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加州的高等教育体系概观

邹放鸣

(中国矿业大学 党委办公室，江苏 徐州 221116)

2012 - 08 - 17

邹放鸣(1957-)，男，博士，中国矿业大学党委书记，教授、博士生导师。

美国加州的高等教育体系概观

邹放鸣

(中国矿业大学 党委办公室，江苏 徐州 221116)

美国加州的高等教育体系植根于美国重视教育的传统之中，起步于南北战争后美国高等教育的迅速发展和转型时期。到20世纪50—60年代，加州的高等教育体系框架业已形成。加州政府为化解高等教育内部的矛盾、适应人们对高等教育不断扩大的需求，通过立法和规划在各类高等教育机构之间形成一种政治妥协和功能分层的格局，使加州的高等教育体系富有活力并创造了高等教育大众化的最先进成就，值得借鉴。

美国加州；高等教育；发展；体系；特征

伴随着中国的崛起，建设高等教育强国的历史任务已被突出地提上了国家发展和现代化建设的日程。建设一批国际一流的高水平大学和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稳定、协调而优异的高等教育体系，也因此成为举国关注的焦点。深入贯彻落实教育规划纲要，实现中国由高等教育大国向高等教育强国的深刻转变，任重而道远。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本文结合笔者在美国的实地考察，通过对美国加州高等教育的发展历程和高等教育的现状特点进行简要描述，重在以加州高等教育的实例说明：高等教育在其自身发展过程中需要解决什么问题，一个稳定、协调而优异的高等教育体系究竟意味着什么——以期对促进当前我国高等教育的改革发展提供有益的借鉴。

一、加州高等教育发展的传统背景：教育是强国之基

无论是公立大学还是私立大学，加州的高等教育深深植根于美国重视教育的传统之中。事实上，美国的强大首先在于它对教育的重视，以教育为立国之本。17世纪初，一批批来自西班牙、荷兰、英国、法国的拓荒者们开始在北美定居，他们带来了欧洲近代科技和文化，同时还带来了教育的传统。“当地里第一茬收割过的麦秸经风雨剥蚀刚刚变色、村外的旷野还回荡着野狼的嚎叫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作出安排，让子女们在这荒郊野地立即开始学习亚里士多德的学说、还有希伯来语的圣经”——这就是一位历史学家所描绘的当时的情景。

美国的公立教育起源很早，1647年，马萨诸塞州就通过了类似于义务教育法的一项法令，其中说道：遵照上帝的旨意，凡50户人家的城镇，必须任命一名教师教所有儿童读书写字，其薪俸由城镇全体居民开支；凡100户人家的城镇必须设立一所文法学校，以便于青年人有机会进入大学深造，违者将受到经济处罚。这个法令虽然还不完全是美国公共教育的开端，但后来当教育日益被美国人重视的时候，它就成为了一个经常被引用的先例。其后不到半个世纪，当时新英格兰地区的各州都相继完成了类似的立法，而且在推进中小学教育的同时就着手建立大学。相应地，美国高等教育的发展大体经历了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移植宗主国高等教育模式时期。在那些早期从欧洲移民到北美大陆的定居者中有不少是受过大学教育的清教徒。他们希望通过在北美建立高等学校使他们的信仰、知识和生活方式在新大陆得以延续和发展。1636年，毕业于牛津大学伊门纽尔学院的传教士约翰·哈佛捐款800英镑和300册图书，创办了哈佛学院。10月28日，哈佛学院章程完成注册，这是英属北美殖民地在17世纪唯一的高等学校。半个多世纪以后，威廉·玛丽学院、耶鲁学院先后于1700年和1701年创立，耶鲁和哈佛并称为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大学。新泽西学院于1746年成立，即今天的普林斯顿大学；京士学院于1754年成立，即今天的哥伦比亚大学；费城学院于1755年成立，即今天的费城大学；罗德岛学院于1764年成立，即今天的布朗大学。此外，还有分别成立于1766、1769年的昆士学院、达特茅斯学院等，这些老牌大学后来被称为美国的“常春藤大学”。英国著名哲学家和教育家洛克以培养“绅士”为目的的教育思想对殖民地高等教育的影响很大。所以这些在北美殖民地成立的学院均采行当时英国牛津和剑桥的办学模式，以培养绅士为宗旨，以神学和古典人文学科作为其主要教学内容，且均由教会或私人开办，教育史家称这些学校是设在海外的英国学校。美国在殖民地时期的高等教育还比较弱小。如从1636年创办到1700年的60多年中，哈佛学院总共只有543名毕业生，平均每年不到9人，而且其中一半是牧师。

