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宝玉教授继承与发扬古籍的经验

闫晓玲 周 剑

笔者在读中医眼科研究生期间，有幸跟随祁老学习，祁老治学严谨、教学认真、医德高尚，这些都深深地启发和激励了我，在此，对祁老及其继承与发扬中医古籍的经验简介如下。

祁宝玉教授，1962年毕业于北京中医学院医疗系，后留校，历任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眼科主任，中华中医药学会眼科分会秘书长、副主任委员、顾问等。祁教授曾前后跟随著名老中医唐亮臣、韦文贵、唐由之学习，并一直坚持在医教研第一线，为中医眼科培养了大批人才；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逐渐形成了重在整体、照顾脾胃、辨证辨病互参的医疗风格，治疗多种疑难眼病均取得了良好效果，还首次提出将“软坚散结”法应用于眼科。

祁老经常告诫后学者：“大凡业医者，尽人皆知继承发扬是中医事业第一要务、中心工作，而且是贯彻始终。但如何继承发扬，如何界定，怎样操作，很难规范，而且因人而异。”认为在对中医眼科古籍的学习方面同样要继承与发扬，为此将其总结为两点：一是由博转约，二是提炼引申。

1 由博转约

以中医眼科为例，包括两方面：一是除必须浏览比较常见的古代及近代医籍外，如《秘传眼科龙木论》、《银海精微》、《原机启微》、《证治准绳》、《审视瑶函》、《眼科临证录》等，还要根据需要从中选择一到两部，进行有目的、有计划的研读。二是在浏览比较常见的古代和近代医籍之后，还应该抓住其核心闪光点，从中挖掘出最具特点、最值得学习以及其他同类书籍中未曾体现的观点，进行研读。

1.1 将《原机启微》作为精读的眼科古籍

祁老将《原机启微》作为其精读的眼科古籍，理由如下：（1）敢于突破、独具匠心：该书突破了唐宋以来将眼囿于局部，使眼病限于孤立的局面。书中不提“五轮、八廓”，而是主张从各种具有共性的基础上，去探讨眼病的内在规律，从病机分析入手，将眼病与人体内（脏腑、经络）外（天地、自然、环境）密切地联系起来，从多个层面寻求眼病本质进行论治。（2）深远影响，护佑后人：自《原机启微》问世后，明清历代直至现在，凡业中医眼科者，均非常重视对本书的学习和使用，尤其是《证治准绳》和《审视瑶函》，而后者是一字不变地将该书刊印在卷二中。《目经大成》、《银海指南》等也多引用其中的方剂。除了《目经大成》对该书略有贬意外，几乎均无异议。解放后所出版的眼科书籍、教材，均不同程度地引用了该书的相关内容。其中的方剂，如石斛夜光丸、羌活胜湿汤、除风益损汤、抑阳酒连散等均为祁老临床所常用，并发表了相应的临床总结和论文。该书“内伤脾胃，百病由生”的学术思想，已日益为多数中医眼科学者所接受，为拓宽眼病治疗思路，提高临床效果起到了重要作用。

1.2 博览群书

祁老特别强调，“由博转约”不仅包括从多种书中精选一本进行研读，而且还应学会从普遍浏览的有关书籍中，提炼出该书与其他门类书籍的异同点和核心闪光点，如学术观点、治疗方法、疾病分类、方药组成等，从中择其要点为我所用。例如《证治准绳》所列眼症近180种，可谓前无古人；《原机启微》眼病病机与脏腑经络的整体关联性；《银海指南》中论眼病病因；《眼科纂要》论黑睛翳膜；《审视瑶函》之全面；《一草亭目科全书》之精炼；《目科奇书》善用辛温发散等，都是祁老在从普遍浏览的有关书籍中所提炼出的核心内容，现简介如下。

《一草亭目科全书》乃明邓苑撰述，他认为，眼科症名虽多，总不离于内外二障，故该书内容少而精，比较实用。

《证治准绳》眼病载于杂病中之“七窍门”，该书虽不为眼科专著，但所论眼病之多，描述症情之细是本书的一大特点。目前中医眼科诊断病名多源于此书，由于对眼部症状描述精细，对眼病有关的鉴别诊断及病变预后转归均有意义。

《审视瑶函》为明末傅仁宇所纂集，又称《眼科大全》。原因如下：（1）该书将《原机启微》和《证治准绳》几乎全部或大部纳入。（2）除具体详述108种眼症外，还用较大篇幅收集论述了《内经》有关眼部相关联的内容。（3）眼病治疗方法可谓囊括无遗，即内服、外用、针灸、气功、导引、针拨等均有介绍。

