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变

柯玉升

杨梅一直在输。

牌友说，杨梅这段时间走的是倒霉运，手比摸了狗屎还臭。

杨梅是王副局长的老婆。在牌桌上，她陪的是局长夫人，但她还得输下去，因为王副局长还没转正，她还得耐着性子输下去。

当然，和杨梅一样输得天旋地转的还有张经理的老婆刘姐，王厂长的老婆李妹。这四人中，好像局长夫人从未输过。

今天杨梅刚一坐下，局长夫人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一圈牌下来连和三个大和，桌子上的一撂钱被拿走了一大半。

就说第一把牌，是张经理的老婆临危救主。杨梅坐庄，十四张牌一上手，四个宝上来了三个，七对只差一堆牌没“拢”了，杨梅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在吃了两圈牌后张经理的老婆放了个“铳”，局长夫人毫不客气地把牌往桌上一推：“和了！”

杨梅当然知道张经理老婆的故意做法，但没有怪罪她。大家心知肚明，陪局长夫人打牌，目的只有一个，让局长夫人赢。毕竟，她们都有求于局长。

杨梅的气焰被浇下去了，局长夫人的“火”趁势烧了上来。局长夫人以不可阻挡之势，一时力压三人。不管你是恭谦礼让，还是其他什么意图，反正局长夫人是赢惯了。她连一句感谢的话也不说，当仁不让地把赢来的票子悉数装进了口袋。

和局长夫人玩的牌虽然不大，但目的就是要让局长夫人高兴。只要赢了，局长夫人就高兴，局长夫人高兴了，在局长面前吹吹枕边风，事情就好办多了。尽管每天都在输，陪局长夫人的热情也从未消减过，她们的脸上都挂着笑。

有牌消磨时光，很快到了吃饭时间，和往常一样，中午都没回家。中餐是王厂长的老婆李妹买的单，根据局长夫人的意思，菜点得很简单，就三菜一汤。

草草吃完饭，张经理的老婆刘姐在剔着牙的时候，匆匆地接了一个电话。王厂长的老婆李妹上卫生间时，收到了一条信息。算杨梅的电话打得最长，在外面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她是挂着笑脸走进牌场的。

不就是一餐饭没回家吃吗？哪来这么多电话？女人就是事多，打个电话也这么費时。局长夫人很习惯地嚷着。

下午的牌又在进行中，可牌势发生了逆转。以一边倒的架势，钱如长了眼似的往杨梅身上跑。这阵势约摸坚持了半个小时，牌桌上很少往外吐的局长夫人脸色开始铁青起来。这也是局长夫人常用的伎俩，一旦她脸色铁青下来，牌局往往会出现转机。

一圈牌下来，局长夫人赢了，脸色开始缓和下来。局长夫人脸上的肌肉还没完全放松，杨梅又和牌了，而且是个大和。

局长夫人在想：今天怎么了？杨梅的手气太好了。局长夫人输不得，因为她很少输过，脸色又开始变得铁青起来。这次，不管局长夫人的脸色如何难看，可牌势还是没逆转过来。更让局长夫人看不惯的是，张经理的老婆和王厂长的老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牌老是让着杨梅和。有时一张难求的关键牌，她俩还争着放“铳”。

有一把牌摸到最后，张经理的老婆是见牌倒，可她硬不和，让杨梅自摸和牌。当然，局长夫人不是瞎子，她看得一清二楚。但谅着她们三个，平时都是这样娇惯着自己。今天张经理老婆的意外表现，局长夫人就不便发火了。

有牌打，时间过得真快。忽然，外面响起了车子的喇叭声，这是局长的专车。一般情况下，局长如果不外出，总是这个时候派专车来接夫人。

输了牌，局长夫人的情绪不大好，慢腾腾地收拾着，反正小车是冲她而来，她也不急。

杨梅很快收拾完了，也不和局长夫人打招呼，风一样地去了。等局长夫人走出门口，停在门外的小车开动了，里面坐着的却是杨梅。

“小张，你是不是弄错了？”局长夫人喊着小车司机。小张从车里探出头来，很平静地说：“没错！新局长是上午刚宣布的。”

哦！局长夫人这才想起来：中午吃饭时，她们接过电话……怪不得，牌桌上的输赢变化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