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峰
(1.天津商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 天津 300134;2.北京外国语大学 英语学院, 北京 100089)
凯特·肖邦《德西蕾的婴儿》中“凝视”的政治
李毅峰1,2
(1.天津商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 天津 300134;2.北京外国语大学 英语学院, 北京 100089)
凝视是一种携带着权力运作或者欲望纠结的观看方法。当今对凝视的批判已经成为文化批评主义者用来反抗视觉中心主义、父权中心主义、种族主义的有力武器。凯特·肖邦《德西蕾的婴儿》中有诸多有关凝视的描写,这些凝视蕴含着种族和性别的双重政治。黑人及女性成了白人及男性纠结中种族歧视及性别歧视凝视的对象,受到了“权力的眼睛”的压迫。
凝视;种族政治;性别政治
凝视“是携带着权力运作或者欲望纠结的观看方法。观者被权力赋予‘看’的特权,通过‘看’确立自己的主体位置,被观者在沦为‘看’的对象的同时,体会到观者眼光带来的权力和压力,通过内化观者的价值判断进行自我物化。”[1]349很多哲学家都对凝视进行过研究和论述。拉康在他的镜子阶段理论中对凝视进行了论述,他认为婴儿从六个月开始,就喜欢凝视镜子中的形象,因此产生自我意识并且构建其自我身份。后现代主义思想家福柯也在他的著作《临床医学的诞生》及《规诫与惩罚》中论述了凝视中的权力运作。在《临床医学的诞生》中,病人成为医生凝视的对象,在医生穿透式目光的凝视之下,病人及疾病无处遁形。在《规诫与惩罚》中,福柯分析了边沁的全景敞式建筑,“全景敞式建筑是一种分解观看、被观看二元统一体的机制。在环形边缘,人彻底被观看,但不能观看;在中心瞭望塔,人能观看一切,但不会被观看到”[2]226。而现代社会处处存在着全景敞式凝视,这种“权力的眼睛”能够使得人们互相监控,从而也规范自己的行为。
“当今对凝视的批判已经成为文化批评主义者用来反抗视觉中心主义、父权中心主义、种族主义等的有力武器。”[1]349注视者与被注视者、主体与客体、自我与他者、男性与女性、白与黑等的对立关系,成为视觉文化批评者研究的主要内容。
短篇小说《德西蕾的婴儿》是19世纪美国女作家凯特·肖邦的名作。小说的主人公德西蕾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弃婴,在一岁多时被瓦尔蒙德夫妇发现并抚养长大。十九岁的时候,种植园主的儿子阿尔芒爱上了她,并且娶她为妻。她生了一个儿子,但后来人们发现这个婴儿不是白种人,从此阿尔芒对她冷漠、疏远,认为出身不明的德西蕾是生下黑皮肤婴儿的罪魁祸首,德西蕾为自己极力辩白但毫无用处,最后迫不得已抱着孩子出走。后来,阿尔芒在焚烧他父母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他母亲写给父亲的信,道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原来阿尔基的母亲是一个黑人。在这篇小说中,有很多关于白人对黑人、男性对女性的凝视的描写。另外,在福柯的小说中,福柯认为:病人和犯人是医生和监视者凝视的对象,他们暴露在“权力的眼睛”之下,被主体审视着。在《德西蕾的婴儿》中,黑人及女性就像福柯所说的病人和犯人一样,承受着来自于白人及男性的凝视,这种凝视“是一种权力话语,一种意识形态压抑,一种权力摄控的象征”[3]56,凝视的“任何一个目光都将成为权力整体运作的一部分”[2]194,可以说,《德西蕾的婴儿》中的这些凝视蕴含着种族政治及性别政治。
西方经典文学作品中不乏西方对东方居高临下的凝视的描写,如鲁宾逊·克鲁索对星期五的凝视、简爱对罗切斯特的妻子伯莎·梅森的凝视(她来自于加勒比地区),这些西方对东方的凝视,歪曲了东方形象,再现、重构甚至发现了东方,是种族政治的体现。这些西方的凝视归根结底是白人至上主义者对于其他有色人种的种族歧视。
《德西蕾的婴儿》中有很多白人对黑人的凝视的描写,这些凝视是种族政治的深刻体现。