第二阶段：建国后的大学多样化时期。在建国后不久，美国就颁布了《全民教育法案》，要求每个公民都要接受教育并把受教育的权利作为基本人权。州立大学开始问世。弗吉尼亚州于1776年在州宪法中规定设置州立大学，1818年又制定了建立大学的法令。美国的开国者们对教育满怀热忱，并以教育为立国之本。第一任总统华盛顿在其著名的告别演讲中说：“请大家把普遍传授知识的机构当做最重要的目标来加以重视和提高”。美国第三任总统杰弗逊认为：任何有能力的人(注：杰弗逊在这里并没有把妇女和黑人包括在内)都应该有受教育的权利，不分贫富和出身，只有知识才能照亮整个民众的思想。知识和教育的传播是推进人类幸福和美德的条件。一个文明的国家，若指望在无知中得到自由，过去从未有过、将来也办不到。他在其遗嘱中写道：“下列碑文，不得增添一字。《独立宣言》的起草者，弗吉尼亚宗教自由法案的起草者，弗吉尼亚大学的创办者”。由此可见，教育在美国开国者心目中的位置是何等重要。

弗吉尼亚大学于1819年创办，1825年正式开学。在杰弗逊的心目中，这所大学应该是一座学生和教员能够生活在一起的“学术村”，杰弗逊亲自设计校园、起草学生守则、制定课程体系，为图书馆挑选图书，并规定宗教和教育分离、实行课程选修制度等。杰弗逊走在了时代的前列。北卡罗来纳州于1795年正式成立州立大学，堪称美国州立大学的先锋。到1860年，州立大学已发展到66所，由此开创了美国公立高等教育的传统。

第三阶段：南北战争后的迅速发展和转型时期。19世纪中期，世界上兴起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的浪潮。但是美国的大学数量、规模和水平仍然落后于欧洲，只有5%的年轻人能够上大学，还有不少人只有前往欧洲求学。一方面发展农业和工业所需的技术人才稀缺，另一方面联邦政府又不能够为教育提供足够的财力支持。在这种情况下，联邦众议员杰廷斯·莫里尔于50年代提出了一项法案，主张政府以赠地的方式支持教育，以适应国家发展的需要。该法案拖了多年没有获得批准，直到南北战争后的1862年7月，林肯总统才正式签署，这就是后来成为美国教育发展史上的里程碑的《莫里尔法案》(Morrill Act)。这项法案的核心内容是以土地换教育，其中规定，各州凡有选入过议会的参议员或众议员，按照每人3万英亩的标准，由联邦政府划拨给各州，各州出售土地所得收益用于开办和资助高等学校从事农业和机械工程教育——为了发展教育，联邦政府动用了其唯一的资源——土地。莫里尔法案实施后，共有1300多万英亩的土地转到各州手中，先后创办了69所赠地学院，28个州单独设立了农工学院。

1850年，美国有116所学院，1860年有182所，到1900年已超过400所。从1850年到1900年间，美国人口由2400万上升为7500万，而在此期间进入学院学习的人数增长了20倍！《莫里尔法案》强化了政府对教育的支持，而且扩展了教育的基础，形成了美国规模庞大的大学院校体系。康奈尔大学作为一所私立学校，领取补助后发展成为著名的一流大学，马萨诸塞州在1865年用部分拨地款资助了一所私立学校，这所学校后来即发展成为享誉世界的麻省理工学院。美国教育史家卡布莱说：“联邦政府给予教育的多种补助中，似乎没有别的补助像拨地兴建农工学院和以后拨款兴办这类教育那样获得更丰硕的成果了”。

与此同时，在一批从德国留学回国的学者的推动下，美国大学开始学习德国大学的办学模式。1876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建立。该校借鉴德国洪堡的办学思想，强调学术研究、实行选课制、讲座制研讨班制，同时开启了研究生教育，在美国大学中后来居上成为学术研究型大学的典范，被称为“设在巴尔的摩的柏林大学”。此后芝加哥、哈佛、耶鲁、哥伦比亚、斯坦福、伯克利等大学也通过改革实现了向研究型大学的转变，并使得大学的这种模式日臻完善，进一步发展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享誉世界的一流大学。

