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凤霞
【摘要】语言是文化的表现,是文化表达的重要工具。“流行语”是媒介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混合媒介时代“流行语”的变化,折射出不同时期人们价值观的变化,是中国人生存状态和社会现实的记录,融入到文化中,浓缩当下汉民族文化内涵以及文化传承的方向。
【关键词】流行语媒介文化文化丰富精英文化
混合媒介时代的“流行语”
广义的“流行语”是指在一定时期、一定社群内被人们普遍使用并在传媒的推动下非常盛行的词、短语或句子,能够反映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环境及人们心理活动等现状的话语形式。口语色彩浓厚,可带有一定的方言性。①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流行语”作为语言文化的一部分,具有不可低估的价值和影响力。
首先,“流行语”的效应方面。2002年以来,观察由国家语言监测中心、北京语言大学应用语言学研究所及各大媒体动态跟踪研究并发布的“流行语”,收获颇丰。如2011年,“微博”渗透到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其影响力无“微”不至,微小说、微电影、微招聘、微公益等频繁亮相,微阅读、微运动、微旅行等日渐流行,于是“生活——你‘微一下了吗?”成为2011年度的“流行语”,在微博的影响下,人们也开始喜欢短、平、快的“微生活”。年终岁末,通过“流行语”的盘点发现,“流行语”给人们思维方式、生活方式带来巨大影响,给社会和大众带来反思、反馈与践履。
“流行语”所形成的力量就如同非线性物理中的“蝴蝶效应”,先由居于某个角落的个体或群体在网络上的振臂一呼,借助媒介的“舆论场”、“微力量”传递与传动,进而广泛传播甚至进入主流媒体,通过主流媒体的传播、盘点,再一次提升它的流行度,强化轰动效应的螺旋式效果,进一步影响、指导社会生活。
其次,“流行语”的形式方面。“流行语”的形式不拘一格,不管是词、短语、句子还是句群,凡是语法单位都可成为“流行语”的外在形式,也不限于单一的汉字表达,如:“囧”、“忐忑”、“房奴”、“短信”、“楼滚滚”、“Hold住”、“神马都是浮云”等。这些“流行语”形式多样,长短不一,似乎无序,然而“流行语”之所以能够“流行”,就因其独特的传播方式,形成了特殊的生成机制,大量“流行语”通过“模仿”、“替换”、“拈连”、“双关”等手段实现“构式”的复制或模仿。
近年来的“流行语”多依赖“构式”模版,增强表现力,延长流行的寿命,如:“被XX”、“X二代”、“XX控”、“XX体”等。“流行语”的传播很大程度上依赖“构式”,“构式”的特点是能够精准地提炼传播的内容,使语言表达更加精练、睿智。据统计,2007年~2009年三年间呈“XX族”式的词语140个、“XX门”式的词语87个、“被XX”式的词语72个,既记录了社会关注的热点、人们的生活现状,也充分显示了模式的能产性和扩张性。另一方面,这些构式可以是“词模”,可以是“句模”,不拘一格,充分传情达意。如“高铁体”:“7·23温甬铁路事故”新闻发布会上,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的表述“至于你们信不信,我反正信了!”迅速传开,并被大量模仿,比如,“项羽:‘输给刘邦那个家伙是一个奇迹,至于你们信不信,我反正信了”这样的句式很快成为流行语。另外,在模式的关照下,“流行语”生成过程中还经常发生语言的变异,体现出一定的语言文化特色,如:“蒜你狠”、“豆你玩”、“姜你军”、“药你死”、“油你去”系列流行语,作为突破语言常规的一种语言使用形式,在句法和词汇语义方面体现了一定的语言变异特点。“流行语”特有的形式实现了媒介语境下的语言再造的“模式”魅力。
“流行语”视角下混合媒介时代的文化丰富
媒介的变革,极大地改变了文化的传播速度和传播方式。然而,文化作为人类精神世界的图腾有着自己本质属性上的粘合力,更具多样、多维和多元的特性。
