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散与回归:《只在昨日》中的“流散地”与“以色列地”

2012-04-01 09:07许相全
关键词:索尼娅阿格东欧

许相全

(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河南新乡453007)

流散与回归:《只在昨日》中的“流散地”与“以色列地”

许相全

(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河南新乡453007)

《只在昨日》是1966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阿格农的代表性长篇小说之一。作者通过伊萨克这一形象,描写了其与东欧加利西亚、雅法、耶路撒冷三个关键地点的情感纠葛,表现出阿格农对流散地和以色列地的困惑。对犹太人而言,何处是家园,至关重要。但在阿格农的《只在昨日》中,家园近在手边,回归之路却遥遥无期。通过伊萨克,阿格农表达了对流散与回归的深层思索。这种思索就本质而言是悲观的。

只在昨日;加利西亚;雅法;耶路撒冷

《只在昨日》是阿格农三部代表性长篇小说之一。除了鲜明的复国主义史诗这一特点之外,小说中反复转换的地点如加利西亚、雅法、耶路撒冷也是重要特色之一。这些地点经过阿格农的精心设计,不仅为人物提供了活动场所,更被赋予了情感色彩,具有独立自存的审美意义。换言之,加利西亚、雅法、耶路撒冷本身就是独立的情感聚合体。东欧加利西亚地区是阿格农的故乡,代表着流散地传统;而以色列地是犹太民族魂之所系的地方,流散与返回、现实与梦想的痛苦抉择和心理阵痛,在小说里表现得尤为显著。因而,伊萨克与这些地点间的关系,是小说美感的重要来源。

一、东欧加利西亚:流散地、家

东欧加利西亚是伊萨克的故乡,它不仅是伊萨克儿时的家园,还意味着东欧犹太人流淌着犹太教传统血液,汇合了现实家乡与流散地两种情感。伊萨克对东欧加利西亚的记忆,更多的是与贫穷的家庭相关联的,贫穷的家庭让他背负沉重负担,由此形成一种负罪感。而他又是通过与加利西亚重新建立关系回归传统的。作为流散地,东欧加利西亚注定要被年轻一代犹太人舍弃;但作为精神支撑,它代表的犹太教精神更能帮助年轻一代犹太人返回传统。这也体现了阿格农对待流散地——东欧加利西亚的复杂感情。

作品采用的是阿格农惯用的开篇方式——主人公将要离开家乡。“像我们所有第二代阿利亚的同胞一样,伊萨克·库默离开了他的国家、家乡和小城,前往以色列地,要把它从废墟中重建。”[1](P3)离开家乡之后,东欧加利西亚就成了伊萨克的记忆,此后他与家的联系就是写信和想念。写信是发生关联的物质形式,而想念则让他对家人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负罪感。在雅法找到工作之后,他原本有能力寄钱给父亲,却从来没寄过,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小说结尾,每当他觉得应该给家里寄钱时,也就是他感觉有罪的时候。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寄钱,这也成为相关研究者认定的伊萨克负罪感的源头之一。谢克德曾指出:“他背叛了父亲和复国主义价值,而为了后者,他背叛了前者。”“他离开了父亲家,并留给他父亲因为路费而产生的债务。”当他有钱时,内心的矛盾使他陷入犹豫之中,而“在对立面之间的犹豫之中产生了负罪感”。[2](P148)

伊萨克回归传统之路是一个逐渐与加利西亚建立关系的过程。这一过程的起点是对英年早逝的母亲的追忆。在吻索尼娅时,他想到了母亲;他之所以推迟看望索尼娅,是因为母亲的纪念日到了。他因此去了久违的犹太会堂,接着他看望了住在老城的奥特先生。他是伊萨克的割礼师,是他的加利西亚老乡。通过这个老人,小说把伊萨克与加利西亚重新连接起来。到了小说结尾,伊萨克在举行婚礼之前给父亲写了一封信,报告自己结婚的喜讯,这意味着对旧的家庭关系的修复。

伊萨克与东欧加利西亚的关系还通过与余德尔的关系表现出来。余德尔是伊萨克的祖先,小说中共有19处提到他。在去雅法的海上、马车上和梦里,伊萨克反复想到他。这表明,余德尔代表的东欧加利西亚犹太传统,是伊萨克挥之不去的印痕。但随后他开始半信半疑,直至对余德尔奇迹(在山洞里发现财宝)彻底怀疑。这意味着他开始与传统割裂,因为余德尔奇迹包含的是信仰的力量,代表着虔诚。

