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夏周
前情提要:苗若若在酒吧撞见方欣欣后,方欣欣一番闹事惹怒了旁边一个女人,没想到方欣欣去找了警察回来,而警察是苗若若所认识的——秦颂的发小,一瞬间她知道自己以前辛苦维系的友情极为虚假,心灰意冷从酒吧跑了出去,和所有言情小说的女主角一样,不可避免的淋了大雨,带病上班的苗若若撞破了小李和实习生的奸情,接下来,她还要面临两个男朋友的夹击......
这一晕彻底一了百了,有目击证人,谁也没法说我是消极怠工了,我在梦里老想着这些理由,这几个月我过的真的特别累,刚来的时候傻得不行,崔明总是表现得很关心我,嘘寒问暖的,我一激动,以为她真的对我好,就和她哭诉了自己失恋的事,就因为说了一句再也不相信男人了,第二天满办公室的人都来和我打哈哈,臊得我不行。那天我就看到张一春坐在自己座位上,同情地远远看着我,我后来就想通了,我当自己是谁了·凭什么我对人家推心置腹了,人家就对我真心实意了·想通了我也不怕了,只不过再也不多说话,这之后我就渐渐习惯,看到谁都笑眯眯的,有的人,和他们说的话都是废话,反正能维持着正常的交际就行了,你认真了,别人也未必听了。
这一觉就在我的种种胡思乱想中也不知道睡去了多久,等到我醒过来,自己已经睡在床上了,嗓子眼里发着干,身上也软绵绵的,但已经不痛了,被拆散开的骨架好像又拼了回去,我想这下好了,连累了马小青,勉强坐起了身,试着喊了几声她。
门很快被推开,来人却是我没想过的人。陈志景穿着围裙看着目瞪口呆的我,“你醒了·”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到我身边,用手背试了试我的额头,“体温下去了,这就好,你再躺着,别起来了,免得着凉了,又要反复。”
我心想,马小青什么时候这么欣赏他了·都让他登堂入室了都·他们两个不会好了吧。
嘴巴上还客客气气着,“真不用麻烦你了,我现在都好了,你看,活蹦乱跳的,别耽误你的工作……”
我正准备下床呢,陈志景一巴掌把我按进了被子里,气定神闲地说:“那份工作我是做着玩的,刚好有个叔叔在那当制片人,我以后未必要做那个……”
我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肩膀,抬头去看陈志景,正准备说做主持人有什么不好的你千万不要冲动不要以为如今海归就值钱了咱们干一行就要爱一行要有热情奉献自己的青春,陈志景突然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在你们厨房给你煮粥呢,用了点猪肉做青菜粥,记得以前你最喜欢喝了,你生病了,吃点粥对身体好,别和我争了,我有分寸的,乖乖的好不好·”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了,人一病就特别容易动情,不知不觉的就觉得眼圈也开始发酸,幸好陈志景没注意,往外走着,“我先给你倒杯蜂蜜水,刚刚醒,应该很渴,喝完水了就别动了,我做好吃的了再叫你。”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这才快速地伸手擦掉了眼角流下的泪,陈志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关心人了,以前他大大咧咧的,记得有一次因为痛经,我一整天都趴在了桌上,陈志景跑到我旁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苗若若,你怎么了·”
我哼哼唧唧,实在不好意思说原因,红着脸说:“就是,就是,那个啦,肚子痛,你知道吧·”
结果他张大了眼睛,“你吃坏东西了·我早就告诉你,不要随便买路边摊吃,你总不听,现在好了吧,我一看就知道你是肠胃炎犯了。”我当时就想,这人怎么这么缺心眼啊,要是我还有力气,恨不得一脚把他从楼上踹下去。你才肠胃炎,你全家都肠胃炎。
但是现在的陈志景,和从前真是判若两人,我承认我是虚荣的,特别是在生病了,痛经了,内心深处都希望着有人关心着我,这个人不能永远是我妈,也不能是好朋友,所以就算我嘴上一直强调好女不吃回头草,心里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
我不想让他看到,擦完眼泪刚镇定自若没一会儿,陈志景端着一杯水又走了进来,我小声对他说:“谢谢你。”
他愣了一愣,哈哈一笑,“你少来了,装什么装。”背对着我又出去了,我喝完水重新躺回了床上,拿着手机玩切水果,也不怎么用心,总是没两下就碰到炸弹,玩了几盘以后,我就更加意兴阑珊了,忍不住胡思乱想,刚才他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他是不是看出来了我哭了·他可不能以为我对他旧情重燃了,其实他穿着围裙的样子还挺好看的,感觉特别可靠,特别适合结婚,天啦!我想到哪里去了·
我吓得一身冷汗,不禁就坐直了上半身,刚好这时陈志景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砂锅进来了,看到我坐着,又是一愣,“你想干嘛·嫌今天我把你拖着到医院挂完水,又拖你回家还不够辛苦哇·还想再来一次·”
我的脸不知不觉就红了,“我……我是饿了,正准备去问你好没好,这不你就进来了,啊!我拿我的电脑桌,你放到我面前就行了,小伙子,看不出来啊,做得还挺香的,好手艺!”为了掩饰我的心虚,我还哈哈干笑了两声,伸手从床侧拉出一个明黄色电脑桌架到了我面前。
陈志景皱着眉头,“别这么懒,万一弄到床上去了,你想让我帮你洗吗·”
我死皮赖脸地说:“我不想下来,你不是说万一又复发了怎么办么,我就想在床上吃,我要是又病了,你又要送我去医院了,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他白了我一眼,“算了算了,你说什么都有理,我放这了,你别动,我给你拿一件外套披上,免得吹到风了。”说话间就打开了我房间的衣柜,紧跟着就是一声大吼,“苗若若,你还是个女人吗·你这是猪窝,不是衣柜吧·”
我先一开始有点讪讪,等他发飙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见怪不怪地飞了一个白眼还给他,“叫这么大声干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我就不相信他在国外读书时,衣柜整齐得就和宜家摆设一样的。
接下来,我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看着陈志景帮我收拾衣柜,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就好比一个男人穿着特别娘们的白纱裙,趾高气扬地走在我的领土上,对我飞了一个媚眼,然后我发现我竟然还没有他身材好——我特指的是女性特征。
陈志景一边帮我分门别类,一边动作麻利地在我的脚边折叠着衣服,嘴巴里三不五时地还要念叨个两句,“见过不少女孩子了,没想过你这样的,你这衣服都皱成什么样了·天那!你把内衣和袜子收在一起·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
贯彻到底的中心思想是围绕着太不象话了这一句而深入发展开的各种排比句,疑问句,肯定句的发挥。
我眨巴眨巴着眼睛,问他,“陈志景,你骗我的吧,你之前在英国有的是男朋友吧·”
很快的,我就见他变脸了。
他没好气地从我手里夺走了那锅粥,“你别吃了,吃再多食物都长到猪脑子里去了。”
我誓死捍卫,“怎么了怎么了·给我的就是我的,有你这么小气的么·我都不和你计较了你和我计较什么啊,是不是男人啊你!”
