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焦虑的语义”与诗意的失效性

2012-04-29 10:46道辉
诗歌月刊 2012年9期
关键词:鸟兽诗派语词

我所要评述的是“新死亡诗派”的现时写作困境与未来的心理焦虑。在抛开诗学冠之于意向纯粹的命名艺术,“死亡”确实是一个恐惧词素,是威胁和异化了人们日常生存机制种种的可能,是和人们生活、工作、欢乐、梦想相反向的、一个“魔鬼们游戏”的地方。在此,“死亡”被提取出来,与诗结合,并且以一个流派团体的影响力出现,无疑是给这门艺术贯注了一个冒险的实验时空和一种遭受传统现实非议的创作行动。这同时也体现了几位坚持“新死亡诗”写作的诗人们突出的精神准备和勇敢的探索志向。

语词性质之一:在于显现

“死亡”已经成为诗歌的一种语词,明确是促成生命现象的终极思考。人存在的四周充满着鲜花的盛开,同时也充满着阴暗的喧嚣,生命一边接受温馨快乐一边欲承受荒颓迂腐的凿击;在现代社会中,人生命经历日新月异的积累和存在的延续其实是导致了“死亡”彼向的倾近;有时,死亡亦是突然的;这样,发生在我们身上最为残酷的事情无非是这一生命存在的“逝世”,这一“逝世”我在此称它为“零显现”;现时诗歌在语义上超越以往诗歌的语义指向也是这一“逝世”的焦虑的“零显现”,即诗意的失效性。

诗和人一样:是有生命。生命昼夜运行,终日何时?时间、观念、精神、非精神意识,都是生命,都拥有生命的终日思考。道辉的长诗《论》体现的正是这一终日思考的生命特征。“他们的内心也已透明可见,/藏着流星/和那无穷无尽的白骨的长廊。我所要/幸福的形容,幻想就此恢复了一天”。内心和流星、幸福和幻想的互为观照构成了自然的衡律,而他们和我此在的生命更多的是从飘忽不定的时空投下错杂的阴影:“一座影子的桥(和我的灯盏),一个失修的年代/满足的麻醉,尽头一本书籍:人从树上走下来”。“影子的桥”说明了行为的浮动和被掠夺性,其实自由也被瞬息虚淡,是生命的固有肉体的沉重在企及向上的轻,这也是一种异化意识的自我伤残;一个失修的年代和最后的一本书籍都一样窘迫,以此导致了将“树”想象为重新诞辰的人的欲望。可是,生命存在的事实仍然无法改变最终的宿命;来自布满伤痕的泥土睡眠/仿佛一切行动都是为了宁静。将这般有限的迷茫的路程思考更加透彻和短促。

风是在证实自己,她不是可以预现

的结束或开始,和我睿智的预见

——道辉《论·4》

“风”是无处不在,捉摸不定的,这和思考的生命终日主题相似;“吹动的风”?(结束或开始)和面前一个沉寂的世界,永远潜在着一种相悖的危险——因为,任何一个事实的变化都无法从风中逃离。人存在的时空之中,风导致了分离、梦游、流亡、化学甚至虚无,风是本质地深刻地超越了人身体与想象以外的预见,风则是这一诗意失效的“零显现”。

死亡的“零显现”事实是“新死亡诗派”无意识中的死亡意象的体现,是语言的虚化载体。谈到无意识是实指诗人在投入“新死亡时”创作中忘记了自身存在一个现实世界的一种意识还原的状态(像是在原始的梦中)。与此冲突和反向,“新死亡诗派”诗人是从“无”出发抵达了与“远方”、“旷野”、“高处”、“宇宙”和“内心”合二为一的极,这是生命血脉和日月光辉互为交映的所在。阳子在《纸老虎的纸》组诗中扯住:好和坏两个女儿/像残疾的小鸟望见神话/以及静止的赞美诗;并且以极其纯真的口吻呓语:我看见它小小的身体/做梦也想飞起来。何如的作为充满神秘:木制相框开始涌动/蝴蝶被分尸/众多的尸体合并一个姑娘(何如《生死镜》)。林忠成的语调是略带巫术的智慧:一滴水成为女人 以气态的形式/飘忽不定 无魂无体 模棱两可/有时以一团白色羽毛体飘入浴室/有时以一滴血强化世界(林忠成《动物史》)。