第四阶段：二战后高等教育世界领先地位的确立。二战以前，美国的高等学校水平与欧洲相比还有较大差距。1901年到1930年，全世界9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中，美国人只有4位。1941年，在全世界126位诺贝尔奖获得者中，美国人只有大约10%。美国大学真正居于世界领先的地位是在二战后得以确立的。美国的国际地位在二战中得以迅速提升，并在战后吸纳了来自世界各国的一流科技人才。当苏联用一列列火车把德国的大批设备和机器运回国内的时候，美国则派出随军科技专家到德国物色人才，动用了上百架飞机将2000多位科学家、包括120多位火箭专家接运到美国。二战结束后，美国一共从德国接回了数万名科学家、工程师及其家属——这在世界任何国家历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可以说，因战争而来的大规模科技移民成就了美国。然而让历史机遇垂青美国的真正原因则是美国对精英人才的渴求和对高等教育的重视。人才强国的战略使美国在历史的转折关头脱颖而出，登上了世界经济和科技的最高峰。冷战时期，美国把大学的发展与经济社会发展、国家竞争力的提升和国家安全的保障结合起来，以国家意志和国家行为支持高等教育的发展，在世界上率先实现了高等教育的大众化和普及化，大量的经费通过各种渠道投向大学，促进了教学科研水平的不断提高，同时推动了科学技术和经济社会的迅猛发展。最终形成了由几千所高等学校、上百所研究型大学及优越的学术环境和制度环境构成的世界上最大最强的高等教育体系。这些大学不仅培养了大量优秀人才，而且吸引了世界各国的精英。据美国工程科学院向美国政府提交的报告披露，1972年，美国工程技术领域中35岁以下的年轻教授只有10%是来自国外，这个比例在1985年就上升到了55%，而在这些人中有75%在申请美国的公民权——这就是美国的真正的实力所在。加州及其高等教育的崛起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实现的。

二、加州高等教育的发展与《加州高等教育总体规划》

与美国高等教育的发展历程同步，加利福尼亚州高等教育的进步和发展在美国具有典型意义。通过政府授权制订规划而臻于完善的加州的高等教育体系已成为现今美国各州高等教育效仿的典范，而在政府支持和引导高等教育协调健康发展方面，加州也创造了成功的范例。

加利福尼亚州(State of California)位于美国西部，南邻墨西哥，西濒太平洋。加州于1849年发现金矿后曾掀起疯狂的淘金热，所以加州又被称为金州(The Golden State)。加州面积为 41万多平方千米，在全美五十个州列第三。2008年，加州人口已超过3800万，占全美总人口的12%，为全美人口第一大州。加利福尼亚无论是在地理、地貌、物产还是人口构成上都十分多样化。白种人依然是主流族群，但已经不占绝对多数。西班牙裔人几乎占到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其他族群依次是亚裔、非洲裔和印地安人。

加利福尼亚州同时还是美国经济总量最大的州，其中硅谷的崛起，发达的服务业和多元混合工农业经济使加州在美国社会中迅速成为最先进的后工业社会的典范。2008年，加州国民生产总值接近2万亿美元，占全美国民生产总值的14%，而人均GDP达50699美元。如果作为独立经济体，加州的国民生产总值在世界上名列第八，实力雄厚，富可敌国。与此相应地，加州高等教育的发展和水平也在美国居领先地位。实际上，高等教育已经成为加州的经济社会的发展的最重要的动力。

1850年，加州成为美国第31个州，此时正值南北战争后美国高等教育的迅速发展和转型时期。美国规模庞大的大学院校体系开始形成，公立的赠地学院和农工学院如雨后春笋。从那时起，加州的建设者和管理者也热衷于创办一所服务于全州的著名大学，并在加州形成一个发达的高等教育体系。而加州大学就是在莫里尔法案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公立大学。加州大学起源于1853年建立在奥克兰的私立加利福尼亚学院。1866年加州议会根据林肯总统签署的《莫里尔法案》决定建立一所“农业、矿业和机械工艺学院”。由于当时私立加利福尼亚学院缺乏资金，加州州长于是在1868年签署法案，决定在私立加利福尼亚学院的旧址上创办加利福尼亚大学。5年后学校迁至四英里外的新校区。为了纪念一位远涉重洋来到北美传播宗教和文化的先哲乔治·伯克利，新校园所在的城区被命名为“伯克利”，伯克利加州大学由此崛起。随着加州经济发展和人口增长，加州大学后来又在不同地区设立了若干分校，最终形成了以伯克利分校为首的巨型大学——加州大学系统。与此同时，私立高等教育得到发展，如1891年建立的斯坦福大学也迅速赢得了声誉。

