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化产业化浪潮中新疆曲子剧的发展

2012-04-02 04:18孙桂芝
昌吉学院学报 2012年6期
关键词:曲子新疆文化

孙桂芝

(昌吉学院中文系 新疆 昌吉831100)

一、新疆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新疆曲子剧的形成及发展轨迹

从柯尔克孜族英雄史诗《玛纳斯》、蒙古族英雄史诗《江格尔》到维吾尔族音乐巨著《十二木卡姆》、哈萨克族阿肯弹唱,以及成书于十一世纪的《福乐智慧》;从克孜尔的石窟壁画到散布于各族人民日常生活中的装饰图案、建筑艺术等,新疆拥有丰富的非物质文化宝藏,均因极富少数民族特色而为外界所熟知。其中形成于清中后期的新疆曲子剧则可谓“南北地方戏曲和民歌小调在新疆合流并与当地的少数民族文化融合,逐渐在世居的汉族、回族、满族和锡伯族中形成了新疆惟一的地方戏曲剧种——新疆曲子剧,从1880年代起流传至今。”[1]乾隆三十八年(1770),北疆屯田重地巴里坤,“近来生息增繁,兵民子弟,郭书讲射,渐已蔚然可观……自平定西陲已来,关外耕屯日辟,商旅往来,生聚滋繁,久已共安作息,其诱民并知蒸蒸向化,弦诵相闻,渐成乐土”[2]。可以说清朝中后期的屯垦戍边政策促使陕、甘籍大批官兵奔赴新疆屯垦戍边,伴随着屯田的普遍展开,各地手工业者、商贩和民间艺人大量入疆,以汉族为主的移民热潮为新疆曲子剧的生成提供了客观环境可能性。“人口在空间的流动,实质上就是他们所负载的文化在空间的流动。所以说,移民运动在本质上是一种文化的迁移。”[3]这些移民基本以两条线路分布,或是在东疆的哈密、巴里坤、木垒、奇台、吉木萨尔、乌鲁木齐以西的昌吉、呼图壁、伊宁等地,或是在南疆的焉耆、和田、喀什等地,曲子戏也因此混同秦腔渐次出现在哈密、巴里坤、奇台、木垒等地。由于各地搬迁而来的移民与当地人民相邻而居,融为一体,各地域文化、民间艺术、生活习俗也随之逐渐传入新疆,曲子戏在传播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新疆各地方言以及以方言为基础的民歌曲调的影响,融合了新疆各民族的音乐艺术,在唱腔、曲调、道白等方面形成了自己的独特之处;同时,在乾嘉时期汉回隔离,汉文化教育仅在内地满、汉人口之间进行,光绪初左宗棠收复新疆,力主“将欲化彼殊俗同我华风,非建义塾令回童读书识字,通晓语言不可”[4],刊发《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四字韵语》及杂学等书籍,以教育儿童。统治者对汉文化的大力推行,则对新疆曲子剧的最终形成提供了必要推动作用。作为一个地方戏曲剧种,其名称确切说是在1958年确立的,而在此前的100多年的历史记载中,它一直被称为“眉户剧”或“曲子戏”。所以新疆曲子剧形成于清朝戍边屯田移民迁移过程中,移民大潮以及汉文化的着力推行都对新疆曲子剧的形成和发展具有潜在推动作用。基本形态杂糅了陕西曲子、青海平弦、兰州鼓子、西北民歌等,是伴随历史上以汉族为主体的历史屯垦戍边移民过程中逐步形成和完善的一个具有独特风格的地方戏曲剧种。

新疆曲子剧的早期表演活动,以业余性质自乐班(又名“座台子”)形式,在庙会或集市上演唱。辛亥革命后,新疆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迪化出现了几个秦腔、京剧戏班,演出活动日益兴盛。曲子戏也从农村进入迪化市区,这一时期曲子戏在迪化逐渐有了半专业的演出组,但由于没有固定的演出场所,大部分时间都是游乡串街,在农村流动演出。1933年秦腔票友袁阁臣等发起集资修建了元新戏院,由王福领班,请新疆曲子剧班演出,标志着新疆曲子剧开始走上职业化道路。1946年,元新戏院解散,原有艺人分流各地,却仍以各种方式从事演出活动,客观上扩大了新疆曲子剧的影响。1956年新疆自治区戏曲剧目工作会议之后,在调查和观摩,以及组织老艺人座谈等基础上,于1958年成立了昌吉回族自治州新疆曲子剧团,这是该剧种的第一个国营专业剧团,为了区别于其他省区的曲子剧种,正式定名为“新疆曲子剧”。不可否认,新疆曲子剧显然是在移民历史背景下产生的一种具有文化移植,多元融合的文化形态。

