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 杰
(陕西科技大学 思政部,陕西 西安 710021)
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一直遵循走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短短三十年间,中国的经济增长速度平均保持在百分之九以上,远高于全球的平均经济增长速度.同时,被认为社会主义无法解决的“短缺经济”也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而消除了.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已达到一千美元,总体进入小康水平,贫困人口大幅度减少,人民生活水平明显提高.这条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的成功实践与经验,被世人称之为“中国模式”.“中国模式”越来越展现出生命力,它是完全不同于资本主义国家所谓的“华盛顿共识”所主张的走私有化、自由化和透明化的经济发展道路,而是一个适合中国国情的、有其自身内在逻辑发展的全新发展模式.
19世纪中叶,中国的现代化才得以开始,但“百年的变革始终在抄袭外国和回归传统之间摇摆,时断时续,杂乱无章,不论在理论和实践上都没有找到具有中国特色的发展模式”[1].直到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才开始在真正意义上自觉探索自己的发展模式.
作为新中国奠基人的毛泽东,历来反对教条主义和本本主义,他主张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在革命时期的“农村包围城市”等战略的成功,就是其思想的具体写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作为毛泽东思想逻辑的延续,虽然他认为生存是国家首要任务,但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模式的探索必须开始.于是,在“一五”计划后期,毛泽东基于对苏联模式弊病的分析,开始了在社会主义现代化问题上进行“走自己的路”的伟大探索;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总结了苏联、东欧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教训,提出从中国实际出发寻找正确的发展道路;“八大”提出全国人民的主要任务是集中力量发展社会生产力,实现国家工业化,逐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要;1964年三届人大一次会议明确提出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发展目标.新中国前三十年的探索,虽然对前苏联模式进行了反思与纠正,但是由于当时的国际国内环境影响,有些方面违背了“实事求是”的思想,出现了重大失误.尽管如此,毛泽东思想中“实事求是”的思想逻辑一直是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指导,“中国模式”的逻辑起点也正是源起于此.
1976年之后,被誉为“总设计师”的邓小平用他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精神,把握世界大势,重新阐述了“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据此,他提出改革开放的理论,并着力于实践.而这些正是“中国模式”形成的关键逻辑理路.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根据国家面对的实际状况,邓小平提出了调整国民经济和实行对外开放的重大方针,打开了现代化建设的新局面,“中国模式”的基本逻辑得以在毛泽东之后沿续.此后,党的历次大会又分别提出了“走自己的道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指导思想;系统、深刻阐述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明确了党在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系统概括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主要内容.尤其是1992年初邓小平南巡讲话后,形成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科学理论体系;制定了“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确立了分“三步走”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战略目标、战略步骤;明确了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抓的基本方针,至此,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正式形成.邓小平理论标志着“中国模式”逻辑进程的基本构架的完成.
党的“十五大”以后,以江泽民为核心的党的第三代领导集体,高举邓小平理论伟大旗帜,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不动摇,抓住历史机遇,进行了改革的进一步深化.江泽民在前瞻中国发展方向时,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目标,使得中国发展的道路更为清晰,这既延续了“中国模式”的基本逻辑,又在基本逻辑的基础上予以深化.尤其是江泽民集中全党智慧所提出的“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是在邓小平理论的基础上,与时俱进地对“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问题的回应,同时创造性地解决了“建设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的问题.这样,“中国模式”逻辑进程的内容得到进一步充实.
进入21世纪之后,处于历史发展最快时期的中国,开始确定自己特有的发展模式.科学发展观指引下的改革已经不再是摸着石头过河,而是目标明确、路径清晰;中国的发展已经不再是单纯强调经济发展,而是追求全面协调发展;中国从偏重经济增长逐渐转向经济、社会协调发展,转向促进社会和人的全面发展.中国这种良性发展的模式开始引起研究者们的关注.2004年5月7日,美国《时代》周刊高级编辑雷默在伦敦《金融时报》上首次提出了“北京共识”;5月11日,英国著名思想库——伦敦外交政策中心,发表了题为《北京共识》的论文,该文对中国20多年的经济改革成就做了全面理性的思考与分析,指出中国通过艰苦努力、主动创新和大胆实践,摸索出了一个适合中国国情的“中国模式”.
经过几代中国人的探索,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被总结为基于“北京共识”的“中国模式”,它的逻辑发展与新自由主义的“华盛顿共识”的逻辑有着本质差异,其特有的核心价值在世界范围产生了涟漪效应,给全世界,特别是广大发展中国家带来了新的希望.
“中国模式”作为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模式,与西方的发展模式有着本质差异,它既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又吸收了人类文明的精华,它既具有社会主义特征,又兼收了世界进步方法.因此,它具有其自身独有的逻辑发展内涵.
早在1845年,马克思、恩格斯就已经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并且尽可能快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2].社会主义制度优于资本主义制度,就应该创造出比资本主义制度更高的生产力.但是长期以来,以前苏联为代表的社会主义国家一直处于商品供给缺乏的状态,人民物质生活水平处于匮乏状态,社会主义制度与“物质短缺”紧密相关,甚至前苏联、东欧的易帜,与人民无法摆脱的物质缺乏状况有直接的相关性.而新中国的前三十年,人们记忆中最深刻的事情也是生活物质的稀缺.