1900年，加州人口在美国各州列第20位， 1910年人口迅速上升到第12位。加州民众普遍把高等教育看成是改变社会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的一种工具，因而对高等教育的需求不断增加，为此政府采取了积极发展教育的政策。在加州大学朗格教授的倡议下，加州大学校长的威乐和斯坦福大学校长取得了加州的立法支持，于1907年通过立法在加州建立了两年制公立教育体系。这些两年制的学院一方面是职业性的，同时也具有文理教育课程。其中的一些课程设置后来演变成为副学士学位——相当于伯克利加州大学的两年大学本科教育水平。进入这些学院的学生两年后可以进人伯克利加州大学深造。两年制学院由此在加州各地迅速发展起来。其后，一些两年制学院进一步升格并扩大学校规模，逐步转型成为四年制学院，并且提出了发展研究生教育和专业教育、建立自己的董事会以确保办学自主权的要求。到了20世纪50年代，加州公立高等教育的规模迅速扩大，1960年在校生人数上升到了49.1万人，加州公立高等教育开始从大众化向普及化过渡。正是根据加州公立高等教育从1900-1960年的发展历程，著名的高等教育政策专家、美国社会科学院院士马丁·特罗于1970年提出了高等教育大众化理论。

经过百年的发展，到20世纪50—60年代，加州业已形成由私立高等教育和三个层次的公立高等教育构成的大学体系框架。而当我们将探究的目光转向加州的高等教育体系何以在当今的美国独领风骚这一问题时，不能不提到对加州乃至于美国高等教育的发展产生重大影响的《加州高等教育总体规划》(以下简称《总体规划》)。正是由于这个《总体规划》为加州打造了一个稳定而优异的高等教育体系。

二战结束后，加州人口剧增，高等教育的规模不断扩大，与此同时，加州公立四年制大学也不断提出升格的要求，企图打破加州大学在科学研究方面的垄断地位。如何化解高等教育内部的矛盾、解决人们对高等教育需求的扩大和减轻教育财政压力，成为当时加州政府面临的重大问题。于是就有了《加州高等教育总体规划》的出台。

1957年，苏联卫星上天给了美国决策者一个重大刺激，联邦政府先后在加州大学建立了3个国家实验室，并对加州大学的科学研究进行重点经费投人。在这一年，加州财政却出现了2.7亿美元的赤字，这一赤字比上一年的高等教育投人还要多，而四年制大学升格开展博士生培养的要求，又会使州教育财政雪上加霜。此外，在1958年，为了争取从州政府获得更多经费，并在州高等教育决策中扮演重要角色，加州两年制学院、四年制的州立学院和加州大学之间的矛盾又发展到白热化的程度——加州高等教育界普遍存在着升格的热望，一些州立学院希望变成完全的研究型大学，希望能够获得硕士和其他硕士以上的高级学位的授予权；一些社区学院也希望成为四年制学院，面向全州招生；私立大学也觉得受到公立高校的威胁，为自身的处境担忧。当时，州立学院正在经历综合化的过程，开始从教育学科起步增加工程及其他一些学科。而它们每增加一个学科，都要经过由大学和学院代表联合组成的联络委员会审议，大学代表经常投否决票，两个系统的关系由此变得很紧张。对此，刚上台不久的加州州长布朗授权加州大学校长克拉克·科尔对加州高等教育经费投入和组织管理结构进行全面评估，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加州高等教育改革方案。

经过一年的努力，科尔提交了一份加州高等教育总体情况的评估报告，建议加州高等教育的发展应该以加州的高等教育需求和加州的经济发展为基础，从功能上对加州不同层次的大学进行重新定位，同时建立一个协调机制改变当时加州高等教育缺乏规划的无序状况，以促进加州不同公立高等教育之间的协调发展。科尔主张，“对于社区学院存在的价值不应该根据它们教授知识的深浅来衡量，而是应该根据它们教授的质量来判断，这一道理同样适用于加州州立大学和加州大学”。报告明确提出，人们对不同大学的责任需要有新的认识:不同层次的大学所从事的任务都是同等重要的——正是在这样一个共识的基础上，形成了《加州高等教育总体规划》并在1960年以立法的形式得到确认。