我本以为他还要继续呛我几句,最少要彻底嫌弃完我的女性应该有的传统美德来着,没想到他就停住了手,顺手放回了碗,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还越看越近,我都能看清楚他瞳孔里的我蓬头垢面,一脸的衰样,也能感到他温柔的呼吸,带着湿润的气息扑到了我的脸上,不知道怎么了,我下意识地觉得紧张,后背上顿时出了冷汗,惊恐地看着他,心想莫非他要亲我了,天啦我是半推半就还是推开他呢,人家给我做了饭我就这么推了是不是场面上下不来·可是我要是不推,他会怎么想我啊·岂料他又停住了,之后迅速直起了身,眼神黯黯的,“我和你闹着玩呢,你还当真了。”说完话就当没事人似的又回到床脚去叠衣服了,特别像受了婆家欺负还任劳任怨的小媳妇。
他这么客气,我就不好意思了,讪讪地说:“陈志景,你这么会做家务,是去英国学的吗·”
“嗯。”
“做饭也是去英国学的吗·”
“嗯。”
“你女朋友不做饭吗·”
他抬起头有点无奈地看着我,“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很在意是吧·”
“谁说的·我就是好奇问一问。”我嘴硬,就是心跳一下加快了。
一阵沉默。以至于他收拾每一件物品时,声音落在耳里,都格外清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我装模作样地去看手机短信,无非是翻来覆去留着的搞笑短信,无意间却翻到了之前秦颂给我发的短信,也不知道是手机操作有问题,还是我自己疏忽了,有那么几条我还没有删掉。
短信内容也没有像我想象中马景涛附体一样的咆哮体,我仿佛看到了那么一个人,他站在我面前,颧骨瘦削,眼睛里满是疑问,他低低问我,“苗若若,你去电视台不要紧,我知道你要是喜欢做一件事,肯定是想努力做到最好,但你和那些社会份子不要走那么近好不好,万一你学坏了,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总懂的吧·”
我真没想到秦颂会这么苦口婆心的发给我这样的短信,那感觉就像是我爸一样,我都做习惯担负扮演他妈妈角色了,这么一对换,我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样一来,我也就不想再拿着手机了,陈志景就在这时问我,“那时候,我没说就走了,请你原谅我。”
我手一哆嗦,手机就直直掉进被窝里了,再去看他,他特别真诚的正看着我,像是迫切在等待我的回答似的,这下我不仅是心里怪怪的,更觉得心慌慌,难怪老辈人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产生问题,这都是活生生的生活经验珠玉在前啊。
我连忙挥了挥手,挤出一个笑容,“那件事我不放在心上了,你看我后来不是又找了个男朋友了,要不是他被我室友撬了,说不定同学聚会的时候,我还带他来炫耀一下什么的,唉,果然是只要锄头好,没有挖不到的墙角啊……”越说我越觉得自己心虚,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打断了我,“那时候有人和我说,你怀孕了。”我本来还在滔滔不绝,掩饰自己的心虚,没想到他一打断我就是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整只鸡蛋,他自嘲地又笑了笑,“我当时整个人就傻了,心想怎么办,我们就快高考了,后来我就请了病假,再后来我就去申请了留学,幸好之前我考了雅思,通知书下来得特别快,我想都不敢想,就跑了,那其实是我的责任,虽然后来我知道了,当初那消息是假的……”
他看着我又说:“那时候我们还太小了,我对不起你,现在,我想我到了可以承担自己责任的时候了,你能不能重新接受我,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会跑了。”
我张了张口,听到自己小声问了一句,“谁说我怀孕了·”
“你妈妈,对我妈妈说的,我们都认为你妈妈不会拿这种事骗我们,那时候我们都慌了,怕你妈妈会告我强奸……”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妈还能做出这么奇葩的事出来,回想往昔,我心里一下就清楚了,她早就知道我们的事了,就想着要拆散我们,她是老师,想弄到陈志景家长的联系方式,一点都不难。这件事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但偏偏就发生在我身上,我是不是应该哭着为自己的命感慨一下,却发现自己流不出任何眼泪。在听他表述的时间里,我静静的理清楚所有的事,然后我问他,“所以我们并不是第三者插足是吗·”每一个女孩子被男朋友抛弃了,第一时间想的总是别人的原因。
“嗯,不是,是我的原因。”
“你后来为什么不联系我了呢·”
“先一开始,是觉得没脸见你,自己没用,没有担当,后来,就听说你有男朋友了,过得很好……”
“那最近联系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巧合,我不是故意撞到那一幕的。”
“前女友呢·”
“大学毕业前,分手了。”
“为什么呢·”
他沉默了一下,“因为发现她选择了别人。”
“所以现在来找我,因为你相信我不会背叛你吗·”
“不是这样的,你不要想多了。”
我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自己苦笑着,“算了,都这么多年了,我们变得很多,你看,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现在别提这个,大家做朋友,也挺好的。”
“我可以照顾你……我可以照顾你照顾得很好……”
“如果说今天,我是要说谢谢,”我吸了吸鼻子,“但我习惯了自己丢得乱七八糟的衣柜,我也习惯了一个人单身不受伤害的日子,陈志景你不明白吗·不是你说照顾我,我就会愿意让你照顾的,何况,我们现在都刚毕业,谁能谈得上谁真的能照顾好别人·”
我们的谈话陷入了一种僵持,最后他低低地说:“饭凉了,你别吃了,不然胃会疼的,我给你烧了热水,在客厅的热水瓶里,马小青一会就会回来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他声音里透出明显的失落。
其实,我一早就感到自己和秦颂之间是有了问题的,从他渐渐疏远我的最初,从他经常神不守舍去看手机短信,没来由地抬头看我,眼里带着一丝警惕,从他越来越多的在外交际,那时起,我心里就知道了,我们走不下去了。到那刻起,我才意识到自己是个懦弱的人,回想起曾经他说过我的点点滴滴,我会如此的惧怕我身上少了一个人,才会苦苦哀求着,我会做到你要求的一切,我会改,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
于是,我连自己是什么真实的模样,都快不记得了。
现在,我适应了安稳的生活,也惧怕没有原则的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后来我跑到阳台上,看着陈志景的身影渐渐走远,黄昏下他的影子被拉得特别长,他的头发上还泛着金光,远远看去,和十六岁时的我每次看他离开的画面没有什么两样,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感觉到心里已经没有过去那么的热情,但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流到了下巴上,几个月以前,我大概还讲不出这样的话出来,以前我看着学姐学长们毕业前分手,总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现在,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谁都没办法给谁一个肯定的未来。