“中国模式”逻辑发展的基点,就是彻底地改变了社会主义的“短缺经济”,建设物质大量丰富的社会主义中国.面对“文革”之后的满目疮痍,邓小平提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认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一定要表现在生产力上,要学习资本主义的先进制度,于是他支持建设“经济特区”,之后他又明确提出“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之间不存在根本矛盾,问题是用什么方法才能更有力地发展社会生产力”[3]、“计划与市场都是发展生产力的方法”[4].1987年,党的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明确指出,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实际出发,必须坚持以公有制为主体,大力发展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商品经济的充分发展,是社会经济发展不可逾越的阶段,是实现生产社会化、现代化的必不可少的基本条件.这些关于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的论断是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一个重大发展.随后,邓小平在“南巡讲话”中又进一步深化引导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一全新范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以经济建设作为发展途径,把市场与计划有机地融为一体,从而形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摆脱了传统的社会主义发展桎梏,开辟了不同于西方的经济发展模式.这条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途径的实践,已经彻底地改变了中国人传统的物质生活状况,使中国人进入到全面小康的生活水平,“中国模式”的生命力得到最真切地体现.
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认为,资本主义的兴起不仅仅是一个经济和政治制度的综合体,它还有着特殊的精神风格和文化意义,其所呈显的特征处处和某种宗教上的伦理态度相互呼应,共同构成了现代人普遍的生活方式.他指出文化与民族精神对一个国家的发展起着至为重要的作用.“中国模式”得以形成与发展,也正是立足于传统文化,兼容现代文明,汲取制度价值,建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作为其文化内核.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基本内容包括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社会主义荣辱观等四个方面,它们是一个相互联系、相互贯通的有机统一整体.在世界的全球化进程中,我国价值观的多元化问题日益凸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在我国多样化价值观中居中心地位,对社会具有强有力的引领作用,使我国内在道德精神具有其独特价值.同时,它还体现了当代社会价值观的核心地位与包容性的统一、现实价值与目标价值的统一、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的统一、人类普遍价值观念与国家核心价值观念的统一、先进文化的绝对性与相对性的统一,是“中国模式”发展的文化内核.
中华民族曾长期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具有悠久灿烂的文化和底蕴深厚的历史.自秦汉以来,经过近两千多年的发展,直至“康乾盛世”,中国社会相对稳定,经济总量居世界第一位.但是,在西方世界经历了大机器工业革命与资产阶级的政治革命之后,一种新兴文明迅速崛起.这使得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中华民族陷入了屈辱的历史时期,中华儿女致力于救亡图存.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契机才得以显现.
改革开放三十余年,中国以世界上少有的速度持续快速发展起来.经济从一度濒于崩溃的边缘发展到总量跃至世界第二、进出口总额位居世界第三;人民生活从温饱不足发展到总体小康;农村贫困人口从两亿五千多万减少到两千多万;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综合国力上了一个大台阶,国际地位和影响力不断提高与扩大.中国的发展,不仅使中国人民稳定地走上了富裕安康的广阔道路,而且为世界经济发展和人类文明进步作出了重大贡献.“谱写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顽强奋进的新的壮丽史诗,中国人民的面貌、社会主义中国的面貌、中国共产党的面貌发生了历史性变化”[5].“中国模式”使中华民族重新崛起于世界东方,开始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
马克思与恩格斯认为共产主义社会“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6].他们把“人的全面发展”作为共产主义的最终指向.“中国模式”承接了这一社会主义特征的基点,把“以人为本”作为核心理念.这表现为一方面把人作为社会发展的目的,经济社会的发展最终是“为了人”;另一方面把人作为社会发展的主体,经济社会的发展必须“依靠人”.体现在党的群众路线里,就是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人的全面发展,人民群众物质文化需要的满足和综合素质的提高,既是社会发展的价值目标,也是实现现代化的重要手段,以人为本的价值诉求体现了目的和手段的统一.
“三个有利于”标准把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作为衡量价值实践的尺度,都指向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彰显了人民群众的价值主体地位;“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强调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科学发展观中“以人为本”核心理念的提出,从价值取向上根本实现了从“见物不见人”到“见物又见人”的转换.各级政府从群众切身利益出发,在促进城市就业、推进社会保障、加大扶贫力度、保护农民工合法权益等方面采取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措施,充分体现了“中国模式”以人为本的理念.
“中国模式”引发的中国崛起,是一个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重大事件,它深刻地改变了国际政治格局,甚至改变着世界历史的演绎进程.“中国模式”的伟大成就和成功经验,是在落后国家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如何实现现代化的经验.它虽然具有特殊性,但是也蕴涵着普遍性,它不仅是中国巨大的精神财富和宝贵的文化遗产,也是人类社会共同的精神财富和文化遗产,对人类社会具有重要贡献,具有历史性、世界性的价值.
