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独白到对话:高等教育管理理念的应然选择①

黄 婷

(福建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福州350007)

从独白到对话:高等教育管理理念的应然选择①

黄 婷

(福建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福州350007)

高等教育管理是以制度组织为中介的教育管理主体间的交流与沟通的过程,本质上就是一种对话的过程。作为当代哲学思潮和时代精神的反映,对话已经成为管理中各主体解决问题、达成目的的有效策略。作为一种新的教育管理理念,对话体现出主体之间平等、民主、合作的关系,它既是对“独白式”传统管理理念的解构,又是对现代管理理念的重构。多元主体参与、团结与协作、民主化则是实现高等教育管理理念由独白到对话的应然选择。

高等教育管理;高校;对话;参与

高等教育管理是指“人们依据高等教育目的和发展规律,有意识地调节高等教育系统内外各种关系和资源,以便达到既定的高等教育系统目的的过程。”[1](P98)易言之,高等教育管理不仅指高等学校的管理,而且包括高等教育系统中高层次的行政管理。长期以来,高校受行政化的影响严重采取以官僚模式为主的管理,这种模式以高校领导为核心,主要采用控制与命令的方式,在独白式的沟通中只有等级指挥没有任何来回,也没有与他人的移情关系,师生只能追随或服从管理,缺乏自主性和创造性。

伴随着高等教育从精英化向大众化的转变,其管理理念由独白式向对话式过渡。对话理论的奠基人巴赫金,他强调思想只有同他人发生重要的对话关系之后才会衍生新的思想,主体之间只有在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之下才会形成和发展、寻找并更新自己的语言表达形式,人的生命提升和自我发展在自我对话、与他人对话中逐渐实现。超越语言学的视界,“对话”投射到高等教育管理活动领域,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管理理念,这种理念注重领导者和师生之间的对话和沟通,凸显和张扬高校师生的地位和作用,体现出高校领导、高校师生在平等互动基础上的自我建构。可以说,对话式管理理念不仅改变了言语方式,而且变革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对重新认识高等教育管理主体,推进管理理念的转变具有重要意义。

一、独白——传统文化视阈下的高校管理理念

高等教育系统是一个充满利益和权力冲突的政治系统。美国学者J·鲍德里奇等人对于大学内部管理方法进行研究,提出了高等教育政治模式,认为“高等院校都是政治化了的机构;学术行政主要是如何和谐地安排教职员中的势力团体和利益集体的问题,而不是遵循合理的程序或官僚结构规章的问题。”[2](P12)长期以来,高等教育管理采取官僚模式的管理,高等院校也类似于政府呈现出官僚科层制的管理模式,这种模式以独白作为管理理念,把管理的过程仅仅当作是一种单向的命令或演讲过程,真正意义上的公共对话根本不存在,其实质上是一种权力控制的关系,基于这种精英政治上的官僚制结构使公共对话被严重遮蔽,从而造成失语的盲从局面。

在计划经济体制之下,社会发展速度较为缓慢,高校呈现出封闭的状态,这种独白式的管理理念,英雄主义管理方式在高校管理中是可行的。随着高等教育进入市场经济社会,高校及其管理都处于动态之中,是一个动态的、开放的非线性系统。因此,高等教育管理已不是高校领导可以单独完成的工作,只靠少数管理者的力量是难以推动高等教育的发展和高校的进步。与此同时,广大教师、行政人员的素质在提升,学生自我管理的能力也不断增强,越来越有能力参与到高校的建设之中,承担高等教育发展的责任。在这情势之下,一种意在通过发挥广大师生员工能量和作用,以推动高等教育有序发展的对话式管理理念应运而生。

二、对话:作为管理理念现代化的合理定位

(一)对话的基本内涵

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最先提出“对话”一词,他认为,人与人之间只有通过对话、交往和沟通,才能建立一种相互理解、信赖的关系,才能发挥人的主体性,摆脱束缚人性的各种枷锁。“哈贝马斯的交谈伦理学所提出的对话式不仅是对西方传统伦理学所倡导的独白式的一个重大突破,也是对儒家的独白式传统根深蒂固的中国的一次洗礼”[3](P247)。对话作为一种全新的教育管理理念,与服务人和培养人的高等教育管理目标相契合。高等教育管理以促进个体的身心发展为中心,以提高个体的能力素质为终极目标。因此,教育管理必须将实现人的价值和意义放在凸显的地位,关注师生完满的精神世界和独立人格,注意管理过程中的平等地位、相互对话、意义分享及其共同发展。

(二)对话的主要特征

1.平等性

管理活动是一种在场的相互对话活动。对话,首先是意味着管理双方具有平等的地位,拥有发言的权利,相互尊重对方做人的权力和尊严,尊重对方存在的价值。对话中双方的独立而完整的“我”,通过相互敞开心扉和接纳,往往能激发一种突变,生成一种新的东西。正如雅斯贝尔斯所言:“对话是真理的敞亮和思想本身的实现。”[4](P36)在平等制度的框架内,教育管理的主体(包括学校管理者、教育行政人员、教师及学生)才有平等参加的机会,才能有表达意愿、情感、打算的均等机会。这样,对话双方每次经历沟通交流,都会带来新的理解,实现对话的互惠。