这种纯粹上的“零显现”完全渗入了“新死亡诗”的纲要实验和探险的创造精神,它与朦胧诗“忧患的一代”和第三代诗人“语言的中止”比较起来明显是多了一道焦虑终极思考的意义。

语词性质之二:不在场

前面提出的无意识零显现,是抛去了语言叙述,而是从纯粹感官上出发的行为状态,“不在场”在这里要扩充的是一种内在力所要触及的妄想与灵魂的表现形式。和我们失落的反思一样,生命意志和自由脱离于这一提示的循环边缘。萨特自称“不在场”是一种已经被剥夺了意识的范畴。新死亡诗在这里却是从属于生命自由与诗语生命激进演变的多向,是自我内部时空的推移,超入了深刻和彻底,引导自身迷信于努力并置身于纯净得一尘不染的高度。

阳子《纸老虎的纸》达到了这一高度,“我伸手抹去一片银色/我看见星光的游鱼//一个人无声走在雷电的背后/一个人在风吹草动之间/像吃草的羚羊挽住昏暗//……我不再倾向或思想/四处都是纯白”,“马影一样的现在/平静的仿佛没有”,“雨堆积我的身体/雨说:看啊/这脑袋扁平的新嫁娘/这刚刚升起的蛇和太阳”,“我在疾病中,吞食的药片/一半尘土/一半神明工作的遗迹”,“现在是一辆雷电形状的小木车”。很平静很尖锐,“星光的游鱼”、“倾向或思想”、“纯白”、“仿佛没有”、“雨说:看啊”、“蛇的太阳”、“药片”和“雷电形状的小木车”。集合着拨弄意象的超力,像是自我造成的思想时空上的起义。诗写到这里不再是单一的象征,不再借助暗喻而引发的立体结构,更多是诗人自身意愿的用血肉组织的一系列超俗的独白,它的出现绝对不同于现实场景的落叶、灰尘,还是一些故作颤栗的叫喊。

阳子的长诗《语言教育》一样是在沉重意识的剥夺下表白自我的净化,是“不在场”风格的时空浓缩。“神的语言像我的不安/书本被吹得朝向孤独”言意是梦幻的回声,其实是诗人自身申明的声息,诗人坚持着直到忘却自己骨髓中的疼痛,忘掉了幻灭和死亡。“它无法告诉我/灵魂进入黑暗/小心地守护树木的颅盖骨/一个禁锢的梦幻伸出墙外/我移动身态/就能触摸到兴奋的叫喊”多么纯粹的企盼:梦幻还活着。这样全面地囊括人类的理想和艺术服务的诗歌一旦被生命欲望突破它最为暴力顽强的禁锢,这将是最为本质最有意义的诗歌。

关于无知 云霞的高度将毁掉

风的一号房间纸包住秘密

灵魂的芳味掠夺现实的时刻

激动使我丢弃猫皮面具

看见青蛙捕捉蚊子

寂寞一样湿润无声

此时我被我的呓语关在颤抖里面

十足的可怜者

再也辨不清盲人歌唱的自由

——阳子《语言教育》

这种用恍惚的幻象建立的诗歌倾向至理想破灭的“不在场”的诗歌事实也是一个“死亡”过渡。早在西方诗人普拉斯的诗作中就已被触及,她经常沉浸在“吊死”、“墓穴”或“舔一滴血”及“我吃人如呼吸空气”恐怖的氛围诗中,诗人对于死亡意象如此淋漓尽致推崇曾经带动了另一诗歌流派的进展,实属世上绝无仅有。当时,像卡夫卡的小说、黑塞的小说《荒原狼》等也真切地表现了死亡的主题,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艺术的渗透与净化。

语词性质之三:新

“新”在这里是指语言前景,“是未来的繁衍、感知和派生”(《代序》);在特定时空下,我要特别指出的是:新死亡诗的语言真实是一种“排列的破坏”(严格说以往任何一位诗人都未曾写出的“新”),当然这明显是对外部表面、陈旧形式的翻版而言,更重要的是它也没有排除对那些人为的极为迟钝的模仿者的指责。

