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岸油门,东海岸刹车

大学时窝在宿舍里看“天堂电影院”，听到里面那句有如神谕的台词：“如果不出去走走，你会以为这就是全世界。”大学毕业之际我为自己定下了人生十大梦想，这里面既没有长辈期盼的考研深造，也没有明码标价的工作规划，满篇都是看似不着边际的臆想。其中第一条是：开车横穿美国。

这六个字看似简单，从我最初计划到最终实现却用了三年之久。虽然从大二就实现了经济独立，在生活上我还是很节俭。有时甚至顶着太阳出门一天都不会想到去路边买瓶饮料，这种消费观在朋友们看来似乎有些不可理解。可如此节俭之人却眼都不眨就花掉三万人民币来实现这趟横穿之旅。那个充满非议的国家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想亲眼目睹已经在脑海里勾画过无数遍的景象，想去认识和了解这个国家的当地居民，更想试试在荒芜的西部驾车绝尘而去是什么滋味。

我计划开车从加州的洛杉矶出发，穿过大西部去看看南部充满传奇和诡魅色彩的大沼泽，见到大西洋之后就前往北方拜访华盛顿和电影中被反复摧毁的纽约。返程路上将经过臭名昭著的匪帮巢穴芝加哥和百闻不如一见的大峡谷，再马不停蹄开进拉斯维加斯这座不夜城。当我回到洛杉矶，还要飞往北端的西雅图，感受当年从那里前往阿拉斯加的淘金者们对美国梦的憧憬。这个计划堪称野心勃勃，甚至令很多美国人都感到咋舌，但最终我还是成功而又毫发无伤地完成了，当然也为此牺牲掉了部分原计划。18天里我们在美国大陆上转了个来回，全程行驶了一万多公里，途经22个州，在十座大小城市中驻足。

旅行中我结识了住豪宅的华人和睡长椅的黑人，端盘子的大学生和自驾游的老夫妇，所有人彬彬有礼又保持一定距离地生活在一个如游乐场般眼花缭乱的国家里，毫无架子的接待每位造访这座民族文化大熔炉的客人。他们帮助我充实和饱满了对美国的看法，并且也会通过我的描述让你近距离了解这个国家。我力求通过这些人和事还原给大家一次身临其境的美国之旅，只要外星人不入侵地球，那些城市和高楼就会依旧矗立，但我遇到的这些人却不可能再次出现，他们即兴表演出我此行最重要的故事，这些故事是不可复制的，因此也是值得分享的。

德州关卡

4月18号晚，我和两位同学一起出发，从荒凉静寂的亚利桑那离开后，继续沿着10号公路向东前进，晚上六点半左右已经临近德克萨斯。在桑州和德州中间还夹着新墨西哥州伸出来的一只脚，这个因引爆了世界上第一枚原子弹而闻名，有“迷人乡”之称的地方被我们仅用两个多小时就一穿而过。不久，我们前方远处显现了一座关卡，因为是边境城市的穿城公路，因此和来往所有旅客一样，我们要经过关卡检查再重新进入“孤星州”德克萨斯，同时也是重新进入美国领土。

关卡建设得非常空旷，不过是在山谷中间拦路而建，有些地方施工还没有结束。高处投射下来的探照灯和几辆军用悍马把整体气氛搞得不免有些紧张。正在排队接受检查的车辆并不多，再加上空间足够大，所以还不至于像电影中描绘的美墨边境检查站那么拥挤嘈杂，混乱不堪。大家在士兵地指挥下把车停到指定位置，默默迎接着关卡里十几名军人和军犬的围剿。对这奇妙的历险我和张天阳感到很兴奋，刘家怡的神情却有些不安，随后我俩得知那是因为他随身只带了芝加哥大学的学生证和美国驾照，至关重要的那本中国护照被他留在了伊利诺伊州的家里。在我看来，学生证和驾照已经足以为这位面相慈祥的中国留学生证明身份，不过转脸看到一个个荷枪实弹的美国大兵，心里还是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

很快就轮到我们，一位士兵招呼我们把车停下并示意摇下车窗。随后他弯下腰向车里探进脑袋，晃眼的手电筒扫了几圈，随即把胳臂架在车门上要求我们依次出示护照。这位白人士兵剃着光头，穿着绣有美国陆军字样的沙漠迷彩军服。我注意到他右手紧紧按在腰上，和美国所有公路巡警一样，那些被拦下的驾车者摇下窗户时，他们都要做好随时拔枪的准备。在一个枪支合法的国家里，不同型号的它们的确有效保护了公民私有财产，但美国人也每天都在承受这一权利带来的巨大威胁和代价——每年都有公路巡警惨死在盗车贼或走私者的枪口下。刘家怡之前向我们交代过，不论谁开车，被巡警拦下后务必先摇下窗户，再把双手握在方向盘上等着巡警过来问话，才能彻底避免误会。这时候另外两位士兵牵着军犬走过来，他们很费力地拽着这些唾液横流的动物。军犬围着宝马迅速转了一圈儿，从它们的状态来看我们似乎是安全的，如果之前恰巧买了点儿肉食或者几瓶酒，恐怕局面就没这么轻松了。所幸车上的食物只有一袋子苹果。