第二天我果然活蹦乱跳地又去上班了,张一春先是对我嘘寒问暖了半天,又拉着我和马小青商量他的新计划,原来是台里的改制马上就要进行了,他在准备他的新节目,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这次他认真了。说了没几句,我也被他煽动得特别有激情,毕竟是自己亲自投入,和做着墨守成规又没收视的老节目带给自己事业上奋斗的热情完全不同。像我这种没什么太多家庭背景,没什么太好的学历背景,没什么太美的长相背景的姑娘,要是不好好工作,难道一辈子混吃等死·别指望男人了,六六写小三的戏写那么好,自己还不是也碰到小三了·只能发发微博表示自己的大度而已,做人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
畅谈了一番规划后,张一春这才对我们说:“到时候我准备签吴婷婷做主持人。”我心想,难怪吴婷婷特别有热情地喊我们出去玩呢,原来是早有先兆,再看马小青一脸宠辱不惊,我就知道,自己看人这点上不如她透彻。
“为什么呢·”马小青说。
“她是我这边的人啊,”张一春露出一抹笑容,“何况这次比赛结果已经内定下来了,她不会有好的奖项的,所以也等于是白搭了,还不如做主持人呢。”我想想也觉得张一春说得在理,做一个地方台的主持人有什么不好的·不少当家花旦都是这么一步一步上去的,谁见过有几个选美小姐最后真能成事了·人人又不是张梓琳,千年才出一个李嘉欣呢,我要是吴婷婷,我发自内心的愿意,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稳打稳扎才是最容易上位的安定。
自从我和陈志景那天说完那番话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和台里也请假得比较多,三天两头的要赶回学校和导师讨论论文的事,偶尔和张一春一起收集资料做新节目的准备工作,时间在大学结束的这段日子里,嗖嗖嗖过得飞快,有时我和马小青在办公室的过道里也能碰上秦颂,每次不等他想说话,我们就匆匆走了,自从那次他密集性地轰炸过我后,也没有再找过我,就好象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晃之间,就到了论文答辩的日子。
这时候已经是五月的下旬,台里的选美也做到了尾声,反而没一开始那么的紧张,人人心里都有了数,就好象我们在答辩之前,也知道只要不出大的意外,自己大概会有什么样的分数,这世上很多事不会像自己想的那样,不会特别好,也不会特别坏,顺其自然,也不会差得厉害。
果然,我和马小青顺利答辩完,一前一后从院办里先出来了,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尘埃落定,我们顺着学校的每一条路四处走来走去,在这里我们呆了快四年了,一开始年幼无知青春年少,换到现在感慨万千青春变成鱼尾纹,每一座建筑,不同的道路,都留着当初的回忆,只不过彼时已过,所以才剩下我们相对唏嘘,后来我就和马小青提议,“出门去买杯奶茶吧,以后可就难喝上了。”
没错,这天就是选美比赛的最终决赛日。时至今日,仿佛那个在办公大楼楼下招呼着一个又一个姑娘填报名表的我,那些日子,就在昨天那么清晰,但回过头来,时间已经毫不留情哗啦啦过掉一大片了。
我们回了熟悉的地方,张一春分配了任务,五点左右,我们从电视台出发,去向省剧场所在的方向,晚上七点半开始,这里要进行一场前后三个小时的选美总决赛。
这次台里派出了不少人,张一春和总导演寒暄了几句,就不见人了,我和马小青一人捧着一盒盒饭,快速扫完,就被人招呼着进后台帮忙,里面人挤人,到处都是女人,露胸脯露胳膊露大腿的,还有人当着我俩的面直接把外面的礼服脱了,穿着小三点在那里挑挑拣拣着自己满意的服装,看得我俩目瞪口呆的,这敢情是发达国家的水平啊,丰乳肥臀的,对比得我和马小青像是从小从贫民窟长大的似的。
我和马小青很快就被人群冲散了,我再一回头,满屋子里除了本土佳丽外,一个人我都不认识了。
由于我抱着台里的照相机,几个女人都凑上前来,拍完一圈后,吴婷婷招呼我给她拍了几张定妆照,亲热地拉着我的手先做到一旁的化妆台边聊起天,“若若姐,你那天还好吧·”
我点着头,“能不好吗·你那姐妹,佩服佩服。”我对她比了个大拇指,“今天你这打扮不错,群众的眼睛会是雪亮的。”
吴婷婷懒洋洋地拂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小声对我说:“刚才我看到冯慧如往那几个青岛来的女人衣服上放别针呢,这女人真是变态。”
我大吃一惊,“她不是内定了奖项了么,青岛的人又没得罪她,她要别别针,也要往陈岚丽子衣服上别啊!”
吴婷婷叹了口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女人精明得很,上次陈岚丽子那事发生后,不知她使了什么把戏,挑唆了姓陈的,那姓陈的认定了陷害她的人是我,唆使了她的老相好把我从前三名里踢了出去,不然你以为我那帖子怎么就发得那么巧·没有钱,谁能做得这么专业·”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听得我是一愣一愣的,我傻傻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吴婷婷咬着牙,“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跟那贱人住一房间的人给我看了她和她雇的那些人的短信往来,还是趁她去洗澡时偷拍的,得亏是老天长眼。”
我们正说着话,远处的一个佳丽和陈岚丽子吵起架来,“这件衣服之前就是你试的,这别针不是你弄的还是谁弄的·你真是用心险恶,以为把我弄伤了,就给你去掉一个对手了吗·”
陈岚丽子本来坐在化妆台前指挥着化妆师按照她的要求给自己化妆,没来由的就被人指责到了脸上,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翻了那个女人一眼,“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就能做我对手了·我想搞走你,不需要用这种法子,动动你的脑子,想想你自己到底得罪了谁·OK·”
吴婷婷带着一脸看大戏的表情,凑到我耳边悄悄说:“姓陈的以为自己多聪明,其实也就被人当枪使了。”
那个女人被陈岚丽子呛上了,气呼呼地说:“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就仗着卖皮肉,让老男人来捧你,谁不知道似的·你那无码的视频,也不知道多少男人看过了!”
这事刚好说到陈岚丽子最顾忌的,我发现人真是有意思,自己做过什么最见不得人的事,自己就最反感别人提,含沙射影都不行,何况是当面,就好象那些整得自己爹妈都不认识的明星们,对着镜头都一致否认自己是经过后天加工的,哭天抢地的架势比窦娥还冤,六月都能下鹅毛大雪。
陈岚丽子整张脸憋得通红,忽地一下突然站起来,还剩下化妆师手里一只假睫毛都没沾好,也顾不上了,一巴掌就招呼到那女人脸上,“你这个贱人,贱人,你也不看看你那个胸甩得,恨不得就做人家奶妈了,需要穿衣服吗·你有什么脸来说我!”
那女人猝不及防,被陈岚丽子结结实实的打到了脸上,立刻就不依了,脱下自己的高跟鞋就往她头上敲,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我们在场的人只觉得眼睛一花,两个人都蓬头垢面地拉扯在了一起,真是高手出手,不同凡响。
冯慧如这时跑进了化妆室,假意在一旁劝着,“唉呀,别生气呀,别动手呀,事情闹大了就不好了,大家都消消气!”谁听得进·
吴婷婷对我撇嘴,“她倒是会做好人。”想了想,差点就跳脚了,“我得赶紧出去找人,免得一会赖上我,我就完了。”她话音刚落,人就没影了,也就几分钟的功夫,导演带着一帮人挤了进来,导演是一四十出头的女的,长相看着特别经受过岁月的摧残,四十五看着和五十四差不多,笑起来比哭还难看,蔡明似的,她没好气地进门就嚷嚷,“闹什么闹·还不是明星呢!当自己是棵葱了·什么玩意儿·不想在这呆的,闹事的,统统给我滚出去,少一个人不少!”