新同样是拒绝理想主义者的怀旧心理,与此相反,“新”是死亡主题最为极端的人性冲动。

何如在她的一首题为《时代》的长诗中,接续不断地反复的语气暗示“自我”这一重要角度的虚化,“自我”的短暂是在她(代表精神)的重压下“你是否把暴力塞进杯子/然后从倾听回忆美妙的高温之夜”。现在普遍的诗歌,都缺乏一种“精神关怀”,“精神关怀”最能代表诗人写作诗中行使语言的个性权力。何如在《深夜上楼梯的人》指出:“‘夜晚成为一种练习。他说/黑暗还有骨灰,干净的手势加上爱情/他和我保持侵略的姿势,用倾听”;在她的另一首短诗《纸鱼》中:“它把折叠的痕迹从我身上赶走/重复的话语和长度/我不出声就是衰老,或者死去”,都是表现着“精神关怀”而致使自我手中操纵的语言产生出新鲜的精神活力。

新“语言”同时也是一种自在解脱→对于“欠缺的逃遁”的追踪。

相似于镜中腐败的日月

空气撕断如同议事日程上

精致的活动安排

坚贞总是折腾幼稚

廉政公署是蛇的标签

我入木三分地揭示:

“生死不过是买卖问题

用掉的货币是时间。”

——何如《生死镜》

何如这种句子的运用,与阳子的“左边是玫瑰,右边是羽毛”同出一辙。她们一起在探索“在”的“新”方式,以及对于死亡根源的追问。写出这样的诗句,语言已经使她们献身,对于“敞开”抑或“深度”,她们在努力完成最后的思考。请注意:“最后”,即是一个“新”的预示。

我另外并不否认语言接受一种时空观念的伤害。上世纪尼采在喊出了“上帝死了”,整个神的天堂为之坍塌,直接遭受灾害的是人性信仰的贬值和摧毁。明显,这是语言对于时空观念的暴力冲突。在自我面临着语言所带来的忧虑和恐惧,即任何一种可能都潜伏在黑暗的想象之中。

语词性质之四:轻

在死亡主题的探索中语言付出的代价是极其惨重的,这同时也是一种态度批评(诗人自身在接受思想个性与潜意识流的提升)。

沉默持久的体验亦是产生了诗歌的无语空间。旧语言被瓦解,新死亡诗歌进入存在语言的“无语”之中;这无言之轻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新死亡诗的“语词”运用;一是新死亡诗的“氛围”渲染。

比如下面的二行诗:

月光不敢照在他身上

一碰到月光血就沸腾

——林忠成《拆自行车》

只要是明智的诗人他在写作中都会以极其简洁的字面体现了瞬息的经验→就像一个时空的转换,轻则是对于最精确部位的把握。林忠成的《半夜高烧》前一节:“把温度计从托儿所腋下拔出/39度,坏了,加了太多煤”,他又在他的《危机重重的夜晚》里指出:“杀机隐伏在许多人的睫毛下/一切都变快/快刀快雨,快人快话/只有生活不快”。同样是对于瞬息转变的最为微妙的把握,一种隐蔽物体,一旦被说出来,就变成诗人私有的思想锐器。

在受光驱逐的时空下面,“新死亡诗”的轻是显现为一片飘浮的阴性;当我们的视线被旷阔分解,这阴性又散发为一个个跳跃的醇感官意象——像“内心黑暗”、“梦的世界”;抑或,当自我丧失于象征的误区,这阴性之轻则又显现为经验过程的无规章方向。这就是我们在前面提到的存在语言的“无语”。新死亡诗的“语词”运用和“氛围”渲染承受着无意识限度之轻,承受着新语化结构的整改,而语言的自由动机将变作一个可以聆听的声息。

