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问题

2012-04-29 11:24楚些
辽河 2012年7期
关键词:成家情态恋人

楚些

朋友们纷纷成了归人,像一只只飞倦的鸟儿,先后搭建了自己温暖的爱巢。开始是几个,然后是蜂涌而出,再后来,看上去神定气闲的几位也恓惶起来,不甘于单身的寂寞,加入了围城的大军。岁月流金,浪淘沙尽,慢慢地,在一大帮朋友中,仅剩我一人还在树枝之外流浪。但我知道我并未拥有太多独自徘徊的理由,年岁已长,工作已久,房子也大;更重要的是,恋人么,不论好坏,也有那么一个;看起来除了钱之外,我似乎不缺少什么。当然,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我没有交代,那就是:心理正常。既无厌世之倾向,也没有对柏拉图的理想至上式的爱情情有独钟。作为一介书生,治平虽已不可能,修齐之事却是系我心怀的。

我在家中排行最小,父母皆已年近六旬,所以他们念叨最多的就是我的人生大事。抛下一切外在条件,为了爱我的年事已高的母亲,别说是娶一媳妇回家,就是舍身饲虎,也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但我于结婚之事,依然是怯懦,甭说是去设计,就是想一想,我也是尽量避免的。朋友们因此很奇怪,无论是常在一起还是数秋未见之朋友,都不停地用这个问题来折磨我。我无法推委,但又不知该怎样回答,于是明白了单身的最大烦恼不是偶尔的寂寞,而是亲近之人的徇徇关心。

糟糕的后果还不止于家人和朋友的掺和,后来,连我教的学生也加入“起哄者”的行列。他们都很喜欢我,也正因为如此,我非常珍惜与他们之间纯洁的距离,但不知从哪里,他们知道了我单身的情境,于是在课堂上,凡是在牵涉到“家”的词句面前,我都不敢多加逗留,不然的话,他们一定群起而问之:“老师,您什么时候结婚?”这常常令我面红耳赤,羞涩得像十年前那个单薄少年。

人们总是对于完整的形式过度迷恋,成家就是人生中必须的形式。人们总觉得获取了形式就等于获取了内容,所以米兰·昆德拉常常感叹“生活在别处”;连名闻遐迩的塞尚也说:“生活真令人可畏!”这些大师的言行与常人迥异,也许是因为他们从上帝的手指间瞅见了几丝一闪而过的真相。但对于凡人,又能窥见多少呢!它的如宇宙般的无垠和深邃,使我们顿生无力之感。我们都是上帝之手中无助的纤尘,识见它的全相,只是个妄想。所以,仅剩下形式成为我们最后的稻草,因为那是我们能把握握住的唯一事物。

其实,我并没有仔细地思考过单身问题,只是因为它和我现在的生活情态很接近,所以顺手拈来作为注脚。曾经知道前几年流行过一首叫作《单身情歌》的曲子,那一时日,经常可以从大街上听到,而我常常想,从大街上收获的事物,比如匆匆的步声,比如复制的声响,有多少来自生活的真相?因此我相信,关于单身的任何言说和吟唱,都只是一次无病呻吟的登场。单身与成家各属于一种生活形态,没有孰轻孰重之分,各拥有自己的快乐和苦恼,除了经历,所有的表演都将是一场臆想。

我没有步朋友们的后尘是因为我喜欢这种暂时的生活情态,并不是为了亲近自由。无论单身还是成家都没有绝对的自由。这样拖延成家的期限是我的本意,我知道很对不起我的恋人,但我没有办法,我不想在这样大的人生事情上随波逐流,勉强自己。

我也没有看透婚姻的些许本质,因为我还没有经历,我只认为它是人生中常见的形式,关于它是爱情的坟墓,人生的围城之说统统拒绝。因为爱情与人生都是生命个体的独特体验,是没有太多的普遍性可言的。甚至关于爱情,我又能知道多少呢?记得余秋雨在他的一篇文章里曾说过:只有到了几近不惑之年的时候,一个人才会发现他的真爱,但是,他已不再拥有行动的可能,只能沉默下去。读后令人为之心酸。

曾经的初恋,抑或再恋,现在看来都只是个幻想,在那个不懂得爱的年龄,再怎么心碎,也不会深刻。即使是现在,何尝不是如此。我的恋人常常抱怨我口中从不言爱字,我无法解释。因为我知道彼此相拥的仅仅是人间的一点点依赖,我看到了它的真相,但我却不敢说出。就在以前,当我发现有那么多无爱的婚姻形式伫立在时空的坐标里,这对我是何等的一种震动!但现在我却坦然许多,我并不期盼奇迹的发生,也不苛求那遥不可及的缘分,我只想多给自己留一些时间,打造一下心灵,也许,所谓的幸福就是:能够在无爱的形式里设法保存自己原初的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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