《加州高等教育总体规划》的基本精神就是对加州公立高等教育功能进行系统定位，分层管理。其要点包括：

1.确定了加州公立高等教育体系的层次结构。规定加州的公立高等教育分为加州大学、州立大学和社区学院三个层次。在管理模式上，加州大学保留原有的董事会制度，州立大学系统建立独立的州立大学董事会，社区学院也建立自己独立的委员会或董事会。在系统建立各自独立的董事会的基础上，政府通过立法对加州的公立高等教育实施监管:即建立加州高等教育协调委员会，对加州公立高等教育体系中不同部分之间的关系进行协调，同时私立高校也获得了参与高等教育决策的机会，而以前加州高等教育协调机制中没有私立大学的地位。

2.确定了三个层次公立高等教育的不同分工。社区学院向所有人开放，其主要任务是为普及高中后教育提供优质服务，不要求社区学院教师从事科学研究；州立大学系统的主要任务是从事本科生培养和硕士学位层次的研究生教育，教师可以从事与本科生和硕士研究生教学相关的科学研究；加州大学系统主要从事研究生和专业教育，同时还规定加州大学在加州公立高等教育体系中是唯一能够授予博士学位、并有权与州立大学联合授予博士学位的大学和能够使用政府提供的研发经费从事科学研究的学术机构。

3.确定了三个层次大学学生的录取标准。其中，加州大学的录取标准应该具有明显的选择性，在全州的SAT考试中，学习成绩在前12.5%的毕业生才能升人加州大学，而加州州立大学录取学生的成绩则应该在12.5%～33%之间，其余的学生则进入两年制的社区学院。

4.确定了不同层次高等教育之间的开放性。《总体规划》明确加州高等教育三个系统之间实行学生向上流动的开放机制，以确保最好的学生能够获得最好的教育——即加州大学和加州州立大学在本科的高年级每年都预留出25%的名额接收从社区学院转入的学生。这一开放机制不仅为有创造力的学生提供了进一步发展的空间，节省了学生求学的成本和政府的经费投入，促进了高等教育普及，同时也为加州大学和加州州立大学选择最好的学生提供了机会。

面对美国未来的发展，加州高等教育界人士认为：劳动力市场无论怎样变化，都需要越来越多受过高等教育的劳动力。从个人的发展来看，在劳动力市场上，是否受过高等教育收入差距很大。在美国，有无本科学历，每小时的工资有20美元的差距。这就决定了人们对高等教育的需求是很大的。从经济发展和社会的实际需求来看，55%的成年人都应该具有本科学历——这是高等教育先进与否的重要标志，无论是加州还是美国都应如此。2005年，加州和全美成年人具有本科学历的比例已分别达到38.9%和37.4%，到2025年，加州和全美成年人具有本科学历的比例将分别达到43.1%和45.9%,目前情况与上述要求相比还有差距，这就意味着无论是加州还是美国都需要更多的大学生。所以，高等教育与经济社会的协调发展对于美国保持在未来世界的领先地位意义重大。

《加州高等教育总体规划》凸显了这样的理念：高等教育的发展必须适应地方经济与社会发展的客观需求。现代产业结构需要不同层次的人才，不同层次的高等教育在人才培养的功能上就应该有所不同。大学应该以其发挥的功能来加以定位，不同层次的高等教育应该扮演不同的角色、体现各自的特色、发挥不同的作用，每一层次的大学都应该通过其功能的发挥赢得相应的社会地位与声誉，政府在管理和调控方面应该使不同的大学各安其位、各展其长、各得其所，而大学自身也应该根据实际情况恰当定位，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

《加州高等教育总体规划》既体现为强调不同层次的高等教育机构之间的一种功能分层和政治妥协，也是通过立法和规划促进高等教育健康发展的一个典范，这对我国当前深入贯彻落实《教育规划纲要》颇具借鉴意义。在推进高等教育实现科学发展的过程中，要努力避免所有高等学校都追求高层次而导致高度趋同化的弊端。要充分发挥每一个层次每一类别高等学校的作用，引导每一层次和类别的高等学校确立起自己的一流水准或同层次、同类高校学习和赶超的榜样。