小说中提到瓦尔蒙德夫妇对德西蕾的出身耿耿于怀,作了很多猜测。“瓦尔蒙德先生越老越实际,总想把事情考虑得周全一些。最担心的就是姑娘来历不明的身世。”[4]391-92他们对她出身的担心有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对她不确定的种族身份的担心。19世纪中期,美国的种族问题愈演愈烈,由于南方种植园经济对奴隶制的依赖,在别国相继废除奴隶制之后,在国内废奴的呼声越来越高时,美国南方反而逆潮流而动,加强了奴隶制。1850年,美国国会通过了《逃奴法案》,很多逃跑的黑奴又被抓回去,他们的处境重新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美国著名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的《宠儿》反映了奴隶制对黑人奴隶身心的摧残,女黑奴赛斯宁愿杀死自己襁褓之中的女儿,也不愿让她被奴隶主抓到,遭受奴役之苦。瓦尔蒙德夫妇是贵族,以他们的身份地位看来,黑人只能是奴隶,而如果他们抚养大的义女真的有黑人血统的话,那他们是无法接受的。当他们把德西蕾抚养大,看她“出落得温柔漂亮,长成一个待人真诚、富有爱心的姑娘”[4]391,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因为“出落得温柔漂亮”的弦外之音就是她没有黑人的特征,是一个美丽的白人姑娘。
瓦尔蒙德夫人去看望刚生完孩子不久的德西蕾,她们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但这次见面瓦尔蒙德夫人却发现婴儿与过去相比,有了很大变化。她先是惊叹:“简直认不出来了。”后来,瓦尔蒙德夫人“把孩子抱起来,走到光线最亮的窗子前边,先是仔仔细细把孩子看了一遍,又满腹狐疑地打量着赞德林(阿尔芒家的女仆)。”[4]393这段话意味深长,非常细致地描写了瓦尔蒙德夫人的目光。她“仔仔细细打量孩子”,通过仔细打量,她发现了一个秘密:婴儿不是白皮肤。当瓦尔蒙德夫人发现这个秘密之后,非常惊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是真实的,因此才会“满腹狐疑地打量赞德林”,通过眼神向她求证。在这里,有着黑人血统的婴儿成为瓦尔蒙德夫人凝视的对象。虽然他还只是一个无辜的、不谙世事的、不足三个月大的婴儿,但只要他的皮肤是黑色的,在白人的眼中,他就跟其他黑人没有两样,正如阿尔芒家的另外一个只有四分之一黑人血统的小奴隶一样,这个婴儿也是生来就本该是奴隶的。但是,作为母亲和外祖母,她又出于本能地要保护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因此她非常担心阿尔芒发现这一点,从而对德西蕾和婴儿作出过激的事情,所以会问“阿尔芒说什么了没有”。瓦尔蒙德夫人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当时美国南方奴隶制的环境中,白人对黑人是无情的,即使这些黑人是他们自己的妻子和儿女。
德西蕾一直沉浸在婚姻的幸福之中,满足着丈夫对她的关爱和婴儿的成长。突然有一天,她发觉到了有些异样,有什么东西在威胁着她平静的生活。“黑奴们神秘的神情,或是住得很远的邻居毫无理由的突然来访。”[4]393-394那些白人邻居的所谓“拜访”,只不过是想再确证一下他们的猜测,以居高临下的眼光审视德西蕾和这个可怜的婴儿。母子二人变成了囚禁在笼中被人观赏的动物,因为婴儿的皮肤不是白色的,她们就被剥夺了做人的尊严,这个可怜的婴儿生来就是要被人用鄙视的眼光凝视的。阿尔芒对德西蕾的态度也急转直下。从前他凝视德西蕾的目光既温柔又充满爱怜,但现在他“对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斜着眼睛看她,眼睛里原来闪动的爱怜之光似乎也消失了。”[5]394阿尔芒斜眼看德西蕾,表明在阿尔芒眼中,德西蕾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深爱的妻子,在他心里,德西蕾成了一个受人歧视的种族中的一员,他对她的爱也随之消失。在阿尔芒看来,一个黑人血统女性是根本不值得去爱的。
