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募在江湖

胡柯　吴洁　卿勇

有人把私募界形容成江湖。尽管这个江湖藏龙卧虎、

险恶万分,身怀绝技的各路高手依然前仆后继,投身其中。

PE的故乡在欧美。

在中国,PE是标准的外来和尚,被披上了中国式的袈裟—— ,无论是名称还是行动,都有鲜明的中国特色。

极度吸引力

入行PE,其实并不是黄建华的选择。在2008年之前,金融和他绝缘。一个偶然的机会,黄建华通过同学引荐,进入了上海联合产权交易所工作,这看上去更像是一场意外的跳槽,却成为了黄建华最后的职业选择。

那时候,中国PE市场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业内有名的PE人赵丹阳,在这一年甚至掏了211万多美元和美国股神巴菲特吃了顿午饭,这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话题。

黄建华发现,自己的热情完全被这个领域激发出来。

“富人做不了PE,一定是穷人,对钱有欲望,还要足够的聪明、勤奋。”一直靠拿工资的黄建华在PE身上看到了一种模糊的未来。

“和做实业10%?15%的回报相比,PE更加有诱惑力。国外PE回报大约是30%,印度是100%,中国在100%?500%之间。”黄建华说,“而且,最具吸引力的是,经济的发展依靠高科技,高科技研发往往缺钱,PE是高科技发展的原动力。”

所以,PE,黄建华很看好,而且他觉得,自己的未来一定是要和PE纠缠不清了。

私募的中国发展

其实,回看中国 PE历史,有着很浓厚的中国色彩。

早些时候,一批人自主创业,但企业在发展的过程中遇到了资金困难。于是,企业家就向朋友借钱以渡过难关,但遗憾的是,还钱的时候到了,可是企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依旧拿不出多余的钱还给朋友,于是,看在朋友的情分上,借朋友的钱变成股份的形式存在,朋友也变成了股东。没做多久,企业赶上机会,上市了,结果大家都赚了,而且是赚了好几倍。就这样,尝到甜头的企业家们觉得,和做实业相比,这个赚钱方式似乎更加有效率,于是第一批PE人诞生了。

如今,距离第一批PE人诞生究竟有多远,没人知道,但是,市场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

“在美国,出资的多为机构,在中国,出资的多为散户。”这也并不奇怪,黄建华觉得,长久以来的文化要改变是需要时间的。

交朋友依然是重要功课

靠朋友,这是黄建华做 PE几年来唯一没有改变的感触。虽然中国现在有很多机构资金已经进入了这个市场,但是,实际上社保、养老等机构能出的钱很少。黄建华说:“只有很少的企业才能从这些机构拿到钱。”

所以,现在的PE市场,交朋友依然是重要功课。

这点王磊深有体会。

清华经济管理学院企业管理研究生毕业后, 王磊进入一家私募公司项目组工作,头衔是项目经理,说白了就是为公司寻找好的项目资源。

进公司时,王磊只有26岁。本以为会有人手把手教的梦想,很快就被现实敲得粉碎。大家都很忙,甚至忙得连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终于有一天,一个满口喷着酒精味的同事在王磊加班的夜晚回办公室取材料,这个同事告诉他,项目在办公室里是找不到的,要出去跑,和政府、和企业家搞好关系,尤其是地方的金融机构,是好项目最多的地方。

那一夜,王磊失眠了。第二天,王磊花了6000元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走出了公司的大门。

在政府的接待室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王磊学聪明了,他开始跑私募论坛,王磊还通过各种途径,以换来和嘉宾共进一顿饭的荣幸。或者是通过身边的朋友找身边的朋友,来认识可能会掌握项目资源的对王磊来说重要的人。

终究,功夫不负有心人,2年的时间,王磊跑下了十几个省、市的关系,和那里的政府和金融机构都成了 “朋友”。代价是,王磊慢慢成长的肚子。

26岁进公司的王磊在28岁时,蜕变成了一个典型的业务员,也就在这一年,王磊跑下了第一个项目。

没有硝烟的战场

项目是当地的金融机构推荐给王磊的,王磊和企业负责人相谈甚欢。就当王磊以为自己可能就是最后买家的时候,企业负责人召集了一个饭局。

饭桌上坐着的都是PE的项目负责人,7个人,代表7家PE公司,这让王磊很意外。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他估算的该企业的发行价应该在10元左右,也就是说,6元以下拿过来,对公司来说,比较有利。但是,现在有7家企业来抢,王磊不知道他心里的价位究竟能不能成功竞标。