语词性质之五:鸟兽

“鸟兽”意象仍然被运用于“新死亡诗”之中,这是一种比较和对抗。

道辉在长诗《论》中奇妙而变形地表现了一种鸟兽的幻影(使真鸟兽变成非鸟兽),这似乎是磨灭了“凶猛”的先锋语言的作用。“语词的请愿,一只残疾鸟的/外交官,它说:子弹射中闽南的眼睛”。使鸟人化,“残疾鸟”成为“外交官”,形象地使视野的空间显得无限地逼近;“它说”离开鸟的实写,超出时空局限,增进了想象的感染力。“它说”让我们听起来仿佛触摸到鸟在梦中呓语的体温。“我把一个人想象成一匹马/抑或是奔跑的豹,它生育了火光”。和前一句异曲同工,只不过是“人”“兽”之间换了位置。“生育了火光”使语言的变幻更加深入。“所有背弃方向的鸟只都融化成黎明的泪滴”。鸟在“黎明”与“方向”之间构成一个自然错觉,是诗人一笔语词的造化,鸟再也不是一只飞行的鸟,也不能回到阴凉的幻景之中;鸟变作另一只鸟:泪滴。泪滴,才是真鸟。

整个时空任着这种变幻的声息充满,并且抛弃了诗人自身欲望的目的而构造了精神上“另一片动物园”的惊人之美。“误解是有毒的碎片/它具有神奇的魔力,无限扩大/一根风筝的长线漫长迢遥/一瓣花香弥漫了整个世界”(林小妮),在此表现了被安慰之后的一种飘游不定的危险。“香气开始/沿着一个释放的动作/我深受这些令人晕眩的/影响 犹如无数剥裂风声的蝶翅”(阳子),诗人在完成一个满足的行动以前,被“晕眩”影响(存在的深处)产生了沉思过程,像是“蝶翅”,显示了自我本身的另一个超常状态。“无限扩大就是无形的虚无/这里,那里,从高往下,甚至向上仰望/哪里都没有一条比喻出来的朗朗通途”(林小妮),“用骷髅纺织鸟群/月亮渐渐式微、变扁”(林忠成),“黑暗是光的眼泪。会飞的/蛇吃的小果实。我被斟得满满的/从杯子的另一端,孵出幼兽”(何如)。于此都以诗人自身的不常规语言状态,反向地建构鸟兽的变幻时空,促成了“新死亡诗”审美行为的浓缩度。

鸟兽和人类一样有着自身的语言行为和思考场景。鸟兽的存在、繁衍、行动和鸟兽的最终死亡都有鸟兽自身的一个在命过程的规律。“新死亡诗”显示了它们的存亡状况并加以语意感使“鸟兽”自身变为另一种意义上的“鸟兽”→直接与“鸟兽”对话后使“鸟兽”发言,无疑是变“野性”为“新死亡诗”的“恐惧”原料,而增加了新死亡诗的文本力量的参照效果。这种写作的指向功能是很明显的,比如:以“龙”赋予“中国人”的含义一样,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传播和延续,龙(最高的鸟兽)已经代替了“人”的象征与文明。这当然是一种彻底的“美学”→“诗学”→比较、演化后的作用。

语词性质之六:神迹

灵魂和雾气一起散发

我说出爱戴的话语折射它们

我爱戴的是海绵状的月光

来自宽广,和需要减免的潮湿

仿佛方向一样享用灯盏的熄灭

以及一切正在发生的事情

——阳子《月光啊月光》

这“神迹”是诗人自身在创作中一种想象显现向上的内在力,直接说是“语言突破”,抑或,是被波动语音暗示后对于生命状态的彻悟。

当然,神迹的产生亦不能排除对于灵魂的提示,这个思索空间随同历史留传下来至今仍然充满着诗人们强烈的求知意识,甚至整个国际诗坛从来未停止对于“灵魂”探索的努力。人死亡以后是否存在灵魂?在宗教、神学、历史学涉足的迷宫区域里,新死亡诗的渗入仍是有助于这个领域精神的开拓。