她话还没说完呢,那外地选手一个直勾拳,专业得就好像经过严格训练的,陈岚丽子往旁边一躲,这发天马流星拳就落在了冯慧如的脸上,我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心想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今天上班了。
那边冯慧如捂着脸就倒了,她远房亲戚我们的舞蹈老师急火火跑过来,话里还带着哭腔,“这可怎么好啊,这可是才垫的鼻子啊,这要是打坏了可怎么办啊!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干吗要去管别人打架斗殴啊!”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瞬间风中凌乱了。这话里的点太多了,要消化一下。我还在想,她怎么不顺便把眼皮给割了呢·免得每次都要浪费化妆师的时间。
打架这种事,和谈恋爱性质差不多,图的就是个气氛,只要当时那感觉抽风般地过去,之后你拍着马也没那种恨不得把对方送进饭局任人百般挑剔就为抒发自己一口气的心情,认真回想说不定还觉得自己当初很傻很天真。导演看中了这个停顿的时机,手一挥,身后跟着的几个小伙子两人拖一个出屋子里,走了不少人,一下显得空荡荡的,我看着蹲在地上的冯慧如,问她,“你鼻子还好吧·”
她抬起头,用一种恨不得杀掉我全家以示灭口决心的眼神冷冷看着我,吓得我直哆嗦,半天不敢再开口,看着也没什么事了,灰溜溜地就往剧院里走。
我走了一圈,才发现家属席没那么好进的,眼见这个点人都早已经坐的满满了,正有点意兴阑珊,有人喊我,“苗若若,你过来坐我这边吧。”
我不用看都知道,这是阴魂不散的小陈同学。好久不见,看到他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心中一动。
这次我老实不客气就照直走过去了,坐到厚重的像包了多少层灯芯绒似的椅子里,感觉自己像是村镇版的法国王后享受,这才懒懒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问他,“不同部门的啊,你怎么来了·看美女·”
陈志景嗤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酸。”
“别别,有胆就要承认,刚才后台有个姑娘,奶牛似的,我看着挺好,要不要回头介绍给你·”
他偏过头,上下打量着我,“你是怕我不记得你平胸·刻意提醒我·”
我真想自抽自己几个耳光,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自己给自己找事么。我镇定地撇了他一眼,“我是好心给你介绍,近水楼台先得月。”
陈志景叹了一口气,“貌似现在离我最近的月就是你。”
“打住打住,不带调戏良家妇女。”
陈志景哈哈大笑,“看看,你的罪恶本质暴露了吧,怎么的,合着你给我一心一意就介绍不是良家妇女的·”
我发现他英文说得比我利索,中文竟然说得比我也利索,心中找不到平衡感,这男人还要不要人活了·气鼓鼓地不说话。
幸好直播也快要开始了,我扫了几眼,突然看见马小青也在找位子,连忙招呼她过来和我们一起坐,反正三个人都不胖,挤在两个位子里也可以。
马小青来了,气氛就没那么僵硬诡异了,我问她,“小李又怎么使唤你了·”
“天知道,他就让我站在他旁边,帮他看看在哪个角度拍镜头会更好看点,我真心的想不通啊,他吃错药了·”
“他看上你了,想追求你!恭喜啊。”
“拉倒吧,我才不想被小丁泼硫酸,再说了,就他的品位,我肯定不入他的眼。”
陈志景在一旁说:“小青,你别和苗若若说,她刚才还想给我介绍对象呢,三句话离不了这个,虽说春天才刚刚过去,她的春天才开始。”
叫得还真亲热,我瞪了他一眼,“你是许仙吗·叫人家小青!”
“我是许仙你就是白娘子!”
“那我当初就应该一口毒死你!”
“别吵了,”马小青突然小声说,“你最不想看的人也来了,今天这里可以唱群英会了。”
我一怔,紧跟着看着秦颂走到我前面——第一排最中间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穿着西装打着领结,头发梳得苍蝇都下不了脚。很快我就想明白了,他爸是名制片人,有什么地方他不能去的,何况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想到这里,我心跳加快了,张一春和我说过,新节目还缺适合的男主持人,不会是他吧,这小子进大学起就热衷于各种表现,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凑,偏偏我意兴阑珊,能坐着就不站着,能睡着就不坐着,总是不捧场他抛头露面的场面,恋爱一久,他就老给我找情况,今天是邻家学妹,明天就是成熟御姐,防不胜防,锻炼得我神经极度麻木,看到他和哪个女人笑靥如花从我旁边走过都能目不斜视。
我也小声地回话,“又不是看见本拉登了,怕啥,他怎么不带他那个连体娃娃了,打眼一看,我还真不大适应。”
“你就别卖乖了,让那女人看见你,又不知道要怎么闹了。”
我有点忧伤,“这年头懂得正确地哭的孩子有奶吃,活该我一直被抛弃。”曾经我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爱情,最后怎么就变成这种相处模式了·并且轻易打败我最早的理想·一口盐汽水喷死我得了。
我凑到马小青耳边,眨了眨眼睛,“我先走了,回头张一春要是问的话,你帮我和他道歉下。”
我站起了身,陈志景疑惑地看着我,“你去哪啊·”
“上个洗手间,免得一会儿开始就来不及去了。”
“我陪你去吧。”
“不行,你走了位子被人占了怎么办·”
“不是还有小青吗·”
“你别跟去了,多别扭啊。”
“我突然觉得我也想去洗手间了,再说了,我又不进女卫,你紧张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你爱跟你就跟吧。”
陈志景果然老实不客气地就跟在了我的身后,我往左,他就不会往右,我往前,他也不会往后,双生儿似的,黏在我屁股后面,一直就这么走出剧院门。
我回头瞪着他,“你不去洗手间了·”
“你不是也没去吗·”
“你一个大老爷们老跟在我后面你好意思吗·”
“我愿意出来逛马路,你管得着·”
“那你准备往哪走·我去相反的方向,行吗·”
陈志景皱着鼻子,路灯在他的脸上打出柔和的明黄色的光,影子也拉得特别长,他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灯光下,手指纤长,一下一下都是在提醒我这里有我们的曾经。
我有点累,突然觉得自己虚伪得让自己都有点嫌弃,明明有所期待,却在这时感到失落,开了口,“没事我就先走了,你自便。”
陈志景突然往前走一步,我的心伴随着这一步咚咚地快速跳了一下,下意识想往后倒退一步,他已经上前,一把搂住了我,就这么快速亲了我一口。
我有点慌了,挣了几下,也没挣脱。只觉得他的手也环在了我的腰间,一瞬间脑子里乱轰轰的,什么念头都有,继而担心,这里人来人往的,万一有熟人看到了,就完了,想到这一节,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终于推开了他。
这时我才感到自己有点狼狈,大口喘着气,好像自己肺里仅存的空气都被他剥夺干净,脸上一阵灼热,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脸烧得通红。
身后莫名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我以为你看到我就吓得躲了出去,没想到你能当街和男人热吻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我头皮一炸,就看到秦颂从剧院大门外的一角缓缓走了出来,一脸的严肃,配上他的西装和发型,再加一副黑框眼镜的话,就是台湾偶像剧里走出来的教导主任的形象,我这才回过神,貌似他的语气,是在和我生气·
“喂,偷窥可不太好。”陈志景淡淡地说。
秦颂文质彬彬地说:“我想找苗若若说两句话,就看到你们出门了,没想到你们这么着急,反而让我看了一出戏,这位先生,你能不能避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和若若说清楚。”
陈志景脸色微变,我知道秦颂那话说得,夹着枪带着棒,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你要是这么想心里能舒服点,你就这么认为吧,没别的了吧·那我走了。”
“别,别走,若若,我发现还是你好,我们还是回到以前好不好·不管怎么说,我都出现比他早啊。”他哀求地看着我,声音低了下去。
我努力张了张嘴唇,“有什么事还没说清的吗·我们分手都半年了,你和你相好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孩子都能生下来的,我不会因为你们两个都是我同学,就包双份红包的。”
秦颂伤感地看着我,又看了陈志景一眼。
“他是我朋友,你有话就当他的面说!”