“流行语”的传播实现了“精英文化”模式的改造。以精英文化为社会主流文化的传统文化传承绵延了数千年,直到媒介变革时代的到来,一夜之间就被改变了。“流行语”作为媒介传播的重要部分,来源于大众的智慧,归于“主流文化”的梳理。“流行语”专注的是个性化的表达,更多代表的是平民文化或者草根文化对主流文化的一种质疑与反思。“流行语”之所以流行,必须经历媒介传播的诸多特質,如与“精英文化”相悖的平民传播主体、浓缩的传播内容、追新求奇的表达效应、短时间内必火爆的特质等要素,虽流程上一反“精英文化”模式,但因传播主体与受众已有文化底蕴的制约,能够“流行”的部分一定是民族文化和人们内在精神特质的集中体现,也必定被主流文化认同、与精英文化相容。从这个意义上说,“流行语”从客观上表现为大众文化在媒介领域的传承、移植和普及,是“精英文化”的另类诠释,实现的是“精英文化”的普及化,是自下而上的文化传播。
“流行语”的传播实现了社会文化的丰富。“流行语”往往是在较短时间内以迅猛之势占据了社会文化的中心,这一机制决定了“媒介文化”不同于“大众文化”。
突出社会主题,彰显主流文化。历年来媒体公布的“流行语”是时代发展中国际和国内社会的诸多热点的客观写照,这些内容集中彰显了中国在执政党领导下的主流文化,是当下社会生活的核心。如“三个代表”、国有资产监督管理、科学发展观、神舟六号、“十二五”规划、伊朗核问题、俄罗斯大选等展现了我国政治生活领域方面的主旋律;“北京精神”、红色记忆、建党伟业、金融创新等再现了社会发展的主流方向;孔子、于丹、刘翔、张艺谋等人名流行语,主要是有积极影响或重大贡献的人物代表;安全生产、应急预案、社会保障、房价、养犬、看病难、一卡通、留守儿童、北京车展、海选这10个流行语从社会生活角度集中表达了2006年人们主要关心的社会问题和事件,体现的是主流价值观念和文化心态。
张扬个性,凸显“亚”文化。传媒时代的“亚”文化指“小众群体展现日常生活的‘有意味的形式”。②“亚”文化是以追求自我为中心,以一种高度的文化身份认同来传达自己对主流文化的抵抗决心,反映出价值观和文化内涵的一定主流偏离性特质。“流行语”中有一些小众的“亚”文化积淀,这种小众的心声往往会引起某个阶层民众的认同,而获得广泛传播,引起关注。如囧、萌、蜗居、恶搞、被XX、微XX、XX达人、XX控等流行语。“亚”文化总是在和主流文化交锋中或者被引导被同化、被收编,而最终成为主流文化的一部分。
关注草根心声,展示多样、多维、多元文化,是对主流文化的僭越与分散。没有哪一个时期像媒介融合时代的文化如此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首先是“流行语”来源渠道的多样性和多元化。“流行语”除了来自网络,还来源于电视节目、新闻事件、歌曲、动漫、方言、外语、古代典籍或文言等。如“坑爹”、“卖萌”来自方言和动漫;“悲催”、“忐忑”来自古典文学中的诗文和歌曲;“我反正信了”来自新闻。其次,“流行语”富于创造并接受多元化内容的价值观。“流行语”来得快去得也快,是社会文化多元交融的典型反映,体现汉语丰富的文化内涵。如“Hold住”,英汉混杂的形式展现了多元化的价值观。一方面,表面意义是一个女孩子以“夸张另类的造型”获取个人的成功,是个体的愿望与梦想,属于唯我独尊的个体审美意识;另一方面,通过个性化的展示,表现“如何处变不惊”的深层文化内涵,正是“坚守的品格”、“时代的精神”,集体审美意识得到泛化,“hold住”的不仅是时尚,更是自信、自强和自尊,是小众的,也是大众的,更是民族的、世界的。
“流行语”反映文化的潮流
根据“流行语”,我们可以把握经济发展的态势、生活变化的轨迹、文化潮流的走向以及人们价值观的取向。媒介传播时代,政府虽给媒体传播以充分的自由,但从来没有也不允许放手不管,必须坚持实施对媒介传播的统筹管理,政府和媒介将以新的形式互动。那么,“流行语”也一直受到政府与媒体的关注、引导与规范,正从最初的边缘式存在逐渐向主流化迈进,历史承载下的主流文化仍是社会文化的主导和先锋。另一方面,文化是多元的、开放的,“流行语”也不例外,流行语的产生发展进程充分体现了“下里巴人”与“阳春白雪”融合的文化方向。
不断流行和变化的“流行语”,折射出人们不同时期价值观的新变化,成为当下中国人生存状态和社会现实的记录,融入到文化中,浓缩中华民族当下文化内涵以及文化传承的方向。
(作者单位:吉林大学文学院;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资助项目成果,项目编号:09YJA740024)
注释
①杨文全:“流行语的界说与初步描写”,《新疆大学学报(社科版)》,2002年第2期,第125页。
②孟登迎:“‘亚文化概念形成史浅析”,《文化研究》,2009年第2期,第9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