当索要证件的士兵得知刘家怡没有护照时，他的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转身和另一位军官说了些什么。之后他们一起要求刘家怡下车，带着所有证件去旁边的办公室走一趟。作为相识十几年的老同学，他下车时我能明确感到那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涌动出焦虑和不安。他们走后其他士兵验看了我和张天阳的护照。

狗和大兵们解除了对我们短暂的包围，转而去找其他车辆实施相同的例行作业。旁边有辆同样挂加州车牌的SUV，似乎是被那几条焦躁的军犬发现了破绽，车上的旅客都被叫下车来，并要求打开后备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行李被运向办公室，那几位神情郁闷的美国姑娘紧跟其后一言不发。我俩继续等着刘家怡，长时间地久坐令我感到不舒服，趁这个等待的机会我打算下去舒展一下腿脚。还没等我站定，之前那位光头大兵一下子神情紧张起来，他用客气但透着严厉的语气请我回到车里去坐好，等待他们的指示。目前我还不希望在探照灯下面对一票持枪的美国陆军和不友善的军犬，于是我连忙向他道歉并坐了回去，关上车门后我开玩笑地建议张天阳出去抽根烟，他是个聪明人，当然没有上当。

十分钟后刘家怡被放了出来，他上车之前那位一直招待我们的士兵对他进行着最后一番教育：“下次记得带好你的护照，不然我们就把你送进监狱。”

事实证明，美国人相信任何真实的身份依据，刘家怡的学生证和美国驾照帮了大忙。面对三个入境的外国人而且其中一位没有护照，这些普通的陆军士兵并没有按照“规定”进行强硬处理。2008年以后的条例明确表示，任何步行或者驾车的过境者，不论美国公民还是外国人都必须持有护照。他们虽然严格奉行政策和法律，但还是有条不紊地在办公室里查到了芝加哥大学的学生信息以及这个驾照持有者的驾驶记录，并且最终考虑予以放行。尽管以锒铛入狱作为威胁，但刘家怡自己也认为那仅仅是一份口头上的严肃警告，对他们的工作来说，过分为难几个中国人并无意义。当然这也可能是他事后有惊无险的一番自我安慰。

奥斯丁议会大厦（德州）

窗外阴沉的天空碰巧拨云见日，原本的闷热也得以缓解。既然来到一个州的州府，参观一下城里的议会大厦是绝对不应该错过的项目。在加州和桑州我都没有机会拜访州府，因此奥斯丁的议会大厦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这个略偏土红色的大楼和首都华盛顿白色的国会大厦在外形上同出一辙，甚至还要高上十几英尺。三层平顶加三层穹顶的新古典主义建筑象征着联邦制国家的政治精神，同时也是各州唯一心甘情愿和其他州保持一致的建筑形式。这座议会大厦中进出的德州政客中有两位最为优秀，来自总统专业户的布什一家。就算小布什当政时的种种政策并不太受美国民众的喜爱，也并不影响德州人为培养出这两位父子兵而自豪。我们把车停在国会大厦西侧，紧挨着一大片绿树成荫的公园。大厦不设门票，也没有装聋作哑的警卫，只要通过入口处严格的安全检查，任何人都可以无条件进入德州最重要的政府部门。大厦一层可以一眼望穿头上的穹顶，起源于罗马万神殿的穹顶在这里不用于祭拜任何神明，而是以中心位置的孤星标志和围在一圈的“TEXAS”作为唯一信仰。穹顶正下方的圆形大厅铺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与天上那颗孤星对应，地面中心位置嵌有一个涵盖德州全部历史的图案——中间一颗大星星写有“Republic of Texas”（德克萨斯共和国），周围一圈依次是西班牙，法兰西，墨西哥，德克萨斯共和国和美利坚合众国五个标志。对待自己的历史他们不偏不斜，曾经几代殖民者们也被铭记于此。大厅弧形的墙壁上挂着历届州长的油画肖像，其中最醒目的当然还是声名显赫的乔治·布什。

