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胜平,张 萍
(井冈山大学1.井冈山研究中心;2.继续教育学院,江西 吉安 343009)
井冈山时期毛泽东改造游民的策略
廖胜平1,张 萍2
(井冈山大学1.井冈山研究中心;2.继续教育学院,江西 吉安 343009)
毛泽东认为,游民来自于破产的农民和手工业者,游民具有两面性,即集革命性与破坏性于一身。这种认识也决定了他在井冈山和赣南闽西时改造游民的策略:一是通过给予游民以土地和适当职业解决他们的生计需求,从而把他们团结到革命队伍的阵营之中,同时在生产劳动中改造其游惰习气;二是从思想和组织等方面对游民进行整肃,使他们的破坏性降到最低值。在毛泽东这种策略思想的指导和影响下,井冈山和赣南闽西根据地都对游民进行了改造,且成效比较显著,其中积累起来的经验为建国初期改造游民、解决游民问题提供了一定的借鉴。
毛泽东;改造游民;策略
研究游民的权威学者王学泰先生指出:“游民数量的多少,在宋代及宋代以后的历朝中可以说是朝代盛衰的标志。游民问题像其他社会问题一样不断地出现,困扰着社会的稳定和经济的平稳发展。中国古代社会总是在‘暴君专制’与‘暴民乱治’之间来回循环,也与此有关。 ”[1](P1)游民群体是推动历代王朝更替和社会动荡的重要力量,他们能把掌握政权的主流社会拉下马,尔后取而代之。在中国近现代史上,游民阶层虽然不是决定中国革命成败的基本力量,但对革命的影响却举足轻重。在近代中国,从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天国到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其间还有义和团运动,每次斗争的兴起和发展变化都与这个阶层的参与息息相关。就连1927年的四·一二和其他一些影响革命态势的事件,也和这个阶层的推波助澜密不可分。因此,从井冈山到赣南闽西,毛泽东对游民非常重视,主张采取积极的策略和措施来对其加以改造。
毛泽东非常重视阶级成分和敌我阵营的区划,认为分清敌我关系到革命的成败,《毛泽东选集》里的第一篇文章《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第一句话就开宗明义:“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2](P1)在对中国社会各主要阶级进行条分缕析后,毛泽东在这篇文章的最后提到了“游民”:“此外,还有数量不小的游民无产者,为失了土地的农民和失了工作机会的手工业工人。他们是人类生活中最不安定者。”“这一批人很能勇敢奋斗,但有破坏性,如引导得法,可以变成一种革命力量。 ”[3](P8-9)这里,毛泽东总结了游民的特质,一是出身,游民是来自“农民”和“手工业工人”,是工农中生活水平低下、生计较窘迫者;二是具有两面性,既“很能勇敢奋斗”,又有“破坏性”,是个矛盾统一体。
毛泽东的观点与马克思基本一致,马克思认为,游民“他们的性格在受临时政府征募的青年时期是极不稳定的,虽能做轰轰烈烈的英雄勋业和自我牺牲,但同时也能干出最卑劣的盗窃行为和最龌龊的卖身勾当”。[3](P409)
毛泽东在分析游民的成因时,认为根源在于贫穷,即“因贫致游”。他在抗战时期重申:“中国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地位,造成了中国农村中和城市中的广大的失业人群。在这个人群中,有许多人被迫到没有任何谋生的正当途径,不得不找寻不正当的职业过活,这就是土匪、流氓、乞丐、娼妓和许多迷信职业家的来源。 ”[4](P645-646)
