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听完这支歌

路开花

圣诞节这天，当窗外街道上挂满了华丽的彩灯时，吉姆斜靠在雾气腾腾的窗子上，隐约听到外面嘈杂的声响。他好奇地问：“妈妈，外面一定有很多人吧?他们都在玩什么呢?”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故作从容地说：“没玩什么，他们都在街上散步呢!”其实，她多想告诉孩子，外面不但挂起了彩灯。还站满了身着红衣的圣诞老人。但她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吉姆是个盲童，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他不但从未尝试过奔跑，就连摸索着进厨房帮忙都不能。不过今天，他真想试一试。他想让母亲明白，他长大了，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了。

他站起身来，双手向前摊开，小心翼翼地朝着厨房的位置靠近。当他伸手抓住门沿迈出脚步时，母亲忽然在厨房里叫起来：“哦!孩子，你怎么能独自行动呢?摔倒了可怎么办?”

“妈妈，别担心，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帮你做家务了。不信，你把做好的牛排递给我，我一定能把它完好地送到餐桌上。”

母亲不忍心拒绝他，将那块牛排递到了他的手里。吉姆高兴坏了，毕恭毕敬地捧着那个盘子。他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要知道，这可是他人生里的第一个任务。

没有了双手的触探，吉姆被一把椅子给绊倒了。盘子落地碎裂的声音，像一根坚硬的刺，扎得他大哭起来。母亲从厨房里跑出来时，看到吉姆瘫坐在地上，手里紧握着一块破碎的瓷片。

吉姆沮丧极了，他感觉自己真是一无是处。母亲抚摩着他的头发：“孩子，你知道吗?你最擅长的根本不是这些，而是唱歌!”

“唱歌?”吉姆收住哭声，惊疑地问。他对母亲的赞许有些不解，因为学校的许多同学都说过他五音不全。

“是的，唱歌。在你很小的时候，你就会唱圣诞节的颂歌了。每年圣诞节，只要你亮开嗓子，那些叔叔阿姨就会高兴得朝你口袋里扔硬币!”

吉姆不说话。母亲继续说道：“你不知道，这几年一直有人问我，为何不带吉姆出来唱歌了?我说，吉姆长大了，得看他的意愿。当然，今天也一样有人问我。如果你愿意的话，晚饭过后，咱们就可以一同出发。”

“没问题!”吉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精神过。

晚饭过后，他主动要求母亲帮他换上最漂亮的衣服，手捧录音机兴高采烈地准备出门。临行前，母亲特意从床底取出了一块小黑板说：“今天晚上，我可得用它好好记下，我的吉姆得了多少硬币。”

敲第一扇门时，吉姆心里充满了恐惧。他一遍又一遍地把歌词默默温习。门内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谁啊?”

吉姆不敢说话。母亲镇定地喊：“吉姆!拥有全城最美音色的小伙儿。他特意前来为您奉上圣诞节的祝福!”

中年男人开门了。吉姆迫不及待地唱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唱得实在糟糕，根本不在一个调儿上。但中年男人却认真地听着，舍不得打断一句。最后，还不忘朝他的口袋里扔上两枚沉甸甸的硬币。

吉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从口袋里掏出硬币，惊呼：“先生，您这是给我的吗?”中年男人笑了：“你认为不对吗?不过，对于这种天籁之音来说，这两枚硬币的确是挺少的。”

吉姆不知该说些什么。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他继续跟随母亲前行，那是他人生中最为快乐的一天，没有任何一个人打断他的歌声，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嘲笑他五音不全。那晚，他终于相信了母亲的话，原来自己真是个有用的招人喜欢的孩子。

也许，他这一生都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天夜里，他的母亲始终举着一块黑板。黑板上写的并不是他所得硬币的数目，而是一句简短的话：“我以一位母亲的身份恳求您听完这首歌。您的聆听和赞许。将是孩子继续活着的勇气!”

责编：王敬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