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偿带孙”的前前后后

晓东

一天，孟琳把外孙阳阳哄睡觉后，将女儿冯娜、女婿陈波叫到客厅：“我想和你们商量个事。今天我带阳阳在小区花园晒太阳时，听4号楼的王姐说，她给儿子、儿媳妇看孩子，每月他们给她发1500元工资，这叫‘有偿带孙，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按请保姆的标准给我开工资。”孟琳的话，让毫无思想准备的陈波、冯娜半天没回过神来……

一

陈波和冯娜是大学同学，2007年国庆节，他们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一年后，儿子阳阳出生了。冯娜不敢辞职做全职太太，因为他们每月要还银行三千多元房贷。无奈之下，陈波提出，能不能请岳母来帮着照看外孙。

接到女儿女婿的求救，孟琳再也坐不住了，立即从天津来到了北京。孟琳有知识，懂得科学育儿，把阳阳养得白白胖胖。

天气好时，孟琳就会带着阳阳在小区里玩儿。这天，从南京来带孙子的王姐问她：“你女儿、女婿给你发带孙费吗？”孟琳问：“什么带孙费？”王姐说：“就是他们付给你带孩子的工资啊。过去老人都无偿地给儿女们带孩子，现在，不少人都想开了，都要带孙费呢，我儿子儿媳每月给我1500块呢。”

孟琳第一次听说带孙费，她又向小区里其他人打听了一下，发现有好几个人都有带孙费。于是，她便向女儿女婿提了出来。

二

冯娜不解地问母亲：“妈，您怎么想起要带孙费了？您和我爸是不是有事需要钱啊？”孟琳说：“我和你爸不缺钱，但我要带孙费，是想体现我的价值，也让你们知道，父母不是免费的劳动力。另外，我觉得你们心安理得地让我们往里搭生活费，也是一种‘啃老的表现，不应该纵容。”孟琳搂住女儿的肩膀说：“其实，我还有另一层考虑，我想把带孙费存起来，等你们将来有什么困难了再拿出来。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以后我们所有的财产不都是你的吗？”

冯娜被母亲说服了，便和陈波说：“我妈要带孙费也是合理的，要不咱们就给她吧，省得她心里不痛快。”陈波却说：“姥姥看外孙，还要带孙费，说出去不被人笑话死，我不同意。”

自从给岳母带孙费后，陈波的心理起了变化。过去，岳母做什么他都非常感激。可现在，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因为他付了钱。同时，他心里曾对岳母的尊重也消失了，觉得她就是个只认钱、不讲亲情的人。

那天早晨，孟琳带着阳阳去早市遛弯，看到新鲜的带鱼很便宜，便买了几条，又买了几样青菜。晚上，她把做好的菜端上桌说：“这是我从早市特意给你们买的，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这时，陈波对她说：“妈，你买带鱼和菜花了多少钱？你以后买了什么都记下账来，我们付给你，不能让你吃亏。”

孟琳听出陈波带着情绪，便不高兴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波说：“我是好心啊，你为我们买鱼买菜，当然是我们付费了。”孟琳“叭”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你这是成心，以为我看不出来？”冯娜赶紧打圆场：“妈，你误会他了，他是觉得不应该让你帮我们搭生活费。”冯娜悄悄碰了碰陈波，给他使了个眼色，陈波才勉强说：“妈，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

丈母娘和女婿之间的关系表面上还客客气气的，但心里却憋着一口气。2011年春节，冯娜提议让父亲来北京过年。初三那天，陈波说约了几个朋友来家里聚聚。冯娜觉得家里太挤了，要到外面找个地方。她父亲爱热闹，说就在家里吃饭，孟琳也主动说她下厨做饭招待女婿的朋友。

那天，孟琳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饭桌上，女婿的那几个朋友故意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有偿带孙”的话题来，并纷纷说：“都说隔辈亲，哪有带孙子外孙还要钱的？”“就是，太不可理喻了。”“亲情无价，提钱太俗了，也太冷漠了。”

孟琳越听越不对味，看着女婿那得意的样子，她知道这场戏肯定是他导演的。她气愤地站起来，把丈夫也拉起来说：“走，我们现在就回天津，阳阳你们爱找谁带就找谁带吧。”

陈波找朋友来，故意在孟琳面前谈带孙费，只是想让她听听大家的意见，让她知道她的做法许多人都不接受，是不妥当的。没想到，竟然把岳母惹恼了。

三

孟琳收拾了东西，和丈夫一起出了家门，冯娜赶紧追了出去。她劝母亲别和陈波一般见识，可孟琳却铁了心要走。望着父母离去的背影，冯娜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家后，她拿起背包也回了天津父母家。

岳母和妻子都走了，陈波的生活一下子乱了套。他又要照顾儿子，又要做饭、洗衣服，晚上还要给儿子讲故事，哄他睡觉，他觉得累得浑身都要散架了。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给妻子打电话，向她承认错误，求她赶紧回来。不放心儿子的冯娜借坡下驴，当天就回了北京。

孟琳虽然走了，但心里一直放心不下外孙，经常打电话给女儿询问情况，给她出主意，提醒她要注意的事项。

一个月后，陈波被公司裁员，得知情况后，孟琳第二天就赶到了北京。她对陈波和冯娜说：“现在你们遇到困难了，在这个特殊阶段，我暂时不要带孙费了。”接着，她从包里掏出一本存折递到陈波手上：“你不是想自己创业吗？这是我和你爸攒的10万，你拿去吧。”

陈波愣了，他一直认为岳母是个只认钱的人，没想到，她却主动拿出10万给自己。看来，是自己太小心眼，错怪岳母了。他歉疚地深深给岳母鞠了一躬：“妈，对不起。”孟琳笑了：“一家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经过研究，大家觉得陈波对电子产品比较熟悉，不如先从经销电子产品入手。陈波立即开始着手注册公司、选择办公地点、招聘员工，经过努力，公司终于开张了。陈波利用过去的一些关系，顺利地拿到了多家电子公司的经销权。不久，他又拿到了韩国一家电子产品的独家代理权，公司很快进入良性循环。

2012年5月底，陈波将装有14000元的信封交到岳母的手上：“妈，这是你7个月的工资，每月2000元，全部补给您。”孟琳急忙把信封还给他：“你现在需要钱，你先用吧。再说了，我也不需要涨工资，我就要1500元，只要能证明我的价值，我的劳动能得到尊重和认可就行了。”陈波真诚地说：“妈，你要是还记恨我，你就别收下。我早就想明白了，你给我上了一堂课，让我领悟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有付出才会有得到。以后，我会更加努力，也会永远孝顺你和我爸的。”

陈波的一番话，说得孟琳眼睛湿润了。（责编：辛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