议会大厦里人并不多，也许是因为现在已是他们下班时间，楼里显得有些空空荡荡。时不时会有结伴而行的两三位政客低声交谈着从楼梯上走下来，他们还都很年轻，再热的天气也挡不住西装革履包装下的从政抱负，一个个笔挺腰直目光如炬，仿佛自己就是下一位入主白宫的最佳人选。在一名州警的帮助下我们坐电梯来到了大厦顶层，看来有一间议会大厅刚刚散会，二层看台的听证席还开着门，我们三个事不关己的外国人走进去，下面教室般的会场一览无遗。当会议进行的时候，坐在整齐桌椅上的政客们犹如考场学子，监考官是在此听证的诸位市民。这既是一场考试也是一场比赛，议员们凭借自己的铁齿铜牙在这个竞技场里崭露头角，一言一行都会被上面居高临下的听众所明鉴，曾经的许诺都将成为他们日后飞黄腾达的关键词。现在他们已经离席，桌上有些笔记本电脑还亮着屏幕，大厅一角留有几位头发花白的老官员正站着交谈，这一切都说明晚饭后还将有新的角斗在此上演。

被梦工厂忽悠（纽约）

阳光下的中央公园果然甜蜜地发腻。我从诸多入口中挑选了距离动物园最近的一个，向腹地走去的路上身边围绕着一个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周日是他们尽享欢乐的节日，中央公园正是举办这场舞会的大厅。不同肤色的孩子骑在不同肤色的父亲肩上，拿着不同肤色的气球和不同肤色的食物，成为一袭绿色中跳跃显眼的色彩。我在他们之间穿行，迅速浏览着幸福家庭的大同小异。

动物园里人山人海。大人小孩把售票处围得水泄不通，却依然可以清楚分辨出队伍的排序。在美国最不必担心的就是加塞儿和插队的挑战，就算人再多还是会排出规矩的队伍。看来这项道德准则不仅体现在他们的驾驶作风上。虽说在鱼龙混杂的纽约街头，偶尔会有司机钻钻空子，但不意味着他们得意于此。和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大人孩子们一同进入动物园，眼前的景象却不怎么让我幸福。我不敢相信这里真的是动画片“马达加斯加”的原形背景，整座动物园只需一眼可观其全貌。全貌里没有狮子阿历克斯的宏伟宝座，斑马玛蒂吃草的大园子，河马格洛丽亚和长颈鹿迈尔曼相爱的兽栏。取而代之的不过是个有假山的池塘，有只海狮在里面不屑地看着围观它的游客。我硬着头皮转了一圈儿，除了热带雨林馆里对自然环境的高度还原和湿热的气温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那座挂着画像但根本看不到豹子的猛兽馆和仅有一只猕猴的猴山我真是多一秒也没停留。

北极圈展馆那头北极熊可以算得上是镇园之宝，旁边半地下的屋子里能看到这个大屁股的家伙潜水，活像个洗衣机里的毛绒玩具。北极熊的邻居简直让我感激涕零，我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动画片中出现过的角色。那是一群呆头呆脑的企鹅，隔着玻璃在水下争抢工作人员投喂的鱼。一条三两下就被撕碎的小鱼使我联想起被鲨鱼群袭击的人类或海龟，导致我不忍心再继续观看，迅速转身走向下个展馆。没想到此举竟然意味着游览的结束，前前后后就看到十只左右的动物后，我又回到了最开始供海狮偷懒的地方，在这十只动物中，五只以上是那些凶残的企鹅。

没有狮子，没有河马和斑马，更没有长颈鹿。我被梦工厂那帮家伙的意淫骗了个着着实实。满以为这座动物园是甜味味蕾上最有滋味的一块巧克力，没想到剥开金箔纸才发现不过是个黑煤球。转念一想我就觉得自己上当受骗的相当好笑，毕竟那部动画片讲述的是狮子阿历克斯如何带着一伙儿不法分子从这里成功越狱。

唐人街奇遇记（纽约）

如果给你一个选择，在仅一步之遥的唐人街和华尔街之间选一个逛逛，你会选择前者还是后者？不管是否令你失望，我选择了唐人街。在美国不论城市大小，总会有个竖着牌坊的唐人街，纽约却有全美乃至全世界最大的一个（当然除亚洲本土以外），这令我由衷想去看看。

我稍微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华埠的人潮汹涌足以令时代广场望尘莫及。想象一下把广州、上海和香港三个城市重叠在一起，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店铺栉比鳞次，街上车马塞途。全世界范围内恐怕也只有从小听“愚公移山”故事长大的华人，才能在外国一个城市里如此声势浩大地扎根发芽。黄皮肤的行人像是生活在纽约的平行世界，他们完全不把来往车辆放在眼里，成群结伙无视着对面的红灯，坦然的从马路上走过。为此急刹车的黑人龇着一口白牙在使劲儿摁喇叭。带着金链子的胖老板用粤语售卖他视如珍宝的劣质墨镜，而隔壁肉店的大叔边听中文广播边把菜刀狠狠剁向案板。街上布满了阴阳怪气的广告牌，像是“大大龙虾”、“承办违规”和“好吃肉饼”，它们都是中文，拼在一起却比日语都拗口。混乱、嘈杂，生疏又有点儿熟悉的环境中，我看到远处有尊孔子雕像。他是华埠的自由女神。带着中庸的宽仁微笑，他把双手合在胸前，站在那里庇护着后世蒙荫的千万子孙。