可怜的德西蕾虽然从人们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什么,但她对事实真相一直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当婴儿在熟睡,旁边那个有四分之一黑人血统的小黑奴在给婴儿打着扇,德西蕾突然发现了事实的真相。“德西蕾茫然而又悲哀地看着孩子。她在极力弄清楚越来越向她逼近的神秘恐惧。她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站在旁边扇扇子的男孩,转而又去看自己的儿子。就这样反复看了好几次”[4]394。这次,德西蕾终于从小黑奴的脸上得到了启示,悟出了别人和阿尔芒对她态度变化的原因。她在婴儿脸上看到了婴儿和小黑奴的相似性,原来她的孩子也显示出了黑人的特征。她的反应是那么强烈,发出了惊叹,而且出了一身冷汗。“‘啊!’她忍不住叫出声来。她的血管里的血凝固成了冰,脸上渗出一层汗水”[5]。“她坐着,一动也不动,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脸上充满了恐惧的神情”[5]394。“恐惧”一词非常传神地表现了德西蕾此时复杂的心情,她不能接受孩子有黑人血统这个现实,从德西蕾的反应可以看到她受南方种族歧视的影响之甚,正如在其他白人的眼中,黑人丑陋、古怪,生来就是奴隶一样,在德西蕾的眼中,黑人也是这样的形象,她的“恐惧”之中,蕴含着种族歧视的态度,同时也有对孩子未来的担忧。
在故事的结局,我们知道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阿尔芒的母亲是黑人血统。故事在前面曾经做过铺垫:“老奥比尼先生是在法国结的婚,也是在法国埋葬了妻子。他夫人眷恋故土,至死也没有离开法国。”[4]392当一切都明朗之后,我们终于明白为什么阿尔芒的母亲虽然嫁了一个美国的大种植园主,但却从未踏上过美国的国土。1838年和1848年,英国和法国相继废除了奴隶制,这时英国和法国黑人的生存状态远远好于美国的黑人,这两个欧洲国家的黑人已经摆脱了打在他们身上的奴隶烙印,变成了自由的公民。而在美国,所有的黑人还依然生活在奴隶制的水深火热之中,还在遭受着奴隶主的鞭打和压迫,完全没有独立的人格。
除了小说中这些纠结着种族政治的白人对黑人的凝视之外,我们还可以看到作者凯特·肖邦对于黑人的态度。作者的眼睛在故事之外,凝视着她所塑造的人物,对于故事中的黑人,她也表现出了隐含的种族歧视态度。申丹认为:“《德西蕾的婴儿》这一类作品的表面文本中,性别政治与种族政治相交织,但在潜藏文本中,呈相反走向的种族政治占据了主导地位,甚至在某种意义上置换了性别政治。”[5]102也就是说,《德西蕾的婴儿》表面上是对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批判,事实上它的潜藏文本却反映出作者走向了反面,反而成了种族歧视的捍卫者。“看到隐含作者精心制造的种种‘黑白对立’之后,不难意识到《德西蕾的婴儿》是为白人奴隶制度辩护的作品”[5]105。在小说中,作者对阿尔芒及其母亲的塑造并不是正面的。凯特·肖邦无意识地表露了对于人种本质的认识,“白人品质优良,而黑人则品质低劣”[5]103。作者塑造的黑人后代阿尔芒天性傲慢、苛刻。当他父亲把家族交给他管理之后,“小奥比尼的治家之道像这所家宅一样阴森可怕。当年老主人宽厚纵容,黑奴们过得挺快活。现在,他们早已忘了什么是欢笑。”[4]392当阿尔芒发现孩子不是白人之后,又恢复了残忍的本性,“对待黑奴的样子就像是撒旦的灵魂突然在他身上附体了似的”[4]394。作者对于阿尔芒这个黑人血统角色的塑造,与弥漫整个美国的种族歧视之风是不谋而合的,黑人是没有教养的、残忍的。即使阿尔芒出身于一个白人奴隶主之家,可能有着很好的家庭教育,但还是无法改变他与生俱来的“奴隶”的特质,他的身上还是打上了“奴隶”的烙印,有着“奴隶”的所有“劣根性”。阿尔芒的母亲也被作者刻画成了一个“不负责任”的婆婆的形象,而“不负责任”是当时白人眼中黑人的一个典型特征[6]166。阿尔芒的母亲是奥比尼家族一直缺席的女主人,没有尽到妻子、母亲及女主人的责任,以至于“多少年来奥比尼家宅没有一位温柔贤惠的主妇料理它”,整个宅子“看上去很瘆人”[4]392。