二、新疆曲子剧的历史辉煌及当下瓶颈症结所在

回溯新疆曲子剧形成、发展轨迹不难看出,新疆曲子剧能够走向辉煌根本在于新疆曲子剧从内容到形式均贴近百姓生活。起初,新疆小曲子多以坐唱为主,常以一人弹唱、二人对唱、数人轮唱形式出现,新疆曲子剧就其叙事而言,一类以历史故事、英雄人物和闺情为讲述内容,讲究文辞雅丽;一类以民间故事、传说为讲述内容,语言则倾向通俗流畅。而在流播的过程中,又与新疆民俗文化发生了广泛密切的交流、融合,其曲调明快,唱词通俗,伴奏乐器简单,易懂易学,如著名曲目《张琏卖布》中张琏的一段唱:“那一年你害娃娃,一心要吃个大南瓜……骡子驮,大车拉,拉拉扯扯到咱家,切刀切,铡刀铡,煮了一锅大南瓜……”这类戏常用方言、土语,显得剧目来自生活、生动、风趣。在民间日常生活的婚丧嫁娶、集市闹日、欢庆助兴等民俗活动中,上演曲子戏已经成为重要内容。

同时从其演艺人员的历史记载看,20世纪三四十年代新疆曲子剧在农村已经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据《昌吉文史资料》第四辑记载,1935年奇台曲子剧爱好者王金等人每晚在街头巷尾演唱自乐戏;当时广为人道的曲子剧艺人有小生陈永发(维吾尔族)、徐建新、徐建善,旦角侯毓敏、胡居安、魏桂红、马秀贞,丑角邱玉林、王寿山、张保才、王义、王宝顺等。曲子剧以鲜明的地方特色愈受观众的喜爱,不仅汉族人民喜欢它,操汉语的回族、通晓汉语的维吾尔族、锡伯族、满族等人民也喜爱它。在曲子剧舞台上还出现了不少少数民族艺人,其中回族有34人,锡伯族有13人,满族有烟生荣、张殿成等人,除此之外维吾尔族艺人阿不都古力擅长用唢呐独奏新疆曲子,把新疆曲子音调音色表现得淋漓尽致,还有马大汗,来自焉耆的回族曲子剧艺人,在30年代颇有名气,北疆有不少曲子演员来向他讨教。这些本土少数民族艺人的出现从一个侧面表明新疆曲子剧已经深入各民族人民的生活,成为各民族文化生活的组成部分,呈现出演艺人员和受众群体相得益彰、辉煌发展的态势。

新疆曲子剧形成的过程,对新疆地域汉文化与各少数民族文化的融合及发展无论是从文化娱乐还是从伦理道德的教化层面来讲都功不可没。新疆曲子的形成与发展,有力地证明了新疆自古以来就是各族人民共同开发建设的,其多姿多彩的文化艺术也是各族人民共同创造发展的。然而,这曾经盛极一时的新疆曲子剧目前则是“1980年剧团成立时有43人,当时就‘锣齐鼓不齐气’如今不但没发展,反而萎缩了,在岗的只有27人。”[5]新疆曲子剧却正处于生死攸关之际。目前这个被文化部命名为“天下第一团”的、是承载新疆曲子剧的唯一剧团,明显呈现出演艺人员青黄不接、创作匮乏的脆弱趋势。新疆曲子剧从民间自发艺术走向体制内的艺术团体并没有推动新疆曲子剧的进一步拓展,反而是生命力和生存空间逐渐走向萎缩,陷入发展危机之中。

新疆曲子剧在辉煌时期的空前发展与当前新疆曲子剧的“维持”、“保护”状态的明显落差,早已引起新疆戏剧界的关注。究其原因有三:

首先在于社会经济发展,时代变迁的客观环境变化原因,因为随着经济社会的急剧变迁,随着各类新生文化娱乐媒介的普及,作为表演艺术,民间艺术走向大舞台,表演也由民间自发组织演变为制度内的规划安排,新疆曲子剧的表演团体到受众团体之间出现联系的隔阂与断裂;其次存在艺术生存发展自身问题,从艺术创作和表演者层面看,新疆曲子剧原有的艺人逐步老龄化甚至部分艺人已离世或无法再进行表演,而年轻的具有发展潜力的后继队伍相对冷清,演艺人员的培育却没有走向正规化、规模化,一些演唱、演奏技巧难以得到传承;而究其根本,也是尤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新疆曲子剧并没有在改革开放之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找到自己的定位,失去曾经的乡村通俗大舞台,又没有大量新的高雅的符合时代发展、传播规律的作品问世,直接导致受众面逐步减少,生存环境正日渐狭小。新疆曲子剧目前的困顿状态如果得不到有效解决,新疆曲子剧团生存前景,新疆曲子剧的传承预期都将无法突破瓶颈乃至消亡,这必然是新疆地域文化乃至中国文化的一个重大损失。

三、新疆曲子剧发展的机遇及空间

新疆曲子剧的发展遭遇了瓶颈,各界学者和有识之士不仅察觉、关注并已倾注全力呼吁进行拯救,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确认就是重要拯救举措。然而,想要摆脱成为历史文物标本的命运,想要重新焕发往日辉煌,如何抓住全球文化产业化的历史时机和机遇,在丰富而多变的文化阵营寻求立身之地,并成为新疆地域综合实力壮大不可渺视的活跃力量,则成为当下一个重要议题。