对于“神迹”的认可及使用几乎是新死亡诗派主要诗人一致在挖掘“新死亡诗歌主题”的命题建立的超俗经验。“没有一个人会真正的在自己的身体上驻守一生/但是身体还是身体的一半,这仿佛是语言所要/达到的。良知和天生。性爱和月亮的节日/松柏恢复的一天,我站在光撕裂的快乐/声中。这应该是能够照耀万物的光呵”(道辉《论·2》),指示“光”,是“空间的言语”,是拯救。“他吮吸自己的存在:/甘甜、华美,如远古的乐章。/抚摸着日渐发烫的灵魂/他用咒语洗净身子,双手发抖/空气微微覆盖下来/空气下面是一张枯萎的脸”(何如《空刃》),临及苦难、以圣人的面孔注视一切,以“新”改变“思路”。阳子的诗句:“我离开我自己,我离开/长满藻类的脸容/一半呓语 一半奏响水的额骨/水也是天空/水 也是巨大的旷阔”,阳子和何如是新死亡诗派的女性成员,她们写死亡诗,难免流露出偏向于女性的思考:女性→水→水也是天空。显示了运动抗争的巨大。

生命承受神力的经验而使原生命转化,生命存在的灰尘世间进入光线升散的程序,进入诗歌的空幻时空,这是新死亡诗派诗人致力于渴望建造的精神宫殿。“春天进入热泪盈眶的泥土/这是虚无演习的春天/行为上抵达教堂屋顶绿色的燃烧/另一面是地球的翅膀向上出发”(阳子《语言教育》)给自身和艺术予以幻美,诗人的语言神力在做超低时空的飞行。这在林忠成的诗句里,也被强烈的超时空愿望表达出来:“茫茫的 无人能靠近与进入 不知是哪年牧羊时丢失的/鹰是我写给天空的最后一封信”(长诗《黑暗带来荒凉》)诗句言意之下,生命自上升中消失,同时给生命瞬息产生的阵痛予以欣慰;这无疑也构成了语言涵指方向的宽宏。

林小妮在《异地》一诗中,一样是对于这一“神化”时空的倾近,她在“触摸”中把“冥想”抽动,一边伸出戏剧化的手势,一边忘我地呓语:“结局像一出无需命名的老戏剧/修改不了星星的执着和沉默的分量/它们一拍两散,了然无痕”纯属是属于一种“稀音”玄想中困惑以后的迷惑。林忠成也是以这一“迷惑”状态出现的,在长诗《动物史》中有这样一句:“河岸的村庄全部亮起了灯 花花草草幸福得热泪盈眶/黑压压的鸟群遮蔽了天空/此时 语言是多余的”,“渺小”与“高大”的倒置,被一个动词“扎在”勾划出来,显示了诗人的想象神力。

它觉得冷。它觉得用光线

就可以杀死一个人

并不在乎墙角梦幻的泡沫

——何如《夏天》

更多的是从自然事物之间出发,是以自我的咏叹反复给自身的急促带来的沉思与平静。

神迹,也在于显现,是另一个“语言时空”神在时空的存在,需要诗人造出一个超出肉体的精神月亮(太阳);这个过程是极其漫长的,诗人必须不停地在内心发音,但他从来听不见自己开口痛疼的声音。

语词性质之七:死亡反思

“死亡反思”是对于存在的提问,这提问本身也是诗人自身存在→想象出现的对象。毫无疑问,在诗人的想象运筹之下,整部作品时空将随着“想象”的随意性而无限地伸张→突现作品的文本性大大强过人生命本身,这当然包括事物、自然、文化、宗教、种族繁衍等等的现实变更,被诗人完成的“作品”,作品生命的强与弱、美与丑、短暂与持久,则是这个提问对象明摆着的问题。

我在这里特别指出的“死亡反思”是对于作品的评判。“新死亡诗派”作为一支新生力量更加需要这评判的准则。我在前面提出的行节中有关“新死亡诗派”的语言结构与精神倾向只是创作中的技巧问题,是创作自身的要求,是根本符合了我们从前提出的三条“新死亡诗”的创作纲领,并且明显有了微妙的变化与改进。但它们无法彻底说明“新死亡诗”作品中存在的全部,更不可能做到(新死亡诗派未来的变化或进展)保持着稳定信心的把握,时常感到自身焦虑和迷茫的弊端所在。“死亡反思”对于新死亡诗派作品的评判,将是起到现时作品写作中的一种“痛疼针灸”,也即是起到了一种消解平息了焦虑语义与诗意失效的均衡作用。