父权社会就像全景敞式监狱,女性成为了监狱中环形边缘的被囚禁、被凝视的对象,而男性则处于中心瞭望塔的位置观看女性。在父权社会中,男性从来都是凝视的主体,而女性成为男性的观看对象,一种“景观”。阿尔芒对德西蕾一见钟情,他一看到她,就产生了“火山迸发、燎原烈火”的爱情。他们的一见钟情,德西蕾处于被动的境地,她只是阿尔芒凝视的对象,一个没有独立人格、一个被剥夺了言说权利的物品。当阿尔芒知道德西蕾“不是”白人之后,很冷酷地把她赶出家门。他被德西蕾的美丽外表所吸引,因而产生了对德西蕾所谓的爱情,从他不负责任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是真正地爱德西蕾。她令他赏心悦目、而且温柔驯顺,这就是他“爱”她的理由,但当他知道她并不是原来心目中那个理想的女人时,他对她所谓的爱情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尔芒把她当作了私人物品,当她失去吸引力时,他绝情地抛弃了她,像扔一个物品一样的简单。
劳拉·马尔维认为“在通过两性的不平衡而组建的世界中,观看的愉悦已经分裂为:主动/(男性)与被动/(女性)。这决定了男性的凝视将其幻想投射在被相应地设计的女性形象上”[7]19。女性在男性的凝视下,根据男性的目光来塑造自己。在男性中心的社会中,女性像笼中之鸟,被囚禁在家庭这个狭小空间之内,她们没有经济来源,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因此一切依赖男性,她们需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温顺、服帖的贤妻良母形象以取悦男性,从而赢得男性的青睐。根据男权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德西蕾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位“一向柔顺”的女性。她对丈夫的爱、依赖和惧怕已经让她完全丧失了自我,变成了男性的附属品。“她是那样地爱阿尔芒。丈夫一皱眉,她心里就一阵发抖,可她深爱阿尔芒。她对上帝最大的祈求就是让阿尔芒有个笑脸”[4]393。即使丈夫对她不满,她也依然毫无自我地“深爱”丈夫。她已经失去了人生所有的追求,而家庭和丈夫成为她生活的中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取悦丈夫,丈夫露出笑脸竟然成了她人生最大的目标。当阿尔芒把孩子不是白人的“罪过”归咎于她,她悲痛欲绝的时候,还是把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交给了丈夫。“‘阿尔芒,你说让我回(娘家)去吗?’她问道,声音很高,充满了痛苦,却又惴惴不安。”[4]395在家里,她只是一个任由丈夫摆布的傀儡,没有任何家庭地位,她希望丈夫能够留下她,但又怕丈夫恩断义绝地把她赶走,因而心里“惴惴不安”,而阿尔芒最终还是冷酷地把她赶出家门。
我们还应该注意到,阿尔芒对德西蕾“斜着眼睛”的凝视中,不仅掺杂了种族政治的成分,而且还渗透着性别政治。在真相大白前,德西蕾这个出身不明的女孩被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生下一个黑皮肤婴儿的“罪魁祸首”。她在性别和种族两方面都遭受到了来自阿尔芒这个男权主义者及白人至上主义者的歧视和压迫。
后殖民女性主义理论家贝尔·胡克斯提出了“白人至上的资本主义父权制”一说,她认为:“男性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现实与白人至上论紧密相连,白人男性对有色人种妇女的固定看法和相关行为体现了这一相关性。”[8]67黑人女性遭受了种族和性别的双重压迫。尤其是在奴隶制时期,黑人女性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遭受着白人奴隶主的鞭打、强暴,在白人男性的眼中,她们是泄欲的工具,是天生的佣人。在很多文学作品中,都深刻地反映了女性黑奴的悲惨遭遇,身为奴隶和女性,她们遭受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伤害。她们不仅在身体上遭受蹂躏,在心灵上,她们也承受着巨大的折磨。“女性黑奴不仅与其他的黑奴一样被剥夺了作为人的基本权利,受奴役、遭迫害、被买卖,更可悲的是,在那个没有人道、没有道德可言的奴隶制度下,她们成为奴隶主泄欲的工具,非但生命没有保障,连为人母的权利也没有。女性黑奴就是这个罪恶制度下最大的受害者”[9]5。