但是,毛泽东对游民特性的认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1930年5月,毛泽东在寻乌做过调查之后,认为游民是“不工不农不商、专门靠赌博敲诈、为统治者当走狗吃饭的流氓”,他们在寻乌占各类职业人群的第三位,仅低于农民和手工业者,若把游民和娼妓合计,便等于商人和手工业者的合计,占到全部人口的16%。[5](P99-100)此时毛泽东只字不提游民的优点,基本否定了 《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里对游民积极作用的论述,实际上是把游民阶层窄化了,即把游民与流氓划等号。时隔不到半年,1930年10月,毛泽东重提游民的革命性,并且高度赞扬游民参加革命的热情。他在《兴国调查》一文中指出兴国第十区的游民数量占总人口的2%,他们是“完全失业靠赌钱做土匪等为生的一群人,那些半失业的不在此列”。[6](P200)可毛泽东认为该区的90余名游民“一般都是欢迎革命,不但没有一个反革命的,并且有十个参加区乡政府的指导工作,一个当了游击队的指挥员”。[6](P233)
总之,从毛泽东的论述中可以看出,中国近代游民主要来源于失地的农民和破产的手工业者。他们失掉了土地和赖以为生的正当职业,到处游荡,不得不靠不正当的手段谋生,由此就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社会阶层——游民阶层,他们是把双刃剑,既可杀敌,亦可自伤。在抗战时期,毛泽东仍然坚持游民的两面性:“这个阶层是动摇的阶层;其中一部分容易被反动势力所收买,其另一部分则有参加革命的可能性。”但总的来说,“他们缺乏建设性,破坏有余而建设不足,在参加革命以后,就又成为革命队伍中流寇主义和无政府思想的来源。因此,应该善于改造他们,注意防止他们的破
坏性。 ”[4](P645-646)
游民阶层的人数众多且群体繁杂。1930年,在毛泽东的主持下,红四军前委和闽西特委专门通过了一个关于流氓的决议案,再次确认流氓(其实是指游民)是由于“农民、手工业者”的大量破产所致,并指出其不正当职业有三十种之多:“1土匪,2盗贼,3娼妓,4兵痞,5戏子,6差人,7赌棍,8乞丐,(以上八种都是大群众,以下人数较少)9讼棍,10地保,11中人 (一部除外),12开烟馆的,13装水烟的,14卜卦的,15算命的,16看相的,17地理先生(一部除外),18耍把戏的,19卖假膏药的,20卖武的(一小部除外),21游学的,22包打听,23拐子,24拆白党,25做烂媒的,26人贩子,27和尚 (一部除外),28道士(一部除外),29师娘(巫),30教徒(一部除外)。”“他们的人数,平均约占社会总人口5%,全国约有二千万。 ”[7](P512)全国城乡游民无产者总数已高达2000万(有学者经过资料分析,认为当时农村游民的比例,平均约在百分之二、三之间,即全国农村游民的绝对数在1000万上下;而城镇游民在全国城市人口的比例,以最保守的估计,当不低于10%,一般在15%左右,以此比例推算,全国城镇游民约1000万左右;两者相加,全国城乡游民的总数大约是2000万或者更多一些。[8](P133-134)),成为影响革命成败的一种重要势力。敌我双方都在争取这种势力,但“这个阶层由于他的整个生活地位决定他是一个具有两面性的 ‘动摇阶层’”,“表现‘破坏有馀而建设不足’,表现‘有奶便是娘’的性格”,“在革命的高潮与来潮,革命斗争胜利的情况下,差不多整个游民阶层都有很大的革命性,并卷入革命运动,站在革命运动的前线。反之在革命低潮,特别是退潮与失败而反动的旧统治暂时获得巩固的时候,其中一部分又易被反动势力所收买来作反革命的活动”。[9](P75)如在井冈山斗争时期,个别游民的破坏性彰显无遗。1929年1月,国民党军队围攻井冈山革命根据地黄洋界哨口,但是,久攻不下。于是,他们用金钱收买了当地的一个叫陈开恩的游民,由其带路,从侧面的一条小路实施了偷袭,最后占领了黄洋界。[10](P363)游民这种两面性的特点,使毛泽东深感棘手:“处置这一批人,是中国的困难的问题之一”。[2](P9)
