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美术学院艺术研究所 王建玉
梦绕的文明及不确定性
——读石色画《佛说我说》
西安美术学院艺术研究所 王建玉
CHERISHED CIVILIZATION AND ITS UNCERTAINTY
该文是对张乐的石色三联组画《佛说我说》的评介与分析性解读。文章从《佛说我说》三件独立却又紧密联系的作品意义方面入手,进行形式与意图的分析,同时就作品的符号与图像进行了相关的语境讨论,意在发掘和诠释这组艺术作品所呈现的内在意义与蕴含的人文价值。
《佛说我说》 石色画 文明 撕裂
这幅画暗示着一种决裂。画面被张乐的撕裂符号从中间一分为二,但不是完全地被分割为两部分,因为它们还连在一起,由上到下撕裂至半时停止了,但又好像要继续撕下去,在右半面那条有着些微弧度的裂边上,可以感觉到正在犹豫和施加的力。张乐在画面中让它停了下来,呈现继续下去的理由和不继续下去的理由之间的博弈。之所以要撕裂,可能是某种对立没法达到共识,不得不决裂,但又因为这种对立可能是一体的两面,所以无法决裂。这种矛盾的感觉,在已经被撕裂的两部分中可以看到,左边的那半部分画面中,出现两排平行排列的佛形象,右半面则是一排竖立的佛形象,且排列方向并不符合视觉习惯。画面中的这些佛形象排列或出现方式并不一样,这是一种对立。这些小佛像的背后,左右各有一尊正立的大佛形象,它们既是画面的主体,又是画面中对立的小佛像的背景。这意味着,这两部分小佛像是一体两面的对立。这种对立,在佛像排列的数字上也可以得到印证:右边竖立一排,左边横列两排。右边竖立佛像的方式显然是非正常的,因为画面下方的一排佛像和画面中其他地方出现的佛像,与画面的预定观看角度一致,采用日常的视角,而右边这列显然出了问题。在撕裂的那个符号里,或撕裂后的空间中,出现了一尊明确的佛像。这种方式似乎意味着期待超脱,或佛教的解脱。因为,在超脱后还有一个没有苦难的极乐世界。
这幅画也是张乐关于苦难的表达,美丽中透露着忧伤。画面中大片的颜色晕染和流淌、浸透和渗化效果,还带来有关泪水、汗水或其他引人伤感的视觉经验。对立还体现在画面色彩的使用上。偏蓝的绿色和偏紫的血红色形成对立的补色关系,使画面出现美丽的光透气息,同时构成画面中不确定的模糊性,使它在那个撕裂符号之外的空间散布,将这种没有撕裂的状态烘托得更加复杂和水乳交融。也许,这种混杂和水乳交融正是画家没有撕下去的原因。因为尽管撕裂了之后,会有一种清明的虚空和释放的感觉,还有佛国的存在和终极的解脱,然而现代人对传统文明不解,没有确定的知识,所以画中撕裂之处是极光亮的纯白色,甚至很刺眼。终极的解脱或许只是理想的情境,无法实现。因为,尽管有明确的佛形象,但这种明确只是理性的安排,是一种知识,是现代教育对传统的质疑和对宗教信仰怀疑所带来的不确定的知识,画家很难在当代理性层面确立这样一种关于文明的信仰。画面中大的佛像及佛光的轮廓线,张乐使用较细的深红色线条,有点被划伤的伤痕的感觉。血流停止了,但还没有完全凝结。凝结的过程是疼的,因为要生出新的肌肤,以替代被划伤而感染的肌肤,生与死都是疼的。画面中叠加的色彩中,一层又一层,对立、融合,斗争、妥协,有血迹,有汗迹,也有泪痕的意味。色彩的表面是美的、华丽的,但内在的情绪是痛的,有焦虑和矛盾折磨的不舒适感,有现世生活的苦难感和期望被解脱的感觉。
这幅画也关系到男性与女性间的对立。画面中出现了好几个封闭又开放,又层层包围的隐喻矛盾的圆圈形符号。它们是金色的,或许象征着物质、牢固,成为没法摆脱的纠结。但这种符号,基本都出现在左边。右边竖直排列的小佛像,似乎象征着男性,只有一排。这排竖立的小佛像个数也是奇数,9个,“9”也象征着男性。左边的小佛像数量和排数都是偶数,象征着女性,并且左边出现的象征矛盾的那些圆圈也是两两相交的,这同时意味着左边的女性有更深的矛盾,既有来自与男性对立的矛盾,也有自我交织的纠结和无法走出的焦虑。男性与女性能决裂吗?一阴一阳这是天道,他(她)们作为人类的两性,是不可能分开的。但是,画家为什么要分开或撕裂他(她)们?或许喻指男性与女性在世俗中的对立和矛盾、男权社会对女性的不公,以及相互的不宽容。画面,象征男性的右边,视觉的张力明显要强于象征女性的左边,左边没有明确的形象,而右边的形象则很突出。这种处理方式,也许意味着画家张乐作为女性,对男权社会的认知和无奈的接受。这种无奈的接受是纠结的,需要自我约束和取消自己。画面的处理方式和传达的情绪显然意味着一种反抗,但只是以女人的方式委婉地表现出来,甚至都不是表现,而是饰以文采的流露。当然可以决裂,但还有不确定性,因为女性还在犹豫。不过这幅画诉说的依然是一种破裂的现实,尽管没有彻底撕裂,却将这种世俗的痛苦撕开了一条小缝,拉开了一块解脱的理想之地,尽管它也是不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