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四首（三）

鹰之

守白知黑的牙齿

我已习惯，在不出声的日子里

用上牙在下牙上写字

用下牙在上牙上作画

然后，用舌头轻轻抹去

每一个黑漆漆的口腔里

都生着守白知黑的牙齿

是的，我爱上了它们，还有

那些吱吱嘎嘎的镂刻声

谁在追捕月亮

每一刀闪电劈过

都有种握住它的冲动

空气中 似有一万匹马

驮着一轮明月疾奔

但刀刃斩向何处，刀柄

正握在谁的手中？

这个黑漆漆的夜晚，谁在

对一个潜逃的月亮穷追不舍？

我知道，这是两个时空的战场

被偶然贯通。

当无数比黑夜更黑的影子

在雨地上颤抖

似又听见萨特大喊：

“没有为自己写作这回事！”

如同汲满阳光雨露的叶子

总要从枝头抽身而去

那些挣脱我身体而出的词语

究竟在反射着谁的存在？

每一片树叶都是精致的

但每一片叶子从未属于过树身

叶脉上每分泌出一个锯齿

大地球正好转了一圈。

当雨丝恰好填补了天地间的空缺

世界便是一个海。无人知道

此刻，天地间的这场涌动

我也是一个神秘的轴心

反应

世界就是我的大实验室

我等待着

阳光、绿树、山川、河流

还有草坪上的一只沙皮犬

发生化学反应的刹那

就像一个不饮盗泉之水的渴者

等待着 一双手

把一砣黑乎乎的山石

拧出一串清凉的水滴

明月不出

群星聒噪 明月不出

万点光斑不规则洒落下来

枝叶上布满珠光宝气

海面晃动着一大片碎银

但无人把这些鳞片

用想象一片二片连缀起来

让一条血气方刚的霸王龙

白白溶解于夜色，昏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