第一次国共合作关系破裂后,中国共产党进入到了领导土地革命战争的时期,在创建农村根据地的过程中,毛泽东认为,解决游民问题成为急需解决的“一个很严重的问题”[7](P511)。 一方面,根据地一般是建立在易守难攻的地区如井冈山等,而在这些区域有的地方早就存在着一些凭险据守、成分复杂的以游民为主体的地方武装势力,如袁文才、王佐等,是和平共处还是刀兵相向?这个问题直接影响根据地的创建、生存、巩固和发展;另一方面,经常被国民党军队“围剿”,红军减损较大,急需人员增补,这就难以避免大批游民分子的加入。1928年11月,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中就谈到了这种喜忧参半的境况:“红军成分,一部是工人、农民,一部是游民无产者。游民成分太多,当然不好。但因天天在战斗,伤亡又大,游民分子却有战斗力,能找到游民补充已属不易。”同时,他也提出了解决这种境况的策略,“在此种情形下,只有加紧政治训练的一法。 ”[11](P63)
那么,对游民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已是当务之急。早在1927年“八七”会议上,毛泽东就游民土匪问题作了发言,他沿用了 《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里的思路。他指出,对待游民土匪,不能只利用他们,而应当制定一个策略来引导他们,“只要我们实行土地革命,那一定是能领导他们的。我们应当他们是我们自己的弟兄,不应看做客人”[12](P9)。这是毛泽东游民策略思想的雏形,也是一种预设,即通过分配游民以土地从而把他们团结到革命队伍里来。这种想法与古代儒家游民的观念保持惊人的一致。“游民”一词最早出现在《礼记·王制》中:“凡居民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地邑民居,必参相得也。无旷土,无游民,食节事时,民咸安其居,乐事劝功,尊君亲上,然后兴学。”王学泰理解为:“儒家认为周代实行的是井田制,在这种制度下,田有常制,民有定居,各安其业,此时是没有游民的。如果井田制有所败坏,农民、手工业者或者商贾脱离了原来的定居点与相应的职业或劳动对象,这些人便成了游民”。[1](P13)换句话说,农民只要有地可种,是不会沦为游民的;那些已经沦为游民的,只要给予土地,他们又会回到以前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比较固定的有规律的生活方式。
实际上,从“三湾改编”起,毛泽东就开始对红军中的游民习气进行约束和整顿。胡绳指出:“红军中游民习气很厉害,三湾改编、古田会议都是同游民习气作斗争。 ”[13](P22-23)
1927年9月,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的余部来到井冈山。当时井冈山地区有以袁文才、王佐为首的两支绿林武装,而这两支队伍游民群众占多数,封建帮会色彩和军阀作风非常严重。当时有人曾经提议解除他们的武装,把他们解决。毛泽东耐心地作了说服工作:“我们不能采取大鱼吃小鱼的吞并政策,三山五岳的朋友还多呢!历史上有哪个能把三山五岳的土匪消灭掉?三山五岳联合起来总是大队伍。”“不能只看到几十个人、几十杆枪的问题,是个政策问题;对他们只能用文,不能用武,要积极地争取改造他们,使他们变成跟我们一道走的真正革命武装。 ”[14](P247)团结、改造的策略确定之后,毛泽东就委派何长工等多名政工干部和军事骨干到袁、王部队任职,从政治、思想、组织等各方面彻底改造这支队伍。仅仅几个月时间,改造基本完成,将一支游民土匪为主体的绿林武装整编成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工农革命军。
