在《翠苑》上。
真正注意到凌洪新,是在半月后,我去溧阳公干,问及文友,凌洪新的近况如何?几乎无人知晓。这从一个侧面,可以看出凌洪新的不善交际和低调。
作为一个编辑,我必须联系到作者必须有文学交流,甚至于了解作者的生存状况。
辗转多年,我终于见到了凌洪新。准确说,是凌洪新来常州《翠苑》杂志社找我了。那时我给他写信,未曾想却被退回,说查无此人。于是恳请溧阳文联陈芳梅主席帮着联系。芳梅主席电话至这个镇的好友那里(是纪委干部),人家就走到凌洪新家里……
凌洪新来编辑部,手足无措直说道歉。经过交流,我才知道,凌洪新常年在外打工,是做着建筑工地上的事情,老板叫他到哪里他必须要到哪里。安徽、湖北、江西到处跟着工地跑。在这为了生存的奔跑中,我更知道他对文学的一份热爱心。
凌洪新没有见过正规的文字训练,早年因为父亲的问题他连高中都没有资格进。仅仅是初中文化的凌洪新经常到父亲开的南货店里玩,柜台下有一堆书,是父亲从收购站买来包糖包用的,在旧书堆里凌洪新翻到了《雷雨》,于是他拿来艰难的阅读,不知觉中,一场文学的雷雨悄悄倾斜在凌洪新的心里。
为了生计,他当裁缝、做过皮鞋、在服装厂做过、自己也开过台球室,生活的磨难锻打着凌洪新的心智;人生的喜悦、愤怒、揪心也深深潜藏在心里。于是,在经常来台球室玩的陈老师鼓励下,凌洪新开始用汉字写出身边的一个个人,一件件事。凌洪新小说中的人物,几乎都可以在凌洪新身边找到原型,每当一个人在心中活灵活现出现时,凌洪新的心里就觉得凝聚太多,他必须告诉大家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平,有太多的人生苦难,有太多的情感纠葛,这些都成了他写作的动力。凌洪新知道,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但可以用自己的笔将身边人的苦恼困惑写出来,在写作时,笔下流淌的,是凌洪新真正的情感,只有这个时候,凌洪新自己才感到,一种内心情感的抒发。
文学创作是一项无人喝彩的事情。
凌洪新默默的写着,他知道,任何人在文字面前都无法将自己的灵魂遮掩,作为实现自己意义呈现的唯一立场,必须珍惜仅有的时间坚定的写下去。在工地上、在出差途中,甚至在回家休息的点滴时间里,他都会利用起来记录看到的听到的人间事。写作,对于凌洪新来说,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文学创作的孤独与冷漠,给凌洪新增添着力量,而话语实践中的文学行为,也促使凌洪新不光从单纯的经典文本汲取, (下转第92页)
(上接第93页)更主要是工友、乡人的经常性活动成为他提炼文学的方法。他从“小我”这个角度去观察他热爱的乡村和民众,关注这个日夜不断变化着的时代,以及这个时代所出现的人。他在用自己的体温去生活,去写作。
小说最基本的东西,也是最难做好的东西就是——情节的发展要合乎逻辑,人物要生动鲜活,语言要灵动机敏,面对小说凌洪新没有太随便的写作,而是尽可能的严谨。凌洪新目前的小说还存在明显的不足之处,就是文学的准备欠缺了点,小说的叙述缺乏灵性,人物不够丰满。这些,对于凌洪新来讲,都是可塑的空间。
但是,一个从文学发轫的人,已经没有谁能够阻拦他在精神上向前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