2.互动性

真正的对话应当是对话双方共同处于一种积极的自由状态之中,彼此坦诚交流,共同探索,在真实、真诚中实现持久的互动。巴赫金认为立足于社会生活中的话语,必然会因现实社会的极大丰富性看出不同程度的差异性,人在这种差异性对话中成为社会的人,丰富并发展了自己。对话作为一种新的管理理念,它强调学校领导和教师、行政人员间动态的信息交流,要求改变以往上对下的“统御”或下对上的“接受”,转型、创新为上下互动的“影响”,通过信息交流实现相互沟通、相互影响、相互补充,从而达到共识、共享、共进。[5](P105)诚如戴维·波姆所指:“我们在对话中所形成的想法,进行的沟通,以及产生的观念就像种子,一旦机缘巧合,就可以导致变化的出现,到达视野的整合。”[6](P216)

3.包容性

高等教育管理应当是一种开放、多重互动、包容异质的管理,它提倡建立一个对话共同体格局,这个格局能够容纳来自各方不同的声音,打破个体认知的封闭和差异,从而实现知识和信息的互补、交流。在这个对话场域中,“每个人作为平等的谈话主体,可以自由地公开表达他们的意见,理性地进行对话和协商,民主地讨论各种感兴趣的话题,每个人都拥有亮出自己的观点和思想、参与对话和讨论的资格,但谁都不能成为‘话语的霸权者’。交往主体之间以一种自由平等方式,通过谈话的双向交流,形成一个开放的、动态的、自由的‘思想场域’。”[7](P31)

三、高等教育管理理念由独白到对话的理路探索

高等教育是一个系统,这个系统为了达到既定的目的需要调节和控制,因此多元主体的参与就显得更为重要。以高校领导为首的高校行政人员处理高校的行政事务,提供一个有序的学术研究和传播的环境。教师通过教书育人,运用手中的学术权力,使高校成为名副其实的高等学府,促进高等教育目标全面实现。学生通过自我管理和参与决策,有效地推动高等教育系统的调整

和完善。[8](P111)

(一)多元主体参与

1.高校领导及行政人员

在高等教育管理方面,高校领导及行政人员的作用显而易见。我国高校管理体制实行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高等学校党委在学校的地位是宏观的领导,而校长则是在党委的领导下独立地开展行政工作。”[9](P284)校长是高等教育管理的代表,高校各职能部门的行政人员配合党委和校长开展管理工作。校长与其他管理主体应当借助行政权力,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办事,共同创设具有民主、平等、尊重、信任、宽容的高校文化氛围,建设独具特殊的一流学校,为此,应当调动教授委员会、学术委员会和教职工代表大会的建设作用,发动管理者、教授、教工的力量共同参与学校的管理,努力实现学校重大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健全和完善教职员参与的信息交流机制,投入相应人力、物力和财力建设教职员工话语表达的渠道和平台,以期促进对话的正当性,增强教师参与公共对话时的真诚度、自主参与度。

2.高校教师

高等教育管理倡导教师的民主参与,需要界定教师参与的领域与层次,考虑教师的利益和核心影响力,因为教师的全面参与不仅会给高校管理带来参与能力困境,而且也会损害决策的效率。从影响力看,教师的权威领域应该是“决定是否教、什么时候教和教什么”[10](P152)的问题,学术领域中教师具有核心影响力,因此当今世界范围内“教授治校”、“专家治校”成为一种备受关注的模式。高等教育管理的决策有相当一部分是学术决策,从这个角度看高校教师最有发言权,为此,学校应在教育教学和学术领域等层面给予充分的自由权和发言权,这可以通过院系的学术委员会或教学委员会等方式让教师参与。从利益上看,关于教师的核心利益的“敏感区”,教师也应当高度参与到决策的制定过程之中。譬如,聘用、晋升、薪金、经费分配和培训等相关问题,教师对这些领域具有强烈的关注热情。因此,这些领域应该保障教师的完全参与,充分尊重和信任教师,给予充分的发言权和表决权。

3.高校学生

“国家和高等院校的决策者应将学生视为高等教育改革的主要的和负责的参与者。”[11](P3)2005年我国教研部颁布的《普通高等学校学生管理规定》第41条明确规定:“学校应当建立和完善学生民主管理的组织形式,支持和保障学生依法参与学校民主管理。”这一规定首次以法规的形式明确了大学生对高校管理的参与权,体现了现代高校管理民主化的发展趋势。“大学生是高等学校中的特殊群体,处于受教育者的地位,这一特性决定了他们参与学校管理具有与学校中教职工不同的特征,即学生既不为高等教育管理制定政策和法规,也不作为高等教育的决策者,而是通过自身的群体意识和行为调节和影响高等教育管理,是一种‘隐性’管理。”[8](P111)学生可以对课程设置、教师的教学质量等问题提出建议,促进学校的课程改革,提高办学质量;可以对学校发展建设、校园文化等工作中涉及学生切身利益的决策进行评议,培养对学校管理目标的认同感,调动主人翁的积极性,这种多元参与的管理模式有益于高校管理体制自身的发展,增强领导决策的正确性,有助于建立一个学生和学校的沟通机制,提高学校管理机构的反应能力。