总之，《加州高等教育总体规划》的制定及其实施，对加州高等教育带来了历史性的变化。

三、加州的高等教育体系及其发展特点

加州的高等教育体系分为公立高校和私立高校两个系统。在公立高等教育系统中又包括加州大学、加州州立大学和社区学院三个层次。

加州的私立高等教育系统包括了一批私立大学和学院，著名的有斯坦福大学(Stanford)、加州理工学院(Cal Tech)和南加州大学(USC)等。其中斯坦福大学是美国著名的私立大学，同时也被公认为世界上最杰出的大学之一 。该校现有各类在校学生15000余人，其中本科生6654人，研究生8037人。目前该校亚裔学生人数众多，以本科生为例，在校生中25%为亚裔，而亚裔学生中更有一半以上为华裔。 斯坦福大学综合排名全美前五、学术水平全美排名第一；在大学研究生院排名中，其工程学院为全美第二，教育学院为全美第二，商业研究生院则是高居第一；其他名列前茅的课程还有心理学、大众传播、生物化学、宇航学、经济学和戏剧等。现有教职员工近1万人，其中的1770多位教授中，有16位诺贝尔奖得主，4位普利策奖得主，224位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135位国家科学院院士，以及21位国家科学奖得主。斯坦福大学创立以来，共培养出25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可谓人才辈出，群星灿烂。由斯坦福大学奠基创建的著名的美国硅谷，孕育了享誉世界的现代科技文化。斯坦福大学的毕业生们并由此创造了世界众多一流企业，包括HP、Cisco、Ebay、Electronic Art、Gap、Google、Nike、Sun、Yahoo以及其他数以百计的美国知名上市公司。硅谷中3/4的高级主管是斯坦福华业生。而斯坦福的应届毕业生的年平均收入则多年高居全美各大学之冠。

据加州州立富乐敦大学Keith Boyum教授介绍，在加州还有一些经过认证机构认证的营利性私立大学，如凤凰大学(University of Phoenix)，在校学生有421000人之众，在加州设立了很多分部，实行远程教学；又如美国大学(National University)，在校学生也有26000人，招生限于加州范围，也采取网上教学。有的私立大学则是未经认证的，如William Howard Taft University。2008年，加州的私立大学有35000名本科生、25000名硕士生、3000名博士生毕业。

加州的公立高等教育系统 2008年在校学生规模为3347000人，包括三个层次的高等学校。

一是公立旗舰大学，为研究型大学，即加利福利亚大学系统(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简称UC)，加州大学系统在美国乃至世界上都享有很高声誉，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高等教育系统。其入学资格为公立高中成绩排在前1/8(top 1/8 of public high school)的学生。加州大学共有10所分校，在校学生总数超过21万人，华裔学生占在校生总数的13%。2008年有42000名本科生、9000名硕士生、3800名博士生毕业。10所分校分别是：伯克利分校、戴维斯分校、尔湾分校、洛杉矶分校、美熹德分校、河滨分校、圣迭戈分校、旧金山分校、圣塔芭芭拉分校、圣塔克鲁兹分校。在上述分校中，有9个设有大学部和研究生院(旧金山分校只设有研究生院)，均是世界级水平的教育和科研机构，学术研究领域涉及150多个学科。自1939年以来，加州大学曾培养出45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加州大学教职员工超过16万人。在加州大学的教师中，拥有诺贝尔奖得主55位，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357位，占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总数的近1/5；签约管理美国能源部的三个国家实验室。伯克利分校在整个加州大学系统中独占鳌头，由于地处硅谷边缘，该校毕业生中出现了许多的新型高科技富翁，本科生获得博士学位的人数比其他任何美国大学的都多。在《美国新闻和世界报道》(US News & World Report)公布的历年全美公立大学排行榜中，伯克利分校(UC Berkeley)经常位列第一，通常与密歇根大学(UM)和弗吉尼亚大学(UVA)并称为全美公立大学三强，其他如洛杉矶分校(UC Los Angeles )、圣迭戈分校(UC San Diego)也经常名列前茅。笔者曾前往考察的加州大学尔湾分校(UC Irvine)是建于1965年的一所年轻的研究型大学，也拥有很强的实力。有18000多名学生、1400名教师和8500名其他雇员。1995年，成为美国公立大学第一所同时获得两项诺贝尔奖的高等学府。 在《美国新闻和世界报道》2006年大学排行榜中，该校商学研究所名列全美第49名、该校则名列全美最好的公立学校前10名。

二是州立大学系统，为教学型大学，即加州州立大学(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简称CSU)，属地区性综合性大学。其入学资格为公立高中成绩排在前1/3(top 1/3 of public high school)的学生， 2008年有73000名本科生、18000名硕士生、101名博士生毕业。可见州立大学培养博士的数量很少。州立大学系统的成员有23所大学，在校学生共有437000人。