秦颂又失神地看着我,“若若,你是因为这个男人才不理我的·他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容易变心呢·”
反正被人倒打一耙我也见怪不怪,跟什么人学什么样,本就是应该的,我露出一丝讥笑,“秦颂,怎么办呢,我就是变心了,你哪里都好,可惜他比你更好。”我用手一指站在一旁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竖耳在偷听的陈志景,陈志景眼中滑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他又波澜不惊地放眼去看风景了。
秦颂脸上瞬间灰败了下去,他喃喃地说:“我就知道,我从和你谈恋爱的时候就知道,哪怕我故意和一帮子女人传绯闻,你还是不在意,我再怎么努力,你都觉得我是个小丑,只知道哗众取宠是不是·你从来就没忘记过他,你就这么欺骗我的感情,欺骗我这么多年,等到他回国了,就投到他的怀抱里了,苗若若,你真是个坏女人!”他说最后一句话简直像是用喊的力气,声嘶力竭的,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我真怕他冲过来将我暴打一顿,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很好啊,敢情我在他眼里,一直都是红杏出墙的那只杏,他作为那翘首以盼的墙等待抓我的奸简直就是一眼千年啊。
我也不埋怨自己,人都是无法回头的,何况人后悔了,是还想挽回当初的感情,我看着秦颂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添油加醋地说:“你说得对,我这种坏女人配不上你,你和方欣欣这种好女人在一起才能幸福,她绝对不会背着你勾三搭四的。”
我自认为我这段话措词没有什么问题啊,秦颂却涨红了脸皮,“你什么意思·你还记着她的仇·当初我和她在一起是有苦衷……你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我摇了摇手,“你有什么苦衷,我不想听。”我飞了一眼看大戏看得很投入的陈志景,“还不走·不是说今晚要一起去唱歌吗·”
陈志景摆出恍然大悟的姿态,拍了一下脑袋,提高了嗓门,“你看我这记性,我们快走吧,免得别人等急了。”我蹭到他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袖,装模作样的闲聊着往外走。
“晚上的盒饭可真难吃啊,台里是嫌我们太胖想帮我们这些大龄女青年主动减肥吗·”
“哈哈,我可是吃过了才来的,吃的附近那家小米菜馆的红烧肘子,你的最爱。”
声音伴随着我们走远的脚步,我略略扫了一眼身后,秦颂已经不站在原地里,我这才松开了自己捏着的陈志景的衣袖一角,就好象浑身上下提起的气一下都松了,我没好气地对陈志景说:“好了,他走了,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虽说刚刚因为秦颂出现,打断了我想质问他的冲动,但撕破脸皮的斗嘴也化解了我和陈志景之间的尴尬,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说出什么,保不准我会问一句,你是发春了吗·还是你饿了·现在难得装个糊涂,就当我被狗啃了。
手机在这时滴滴响起,我看了一眼短信,“他不适合你,我才适合你,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看清他的真面目的。”落款人没有写,但语气是秦颂。
我回了一条,“你是谁·”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说什么·”陈志景若无其事地说。
“不关你的事。“
“做人何必拒人与千里之外呢,我很有诚意的。”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开了后门,对师傅说了地址,再悠闲地对他陈志景挥手道别。
马小青这天晚上回来得挺晚,快十二点了才把我从床上摇了起来,“苗若若,我给你买了羊肉串,起来吃吧。”
我本来都睡着了,给她这么一折腾,彻底清醒了,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不是说这么晚了吃夜宵很不健康·”
马小青嘿了一声,坐到我旁边,满脸贼笑,“这不是我花钱的,你知道今晚有个人来找我请我吃夜宵,你是绝对猜不到这人是谁。”
我最怕她卖关子了,一点讲故事的能力都没有,活该做一辈子的公务员,我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配合着她,“是谁啊·张一春·小李·啊!秦颂去找你了·”
马小青大概没听出来我好好的怎么提到秦颂了,仍沉浸在兴奋中,重重拍着大腿道:“今天徐佳来找我了,太不可思议了,太匪夷所思了,太斗转星移了,太乾坤颠倒了……”
这就是从来占别人便宜的人突然对别人好了,人反而不适应了,马小青这胡乱说话就可见一斑,我想一想就回过神,“很正常啊,白天我们在说你考上公务员的事,她肯定听见了,不想得罪你呗,万一以后有什么事求上门了,好歹你还是同学呢。”
马小青顿了顿,“我说她怎么这么客气,还说大家以前很多误会,毕业在即,实在难舍同屋情分,还让我带羊肉串给你,感谢你对她一直以来的照顾。”
我讪笑着去拿她另一只手上捏着的羊肉串,含糊不清地咬着肉说话,“我这可是占你的光。”马小青乐了,“你这人,还假客气,我还以为你会哼一声,说,这种人的东西,我才不稀罕呢。”
我连忙答话,“别啊,我可不是这种人,不吃白不吃,你可别误解我。”马小青意犹未尽地说:“她还和我说了很多方欣欣的事,她们的友谊这么不牢靠……”
我心里起了好奇,“莫非她告诉你方欣欣怎么和秦颂勾搭上的·未婚有孕奉子成婚·”
马小青竟然点着头说:“也差不多了,好象说是有一次方欣欣因为家里的事很不高兴,晚上找秦颂哭诉,两人喝多了酒,开了房,结果就出了事,方欣欣还怀了秦颂的孩子,不过她很体贴,偷偷打掉了孩子,都瞒着秦颂,让徐佳带着那张堕胎的单子去给秦颂看,后面的嘛,你也能想得到了……”
我靠了一声,愤愤不平,“我和秦颂好了几年了,都没有过意外,方欣欣真是厉害,善于怀孕的体质啊……”
马小青差点又要破口大骂了,“苗若若你脑子在想什么呢·敢情你后悔你以前都没有怀过孕啊·”
我扶着额头,“小青啊,你说回头我结婚了生不出孩子,是不是要去什么天伦不孕不育医院看一看啊·”
心安理得睡到了第二天。
这之后学校是不用再去了,拿毕业证的时候照完毕业照,彻底的一了百了,第二天再去上班,已经听到了头一日比赛的结果,不出意外是陈岚丽子代表我市出去参赛光荣为地方争光,冯慧如是亚军陪着她一起,之前和陈岚丽子打架的青岛佳丽是季军,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吴婷婷只有一个最佳上镜奖,我翻了翻主持人评奖的视频,竟然说吴婷婷年纪太小,表演经验不足,因此不能进前三名——第一次听说选美会考虑年龄大小的,我以为都是看三围的。这三人回头不知要怎么奋战到底你死我活的了,办公室里人都没怎么来,我看张一春的电脑还开着,就和马小青一起去看我们的地方论坛,果然有人开始讨论,说八卦要爆料各种隐私秘闻揣测纷纷什么都有,看得我们精神为之一振。
也就在我们兴致勃勃边看边讨论着的时候,张一春脸色苍白地进了门,看到我和马小青,嘴唇哆嗦了一下,还没发声,崔明从他身后一把推开了他,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主任你进。”
今天,怎么该来的不该的来的人都早来了·
主任的身影出现了,抬头对我和马小青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缓缓开口,“马小青,你昨天是不是回办公室里了·”
马小青不解地说:“没有啊主任,昨天我一直和李老师在现场啊,怎么了·”
小丁突然在一旁插话,“昨天晚上我和李老师一直在现场,没见到你啊。”
我的心越来越沉,空气里有一丝阴谋的味道,看着几个人脸色沉着,出声道:“昨天李老师喊马小青干活,不光我看到了,佳丽们也都看到了的。”
崔明冷笑着说:“苗若若,你脑子清楚一点好不好·新节目的方案泄密,你的好朋友马小青是最大嫌疑人,不是说省台的一个制片人前段时间都在追求她吗·也许人家是攀了高枝了呢。别被人卖了你还帮人数钱。苗若若!”