饭局才开始半小时,王磊就看见大家已经在不停地发信息、打电话了。王磊给出的价格是4块。“按键的手都在发抖。”王磊觉得这根本不是在吃饭,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终于,在饭局进行到1小时的时候,企业家给王磊发来短信,“最高价7元,能要,就给你。”外加一个笑脸,这算是对关系的最后考验吧。饭局之后,大家心里都很忐忑,王磊给公司去了电话。

2小时之后,公司打来电话,“要!”于是,晚上的时候,王磊接到了企业家的邀请,一场忐忑的饭局终于回归平静,觥筹交错间,王磊不知道自己是觉得喜悦还是难过,喜悦是终于工作出成绩了,难过是关系面对金钱的考验时,他不知道哪个更有用。

2009年底,该项目成功上市,发行价14.9元,王磊说:“赚到了。”

欧美PE的中国印迹

随着外资PE的大举进入,中国本土的PE显得有些单薄。

所以,挑战,只增不减。

其实中国人对欧美PE并不陌生,例如罗姆尼创立的贝恩资本,还有黑石集团,都深入地参与了中国的资本市场运作。

贝恩资本令中国人印象深刻的是卷入了中国连锁家电卖场巨头国美的控制权争夺战。

国美老总黄光裕事发入罪导致国美资金链断裂,供应商催款逼债。时任国美CEO的陈晓引入贝恩资本,加上其它融资共32亿元,帮助国美度过危机,贝恩资本因此获得国美三个董事席位。

接下来,陈晓与黄光裕家族之间爆发7个月的国美控制权争夺战,握有三个投票权的贝恩资本被视为关键元素,在最后关头贝恩资本转向支持黄氏家族,陈晓出局。

作为PE的贝恩资本很现实:利益至上,为保持国美的稳定,坐实自身的收益而抛弃“老友”陈晓。

美国PE开创者之一的克拉维斯对PE做了个较为通俗的解释,“人们通常通过提供少量资金、其余部分依靠贷款的方式来购买资产。而我们(PE)则开创出新的方法,使得这一过程获得更大的规模效益。”

对于后来者,黄建华和王磊觉得:“在中国,一定要迷信关系,但关系不是全部,所在公司的平台和个人的性格都很重要。一个好的合伙人,能力的考验也不外乎是找项目和找资金,这些都从哪来,从朋友那来。”

暴利时代终结

2010年以来,国内PE行业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全民PE。但是2011年底以来,市场的行情转淡。

业内分析人士表示,2010年平均账面回报大约在9倍以上,2011年剔除极端暴涨的华锐风电,PE退出的平均账面回报为7.22倍,为近三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而2012年的情况还在持续低迷。清科研究中心统计,今年一季度PE在深圳中小板和深圳创业板退出案例的平均账面回报水平分别为3.79倍和2.91倍,而在上年同期,两个市场中平均账面回报则分别为4.88倍和6.53倍。

过去10年是中国PE行业发展的雏形阶段,也是黄金十年,钱少项目多,怎么投都能赚钱。当前股权投资基金市场竞争日益激烈,行业风险不断积聚,国家监管不断加码,行业利润整体下降,暴利时代终结,整个行业面临新一轮洗牌的拐点。

突围

行业竞争的加剧、大型国企的加入等等,使得募集难度越来越大,PE正在经受着内忧外患。

原来PE更多关注的是商业模式的企业,比如消费类的租车公司、如家。然而现在很多PE把关注点放在高科技技术公司。

此外,现在大多数的PE还是局限在北京、上海、深圳这样的一线城市,但是也有一些PE开始转投到西部,这将成为一种趋势。尤其是近两年来,中西部地区对PE行业的政策支持力度明显加大,而对于PE机构自身发展而言,由于在东部沿海地区面临较大的竞争压力,向中西部拓展也成为其重要的发展战略。

“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深圳私募基金协会秘书长李春瑜说,市场越不饱和的地方,需要开发的项目越多。西部有很多风电场和太阳能电厂 ,矿产资源也很丰富。这些给投资者创造了绝佳的投资环境。

未来随着更多PE基金进驻中西部地区,整个PE行业区域发展不平衡的状态将有所缓解。

中国的私募业正走向成熟和稳定。(编辑/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