但在中共“六大”前后,由于受共产国际错误指导的影响,红军中形成处置游民的“左”的倾向,认为中国游民阶层同欧洲资本主义国家的流氓无产阶级一样,完全是反革命的。结果导致1930年2月袁文才、王佐被错杀。另外,红军队伍中由于游民习气没有得到彻底肃清,致使“流寇主义”、“盲动主义”等在军中泛滥。为纠正这两种倾向,从思想理论和政策策略上解决游民问题,1929年7月,在毛泽东的指导下,经过毛泽东的修改,中共闽西第一次代表大会在肯定游民“仍可参加革命”的前提下,制定了“对流氓无产阶级政策”。大会对流氓无产阶级进行了区分并制定了相应的策略:“1.以抢劫为业,勾结豪绅资产阶级与革命为敌的土匪,党应坚决的解除他们的武装。2.虽以抢劫为业,但与豪绅资产阶级有冲突,动摇于革命与反革命之间的土匪,党应当派人插入他们的队伍中,争取其群众反动其领袖(反动的不革命的),使之站在反豪绅资产阶级战线上来。3.对半耕田,半抢劫的土匪,党应把他们组织起来引导他们进攻地主阶级。4,在赤色区域城市中的流氓分子,应分配他们以田地或强迫他们做工,不要胡乱打击他们,但如系显著反动嫌疑的流氓领袖,应处以死刑。在白色区域中则应设法拉拢流氓分子,使之不为豪绅资产阶级利用。 ”[15](P125-126)这种以表现定性、区别对待的策略团结了大多数游民。
另外,毛泽东对军队中存在的流寇主义和盲动主义进行整肃。1929年12月,毛泽东在古田会议上提出了纠正这些错误的方法:(一)在思想上,加紧教育,批评不正确思想,肃清流寇主义和盲动主义;对现有红军基本队伍和新来的俘虏兵,加紧反流氓意识的教育。(二)在组织上,争取有斗争经验的工农积极分子加入红军队伍,改变红军的成分;从斗争的工农群众中创造出新的红军队伍。(三)从制度上和政策上纠正盲动的行动。[16](P94-95)
1930年5月,毛泽东在《前委给安于会赣四县边界特区委的信》中进一步分析了游民问题,并对游民中的一个特殊群体——流氓无产者的政策策略进行了量身定做。他在信中指出:我们对流氓的观点“完全与富农相反,我们是同情于流氓的阶级地位的。我们是承认流氓有革命性的,……我们所反对的是流氓的思想——流氓的政治主张,他们是大烧大杀大抢的,他们是个人享乐主义——大嫖大吃大喝的。他们是流寇主义的游击政策,他们忙的不是建设政权和分配土地,而是扯起旗子到处乱跑”。因此,对待流氓的策略是,“我们要准许流氓分得田地,要准许流氓参加适当的工作,要准许他们有苏维埃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我们对流氓的策略是积极争取他们,把他们的力量用于对统治阶级的斗争”。毛泽东虽然虚怀若谷、对流氓施以仁政,但对流氓无产者还是保持了应有的戒备,“不要他们在红军赤卫队及苏维埃中占多数;不要他们在一切地方居领导地位,除非他们在斗争中洗刷了错误观点的人,至于党内要坚决防止流氓成份的增加如同坚决的防止富农一样”。[17](P132)
1930年6月,毛泽东主持召开了红四军前委和闽西特委联席会议,会议专门讨论了游民问题,并通过了《流氓问题》决议案。决议对流氓的定性与此前毛泽东的分析有较大的分歧,“可以断定流氓是没有积极的革命性的,反之,一般来说他们具有充足的反革命性。他们在不得已时可以投机加入革命队伍,但他们始终是动摇的,随时有叛变作反革命走狗的可能”。决议还制定了对流氓的总策略:“把流氓从统治阶级底下夺取过来,给以土地和工作,强迫其劳动,改变其社会条件,使之由流氓变为非流氓”。[7](P513)从5月“我们是承认流氓有革命性的”到6月“断定流氓是没有积极的革命性的,反之,他们具有充足的反革命性的”的变化中,不难看出,这个由邓子恢起草、毛泽东审阅修订的决议案基本否定了此前毛泽东对流氓的定性,而在策略方面除了剥夺了(或者是隐而不提)毛泽东主张的流氓的政治权利——“要准许他们有苏维埃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之外,其他的与毛泽东提法无异,即主导方面还是团结和改造。只是语气更为强硬:“强迫其劳动,改变其社会条件,使之由流氓变为非流氓”。毛泽东的怀柔政策和戒备心理被刚性的方法和措施所代替,决议规定:在政治上,“不能对流氓有丝毫让步”,当流氓有反革命阴谋或活动时,“都必须毫不犹豫的消灭他们,不但消灭他们的首领,必要时还须消灭他们群众的一部以至全部”;在组织上,要在党和红军中洗刷游民成分,“有计划的以工农斗争分子代替流氓,坚决的反对党内庇护流氓”;在思想上,“对于由流氓组织成分产生的流寇主义、单纯军事观点、逃跑主义、烧杀政策、肉刑制度、惩办制度、个人享乐主义、个人英雄主义、小团体主义、极端民主化等等错误的政治观念和组织观念,一定要用大力去排除”。[7](P513-514)