《银海指南》又称《眼科大成》，重点阐述眼科基础理论，其论述贴近内科，所引用治疗眼病之方剂多为内科之常用方剂。

《眼科奇书》系清代渝州（今重庆市）李氏家藏秘本，著者不详。何为奇书？其因有四，一是论奇，二是方奇，三是量用奇，即量大，四是奇效。

《眼科纂要》为黄岩纂集，本书较详细而集中地论述了眼科药物，在诊断方面较详细地阐述了十二经辨证与脏腑辨证，此外为翳膜用药治疗提供了详尽的资料。

《眼科临证录》为近代上海眼科名家，已故老中医陆南山所著，集陆老眼科临床经验之大成，如陆老首创角膜KP从痰论治等。

2 提炼引申

阅读古籍必须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认真阅读，以《原机启微》为例，不能只看正文或各取所需，应当包括书中内容提要、序言、目录、附录等，由于本书文字精炼，富有哲理，通篇贯穿了阴阳五行、生克制化、脏腑经络循行路线，以《内经》为基旨，天地人融为一体，取类比象，故必须参阅相关文献才能体会书中的精奥。在此基础上，还要从中提炼引申，提出问题，使读者在学术上更上一层楼。

2.1 《原机启微》的学术思想“乃宗李杲”

祁老在研读学习《原机启微》后提出该书“学术渊源，乃宗李杲”，这个观点驳斥了明史及有关学者均认为倪维德的学术乃宗刘、张、李三家的学术思想。祁老在此并非死读古籍，在对古籍的学习中，始终在思考琢磨，因此才能提出问题，进而进行大量的考证。祁老对所论18个眼病病机、40种内服方剂及慎用苦寒之品（不宜久用，久用伤元气，善从权论也）进行了研读，提出该书的学术思想乃宗李杲，进而否定了明史及有关学者的以上观点。另有倪维德曾嘱其后人，将其墓地要选在李东垣生前生活和行医的地域，由此旁证倪维德崇拜李东垣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也可作为倪氏宗李杲的佐证。此外，祁老通过文献考据层面上的研究，初步认为《原机启微》很可能为孤本或仅为手抄本，目前所见乃薛己依据长州王庭所收藏抄本校补而来，基本保持了倪维德所著《原机启微》原貌，故薛氏之接断续绝，功不可没。

2.2 眼科方剂必用引经药

祁老认为眼科方剂必用引经药，原因在于：“眼位至高，组织精细，脉络深邃。应用方剂中如不加入引经佐使之药，很难将所用方药上达病所，引入目窍而发挥疗效，否则疗效不彰”。《原机启微》并未直言眼病方剂伍用引经之药而发挥疗效，但内服40张方剂中均按君臣佐使组成，几乎每方必用引经药。如在补气方剂中多选葛根、升麻、蔓荆子；补益精血方剂中多选柴胡、防风作为引经报使之用；“除风益损汤”根据所伤经络之部位，选加相应的引经药物等，即可见一斑。为了探求倪维德如此重视引经药物的原因，祁老反复学习了有关引经理论的文献，特别是与倪维德有学术渊源的《医学启源》，撰写“引经理论在眼病中的作用”一文，提醒同道，在治疗眼病的方剂中应当伍用引经药物。这即是祁老对《原机启微》的提炼与引申。

2.3 对古方的继承与发扬

在学习《原机启微》的内服方剂中，除继承方剂中的精华外亦当有所发扬。如在应用抑阳酒连散治疗色素膜炎中，提出了如何伍用激素的方法。

为了继承和发扬的需要，作为一名中医眼科医师，应对其处方沿革，同名而药异的药方组成，以及相应的功能主治，做进一步的了解。祁老在研读《原机启微》的“益阴肾气丸”时，为了继承和发扬的需要，对“明目地黄丸〔1〕”，这个家喻户晓的治疗内障的通用方，进行了处方组成、功能主治等方面的论述。此外，还将“除风益损汤”加减化裁组成了“眼部挫伤通用方〔2〕”，并发表了相应的学术论文。

从祁老的教诲中可以深刻地体会到：在对中医古籍学习的基础上进一步去粗存精、发扬其学术精华是我们青年中医眼科医师的重要使命。学习中医古籍时应当本着“由博转约、提炼引申”的态度：广泛浏览书籍之后选择一本作为精读，从浏览的书籍中挖掘该书的闪光点；同时也要敢于提出问题、善于提出问题，认真分析解决问题，敢于更正前人观点。只有这样才能从学习中医古籍中真正地做到继承与发扬。

[1]祁宝玉.祁宝玉眼科方药心得[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9：152-154.

[2]祁宝玉.祁宝玉眼科方药心得[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9：171-1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