“新节目·”我看向了张一春,“张老师,是你的新方案·”
张一春点了点头,“一直存在我的电脑里,昨晚泄露了出去,据说省台那边准备做一个很类似的节目启动了。”
崔明话音一转,“主任,这也说不好,也许小张压根就没做什么像样的策划出来,刚好出这么回事,给自己掩饰呢。”她呵呵一笑,“反正小张的策划,我们也都是到今天才听说了。”
她说话的时候,我的目光死死落在了小丁的身上,是她,绝对就是她,记得她刚来这边实习的时候,就和我炫耀过,那时候我们只是在谈八卦,她和我说自己的一个男友找了别的女人,她把那个女孩的QQ随便一盗,对那上面活着的男性都表白了,结果一个学校的人但凡看到那女孩就开始讥笑她人尽可夫。那时候小丁一脸的幸灾乐祸,这种小事,对我来说没什么,我打小就开始玩电脑了,让那女人吃吃亏,看她敢动我男人!
这事,明显就是串通好的,仅仅需要一个替罪羊而已。
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后选的人是马小青而不是我,主任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苗若若,这事你别问了,去楼上剪片子吧,你爸爸前两天还问了我你现在工作怎么样。”小丁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不甘,我终于明白了,不是因为我幸运,而是别人有所顾忌,不知不觉的,我还占了一点背景的光。
我无力地看回了马小青,耳边一片安静,马小青缓缓说道:“既然大家都怀疑我,想必我说什么都无用,我今天就走。”这句话,我虽然料到她会说出,但乍闻之下,仍然像一记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到了心里。
小丁不忘记冷嘲热讽,“捅了大篓子,拍拍屁股飞了高枝,什么责任也不用承担,换我我也愿意啊。”
我冷冷看着她,“是吗·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最清楚了。”
“吵什么吵·”小李突然说话了,“实习生都还没确定留不留呢,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的·”小丁看回了我,眼里是明显的嘲讽,意思是,有本事你打我啊!
马小青干涩着声音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木在了原地,看着她保持着微笑和每个人打招呼,说着再见,却不敢再说一句,眼泪滚滚从我眼眶里流了下来,门外这时来了别人,通知台长让几个人去开会,里面有张一春和主任,人群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我擦了一把眼泪,往外面冲了出去。
在楼下我追上了马小青,她看着我扑哧地笑了,“苗若若,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哭得花猫似的,回头让别人又好说你,不专业啊。”
“她们冤枉你,你怎么就什么都不说呢,多憋屈啊。”
“不是我,也就会是你,我宁愿是我,”她冷静地说,搂住了我的肩膀,“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懂的。”
“这样,我难受啊,觉得我是仗势了,其实徐佳说得对,我就是该死的本地人。”
马小青戳着我的脑门,“瞎说啥实话。”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又是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回头就要去省厅报到。今天走,明天走,不都一样。”
看她还想着调节气氛,我勉强收拾好一些情绪,镇定一些说:“这能一样吗·这事传出去了,别人不知道的,会怎么说啊。”
马小青轻轻拍着我说:“公道在人心。别和他们较真,真不值得,有得必有失。再说了,以后我是国家的人,不是电视台的人,你自己真的要多保重,以后我不在了,别让人欺负了,很多事情别看表面啊。”
我眼泪又哗哗的。站在阴影里,看着她渐渐走远,心里的一块地方,好像随着她一起走了。理想,抱负,好像都一起消失了,只剩下空虚的不安,和僵硬的身体,留在了这里。
上楼的时候我双脚沉重,心里满不是个滋味,出了电梯门碰到陈志景,表情也是淡淡的,说了声hi就径直往办公室走,其实这时候我并不想去面对这个局面,小丁,小李,崔明,每个人在我的脑海里都活色生香地演了一出又一出的画面,可是我连说句好话的份量都是没有的,心里干干的,眼角却有些发酸。
陈志景在我身后叫了我,“若若,你还好吧·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又生病了·”
我张了张嘴唇,想解释一些什么,好让陈志景别这么明目张胆,可是声音好像被堵住了,眼泪却先声夺人,热辣辣从眼眶里掉落下来,再也止不住,反而越加的汹涌,陈志景一把把我拉到了楼梯道外面,低声说:“你怎么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马小青走了,她是被别人逼走的,耳东,我一点用都没有,我连帮她继续讲好话的勇气都没有,我就算知道真相,也没用,谁都只在意结果,不在意过程的,我怎么这么傻呢……”
陈志景眼神一变,“你叫我什么了!你,你……”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柔声说:“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满脸通红,哎呀一声,挣开他的手,低低地说:“别说这个好吗·”
他怔了怔,又恢复了平静,不慌不忙来问我,“刚才你说的话乱七八糟的,我没听明白,你再详细和我说说,行吗·”
我们并排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我这才一字一句地和他把前因后果都说了遍,心里的悔意才刚下去,怨气又蹭蹭上头,“这事明显着就是他们联合着了,妒嫉张一春,怕他能成事……”
“那又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事后诸葛亮,也无济于事。”
“我只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一点用都没有,处处显得是拖累。”
“你不是拖累,”陈志景突然说,“小青也不会觉得你是拖累,若是你想她高高兴兴的,就要好好的在这里呆下去,保护好自己,何况,她本来最想做的事就不是这个,早点离开,说不定对她还是件好事。”
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讲这番话来安慰我。”
陈志景淡淡地说:“我只是帮你分析问题,让你自己看清楚,你自己细细想,我说的在理不在理。”
我呆呆坐在那,又想了想,心里稍稍觉得宽慰了些,挤出一个笑容,“多谢你。”
他轻轻拍着我的手背,“早点回去吧,出来这么些时候了,再不回去,别人又有话来说了。”
我嗯了一声,心里庆幸他提醒了我,三步并两步上了两层楼返回,外面听到屋里热热闹闹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甫一推开门,就愣在了那里,那屋子正中间站着的人,除了是秦颂,还能是谁·