这种通过分配土地、劳动改造游民的策略在也是毛泽东的施政纲领之一,1933年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文件的形式予以公布:“在紧靠暴动前,工人、农民及其他民众,被地主资产阶级压迫剥削,因而失去职业和土地,连续依靠不正当方法为主要生活来源,满三年者,叫做游民无产者(习惯上叫做流氓)。苏维埃对于游民无产者的政策,是争取其群众,反对其首领及其他依附剥削阶级积极参加反革命的分子。关于争取一般游民无产者群众的主要办法,是使他们回到生产上来,照一般革命民众的例,分配土地和工作,并给予选举权。但分配土地,须在乡村居住,并须自己能耕种者。 ”[18](P628)
上述对游民的界定和策略一直沿用至建国初期,1950年政务院只是略加修改后公布全国,但却删掉了“并给予选举权”。[19](P186)
在井冈山和赣南闽西,毛泽东的这种对游民采取的刚(整肃)柔(团结)并济的改造策略,成效非常显著,仅仅几年时间,许多游民土匪武装被争取和改造,流氓意识基本得到肃清,游民在根据地几乎绝迹。20世纪30年代初,毛泽东在江西作了一系列农村调查。在1930年的《寻乌调查》中,毛泽东记载了“神道地主(神、坛、社、庙、寺、观六种)”占有土地的状况,以及土地革命后迷信职业者改了职业、分了土地的情况。而且城郊的游民迫切要求分田,“娼妓有爱人的跟爱人跑了。没有爱人的无论如何要求分田,她们说:‘没有生意了,不分田会饿死。’人们说她们不会耕,她们说:‘我来学呀!’”,“若不分给,她们就闹”。以城郊说,“游民分了田的占60%,毫无耕种能力不分田的占40%”。[5](P169)
在1931年的《兴国调查》中,也记载了游民们(讨饭的、打卦的、算命的等等)在土地革命中受到教育改造而参加生产和工作的情况。如赌钱的,“过去赌钱的十个有九个吃大烟,现在不吃了。本区五十多个赌钱的人中,没有一个反革命,听到打土豪分田地,心里十分喜欢。过去寒天没有衣穿,一身稀烂,现在穿得好了”,“第三乡六人中之雷永黄,有家室,赌钱卖烟,今年二月加入革命,在乡政府当财政科长,很忠实”。[6](P230-231)游民的改变使根据地的人民获益匪浅:“没有烟赌,同时也没有盗贼,夜不闭户,也不会失掉东西。 ”[6](P221)
由于教育改造,许多职业迷信家失去了市场,迷信活动也逐渐遁形了。在1933年的 《长冈乡调查》中,毛泽东作了这样生动的描述:“去年以来,‘老婆太’敬神(装香供饭、求神拜佛)的完全没有了,但‘叫魂’的每村还有个把两个。迷信扫除得这样快的原因:打了土豪,分了田地,第一。儿童团、少先队的反迷信宣传,苏维埃的节省香烛钱运动,第二。儿童团(特多)、少队的直接干涉(抹掉她们的香烛),第三。(应该拿说服代替干涉。)但有些老婆太,虽不敢公开敬神,心里还是信神,这些人多属没有儿子的。 ”[20](P325)
改造游民的绩效还可以从中共赣西南特委书记刘士奇给中共中央的报告中得到印证:“上海这些资产阶级的狗巡捕林立,窃盗扒手、乞丐到处发现”。而苏维埃地区,由于一般游民都分到了土地或给予了工作,游民土匪基本绝迹,“没有一个窃盗乞丐,晚上睡着无从关门,从西南到闽西,许多农民门上贴着‘夜不闭户’‘道不拾遗’‘园无荒土,野无游民’的对联”。[21](P356)
从井冈山到赣南闽西,乃至20世纪50年代建国初期,毛泽东对游民的来源和成因的认识基本没有什么改变,即游民主要来源于破产农民和失业工人,即沉沦为游民的根源是贫穷。关于游民的两面性即革命性与破坏性问题虽然因为中国共产党内存在分歧、时有变化,但毛泽东二者兼有论一直处于主导地位。从上述认识出发,毛泽东制定的游民策略主要是分配土地和给予适当职业,通过生产劳动和思想教育改造游民,这也是建国初期中国共产党改造游民的基本策略和模式。
[1]王学泰.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增修版(上)[M].北京:同心出版社,2007.