(二)团结与协作

高等教育是个人才聚集、学术思想活跃的领域。无论是开展教学活动,还是科研活动都离不开全校师生员工的凝心聚力、协同合作,而这一协同作业的过程正是对话性沟通的内在要义。对话是理解基础上的视域整合,高校领导可以多与下属沟通交流,关心下属的想法和需求,彼此之间达到信息的吸收和整合,这样管理者和下属之间才可能形成共识达到互相理解。当个人的需求被组织满足后会激励自我选择某种积极的行为指向组织的目标,这有利于组织决策的执行和组织愿景的实现。管理者还应当重视培养员工的合作精神。建立合作成果公平分配机制,鼓励员工之间的交流和合作,员工之间合作越默契越能够增进理解。对话的双方在原有理解的基础上获得更多新的理解,工作越有利于顺利开展,彼此间的信任度就越高。要实现合作成果的公平分配,具体而言,第一,这种公平会让下属觉得自己的付出和回报成正比,第二,自己付出与回报的比值与他人付出与回报的比值差别甚小。遵循这两点才可能提高员工对合作的预期收益,促进员工之间的交流和合作。管理者不仅要通过利益的激励功效实现组织的愿景,而且还应当通过授权使下属相信他们处在学校的中心而非外围。授权需要艺术,因事授权、视能授权、先授责后授权这是授权艺术的关键。在授权过程中,管理者容易发现能人,集中智慧发挥集体的力量,突破管理者个体的自我中心性和狭隘性,实现见解的融合,从而开拓思想认识的新视域。

(三)民主化

对话本身就是民主化进程的必然结果,只有当民主化价值取向、目标内涵在高校管理主体的内心凝固以后,才能产生巨大的能量,推动管理理念现代化进程。一所开放、民主的高校不仅要以民主原则为基础,而且还要民主地行政,让民主渗入教师、学生思想之中。

首先要尽快完善参与表达机制,促使教职工意志的表达充分、准确而及时。民主精神和民主能力的培养在高等教育管理实践过程中,是使教职工成为计划、决策的参与者和责任者,因为满足公共需要的政策和方案是通过集体努力和协作得以最有效并且最负责任地实现的,高等教育管理离不开决策,决策“是管理的起始环节,对整个管理过程起着直接的制约作用,也是对管理过程所要达到的目标的预定”[8](P111)。对于高等教育管理而言,从问题的提出、决策制定、决策执行、决策评估、决策监控、到决策终结这一决策系统运行的过程中,需要倾听一切人的声音,体现“一些人的对话”。教师参与的核心在于表达自己的主张,维护自身利益和体现自己的学术权威,但这并不意味着要亲身参与高校管理的每一个细节,因此可以通过程序参与和代议制参与完善表达机制实现决策的合法性。程序正义是在治理过程中通过程序的方式来体现正义和公平,就高校管理而言,就是在高校决策的程序上体现公平和透明,减少和避免人为因素,凡是与教师利益相关的事务必须保证教师有必要地发言权和影响力,相关信息必须向教师公开。为了提高决策效率,避免教师从自身的利益和狭隘的专业知识出发参与决策,这需要通过代表的方式就教师的利益和能力发出自己的声音,表达诉求。

其次,整合学生资源,完善高等教育管理的开放性。第一,变更管理理念,创设民主管理的“气候”。受传统教育管理观的影响,学生只能被动地服从学校的管理,处于失语状态,要改变这种独白的状态,应当破除“管理与学生无关”、“领导比学生高明”的观念,变单边活动为多变活动,变集权管理为民主商洽,重视学生的话语权。第二,完善参与制度。宏观层面,国家应当建立和逐步完善大学生参与学校民主管理的法律条文、政策法规;增强相关规章制度的现实操作性,形成集鼓励、倡导,可操作为一体的完整体系,从而为学生民主参与提供强有力的法律保障。微观层面,学校要建立健全相关制度,如学生听证制度、学生申诉制度、学生代表制度、校长及重点部门负责人的学生助理制度,为学生参与民主管理提供制度支持,实现学生参与管理制度化。第三,加强对学生参与管理的领导和指导。充分发挥共青团、学生会在民主参与中的核心作用,建立健全学生参与教学管理工作委员会的参与模式,丰富学生参与管理的形式和内容,切实加强对学生的引导和指导,使其参与活动逐步从无序、单一、低层次向规范化、多样化、高层次发展。[12](P11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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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640

A

1007-9882(2012)01-0147-03

2011-12-15

黄婷(1984-),女,福建漳州人,硕士,福建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实习员,研究方向:教育管理。

[责任编辑:田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