张一春和主任站在他身边,几个人聊天聊得热火朝天,张一春一抬头,看到了我,招呼了一声,“若若回来了,见一下,这是我们接下来要有的新节目的主持人秦颂。”
我回过了神,心里差不多估计出来发生了什么,淡淡说道:“初次见面,多多关照。”后来我怀疑过,泄密这事,会不会一开始张一春就是知道的呢·所以才会做了双重准备,我离那个最初来上班的我已经越来越远了,现在每发生一件事,我都想着,背后会有什么关系在这其中主导了结果了吗·
所以,事情变化真是太快了。
先是我们从频道所在的楼道搬了出去,重新在办公大楼对面的一所写字楼租了两层,一起出来的人除了有我和张一春,还有另外一个实习生,之前和张一春也挺熟,理所应当就一并工作了,张一春又挖了两个人,主持人目前就定下了秦颂和吴婷婷,我们签了新节目的节目聘用合同,从这天起,就算是正式的开工了。
人手不能算少,也不算多,工作任务也明显加重,策划筹备的会议一轮又一轮,我这才明白,张一春早就有了准备,两手准备,两手都要硬,所以才不担心别人背后的小动作。
私下里,我也问过张一春,为什么没想过留马小青,她又勤快,又能干,张一春有一丝失神,然后说:“她考上公务员了,我觉得,那里比这里好,何况,她不喜欢做这个,我看得出来。”
他回过头又问我,“你怎么一点都不问我为什么我会要秦颂·”
我镇定地说:“他有背景,若是他想去哪里了,你也不好不给别人面子。”
张一春说:“苗若若,你比以前要成熟了。”
我说:“人总是要学着长大的。”我们说完这番话,有人敲开会议室的门,秦颂的头伸了一半进来,“张总,新来的责编到了。”
张一春笑着说:“那就叫进来吧,以后跟若若多学学,她经验多,这第一期的策划稿都是她没日没夜地赶了一周,修改多次定稿的。”
秦颂应了一声,打开了门,门外的女生一身的白裙,穿着一双白色蝴蝶结的高跟鞋,蕾丝边短袜,配上头上的大蝴蝶结发圈,恭敬地说了一声,“张老师好。”点头哈腰的,日本人似的,这架势,我差点都没认出来这人是方欣欣。
方欣欣的目光不动声色落在了我的身上,很快又亲切地说:“若若,好久不见,以后你可要多教教我,不能藏私啊。”
我嗯了一下,点了点头,起身道:“你们谈接下来的工作吧,我先出去了。”
会议室外是一排格子间的架构,我心里有点好笑,空空一路敲着沿途灰色的桌子,没想到大家都能凑到一起,这猿的粪还真深。
抬手看看左手的手表,指针落到了十二点上,陈志景的电话也随即到了,“若若,下来吃饭吧。”
我回头看了看紧闭的会议室门,不知道张一春会给方欣欣说些什么,门打开了,秦颂轻轻关上,看了看我,我对他微微一笑,抬脚就往外走。
我走了几步,秦颂追在了我身后,涩涩地说:“苗若若,最近这期节目的策划写好了吗·”
“昨天不是才录了第一期吗·”我说,“按道理来说,今天你都不用来报到的,不过你也是给张老师介绍人做事,估计张老师会先问她对策划有什么想法吧·你要不要去问问她·”
“欣欣她其实都不懂,连最基本的剪片子她也不会,你,以后多照顾照顾她……”
我看着他,“我会尽同事的本分的,最少不能耽误我们的进度,你说是吧·”
我说完话,已经走到了楼梯下,放眼望去,陈志景远远走了过来。我心里一松,也不和秦颂多废话,就冲陈志景走了过去。
六月中旬,已是暑气升腾,待到正午,更加能让人头昏脑胀,出了空调房,我已觉得自身起了一身闷汗,许是秦颂见到了陈志景,停住了脚步,陈志景若无其事和我一起去附近吃饭,走过了十字路口,这才问我,“他又为难你了·”
我笑了一声,“多了个新同事,说来还是一个宿舍的,世界真小。”说了这么两句,我们自然而然地就换了别的话题,真好,陈志景不会追问我,为什么你们还一路说着话出的门。也不会强硬要求着我,和别人都要离得远一点。只需问一声,知道我的近况,剩下的都是完整的信任,若是我以前不明白这些的可贵,现在我才懂得,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这些,平等的关系才让人更加身心愉悦。只有一件事我们都不再提了,便是为何当年陈志景义无反顾地走了。这件事上,我们都各自心怀鬼胎,生怕再一提起,就会破坏我们现在难得的好关系。
看我在那里想着什么,陈志景笑着说:“想什么这么入迷了·心思别都用在工作上啦,快快想一想中午吃什么好。”
“这么热,吃碗鸡丝凉面就好了,”我随口说,“晚上要吃散伙饭呢,想一想,时间过得真快,四年,说没就没了。”
下午我也就没有再回去,张一春一早就放了我的假,陈志景送我和马小青会了面,这才回了台里,这小子做什么事都显得娴熟,来单位好像没多久,我就在新闻里见过他像模像样播报过几回了,王宝宝竟然没有说过他坏话,真不知道他怎么能保持这么好的人缘。
人才啊!何必回来和祖国人民抢饭碗呢,应该留在英伦祸害那些洋鬼子啊!想想真让人心理不平衡。
马小青对我的观点嗤之以鼻,说我就是那卖瓜的王婆,生怕别人不知道这男人和自己走得近,夸口夸的眼睛都要没了,还装得自己没事人似的,说完了还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小样,再装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小青,你讲话风格怎么和张一春一个德性了!你不会和他好了吧。”
公交车上,马小青突然扭捏了起来,红晕了大片脸颊,我微感不妙,“你这是……”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声音一下就低如蚊蝇。
“啊·”我尖叫了起来,“这,真的·”
我觉得我价值观有点混乱。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发现呢·马小青看我发着呆,估计怕我生他的气,拉了拉我的衣角,凑到了我的身边,“就是上次,小丁弄出那事后,我们才走近的。”
那次马小青从我们部门走了以后,没多久我和张一春一起搬出来,后来台里内部有了大的调整,主任和张一春联合重组了新的频道,生活频道空降了新的领导,据说节目改革也没有什么新的花招,之后小丁却迅速地走了——听说她找了一个省台的摄影大哥谈恋爱,小李就这么失恋了。那个摄影大哥,还是陈岚丽子给她介绍的,据说被泄露出去的节目在省台的地面频道被重新组合后,开在了每周六晚十点播,陈岚丽子选美归来,算是为省争光,做了新节目的外景记者,小丁去的新节目就是去和她共事的,因为这个,吴婷婷每次和我出外景——或者讨论完节目规划后就不忘记和我冷嘲热讽一番,当初选美那么热情,最后怎么样,还不就是个外景记者的命!这样想来,小丁泄密了张一春的策划,不光是为了崔明和小李打击张一春的计划,还和另一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也有别人说这方案是讨论会的时候陈岚丽子拿出来的。
现在我和吴婷婷一起共事,没事就八卦两句,但我深深地觉得,她们以后一定还有更大的舞台能相互厮杀一番。认真想一想,落幕了的选美比赛,亚军冯慧如看似什么都有了,最后却什么都没,机关算尽太聪明,凡事总无法顺心顺意的。她什么都做好了,可惜一来没太硬的背景,二来没有累积出观众的人缘。
但这么多的纷纷扰扰里,我竟然完全没有发现那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怎么突然变成了情侣!
