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大树摇曳的夏天。从寒风里黄叶纷纷飞离孤单的树枝,再到枝头新绿乍现,隐忍了两季的大树终于被阳光点染得绿意盎然,粗壮树干上枝叶繁茂。
不知道为什么,有树的地方,总是让我更有安全感。或许因为有力的树干,或者是浓浓树阴带来的庇护感,于是从小时候起,就特别喜欢树。在树下玩耍、在树阴下看阳光斑驳透下、在树林里各种游戏,甚至伤心难过了,也爱抱着树哭一场,仿佛只需触摸着粗朴的树皮,便能获得些许安慰了。那些委屈与伤心,也有大树安稳地分享,时不时摇晃着树枝回应我。那情景很像是好多电影里演过的,将秘密告诉树洞,因为它一定会保密!
自从爱上徒步穿越,与树的感情更近了。城市中的大树越来越少,茂林更是难见,因而只有到了远山深处,背着大包走过十公里山路的自己在大汗淋漓中几近虚脱,突然与一棵刻满岁月痕迹的大树不期而遇,安心地卸包靠向大树,在树荫里小憩片刻。抚过它刻满岁月伤痕的躯干,用耳朵贴近树干去听隐藏在坚实外表下的息息脉动,那是一种思想、一种生命的跳跃,很多时候,走完全程的坚持几乎都来源于树干的坚韧。而远处目的地的那片森林,更是背包前往的动力。
刚刚开始参加队伍玩穿越时,我完全像是棵脆弱的小树,没经验却很逞能,难经风雨。于是,每次一上路便急吼吼走得雄纠纠气昂昂的,经常还催着队里的老大哥走快些。路程刚过三分之一,便不听前辈话地不停喝水,一是真的渴呀累呀,二是水背在包里太沉了。然后身体就懈怠了,累得提不起脚,包里的水减负了,但负重却像是更重了。“马上到休息点了,坚持!”在大家的鼓励下,或许能勉强坚持到半程,抱着大树耍赖,“走不动了,真的走不动了!”于是,背包被同伴或马儿分担了;再接着,掉队了,自己都被马儿分担了。
再后来开始更加注意日常训练,上班尽量走到单位或者多走一段再坐公交车。每天早上从人行道的绿化树旁穿过,感慨着这不能生出树荫福人的小树什么时候才能枝粗叶繁,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坚持负重走完全程,更多的投入大森林的怀抱。除了日常多走多练,还不定期在前辈们的指导下爬山、练体能、练呼吸,慢慢地开始像日益丰满的绿树可以自由吸收阳光与雨露一般,可以保持匀速行走与控制呼吸,一般的短途穿越都不在话下了。
再后来挑战长途穿越,一连几天的穿越之路异常辛苦,丘岭、沟壑、沙地、丛林、溪流,在充分考验体力的同时,也极大挑战着人的忍耐力。以前总认为脚上起了血泡挑破还能接着走是只会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苦事儿,而当自己脚下的血泡走破了都几乎没有感觉时,才意识到是有多累与多难。但是,在没有马匹跟随的情况下,一切必须靠自己完成。身边的同伴也已累到精疲力竭,背包里的东西每一件都是能活命的必须品一件不能抛下,身处密林或山野之中前不搭村后不着店无处可返,要么走到终点,要么原地呆着等待救援。但是常常深山里手机信号微弱或根本没有,就算有,等待救援也必须确定正确的位置,并祈禱最好不要突发异常……所有的假想和可能,其实在这个时候都不如一件事,那就是—坚持并自己走下去!
于是累极了,也要挑战自己,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必须可以。累到极致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瑞士作家海尔曼·黑赛的一句话:“当我们不幸的时候,不再能好好的忍受这生活的时候,一棵树会同我们说:平静,平静,瞧着我!生活不容易。生活不艰苦,这是孩子的想法。让你心中的上帝说话,它们就会缄默。”于是我对树说,“我可以!没有不能忍受!没有极限!我不是孩子,也不允许自己像个孩子般脆弱!”结果总是我们这样“自虐”的人赢了,挑战了全程,挑战了自己。
在经历过最不可能与最真实的难以忍受后,让自己不再胆怯任何事,更加乐观与积极最难面对最难的事后,生活其实也变得更简单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