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笃行
鸡蛋的用途不外乎两种:一是孵小鸡,二是被人吃。倘若是煮熟的鸡蛋,自然就剩被人吃了。
是的,对一个煮熟的鸡蛋来说,它的归宿应该是人的肚子。可有这样一枚鸡蛋,生时没孵小鸡,熟了也没进人的肚子,它被丢在那里,即使被风吹日晒,即使被雨水冲刷,蛋壳破碎,而后腐烂最终化为尘埃,也无人问津。
对一个鸡蛋来讲,这种遭遇该是多么悲哀!对,就像我眼前的这枚鸡蛋。
“蛋奶工程”注定了它将被学生食用。然而学生太多太杂,谁敢说没有浪费?这悲惨的命运恰恰不幸降临在这枚鸡蛋身上。
它被我看见时早已破裂了蛋壳,蛋清漏了出来,自然已不是雪白,而是灰不溜丢的,也裂开了大口子,似乎疼痛难忍拼了命要挤出蛋黄似的。
它呆呆地躺在那里,活像一尊雕塑,似乎在冷冷地嘲笑丢弃它的人——它笑那个人丢了它也丢了学生的好品质!可嘲笑又有什么用?没人在意,它只是一枚鸡蛋啊!上帝就只给这卑微的生命安排了卑贱的命运——被人食用。然而,它却连这么卑贱的命运都难以掌控,反而被丢弃,这怕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事了。
这枚鸡蛋只能默默接受被丢弃的命运,即便它再不情愿。
没有人能理解一枚鸡蛋,也没有人能读懂鸡蛋的内心。或许,扔它的人觉得它只是一枚鸡蛋,自己不想吃的一枚鸡蛋而已,扔了又有什么要紧呢?
可是,鸡蛋就算再卑贱,也有服务于人的使命啊,它最终的归宿就是被人以不同形式吃掉。把它扔在那里算什么?让它哭泣,让它埋怨,让它骂自己连被吃的命运都不配有吗?
—— 确实再悲哀不过了!对这枚鸡蛋来说。
如果没有被我看见,它或许会一直在那里躺着,哭着,无奈地抱怨着。又有谁会去理会呢?而我,看见了它,感觉到了它的悲哀,以致我脆弱的内心也涌起深深的悲哀来。换做别人,或许还会踢上一脚,那不更悲哀?
我捡起它,送它去了本不该去的地方——垃圾箱。
我们站在生物链的顶端,却不屑于用那高贵的头颅去感受一下一枚鸡蛋的所思所想,不是更大的悲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