反思之一:“死亡”人为的恐惧压抑

这明显是和现实的人们互相冲突的,被误解和指责带来的不足。现实中的人们认为“死亡”只是在墓地、或是殡仪馆的场景之下才能够宽容的忍受;“死亡”这个词是现实人们最禁忌的,直接是对于生命自身破坏的刺激。现实中生存的人们不愿晴空带来死亡的阴影,更无法容忍“死亡”进入他们平静的日常生活、伊甸园式的文化娱乐以及他们墨守成规的传统习惯;“死亡”这个词的出现,使他们局促不安。这样,他们便认为“新死亡诗”是一种恐怖事物,是不祥的,并且反过来——给它鄙视和打击;更有甚者,指责“新死亡诗派”是一个黑派,扬言要借助强制手段及时予以剿毁(新死亡诗只是努力地探索诗歌终极的未知领域,是超越人生命自身以外艺术时空的新诗的改进和建立),这样,“新死亡诗派”在接受评论与读者反馈方面将被人为的误解和指责局限起来。这将带来了①新死亡诗派作品自由探索思想因素的受阻而趋向停滞的危险;②新死亡诗派诗人的精神受到人性压抑而呈现了混乱、分歧与整体的对立。

反思之二:“新死亡诗派”诗人内部的避疑惊弱现象

有两个例子说明了这一问题:一是有一主要成员不敢将“新死亡诗派”一书带回家中,他告诉我们说惧怕“死亡”这个词给家中带来了不祥的征兆;一是原先有一主要成员,因为需要调升→处于社会大众的非议和压力,中途便自行脱离“新死亡诗派”的成员关系。这是不是诗人在写作中自我叛逆的浅显意识的伤害,抑或,是“死亡”这个词,反过来为“生存”服务,诗人的生存欲望显得更加激烈,同时,这也是“新死亡诗派”进入行为写作的二种人性冲突的区别。我认为构成这种诗人内在诗化臆想的破裂现实存在无非来自这二个简洁的提示:①是自我意志和艺术修养的低弱;②是人为导向社会现时功利的迷惘。

反思之三:生命死亡真实的不可体验性

对于“死亡”的发生,存在者只能看见“死亡”,言论“死亡”,用曾经与“死亡者”经历过的情感及种种行为哀悼或思考“现时的死亡”。真实明确的,是生者死者不可超越的界限。这样,在“死亡”一端则显出了迷离、神秘与虚空的无限。而存在者需要思索的也就是这一“无限”。宗教上以为“死亡”是另一个生命的造化,是自我→天堂的感召;哲学上对于“死亡”的言论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是普遍的规律,并且提出“灵魂”学说,进入更为深层的研究领域;在平民阶层,“死亡”却是一种民间口头传说的“鬼”文化,是对于人“生存时”善行恶劣而又在“阴曹地府”的一种依据评判(像一部《聊斋志异》)。

显然,对于死亡事实的体验,宗教→上帝,哲学→灵魂,民间传说→鬼,这只是一种“类似”的体验,是另一时空的转换与自然事物的代替→是言说者(存在)在死亡以外的言说。“死亡”只是它们各自“代名词”的研究。

真正的死亡是不可体验的,这将给“新死亡诗派”诗人的写作带来了现时心理障碍和生命未来未知的神秘惶惑。

以上几个问题是我从“新死亡诗”写作中提出的个人经验,我的提出仅仅只是指诗人在写作“新死亡诗”的第一手感受材料,抑或说是诗人在生存一边想象死亡一边只是写作“一个神秘”的过程。→一个没有的空间。“在于显现”→“不在场”→“新”→“轻”→“鸟兽”→“神迹”→“死亡反思”,完成的也只是作为“新死亡诗派”对于“死亡存在”现时焦虑语义与诗意失效——之间均衡思索的提问。我们目前处于环境的恶劣变化与人为的恐惧异议→我们生存的机制仍未有走出这一冲突悖逆的困惑,明确说,是我们仍然在“内心黑暗”中幻想着一个光辉灿烂的新诗歌时空。“消溶于其间的世界空间会品味我们”(里尔克语),这是不是能够帮助我们在痛苦的坚持写作中呼吸到本在的话语,我们因为有着“新死亡诗”发出的声息→至少是能给我们呼吸的时空增加了一些新鲜的空气。

2012年7月修改于天读民居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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