笔者曾前往考察的加州州立富乐敦大学就是加州州立大学系统有代表性的成员学校之一。该校成立于1957年，拥有九个学院，提供105个学位，在校学生人数超过35000，是加州州立大学系统23所大学中规模最大的大学之一，与全球70多所大学保持着合作伙伴关系。主校园占地96公顷，和美国大多数高校一样，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大学。根据校方的自我描述：富乐敦大学是一所立足本土、放眼全球，教学和科研结合、学科门类齐全的综合性公立大学。在加州州立大学系统中，富乐敦大学为学生开设的课程最多。该校在加州不是最好的，但在全美却属于最好的州立大学。该校的大学综合认证(即质量监督)由美国西部高校联合会执行。在《美国新闻和世界报道》公布的大学排行榜中，该校被列为美国西部可授予硕士学位的公立大学前8名，其护理麻醉硕士学位授权点被列为全美第10名。该校所属的Mihaylo工商管理学院为加州最大的商学院，2008年被Princeton Review列为美国296所最佳商学院之一。工商管理学院的大楼在该校是最显眼的建筑，耗资8000万美元建成，其中有3000万美元为该校校友史蒂文捐赠，因此这座大楼也以史蒂文的名字命名。而该校的继续教育学院则在很大程度上是公立大学内部的一个营利性机构，笔者在该校考察时，正值假期，而继续教育学院针对海内外的各种培训项目却在全方位地展开。可以看出，作为一所州立大学，富乐敦大学基本上是一所教学型大学，然而该校也想搞科研，也热衷于做高深的学问、也想培养更多的硕士生乃至于培养博士生，不过该校总体上还是在加州公立大学系统内部默契并由政府规划协调的大学自身定位的基础上努力追求一流水平。

三是社区学院系统，为两年制高校，即加州社区学院(California Community Colleges,简称CCC)。在加州，这样的两年制社区学院共有110多所，分布在加州所有地方，在校学生有2700000人。社区学院主要对那些作为劳动力的人们提供基本的、非大学水平教育(provide basic/non-university-level learning to equip people for the work force)，同时为学生转入本科院校作准备(prepare students to a baccalaureate program)，毕业后不授予学士学位，但可获得副学士学位并可以转入四年制学院或大学。社区学院进行的教育涵盖面很广，课程的程度并不很深。既包括职业技能的训练，旨在把学生培养成为符合社会需要的劳动力；又包括通识教育，旨在为学生提供成长和发展所需要的基本训练。社区学院向所有年满18岁、甚至不满18岁的人开放，没有任何其他条件要求。用通俗的说法，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可以进入社区学院学习。

社区学院的费用与加州大学和州立大学相比低廉得多。加州大学、州立大学和社区学院学费标准分别大约是每生每年18000、13000和8000美元，经过政府补贴后，加州大学和州立大学的学生每年分别需要交纳8700和4000美元的费用，而社区学院学生则只需每年交纳624美元。

社区学院的作用很大。在2007-2008年度，从社区学院转入州立大学系统的学生有55000人，转入加州大学系统的学生有14000人；四年制大学所接收的转学学生中，有80%是来自社区学院的学生。包括州立大学在内的四年制高校对两年制社区学院都很关注，因为它们每年都要接收许多来自社区学院的学生。与接收高中毕业生入学相比，四年制大学在某种程度上更倾向于接收社区学院的毕业生，因为这些学生已经有了两年大学教育的基础，而且通常有较高的学习自觉性。社区学院为广大民众及其子女提供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是美国实现高等教育普及化的主力。它一方面通过进行职业方面的培训，为社区及企业提供了数量充足的技术应用人才，避免了人才外流，同时又为全社会建构了终身教育与终身学习的平台，从而促进了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正如富乐敦大学教授Keith Boyum博士所说：美国各州都有社区学院，但没有一个州像加州这样依赖社区学院。

概括起来，加州的高等教育体系主要具有如下特征：

一是在高校数量上具有规模化的特征。作为美国第一人口大州，除私立高校外，有150多所公立高校。加州高等教育规模在全美各州中位居榜首，高等教育率先进入普及化阶段。在全州3800万人口中，仅公立高校的学生在校规模就达到了近335万人，充分满足了人们接受高等教育的不同需求。