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学校门口,我和马小青并排出了后车门,深吸了夹杂着各种小吃、灰尘、人身上的气味等富有学校气息的空气后,我低声说:“你知道他……还有个相好的男性朋友吗·”
马小青的声音有点遥远,“他说,那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这个行业,所以他才说我不适合在这行继续发展……”
“你喜欢他·”
“我不知道……”
这话一出,我就知道马小青完了。
心里有点懊恼,我打了一个电话给张一春,“你为什么去招惹了马小青·”
“她和你说了·”
“我问你问题呢。”
“我怎么招惹她了,我是真喜欢她。”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真喜欢她,想和她结婚,就这个意思。”
“你……”
“我不是。”
我叹了一口气,“希望你真的是认真的,不然我饶不了你。”我挂了电话,马小青直直看着我,口气有点冲,“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小青,我是担心你,怕你受伤害。”
“我有自己的分辨能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拉着她的手,“你知道我是关心你,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马小青好强,我打完电话看到她看我的眼神,就知道我这行动伤了她的心。
她语气软了,“若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和你坦白这个,其实我也没想到,一开始我也只当他是一个前辈,但我没法像你一样当他姐妹,再后来,我发现他不像外面表现的,他有担当,做事有自己的打算,那天晚上你和陈志景出去约会,他来找了我,问我只要我想去做电视,这次出来不出来都不是重要的问题,反正他一早就订好了写字楼,我知道他对我有那么一些愧疚之情,我回绝了,之后他又来找我好几次,我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好了,你懂吗·”
我摇摇头,“不懂。”
“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么的坚强了,我后来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人能帮我分担了,这种分担,是咱们闺蜜关系再好都无法做到的,你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半天才说:“只要你认定了,觉得自己幸福,那就好。”但还是无法挥去心里的那丝惆怅。
我们来学校的时间,比预定在学校旁边的饭店吃饭的时间要早了两个小时,谈完了这个话题后两个人都有点面面相觑,为了化解尴尬,马小青有点讨好地和我商量,“这两个小时做什么呢·唱歌也不够时间。去宿舍也没多大的意思。”
我想了想,“买点吃的,去学校外面的影吧看电影去。”
电影一看就是两个多小时,我们从回忆里抽身,匆匆往饭店赶,进了大厅,处处人声喧闹,我们呆了一呆,徐佳就招呼了过来,“马小青,你和苗若若怎么这时候才来啊,我们给你们留了位子了,快快过来。”我们又像是亲密无间的伙伴一般,坐到了一起,像是从来没有过不愉快的记忆。
我们赶回的时候也正是巧,才上了冷盘,等入席后,院领导也姗姗来迟,一番寒暄和各种缅怀历史,正式开吃。
眼见不少人都喝高了,也不知道哪个姑娘嚎了一嗓子,我舍不得大家啊,吓得我一哆嗦,酒也醒了一半,紧跟着就看着不少人眼泪哗哗的,刚喝进的酒都化作了泪腺,病毒似的就感染了不少人,我还目瞪口呆着,徐佳就两眼红红地抱住了马小青,哽咽着说:“马小青,这么多年,都亏你照顾了我,我心里感激你。”她话音一落,方欣欣就也搂住了我,特别深情地说:“若若,我和秦颂的事,我一直都不敢见你,我这人好面子,不敢承认,就怕你不原谅我,若若,你原谅我了吧·”
一阵香水味火辣辣地直冲进我鼻腔,我不禁就打了个酒嗝,连忙掩饰,“说这些干吗啊,大家都是好姐妹,好姐妹啊,饭吃了吗·别喝多了啊,哎·欣欣,秦颂是不是喝多了啊·你赶紧去照顾他。”
方欣欣站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补充说明,“我男朋友一会来接我了,你还是去照顾你那位吧。”
方欣欣婉尔一笑,“你那位不错。”我心里犯嘀咕,以后可不能让她和陈志景接触。她眼神溜去了不远处的秦颂,站在那里摇摇欲坠的,目光还不时往我们身上瞄,果然方欣欣也不再客气了,风风火火就赶去了秦颂身上,我看着她走远,心里第一次认为,她比我适合秦颂。
晚上八点不到,陈志景就给了我电话,找到饭店,我去电梯门口和他汇合了下,看了一眼还在劝着徐佳莫要哭大家以后都有联系不是生离死别的马小青,心想若是我也考进了省厅,徐佳就会觉得这么多年我照顾她让她问心有愧了,马小青无奈地看着我,“若若,你们先走吧,老张说一会开车来接我。”
我对她投来最后一个同情的眼神,道了别就和陈志景出了门,夜风一吹,酒意齐齐涌上大脑,我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陈志景幽幽地说:“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我挥了挥手,只觉得他说话特别的大声,皱眉道:“我也不想喝啊。”
于是,我又坐进了他那辆破破烂烂的桑塔纳,我嘲笑他,“师傅,你这是上世纪末的出租车款啊,打车费起价多少呢·”眼皮子越来越重,靠在副驾驶座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连陈志景回了我什么话都没印象了。
待到被他推醒,已经回了小区,车停在了楼下的花坛边,开了车门,一股月季花的香味就扑面而来,让我精神恢复了不少。
回想自己喝醉了,我讪讪地就有点不太好意思,陈志景扶着我,一边上楼一边没头没脑地对我说:“刚才你说梦话了。”
“我说什么了·”
“你说,她比我适合你,她是谁呢·”
我心一惊,没口地说:“反正不是我,也不是你。”
说话间走到门口,我哆哆嗦嗦摸出了钥匙,试了几次,才把门打开,陈志景在一旁看着我,等到我进了门,才站在屋外问我,“现在我可以进来了吗·”
我回过头看着他,站在昏黄的过道灯下,一张脸显得朦朦胧胧的,脱口而出,“你进来吧,我昨天做了点蛋糕,你要试试吗·”烤箱是我和马小青刚搬到这边的某一天买的,一开始纯粹是为了烤鸡翅膀吃,最后为了配套它做进一步的发展,我们开始烤起了葱油饼,松饼,最后有一天,终于挑战了蛋糕——如果那块黄色的膨胀物还算的话,幸好味道还凑合。
陈志景笑了,“那我不客气了。”他笑起来可真好看,我就笑不出来了,我这可是客气客气的啊,他怎么就当真了呢。接下来,他自来熟地关好了门,打开了冰箱,随手开了一罐可乐,捧着那块被我们塞在乐扣盒子里的方形物品疑惑地说:“这是你说的蛋糕·”
我恼羞成怒,“下了毒了,你不要吃。”
陈志景啧啧称奇,“看这卖相,就能看得出来了。苗若若,人家都说通向男人的心是男人的胃,你这媳妇儿做得多不称职啊。”
“谁是你媳妇儿了·把你手里的东西还给我!”
“你心里要没我,干吗叫我耳东,别不承认,做人要负责任的。”
我硬着头皮,“那是我开玩笑的,你别想太多。”
陈志景眼里流露出一丝失落。
但很快,他就走到我的身边,将可乐罐子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眼神直直看进我的眼睛,“你为什么不像以前那么肯承认自己了呢,还是,他来找你,你犹豫了·不然你在怕什么呢·”
我往后退了一步,“以前是什么以前,我以前是什么样,现在也是这个样。”
他靠得越来越近,还没有意识到我有一些慌乱,我正在忐忑,他已经一把抓住我的脸,低头亲了过来,呼吸间都带着他身上的气息,我感到我的酒劲又上头了,自己都感到脸上是一片火热,连手都开始发抖。
我下意识想去推,捶了两下,结果被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眼见我连手都没动不了半分,我扭头想说,小青一会要回来呢,话刚开了个头,陈志景的嘴唇又堵了过来,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已经扶着我回了房间,力气大得吓人,等我回过神,衣服已经被他脱完了。
这下变故让我又羞又恼,他的手已经抚上了我的背,轻轻说了一句,“那时候我看到你一个人在角落里弹着琴,大家基本上都忘记了你,可是你还是很认真地在做这件事,我当时就想,这个姑娘真有意思,要是给我做媳妇儿,那就好了。”
我愣了一下,眼泪掉得却特别干脆,心里的那块空缺,一下就满满的,温暖了起来,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抱住了他,心里重复地想着,我是喜欢他的,他,还记得这件小事,这些年来再和他重新在一起,是我人生里最幸运的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