在今天,文化生产力的价值已经得到普遍认可“文化越来越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战略资源,成为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化的矛盾冲突也越来越成为国际竞争和冲突的重要因素。一个国家和民族强大与否,也取决于文化实力”[6]。文化生产同其他生产一样,具有流通、交换、消费等基本环节,具有市场经济运作的全部过程,已成为综合国力的构成要素之一,也是衡量一个地区综合竞争力的重要标志。2010年胡锦涛总书记《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发展新型文化业态,推动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型产业。”[7]就全国而言,在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文化、经济双翼齐飞的地方综合生产力发展思路引导下,已经形成各具特色的文化产业园及文化旅游热,众所周知,由著名导演张艺谋领衔的北京印象创新艺术发展公司作主创团队根据地方政府牵头组成的投资方的要求,结合景点特色和文化,打造的大型实景演出项目“印象”系列,目前包括《印象·海南岛》、《印象·刘三姐》、《印象·丽江》、《印象·西湖》、《印象·大红袍》,均已开始呈现文化产业的巨大经济潜力。其中的《印象刘三姐》这部作品于2004年3月20日正式公演;2004年11月以桂林山水实景演出《印象·刘三姐》为核心项目的中国·漓江山水剧场(原刘三姐歌圩)荣获国家首批文化产业示范基地。据其官网统计数据可以看出,演员700人,7年来演出2000多场,最低的票价188元,最贵的总统票688元,仅2009年就演了497场,观众达130万人,年演出收入超过2.6亿元,创造了巨额演出收入,值得我们加以借鉴。这表明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文化如果开发利用得当,不仅仅能够促使历史文化不断传承,为地方民众的日常生活提供精神寻根积淀,也能为当地经济发展提供新的源泉,带动整个地区国民经济综合实力的提升。但是如果没有发达的文化产业,则将导致文化事业的发展缺乏动力、缺乏资金、缺乏可持续发展,民族文化、地区文化的竞争力、影响力也会遭到削弱。

2011年推行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二五规划纲要》中关于文化建设,其战略选择是要求全面贯彻落实国家《文化产业振兴规划》,“充分发挥我区丝路文化和独具特色的少数民族文化资源优势,将我区建设成为文化大区”[8]。从新疆地方政府文化建设看,新疆近年来在各地县展开了“新疆和田玉石文化节”、“霍城熏衣草旅游节”、“新疆伽师瓜文化旅游节”、“新疆温泉文化旅游节”、“新疆克州玛纳斯文化旅游节”、“新疆昌吉美食文化旅游节”等文化旅游节,逐步呈现出对文化经济价值的重视和开发。而2012年7月16日,新疆首届乡村艺术节暨呼图壁首届新疆曲子文化节于8月5日在呼图壁县举行,为期7天。该文化节共分为开幕式、新疆曲子汇演、文化节颁奖晚会等5个环节。同时组织开展乡村民俗游览活动及“乡村特色美食展”、“呼图壁民间工艺品展”、“新疆曲子历史文化展”等特色展览。为促进新疆曲子剧的发展,呼图壁县投入50万元搭建了一座高标准、永久性的新疆曲子戏台,呼图壁四中与五工台乡小学将新疆曲子列为学校的必修学科。这也迈出了新疆曲子剧融入文化产业大潮的第一步,为地方综合实力发展提供文化历史底蕴以及打造文化旅游形象的基石。新疆曲子剧在民间行走并壮大,民间受众的得与失直接决定着新疆曲子剧的兴与衰。发掘、抢救和保护新疆曲子剧,不仅要从政府政策决断、职能引导、统筹规划着手,也需要从了解民族文化需要、娱乐倾向、日常生活规律入手,使新疆曲子剧继承和发展问题得到切实有效的突破,既对丰富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提高精神文明建设水平、维护民族团结和边疆稳定提供源源不断的文化输出,也为繁荣、弘扬新疆文化起到推进作用。

总之,文化产业化的文化发展语境为新疆曲子剧的复苏乃至辉煌提供了有利机遇及有力的政策支持。抓住机遇,发挥地方政府组织和引导作用,利用新疆地域文化资源优势,打造新疆曲子剧文化品牌,营造新疆新型农村文化氛围,从而拓展以新疆曲子剧为地域文化生产力资源之一的当代文化产业之路。

[1]罗绍文.西域钩玄[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2002:213.

[2]清嘉庆朝官修.清高宗实录(卷926,“乾隆三十八年二月癸亥”)[M].北京:中华书局影印,1986.

[3]葛剑雄.中国移民史[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102.

[4]左宗棠.左宗棠全集《奏稿》卷56,《办理新疆善后事宜折》[M].上海:上海书店,1986:8806.

[5]若舟.“天下第一团”:奉献与困惑[J].新疆艺术,2000,(1):35.

[6]Ellram,L.A managerial guideline for the development and implementation of purchasing partnerships[J].Journal of Purchasing and Materials Management,1991:2-12.

[7]中共中央宣传部.论文化建设——重要论述摘编[M].北京:学习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2012:107.

[8]http://www.tianshannet.com.cn/special/2011xj125ghgy/node_87470.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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