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吴哥窟

2012-04-29 00:44安平见
南方文学 2012年6期
关键词:吴哥窟吴哥小伟

安平见

吴哥窟仿佛就是惊悚的代名词,宛如被金字塔盗墓诅咒的神秘笼罩着,你敢前往挑战禁忌吗?

神秘与光明,吴哥窟的两面

初次听到“吴哥窟”,是因某颗在此出土的绿宝石,据说,宝石里两条白蛇之影来自诅咒,谁拥有它必遭横死,由于诅咒一一应验在拥有者身上,终使它成为博物馆内惊悚的展示品。

吴哥窟仿佛就是惊悚的代名词,宛如被金字塔盗墓诅咒的神秘笼罩着,怎有人敢轻易前往挑战禁忌?

然而,一张旭日从小吴哥皇城升起的照片,唤起我置身美景的念头。我想,所有的阴森恐怖都该专属黑夜,我只要趁白昼遍游,夜里,将宁静全还给蛰伏的幽灵,相信它们不至于为难我这位旅客。

趁着春光明媚,我背起行囊,朝柬埔寨出发。吴哥窟,我来了!

即便政争落幕,柬埔寨的治安也并不良好,除外出行动外,下榻处也必须保证安全,我宁可舍弃便宜的民宿,选择高价五星级饭店作为自己在柬埔寨五日旅程的“家”。Check-in完毕,第一行程不是与古代传说邂逅,而是搭乘现代化的热气球,居高临下地俯瞰吴哥窟。

吴哥窟不是洞窟,是位于“吴哥”这座城市的寺庙。关于自诩为“宇宙之王”的高棉王国始祖阇耶跋摩二世的事迹,便是从土生土长的华裔导游小伟口中听得。

小伟说,这里的建筑从印度神话而来。象征宇宙中心的须弥山,是以寺庙代替。今日晴空万里,搭热气球升空,恰能从云端亲眼目睹整体遗址的壮观与磅礴。于是,这个晌午不开饭,只以奇景飨己。坐在直线上升的热气球里,万事万物都显得渺小,流窜体内的热度不知是太阳晒的,抑或心中激动使然。仰望穹苍,视线尽头净是蔚蓝,众神是否在虚无缥缈间静静地与我对望?

重返地面,小伟带我搭船前往全东南亚最大淡水湖──洞里萨湖。

无论到何处旅游,我都习惯付费请人导览,一是精力时间有限,无法凭一己之力集各地数据臻于完备;二是若纯粹看风景,不如在家看摄影家镜头下的风景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该只有“行”的过程,总要在旅途中得到不同的感动才有价值,而请一个当地导游,仅需少少的费用,他就能在几个小时里将他所知道的风俗传统有系统地介绍给你,多划算。

柬埔寨的水上人家,几乎一辈子都在水上生活,据说小朋友三、四岁时就会划船,今日为我们撑篙的便是个十岁小男孩。看着他们赖以维生的船屋,我想,他们世袭的贫穷来自生活方式的代代相传。

谁来教他们勇敢逐梦?或者,平凡地在水上度过一生,就是他们的梦想?

小伟是个风趣的男孩子,船至洞里萨湖时,他对身处碧蓝湖水包围的我介绍吴哥窟历史,说的不止吴哥窟严肃的故事,还说了几个山寨版故事。例如,他说“吴哥窟”一名由来,是因一个叫“吴哥”的人拚命大“哭”,不知情的华人带了故事回去,“吴哥哭”传成了“吴哥窟”;又说柬埔寨有个永生神话,好战的阿修罗饮下不死甘露,但甘露尚未流到肚子,头就被众神砍断,憎恨日神、月神的他总追着日、月跑,偶尔将日、月吞进喉咙,日、月会从喉咙割断处跑出,形成日、月蚀。

无论故事是真是假,这趟旅程总因此生动不少。

看见高棉的微笑

因小伟的建议,我在正式踏入古迹前欣赏《微笑的吴哥》歌舞史诗剧,全程真人演出,柬埔寨语发音,配以中文、韩文、英文字幕,使观众在炫目的雷射光影中收看吴哥王朝从建国到盛世,从传说到风情,从过去到现今的点点滴滴。

高科技的声光飨宴,并未真令我感受到这文明古国的历史魅力,反倒是在旅行的过程中,我才深刻体会到为何“微笑”是高棉文化的重点。

有人说,“微笑高棉”一词得自巴戎庙,这儿有五十四座塔,每座塔四面各有微笑的雕像,总计二百一十六张笑脸,令人印象深刻。我却认为微笑不止在此处展现。大吴哥城的神像在笑,巴戎庙的佛像在笑,女皇宫的浮雕在笑,它们笑了不知多少岁月,感染了生活在此的人们,至少我眼见的高棉人脸上都挂着微笑,尽管法国、日本殖民的那段历史,不可能为他们带来快乐。

行至塔普伦庙,这是电影《古墓丽影》的拍摄场地,古木攀爬这座寺庙的景观早在电影中看过,亲眼目睹更恍如身处电影中,正跟着女主角劳拉进行惊心动魄的大冒险。

相对于塔普伦庙是阇耶跋摩七世为纪念其母建立的“母庙”,宝剑塔则是他为了纪念战胜占婆王朝,做为供奉父亲神灵之用的“父庙”。宝剑塔是十字形格局,其父骨灰放置于中心点,门低中心高的设计是让人走进时屈身,代表其父地位崇高。