阿尔芒把德西蕾误认为是黑人,因此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他对她的凝视也由含情脉脉、满含爱意变得冷酷绝情,他不再用正眼看她,显然在他的心目中,一个黑人女性是完全没有资格奢谈来自于白人的爱情的。阿尔芒对德西蕾种族和性别的双重歧视逼走了德西蕾,逼得她带着婴儿溺水而亡。
在《德西蕾的婴儿》中,我们也可以看到黑人对于自我的凝视,及他们对于白人凝视的心理主动认同。在小说的最后,阿尔芒发现了多年前母亲写给父亲的信件,她说:“我每日每夜都在感谢仁慈的上帝,他对我们的生活永远做了妥善安排,让我们亲爱的阿尔芒永远不会知道疼爱他的母亲属于一个遭人歧视的种族,一个带着奴隶烙印的种族。”本来“带着奴隶烙印的种族”是白人对黑色人种的歧视性的称呼,表现了白人至上主义者对黑人的种族歧视,作为一个黑人女性,阿尔芒的母亲却主动认同了白人对于黑人身份的界定,自称自己属于一个烙上了奴隶印记的种族。
《德西蕾的婴儿》中白人对黑人及男性对女性的凝视,携带着种族及性别的权力话语,是一种权力摄控的象征,表征了白人对黑人及男性对女性的歧视及压迫。而且,这种歧视及压迫已经使黑人及女性产生了主动的心理认同,这些被压迫者内化了这种凝视,将其渗透到了自己的人格构建之中,按照白人及男性眼中的形象来塑造自己。黑人女权主义理论家贝尔·胡克斯认为凝视可以是反抗性的,以抵抗的姿态对权威发出挑战。它呼唤一种“黑人观看”,“我们中间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向往,要去看,去偷偷瞧一眼,一种叛逆的欲望,一种对抗性的凝视,一种‘黑人观看’”[8]198。同样,女性也可以有“女性观看”。对白人及男性反抗性凝视的缺失,呼唤着黑人及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用自己的对抗性凝视来反抗种族及男权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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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王晓雪]
ThePoliticsofGazeinKateChopin’sDesiree’sBaby
LIYi-feng1,2
(1.SchoolofForeignStudies,TianjinUniversityofCommerce,Tianjin300134,China; 2.BeiingForeignStudiesUniversity,Beijng100089,China)
Gaze is a way of looking interwoven with power and desire. The criticism about gaze has become a powerful weapon for the cultural critics to criticize visual centrism, patriarchal centrism and racism. The descriptions of gaze in Kate Chopin’sDesiree’sBabycontain both racial and sexual politics. The blacks and women become the targets of the whites’ and men’s gaze, and are oppressed by “the eye of power”.
gaze; racial politics; sexual politics
2012-05-26
天津商业大学青年基金项目(091122)。
李毅峰(1977—),女,山西长治人,讲师,博士生,主要从事美国文学的研究。
E-mail:lilylyf@sina.com
I712.74
A
1673-9779(2012)04-046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