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 鸟”的读法说开去

●文 李丞丕

近日看电视剧新《水浒传》，剧中人都喜欢说“鸟”。例如，武松到二龙山落草途中，想起张青大哥说，一个人出门在外，凡事要忍，却想不通，自言自语说：“我忍个‘鸟’！”

又如，前一段在央视一台播出的《侠隐记》，我也听见叶红影在失去记忆以后说：“他们为什么总说我是鸟人？”

电视剧中的人，他们都把“鸟”字说成“飞鸟”的“鸟”，他们通通都错了。

这件小事，令我想起我在贵州桐梓中学读初中时，那是语文课刚改革为文学和汉语分开的年代，教文学的老师叫陈光颖，文学课本中选有《水浒》上的文章。陈老师在课堂上说，这里的“鸟”不应读“niǎo”，而应该读“diɑo”，是骂人的话。是多音字。

陈光颖何许人也？他在桐梓中学教书时被错划为右派，每次斗争会逼他交代时，他总是这样的开头，慢腾腾地说：“这件事情的情况是这样的……”当时当学生的统统都要参加批斗会。后来我到赤水工作才知道，他是贵州赤水人，大厦大学毕业，1950年他是赤水博文中学的校长，后来博文并入赤水中学，陈光颖任副校长兼教导主任。之后，先后在遵义四中、桐梓中学任教。

记得有人说，谎言说一千遍也许要变真理，从我读书至今几十年了。电视上的人总把骂人的鸟读成飞鸟的鸟，每当听到一次我就想起陈老师教我们的读法，究竟谁对呢，难道陈老师教错啦？

据《四角号码新词典》（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鸟：（一）（niǎo尿上）脊椎动物一类……一般能飞。（二）（diɑo刁上）男性生殖器。旧小说中用做骂人的话。

我同时还查了《康熙字典》与《现代汉语词典》，验证了陈光颖老师教我们的读法是正确的，为什么电视剧中的演员要读错呢？运笔至此，又令我想起一则亲身经历的笑话：

我出学校为了生存便到煤矿土建队当工人，工人中文化参差不齐，还有文盲，说话很不讲究，比如某人生气了，就骂他说“锤子（或者说鸡儿）颠颠都是气”。倘若有几个女工在场，骂人就省略了主语，光说“颠颠都是气”。女人们不知原由也跟着学，甚至机关的女干部也以为是时新语而照搬。例如说她们的同伴“某某颠颠都是气”，在场的男工听了忍不住大笑，女某某就问男某某：“他们为什么笑？”男某某只好说：“你有吗？”女某某猛然醒悟过来，她自己也忍不住笑，然后用拳头追打男某某：“你坏你坏！二流子！”

这个笑话同电视上的人喜欢说鸟人鸟事，何其相似乃尔。在文化如此“繁荣”的今天，电视剧中的人，喜欢把“鸟人”、“鸟事”，读成“飞鸟”的“鸟”，这本属于常识，如同“行”字，有“行人”和“银行”两种读法一样，纵然演员读错，有文化的导演为什么不纠正呢？更有文化的审查片子的人为什么放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