在小说开始部分,余德尔奇迹就被置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伊萨克想去以色列地,但没有盘缠,父亲为此忧愁不已。“西蒙整日在担心钱。余德尔之后的三代,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四代的时候钱已经彻底花完了……现在他急需钱,但是没有奇迹发生在他身上,他不能像他祖先那样找到一处财宝。余德尔靠自己完美无瑕的信仰得到了上帝完美无瑕的回报,而他的后代西蒙把信仰留在了生意场里……”[1](P6)

在去雅法的船上,伊萨克的面包发霉了,水果无法食用,这时他希望出现奇迹,但是,“食物没有遵从他的愿望,没有恢复新鲜,相反腐烂得更厉害。他再次品尝时,甚至要把小时候吃的奶汁都吐出来。”[1](P30~31)这证明伊萨克对余德尔奇迹还有一点信心。到了小说中间部分,伊萨克想到:“余德尔先生和他的三个女儿遇到财宝的事情是真实的吗?但是一定是足够富有的余德尔·纳桑松给了佩塞勒嫁妆……那些喜欢奇迹的人编造了一个故事。”[1](P236)他已经不再相信余德尔奇迹了。这种观念实际上是致命的,正因为没有奇迹,这个庸俗世界才无药可救;正因为没有奇迹,上帝才会容忍各种悲剧的发生,伊萨克的死于非命,才情有可原。这是理解伊萨克之死的一把重要钥匙,相关研究并没有足够重视这点。

伊萨克告诉自己,奇迹不能重现,并用科学方法解释了奇迹,用科学否定了上帝的存在。“但是奇迹不会降临到每一个人身上,特别是不会降临到像伊萨克这样的小伙子身上,他不值得上帝为他行使一个神迹,哪怕是采用自然的方式。”[1](P64)走投无路的伊萨克找到了一份工作——油漆匠,与余德尔得到上帝赐予的恺撒财富相比,这一奇迹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伊萨克找到工作后对奇迹恢复了一点信心。他美美地吃了一顿,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明天你可能一无所获,如果你的雇主发现你不是一个油漆匠,会解雇你。”但伊萨克并不绝望,他告诉自己:“那位今天给我行使了一个奇迹的……明天会再给我一个奇迹,我不会饿死的。”当他睡醒之后,他突然“开始害怕,他的雇主是一位传教士,善待犹太人是为了骗取他们的灵魂”[1](P66)。这种反复无常源自于内心的不坚定。

东欧加利西亚的出身使伊萨克不同于其他先驱者。首先,他出身于小商店主家庭,忠于某些刻板的信条,如守纪律、谦虚、整洁、害怕贫穷等。在前往雅法的船上,他非常饿,但羞于向老者讨要食物,“因为伊萨克是良好市民的儿子,宁可饿死,也不要施舍。”[1](P30)其次,加利西亚的出身决定了伊萨克的性格。到达以色列地时,他是一个单纯的人。在阿格农的小说里,这种性格专属于加利西亚犹太人,代表了一种神圣的虔诚,是与上帝保护下的虔诚世界相匹配的。伊萨克的单纯与虔诚不是相辅相成的,他的单纯更多的来自于性格,而非宗教。以色列地的艰苦生活让他逐渐忘记了前往以色列地的最初动力——追求灵魂的完美和民族的复兴,也让他丢弃了在家乡保持的宗教生活习惯。

二、雅法:世俗的象征

东欧加利西亚培养了伊萨克的性格,代表了他背负的流散地传统,成为他无法割舍的心理无意识;雅法和耶路撒冷则代表了世俗和神圣。谢克德指出:“雅法是一个世俗的移民城市,耶路撒冷是一个代表着宗教传统的城市。雅法是索尼娅性格的借喻性扩展,而索尼娅以其轻浮成为雅法的典范。史弗拉是伊萨克未来的妻子,居住在耶路撒冷,代表着纯粹虔诚的耶路撒冷的某个方面。伊萨克在两个城市之间的徘徊,代表着他不能在索尼娅和史弗拉之间进行取舍。选择索尼娅,会背叛他死去的妈妈;选择史弗拉,就要离开索尼娅并背叛她。”[2](P147)