[2]毛泽东.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A].毛泽东选集:第 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马克思.1948年至1850年法兰西阶级斗争[A].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4]毛泽东.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A].毛泽东选集:第 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5]毛泽东.毛泽东农村调查文集:寻乌调查[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6]毛泽东.毛泽东农村调查文集:兴国调查[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7]江西省档案馆,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流氓问题——红四军前委闽西特委联席会议决案[A].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中册[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
[8]郑春苗.论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游民问题与党的策略[J].近代史研究,1985(3).
[9]彭真.关于晋察冀边区党的建设和各项具体政策的报告提纲(1941年9月)[A].解放军政治学院党史教研室.中共党史参考资料:第9册[M].北京: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党史教研室编印,1979.
[10]余伯流,陈钢.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
[11]毛泽东.井冈山的斗争[A].毛泽东选集:第 1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2]本书编写组.毛泽东在八七会议上的发言(节录)[A].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土地革命文献选编[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7.
[13]本书课题组.胡绳论“从五四运动到人民共和国成立”[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
[14]何长工.改造袁、王与“双枪兵”[A].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下)[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
[15]中共闽西第一次代表大会之政治决议案[A].江西省档案馆,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中册[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
[16]毛泽东.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A].毛泽东选集:第 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7]许毅.中央革命根据地财政经济史长编:上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18]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关于土地斗争中一些问题的决定[A].解放军政治学院党史教研室.中共党史参考资料:第6册[M].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79.
[19]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关于划分农村阶级成份的决定[A].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教研室.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19册[M].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86.
[20]毛泽东.毛泽东农村调查文集:长冈乡调查[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21]赣西南(特委)刘士奇(给中央的综合)报告[A].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上册[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
On Mao Zedong's Vagrant-reforming Strategy in The Jinggangshan Period
LIAO Sheng-ping1,ZHANG Ping2
(1.Center of Jinggangshan Studies;2.School of Continuing Education,Jinggangshan University,Ji′an 343009,China)
In Mao Zedong's mind, vagrants werebankrupted peasantsand craftsmen whowere characterized in combination of revolution and destruction.Such a belief shaped his strategy of reforming vagrants in Jinggangshan and Southern Jiangxi&Western Fujian areas:on the one hand,he offered vagrants lands and adequate employments to meet their living needs,thus including them in the revolution team and reforming their wandering-and-doing-nothing habits;on the other hand,he gave them thoughts and organizational disciplines,thus minimizing their destructive forces.Under the guidance and influence of that thought of Mao,vagrant reforming process was conducted with desirable effects in those revolutionary bases The experiences obtained provided certain references to the later vagrant-reforming initiatives in the early year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Mao Zedong;vagrant reforming;strategy
K263.4
A
10.3969 /j.issn.1674-8107.2012.01.001
1674-8107(2012)01-0005-06
2011-10-20
1.廖胜平(1973-),男,湖南耒阳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中共党史、党建研究。2.张 萍(1961-),女,山东菏泽人,讲师,主要从事井冈山斗争史研究。
韩 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