二是在教育质量上具有高水平的特征。加州在实现高等教育大众化和普及化的过程中，并没有以牺牲教育质量和学术水平为代价。无论在公立旗舰大学还是在私立高水平大学规模庞大的系统中，汇集了一大批世界一流的专家学者。加州高等教育系统高水平的学术研究和拥有的学术实力具有世界领先的地位。

三是在教育结构上具有多层次的特征。加州根据《加州高等教育总体规划》构建的高等教育系统职能清晰、层次分明，为实现高等教育数量与质量的平衡提供了保障。正如美国教育委员会(ACE)主席戴维·沃德(David Ward)所说：“这种中等后教育制度——既宽松入学又保持高质量教学与科研的设计——不仅改变了加州几代人受教育的机会，而且因其他州的效仿和移植而改变了整个国家的公立高等教育。”

四是在高校管理上具有协调性的特征。加州的高等教育管理体现了高校在立法和政府宏观调控下的独立自主、实现自治与大学体系协调发展相结合的要求。既根据功能分层使公立旗舰大学、州立大学和社区学院各安其位、各司其职、各显其能、各得其所，又通过建立合理的协调机制形成了公立大学和私立大学平等竞争、并驾齐驱、相得益彰的格局。

五是在教育机会上具有开放性的特征。遍及全州的社区学院所形成的终身教育与终身学习的平台，向全社会所有人开放了平等的受教育机会，并为社区及企业提供了数量充足的技术应用人才，同时在不同层次的大学之间形成了学生向上流动的开放机制，不仅体现了教育对人的发展的促进，而且确保了人们对于高等教育不同需求的充分满足。

加州根据《总体规划》所建立的高等教育系统，成为了当今美国各州高等教育效仿的典范。美国所属的各行政主体自行决定其大学系统(美国的50个州再加上华盛顿特区(Washington D．C．)和波多黎各自由邦(Puerto Rico),共有52个高等教育系统)，各自的高等教育系统不尽相同，各有侧重，但都大同小异，在结构上多与加州类似——即由四个部分组成：私立高等教育系统(Private and Independent)；研究型的旗舰大学(Flagship university with research mission featured)；区域性、教学型的综合性大学(Regional Comprehensive university with undergraduate teaching mission featured)；两年制学院(Two-year community and technical colleges)。如肯塔基州，人口4269000，为全美第26位，有12所私立文理学院和23所私立大学、2所旗舰大学、6所区域综合性大学、16所两年制学院。再如北达科他州，人口641000，为全美第48位，有1所私立文理学院和5所印第安部落学院、2所旗舰大学、4所区域综合性大学、6所较小的公立学院或两年制学院。一些国际组织对加州的高等教育系统给予充分认可。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评价说：加州的高等教育“代表并创立了高等教育大众化最先进的成就，加州的科研与教育质量远远超越OECD乃至全世界所有国家……对于建立在科学技术文化基础上的社会而言，加州逐渐形成的结构框架可能是一种合适的高等教育模式。”

四、简要小结

从加州高等教育体系的形成和发展及其所取得的辉煌成就来看，可以从中得出如下结论：

一是国家对高等教育的重视程度与国家综合实力的增强及高等教育自身的发展，呈现为一种多元良性互动的机制。

二是政府对高等教育的立法、规划、协调、支持和引导，是高等教育健康和可持续发展以及稳定优异的高等教育体系得以形成的基本前提。

三是高等教育的发展必须适应国家战略、地方经济与社会发展的客观需求，大学应该以其拥有的特色和发挥的功能来恰当定位。

四是政府对大学的管理和调控应该通过功能分层和政治妥协使不同的大学各安其位、各展其长、各显其能、各得其所。

五是稳定优异的高等教育体系意味着高校在数量上实现规模化、质量上具有高水平、结构上体现多层次以及教育机会的开放性。

AnOverviewofHigherEducationalSysteminCalifornia

ZOU Fang-ming

(Party Committee Office, China University of Mining and Technology, Xuzhou 221116, China)

California’s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is rooted in the tradition that United States attaches great importance to education, and started in the period of rapid development and restructuring of higher education after the civil war. Framework for California’s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has developed between 1950s and 1960s. In order to defuse the internal contradiction and adapt to the growing demand for higher education, California Government promulgates laws and regulation to form a pattern of political compromise and layer functionality that make the California’s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full of vitality and created the most advanced achievements of higher education popularzation, which is worthy of our reference.

California;higher education;development;system;characteristic

G649.712.20

A

1009-105X(2012)03-0080-8