伊萨克与雅法的关系主要通过与索尼娅的交往体现出来。索尼娅代表着性和世俗,是雅法的象征。索尼娅是伊萨克最为沉重的包袱,甚至超过了对东欧加利西亚的愧疚,但实际上他对索尼娅什么也没做过。他的加利西亚式单纯与懵懂无知,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说服自己,他和拉比诺维茨只不过是索尼娅众多男友中的两位。拉比诺维茨代表了一种大无畏的、与过去毅然决裂的犹太先驱者形象,是俄国犹太人的代表。他一开始与索尼娅交往,因而伊萨克认为索尼娅是他的女朋友。后因生活境况糟糕,他离开了雅法,在大发一笔横财、抢了别人的老婆之后返回。他对朋友慷慨大方,对伊萨克尤其友好,但对索尼娅并不像伊萨克那样专情。离开雅法之后,他马上把索尼娅忘在了脑后。拉比诺维茨与雅法生活是相适应的,他过着奢侈的生活,没有反思,没有困惑,没有自责,没有忏悔,奉行功利主义原则,讲究实效,行动多于思考。就某种程度而言,他是一个男版“索尼娅”,对过去没有丝毫眷恋,完全根据当前形势决定自己的行为,感情都是即兴的、快餐式的。雅法的世俗性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完美体现,他们是雅法的产物,与雅法和谐地融合在一起,没有无家的负罪感。《丢失的书》中曾描述过这样的性格:“现今被我们称作‘第二代阿利亚’的新到以色列的人得设法忘掉其出生地,倘若不能忘却,他得设法不去提起。”[3](P2598)只要雅法存在,他们就能够很好地生存下去。他们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是因为他们找到了新的落脚点。

伊萨克不属于雅法。他与索尼娅的交往方式不是雅法式的,而是加利西亚式的。在加利西亚,年轻男女不能自由交往,作品也强调伊萨克能接触到的异性只有妹妹们。因为没有与异性交往的经验,索尼娅填补了他对女性的想象,迎合了他刚刚觉醒的自然冲动。这种冲动从离家之后开始萌动,一方面意味着伊萨克在成长,逐渐脱离过去;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失去传统束缚之后,罪恶开始萌生,最终他迷恋上了索尼娅。伊萨克是带着加利西亚式的少男情怀走入这段感情的,用纯情对待索尼娅的多情。

伊萨克对雅法式的恋爱不具备任何经验。纤细的敏感使他懊恼自己与索尼娅的身体接触。对初吻的描写,多少有些尴尬:“自从母亲死后,她的吻还一直留在他的嘴边。索尼娅也吻了他,但是这不是处女的吻。”[1](P130)索尼娅对他的好感并没有维持太久,她又换了几个男朋友。对于这些,伊萨克竟然视若无睹。

索尼娅是伊萨克背负的最大罪责,但他没有注意到这种罪责的背后隐藏的其实是信仰的缺失。对于一个犹太先驱者而言,这种世俗性的感情负疚并不应该成为主要关注的对象。但伊萨克是单纯的,他缺乏形而上的思考能力,不会思考深层次的问题。他把亲近索尼娅、背叛拉比诺维茨看成自己的最大罪过,表明他有着与拉比诺维茨、索尼娅不同的世界观,也表明他与世俗的雅法格格不入,雅法不能成为他的家。

雅法代表的世俗侵蚀着伊萨克的过去,伊萨克的不坚定推动了这种侵蚀。在雅法,伊萨克完成了第一次蜕变,把他原本保留的宗教习惯和将要实现的复国主义理想丢弃了。他被世俗的先驱者同化,生命与生存统一,犹太身份逐渐剥离,他成了《宿客》中描写的沉沦的施布什人。信仰丧失,在雅法是一种普遍的现象。“犹太人和基督徒都抛弃了他们的上帝,上帝也已经抛弃了他们。”[1](P167)布伦纳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地方属于自己,犹太人只能在以色列地找到自己的位置。[1](P169)雅法带给伊萨克的,只是为满足个人的基本欲望而活着,他在雅法是无根的。

三、耶路撒冷:沉静还是疯狂

阿格农有意把灵魂的沉静与耶路撒冷联系在一起。当伊萨克在耶路撒冷时,他就容易获得精神上的沉静。伊萨克结识了笃信宗教的学生和艺术家布劳阔夫。他们让伊萨克感到振奋,似乎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在耶路撒冷的哭墙边,伊萨克第一次被一种宗教情感感动,灵魂得到了净化。但布劳阔夫死后,平静又被打破了。他想到了索尼娅,又想回到雅法了。疯狗巴拉克比伊萨克更清醒,它意识到伊萨克离开耶路撒冷意味着他“正在错过有意义的生活”。

在耶路撒冷,伊萨克很容易找到加利西亚的痕迹,圣地与家乡在情感上有相互融合的地方。耶路撒冷有很多来自东欧加利西亚的犹太人,如奥特先生,他是布察兹犹太社团的历史见证者,有布察兹两代人接受割礼的记录。对奥特先生的拜访,表明了伊萨克对家乡的眷恋。在小说结尾,伊萨克已经植根于耶路撒冷,“他像一个犹太人那样遵守犹太教法规”,他只阅读犹太会堂里的传统书籍。