据小伟说,这儿曾是佛教大学,有一千多名教师,石壁上的窟窿当时均镶满宝石,后因战乱之故,宝石不知所终。凝望遭劫掠后的遗迹,我想起曾在博物馆中看到的“受诅咒的绿宝石”,导游曾戏称宝石是办了签证到法国观光,其实是暗讽法国十九世纪时对他国文明的大肆破坏,正如英法战争期间法国对圆明园下的毒手。听到这里,我的心中难免掀起波澜。后在小伟告知吴哥窟多处古迹因年代久远而破损,目前是由法国出资负责维修重建,心想这也算另一种赎罪方式,这才稍稍释怀。

把思绪从古迹移开,走到大自然自行“督工建成”的巴肯山。此处坡陡,一天仅限300人,小伟说我事先未登记,应该没机会登山,兼以山势陡峻不好攀爬,劝我放弃。我不顾他的劝告,叫他在山下等。

来巴肯山,为的不是挑战陡坡,否则不如留在国内登黄山。这儿有着与小吴哥皇城日出齐名的日落美景,有些专业的游客早已架好相机准备拍摄,可也听到今日云层太厚,恐怕看不到日落的坏消息。且不管它。反正距日落还有一阵子,我朝四周眺望,隐约看到明日预定前往的小吴哥皇城,原先引我前来的日出美景照跃入脑海。

现在,我正从日神的角度看小吴哥皇城呢!

倘若我是日神,每天破晓时都从比此处更高的空中俯瞰小吴哥皇城,尤其是广场上挤满看日出的表情各异的游客,我会作何感想?

满脑子的想象终不敌气候不佳,此趟巴肯山之旅,未能如愿看到落日。

“贩卖小童”笑容灿烂

到吴哥第四天,总算等到看日出的行程。

与世界上其他的日出不同,吴哥窟的日出带有精心打造的宗教气息,显得神圣而庄严,遥望仿造须弥山顶的尖塔,日出的瞬间吴哥窟形成黑色剪影,使人仿佛置身印度神话。

光明取得主导权后,该是回饭店用餐的时候。在吴哥窟每处遗迹都可看见的“贩卖小童”立刻迎上,让我刹那间从天堂坠回凡尘。

柬埔寨的贫困来自战乱。不远处传来熟悉的二胡拉奏声,朝发声处望去,有群残障人士席地而坐演奏乐器,听小伟说他们是地雷受害者,有的断脚,有的断手,他们的存在,无声地控诉着这世间的罪恶——战争。

虽然心中早已明了战争的残酷,但亲眼看到这么多人受苦,仍令我震惊和愤慨。在他们面前,我这位和平时代的幸运儿,恨不得多捐一些钱,可翻开皮包,发觉换得的美元已用完,人民币又英雄无用武之处,只有多张千元柬币,便全掏给他们。

回到市区,宛如印度神话“乳海翻腾”的对比,华丽的雕刻象征着过往王朝的繁荣,却也似讽刺着如今的衰败。悠悠岁月在石头堆砌的宫殿前悄然而逝,现实迫不及待地簇拥每位旅客。孩子们笑得很是灿烂,可不是源自高棉传统的淡然微笑,只为献媚。在来访前早有前辈再三叮咛,千万不可在观光胜地向他们买任何一件东西,否则买了一个,其他孩子便会对你纠缠不休,直到你也掏钱向他们买为止。

许多高棉人的收入与观光有关。各式收小费的服务成了导游推销重点。是日搭三轮车在市区上漫游,导游说小费行情是四千柬币(约一美金),年轻英俊的车夫以英语夹杂中文,卖力地向我介绍当地景观,到旅馆时未细看,即将小费递给车夫,等他离开后才发现我给他的是一张百元美钞。

想着我这粗心的游客或许带给了车夫数天的好心情,小小的心疼后便已释然。

听说有不少外国人士选择来柬埔寨定居,因为这里贫困,生活费用低廉。我在街头就遇见了一对广东来的姊妹花,她们笑容可掬,贩卖纪念品与袋子,据说生意兴隆,是不少如我这样的华人旅客造就了她们的高业绩。说比起国内节节高升的物价,在这儿手头更显宽裕,再加上这里的人们脸上时常挂着微笑,身处其中,心情也很愉快。

在市区里,能看到许多医疗机构,不止有日本、法国资助兴建的,我还看到一家华人开设的北京医院。尽管咱并未生病,但在此处看到“北京医院”四字,倍感亲切,仍忍不住进去转一圈,探个究竟。原来柬埔寨医疗收费极高,柬埔寨平民需借由外国医疗机构的援助,才多出一线生机。

彩虹划过吴哥的天空

与吴哥窟的道别,并不是太值得记录的经过。回到熟悉的生活轨道,我才深感吴哥窟的好,仿佛畅饮一杯后挫力极强的佳酿,当场未醉,事后才发觉有些不胜酒力。

为此,我特地找来元人周达观著作的《真腊风土记》品读。据说这名作者在吴哥王朝鼎盛期,曾在真腊居住过一年。书中描绘真腊国都吴哥城的建筑和雕刻艺术,还详细叙述当时居民生活的点滴。我暗忖,今后若要重新撰写二十一世纪《真腊风土记》,写手一职我自愿担纲。

也许是入戏太深,午夜梦回吴哥窟,发觉自己回到的是十三世纪的真腊国,旅游时宝剑塔内石壁上满满的坑洞,此刻镶满发出耀眼光芒的宝石;皇城里,国王、皇后均端坐宝座,接受万民朝拜,我想,也许我该趁此良辰吉时重登巴肯山,等待行程中没欣赏到的落日景观。孰料未曾起步,骤雨倏然降落,雨过后,有彩虹划过吴哥的天空,仿佛在告诉我,蛇神那伽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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