当代西方资本主义的现代化,是建立在全球范围进行殖民扩张的基础之上的.这种扩张不仅依赖于政治、经济与军事方面的硬实力,同时也借助于文化、思想与学术方面的软实力.不仅表现为现实层面的开疆拓土,将整个世界变成以“西方”为中心而以“其他”为附属的大工场、大市场、大商场的“中心—边缘”结构;同时也体现为意识形态层面的重组一切话语的冲动:一方面在摧残与摧毁其他文化的基础上大力推行西方的文化标准与价值观念,另一方面则对“非我族类”的社会形态,按照自己的需要和理解进行意义解说、话语建构和理念重塑.
于是,资本主义的现代化不仅表现为现实层面上重组世界的政治经济格局,而且也体现为思想文化层面上形成与之相适应的一套看待世界的话语体系,即人类中心主义和欧洲中心主义相结合的意识形态,从而使全球人类能够自觉自愿地按照这套理论各就各位,最终西方现代化发展道路被塑造成人类现代化发展的唯一途径.
“中国模式”的崛起破除了西方资本主义的话语霸权,戳穿了欧洲中心主义的现代化普世意识形态,形成了中国自我发展的座标体系.“中国模式”证明了西方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不是人类现代化发展的唯一道路,更不是终极道路,人类现代化有更多的道路选择,凸显了“中国模式”的历史价值.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形成东西方两大阵营对立的国际格局,即以前苏联为首的后发社会主义国家与以美国为首的先发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对峙.在这场对峙中,前苏联作为崭新的社会主义制度的代表,显露出极多异于西方国家的特征,如社会制度、经济模式、政治运作等.但是,虽然前苏联是横跨欧亚的国家,可它的主流文化的源泉却是西方,它仍然不能摆脱深蕴其间的西方文化源流.
在文化范围方面,前苏联的民间除了马克思主义主流文化外,传统的东正教依然是俄罗斯文化的精神基础,它与西方国家同样处于基督教文化所关照的范围;在物理地理归属上,虽然前苏联把自己称为东方国家,而历史事实上,它作为老牌殖民扩张主义的继承者,主要城市的地理位置仍是归属于西方;在政治理念方面,前苏联的政治发展目的与美国等西方国家的追求相同,那就是制度同一化,寻求谋得全球霸权.总之,前苏联与美国对峙的格局仍然是基于西方文化对“一”的追求的分立表现,即对同质性的追求,其实并没有出现与西方文化真正异质性的分庭抗礼的文化.
“中国模式”则与西方的发展模式的内在文化精神完全异质.中国在物理地理上归属从来都是完全属东方的国家,在政治划界上也把自己归属于东方世界,其主要文化源流也处于东方文化尤其是儒家文化圈之中,在政治追求上也是遵循传统“和谐”理念,寻求对话合作,并不崇尚霸权,它是完全异质于西方文化的东方文化国家.因此,“中国模式”现代化的文化逻辑也是东方式的、中国化的文化现代化逻辑.近代以来,首次有人类社会群体中的东方大国发展模式的内在文化精神因子,打破了西方“同一化”的文化逻辑,摆脱了西方国家文化霸权的桎梏,走出了一条全新的发展道路,构建了多元的、差异的文化意义世界.因此,仅就“中国模式”打破西方文化霸权、建构了全新的文化而言,“中国模式”具有世界性价值.
西方文化凭借西方强大的经济、政治和军事力量,取得了长达近二个多世纪的强势地位,世界上与西方文化源流异质的区域,则被边缘化,因此,丰富的、多元的世界文化格局不复存在.华夏文明则凭借其“中国模式”的相对成功,使中国传统文化又重新赢得了宝贵的话语权,展示了与西方文化源流不同的丰富内蕴.“中国模式”带来的可能是一种全新的思维、一种深层次的范式变化、一种西方现存理论和话语还无法解释的新认知.它既关系到经济利益,又关系到政治利益,但是在现代社会中,文化话语则成为重心.如果“中国模式”能够成功地让国际社会接受“北京共识”,北京就可以使得世界重新意识形态化,发展中国家的边缘文化重新获得宝贵的话语权,从而能质疑西方文化的普世性,动摇西方中心统治的地位.这样,西方依靠其器物层面的强大而形成的世界文化“中心—边缘”的格局被解构,异质性的非西方文化被解放,被边缘化的其它文化又将有机会重新走向世界中心.
国际金融危机暴露出经济全球化的深刻弊端,但经济全球化的进程不会也不应因此而中断.事实上,只有全球的、多样性的相互交流才能催生世界的和谐.“中国模式”是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一种积极回应和参与全球发展的社会发展模式,是坚持社会主义,强调民族特色,同时又倡导不同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共处竞争、对话合作”的社会发展模式.“中国模式”的出现,丰富和发展了世界发展模式,为全球的发展注入了强劲、健康、鲜活的因素,必将为人类文明不断走向繁荣与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7].
[1] 罗荣渠.现代化新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337.
[2]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93.
[3] 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148.
[4] 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203.
[5] 胡锦涛.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报告[R].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6]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94.
[7] 压俊举,张西立.“中国模式”研究[J].决策与信息,2009,292(3):2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