伊萨克与史弗拉的爱情更能体现伊萨克与耶路撒冷的关系。与索尼娅相比,史弗拉传统而圣洁。当伊萨克抓住她的手时,她感到自己犯了罪。妻子就是家,伊萨克找到了家,在这种关系中恢复了久违的平静。他白天粉刷房子,晚上去看望史弗拉。他搬进了新家,像在加利西亚那样每天祈祷,一切似乎走上了正轨。

耶路撒冷是永恒之城——有传统、有返回神圣宗教生活的可能性。伊萨克在耶路撒冷找到了家,但阿格农对耶路撒冷的态度是模糊不清的,因为小说还暴露了这里的狂热与不和谐。莫阿·舍阿里木是耶路撒冷正统犹太教徒区,但那里的丧葬团却以麻木不仁著称;伊萨克与史弗拉订婚时,大多数虔诚的犹太人回避了这次婚礼,他们觉得这个加利西亚油漆匠会让菲史先生蒙羞。宗教偏见在耶路撒冷是如此根深蒂固。

阿格农对耶路撒冷的犹太教徒进行了极为夸张的描写,戏谑风格远超过《婚礼华盖》。如果说用在余德尔身上的戏谑和夸张是温柔的、充满乡愁的,那么用在这些人物身上的,则是辛辣和嘲讽的。宗教狂热一方面让读者感受到了耶路撒冷不正常的宗教热情,另一方面也让读者感到耶路撒冷并非一个灵魂能够安息的和谐之地。

伊萨克第一次遇到这种狂热,是在去耶路撒冷的火车上。他给一个小孩一小片巧克力,但马上被小孩的父亲打掉了,因为他害怕巧克力不合乎犹太洁食礼仪。在莫阿·舍阿里木,最狂热的是匈牙利人;在所有匈牙利人中,最狂热的是菲史先生。

菲史的狂热盲目而具震慑力,连莫舍·阿姆拉姆都不敢在他屋里多停留一会。他对伊萨克更是竭尽蔑视之能事。菲史的狂热始于婚后,因为无法忍受波兰人和加利西亚人,无法忍受岳父家天天吃肉的奢侈生活,婚后不久他就带着丽芙卡离开了。但每迁到一个地方,他都因为吹毛求疵而与当地人发生争执。最后,他来到一个饮食合乎犹太法规的地方,又因为婚礼上新郎的祝福与当地犹太社团大吵一通,一怒之下他迁往耶路撒冷。在耶路撒冷,他依然是一位不屈不挠的斗士。菲史与疯狗巴拉克的相遇具有戏谑性。阿格农不无讽刺地指出,菲史“从来不怕世界上的任何人,但是现在卧病在床却跟他受到一只狗的惊吓有关”[1](P548)。二者相遇的场景,堪称阿格农戏谑笔法的经典之作。疯狂与疯狗的并置,使犹太教信仰几乎成为一个笑话。

四、结语

东欧加利西亚代表着流散地传统,伊萨克离开东欧加利西亚,意味着与流散地传统的割裂,但这种割裂背后隐藏的是对家人、对传统的负罪感,这种负罪感随着到达以色列地而加重。在以色列地,特别是在雅法,伊萨克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复国主义理想,相反却沉沦于雅法的世俗生活之中。与犹太教的逐渐隔离,使他背负了沉重的感情包袱,索尼娅成为他难以割舍的心灵之痛。由于加利西亚式的单纯,伊萨克很容易在圣地找到安身之所,但耶路撒冷到处弥漫的宗教狂热几乎让圣地的神圣变成了一个玩笑。伊萨克最终找到了回归传统之路,却在回归前夕死在耶路撒冷。阿格农通过对伊萨克的塑造,通过他与三个关键地点情感纠葛的描写,表现了对流散地、以色列地、圣地“乡愁与梦魇”般的困惑。对于犹太人而言,何处是家园,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但在阿格农的《只在昨日》里,家园近在手边,回归之路却遥遥无期。通过伊萨克,阿格农表达了对流散与回归的深层思索,这种思索就本质而言是悲观的。

[1]Harshav,Barbara.Only Yesterday[M].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0.

[2]Shaked,Gershon.Shmuel Yosef Agnon:A Revolutionary Traditionalist[M].Green,Jerrey M.Trans.New York: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1989.

[3]林杉,宋桂芳.历届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中短篇小说金库(下册)[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4.

I106.4

A

1673-1395(2012)09-0010-04

2012-06-10

许相全(1979-),男,河南南阳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比较文学与犹太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 叶利荣 E-mail:yeliro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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