我的最后一站是天堂广场。马丁·西科塞斯根据它诞生了“纽约黑帮”的故事灵感。电影中肮脏泥泞，爬满破烂木屋的小空地就是如今的天堂广场。一个多世纪前爱尔兰人和意大利人厮杀决斗的舞台，现在却成了用来扭秧歌和搓麻将的露天俱乐部。眼前的景象将我彻底震惊了：穿着白色跨栏背心，摇着蒲扇的老头在麻将桌上优雅地搓来搓去，时不时向地上啐上一口。肥胖的大妈成群结队在老上海的曲子中跳着劲舞。有人盘腿坐在长椅上，其余的人围起来注视着一局象棋。这座广场，以及我之前走过的大片华人社区原本都属于意大利的势力范围，那是黑手党们经过历代血拼在纽约打下的江山。如今被华人蚕食得只剩巴掌大，像个挨了欺负的小孩儿般蜷缩在曼哈顿的一角，大气都不敢出。响着南方小调和二胡声的广场中央有个高高的旗杆，垂着一面蔫头耷脑的星条旗。

找地铁的路上我经过一家首饰店。凶狠的老板娘用几近疯狂的音调训斥面前一个女孩儿。就算听不懂粤语我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女孩儿默默流着泪，低着头继续忍受惩罚。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何等艰辛才能成功站在这里受此磨难，我也不想知道。我正位于曼哈顿大舌头的舌尖，但华人街的一切却充满了浓厚的酸意，它是所有华人的酸味味蕾。

科尼岛地铁站（纽约）

在曼哈顿最南边的炮台公园码头我坐了一趟往返于斯坦顿岛的免费渡轮，目的并非真要前往斯坦顿，而是和渡轮上其他乘客一样，只为看一眼那位高举火炬的法国女人的真容。远远看到她的瞬间我突然想起自己许诺的宏伟计划——装一瓶大西洋里的海水，倒回太平洋。我连忙查阅地图，它简直是白雪公主后妈的那面乌鸦嘴魔镜，告诉我找真正的大西洋要去纽约最东面，布鲁克林区的科尼岛。那里有沙滩上铺就的木板路，轻拂的海风和我想要的海水。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我才赶到科尼岛地铁站，天已经彻底黑了，憋了一天的纽约在这时候下起了大雨，我只得躲在地铁口无奈地望着外面的一袭瀑布。无数黑人也聚集在地铁站避雨，也有的直接走进瓢泼之中。一个胖胖的黑人领着七八岁的儿子一前一后从容地走在雨里，像是千百年盼望着降雨的非洲土著。有人在地铁站的大厅里打架，他们原始的嘶喊引来了白人警察，在栏杆上敲着警棍把他们劝开。在我身边站满了黑人，他们用特有的方式互相打招呼和对话，成群结队地涌过来或者走出去，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地难以捉摸。好在他们并不介意我的存在，没有人主动和我说话，更没有人对我微笑问好。

夹在这片黑色海洋里确实令我有些紧张。这一刻我明白了种族歧视的来由，其实是一种对异族的恐惧导致的愤怒。我只得转移注意力去想想五百米外的大西洋，在一片漆黑中我努力寻找它卷起的海浪。酸甜苦辣的四味纽约，我在最后一站找到了苦味的味蕾，它就是布鲁克林，和曼哈顿最北端的哈姆莱，两个黑人聚集的地区。经过上百年磨合全人类已走出种族歧视的阴影，可直到现在他们中很多人仍是一副尚未开化的面貌。贫困、犯罪、辍学、毒品，这些问题困扰着他们，宛如这困在大雨中无法走出去的地铁站。

责任编辑：方丹敏

王羽熙，诨名老虎，1986年生于北京，2008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动画专业。从业三年有余，以动画角色设计及广告、舞美为主，兼任业余制片，杂牌美术和龙套演员，开过公司当过老师，只因不愿错过任何一件有趣的事儿。2011年4月开车游美国18天，三个月后自写自画完成游记《西海岸油门，东海岸刹车》。

只要外星人不入侵地球，那些城市和高楼就会依旧矗立，但我遇到的这些人却不可能再次出现。

狗和大兵们解除了对我们短暂的包围，转而去找其他车辆实施相同的例行作业。

只要通过入口处严格的安全检查，任何人都可以无条件进入德州最重要的政府部门。

在我身边站满了黑人， 他们用特有的方式互相打招呼和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